原本都已進入夢鄉的人兒，卻因沈烈的到訪紛紛驚醒，一時間雅苑燈火通明，院內上下都忙著招呼這位有性子的大將軍。

秋芷披著鬥篷，面上略顯疲倦，她掩著嘴打著哈欠，睡意朦朧的問道，“將軍，都這般晚了，你怎麽過來了？”

沈烈落坐在寬椅上，他稍稍擡起眸子，用極其暧昧的語氣說道，“自然是想念我心中的人兒了。”

話語聲不輕不響，卻落入了在場人的耳裏，仆人們紛紛垂下頭去，擡手遮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見此情形，源清輕咳了兩聲，擺了擺手催促道，“這裏已沒你們什麽事兒了，暫且都先退下。”

仆人們面面相覷，最後都紛紛退出了屋子，源清也隨他們邁著步子走了出去，順勢還將堂前的門扉給帶上了。

眼看著屋子裏只剩下他們倆人時，秋芷步履款款的往太師椅旁走去，她提著衣裙落坐在椅子上，半瞌著雙眸，輕啟著唇瓣說道，“將軍怕是飲酒多了，莫不是在說笑不成？我何時能成為您心尖上的人了！”

沈烈是飲了些酒，腦子可清楚的不得了，他緩緩起身，搖搖晃晃的步至她跟前，單手撐著桌沿邊，慢慢俯下身子在她耳畔說道，“小秋兒，你這是在埋怨我不成？”他的目光落在秋芷的身上，黑曜的眸子中將她襯得發亮。

曾幾何時，沈烈已經有很久沒這般親昵的喚過她了，是以他開口喚秋芷，她的心就軟了，似之前生的悶氣轉眼都成過眼雲煙了，世俗的枷鎖又哪裏能比得了近在眼前的溫情？說到底秋芷終究拿他沒法子！

聞言，秋芷的睡意已是蕩然無存，眼底盡是溫柔，她擡起頭目光灼灼的望著沈烈，“奴怎敢埋怨將軍，當年若非遇見將軍，又豈能安穩度過這些年。”

沈烈半瞇著眼，擡手落在她的面龐，用指腹沿著她的眉宇，輕輕滑落至她的下頜，他在秋芷的面頰落下吻來，“當年若非你遇見了我，怕是早能過上平靜的日子了，這些年是我有虧於你。”

秋芷擡手落在他的肩頭，環繞在他的脖頸處，她柔情似水的說道，“若無相欠，又怎會相見？”她咬著唇，撲閃著眸子，喃喃細語道，“或許上輩子我們就已結下孽緣，此生註定是要相遇還債的。”

沈烈任用她相擁著，玩世不恭的面上突然有了難得的正經模樣，“只是這輩子我怕都給不了你想要的……”

可話語還未說完，秋芷的指腹就落在他的唇間，她搖晃著腦袋，“能伴你身旁，我什麽都不在乎了。”

沈烈擡手就落在她的腰上，二話不說就將她攔腰抱起，他邁著沈穩的步子走到堂後的美人榻上，將她緩緩放落，目光與她交匯時，“若有下輩子，我定會給你想要的承諾。”說罷，他的吻就落在她的唇上了。

恍惚間，他們都像是回到了相遇的仲夏時節，那時的空氣中夾雜著白蘭花的香味，清甜且又美好。

還記得那年秋芷剛及笄，卻已是被富豪貴胄直捧上天的花魁，亦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可畢竟是煙花巷柳之地，多的是讓人無可奈何的事兒發生。

那日，秋芷待見了一位達官貴人，此人姓柳名羽，素來仰慕其的才華，這才不惜重金為同紅顏一聚，可三杯黃湯下肚，這人就不老實起來了，起先是捉住她的手不放，隨後更是得寸進尺。

無論如何，秋芷還是完璧之身，哪裏見過這架勢，當下就慌亂了神，隨手拿起身旁的花瓶就向柳羽砸去。

可姑娘家手無縛雞之力，花瓶雖向其砸去，可並未將其砸傷，柳羽卻勃然大怒，擡手就掄了過去，寬大的掌心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秋芷的臉頰，當下就紅腫了起來，她為了保住清白之身，用盡了全力往屋外頭沖了出去。

就在這時，秋芷猝不及防的撞入了沈烈的懷中，她捂著臉頰，擡眸望著這俊俏的男子，扯著他的衣角就道，“公子，可否救小女子一命？”

沈烈見多了投懷送抱的人，可這般送抱求救的倒也是頭回見，他擡手輕握秋芷的手腕，看著她紅腫的臉頰，神情中滿是柔軟，他勾著唇問道，“不知姑娘遇上何等難事？面上怎還掛了彩。”

話語剛落，柳羽氣沖沖的就從屋子裏走了出來，眼看著秋芷在別人的懷抱中，他罵罵咧咧道，“風塵女子終究是這般春心蕩漾，在我面前假裝清高，落在旁人懷裏倒是怡然自樂的很呀。”

這話說的尖酸刻薄，又絲毫不留情面，沈烈將秋芷攬於身後，嘴角漾著笑道，“這位公子說話可有些過分了，不知我身後的姑娘是何處得罪你了，竟能讓你這般輕視？”

柳羽也是書香門第，眼看著沈烈替她出頭，面上更是掛不住了，他擡手指著秋芷，輕薄的說道，“不過是個藝妓，就算輕視了又能怎樣？”

這時，沈烈背著手，握著身後的長辮，他走上前去擡手鉗住柳羽的下頜，勾著唇說道，“從今往後，你口中的藝妓，已是我的紅顏知己，你若想動她，得先經過我的允許。”

一介書生豈能招架的住沈烈這般動作？柳羽當下就慌了神，著急忙慌的掙脫出沈烈的手心，二話不說就連滾帶爬的消失在他們視線之外。

此後，沈烈有幸成了她的入幕之賓，秋芷也成了他的紅粉知己，他們相互利用且互相取暖。他利用秋芷在風月場上打聽到的消息步步為營，半年內就得到聖上委以重任，調派前往京城。而她也利用沈烈的關系，為家族伸冤一洗雪恥。

時過境遷，在庭院深處的八角亭中，秋芷眉心緊皺，輕啟著唇瓣問道，“將軍，你當初為何要出手相助？難道僅是因我甚是可憐嗎？”

沈烈背著手，握著身後的長辮，他望著遠處的景致，眼底又些落寞，他噙著笑道，“非也，只是因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的神情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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