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眠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 忽然有種很強烈的預感。

大概是因為一天一天臨近黎毓自殺的那天，所以她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高考結束以後，顧眠和黎毓一起估了一下分數, 感覺B大應該是穩了, 顧眠松了一大口氣。

高考這對她而言也是一種難得的經驗。

高考結束後成績還沒出來，顧眠就跟著黎毓去了某個小海島上度假。

頭三天，兩人幾乎沒有出過門, 高考前一個月, 顧眠想把精力全都放在學習上，強制性的要求黎毓禁欲，黎毓憋得狠了，幾乎有種想要把這段時間沒吃到嘴裏的肉一次性補回來的狠勁, 顧眠被黎毓粘著, 別說出門了, 連床都下不去, 一日三餐變成一日兩餐, 每天都是半夜才筋疲力盡的昏睡過去，下午才渾渾噩噩的醒來，連吃東西, 也是黎毓送到她嘴裏。

就這樣混亂的過了三日, 顧眠終於受不了了, 強拉著黎毓出了門, 被海風一吹，顧眠頓時感覺又活過來了。

兩人在海島上待足了半個月, 每天就是手牽著手在海島上閑逛，興致勃勃的探索著海島上的每個角落，顧眠最喜歡的還是傍晚的時候和黎毓坐在沙灘上，看紅霞遍布天際，夕陽一點一點沈入海平線。

黎毓一天比一天更加明亮陽光，註視顧眠的目光一天比一天炙熱溫柔。

顧眠卻隱隱開始有預感，她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離開海島的前一個晚上，顧眠站在陽臺上，眺望前方的大海，心裏隱隱有些不舍，洗完澡的黎毓帶著一身濕潤的潮氣和淡淡的清香從身後抱住她，頭低下去細細密密吮吻她脖頸上細膩的皮膚。

“我洗完了。”

他扳過顧眠的臉吻住她，從陽臺一路吻到床上。

像是知道回去以後他就不能再這麽無所顧忌了，所以更加放縱瘋狂，不厭其煩，不知饜足。

他紅著眼埋在顧眠頸窩，急促滾燙的呼吸噴薄在顧眠頸側敏感的皮膚上，燙的她微微瑟縮著。

“真想永遠留在這裏。”

在這裏好像世界上就只有他和顧眠兩個人，顧眠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分散註意力，她的眼裏只有他，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獨占她所有的精力。

顧眠捧起他的臉，吻了吻他發紅濕漉的眼睛：“以後我們也可以來。”

黎毓不滿足她蜻蜓點水般的吻，又吻住她的唇，細細的吸吮舔弄。

顧眠渾身發軟的被黎毓從床上撈起來，抱進了浴室的大浴缸裏，足足過了一個小時才被黎毓從浴室裏抱出來。

兩人終於相擁著睡去。

回去沒幾天，高考成績就出來了。

不出意外的，顧眠過了B大的分數線，比她估的分黎毓卻出乎顧眠意料之外的，不僅是市狀元，還是省狀元，看來高考最後一個月拉著他一起沖刺高考也不是沒有效果。

黎毓拒絕了所有采訪，晚上和顧眠一家在外面餐廳吃飯慶祝。

顧漢初和顧媽媽都高興的不知道該怎麽好了，從來沒有那麽開心過，顧漢初罕見的喝醉了，還落了淚，顧媽媽也跟著又哭又笑了一會兒。

黎毓叫了車，先把顧爸爸顧媽媽送了回去。

然後和顧眠手牽著手沿著街道散步。

“怎麽你看起來不怎麽開心？”黎毓突然問，他停下腳步，眼睛漆黑的盯著顧眠。

明明她是最想考B大的，現在考到了，但是她看起來卻並沒有多高興，反而心事重重的樣子。

顧眠看著黎毓，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她開心不起來是因為明天就是他自殺的日子。

雖然從現在的情形看來，黎毓一點都沒有想要自殺的跡象，但她心裏還是莫名有些壓迫感。

顧眠笑了笑，說：“我沒有不開心，只是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我居然真的考上B大了。”

她以前連高考都沒有參加，那時候她已經連報考費都交不出來了，顧雲嬌的債務翻了無數倍，沈重的壓在她的肩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連參加高考都是奢望，現在有了種圓夢的感覺。

“等到錄取通知書下來，你就覺得真實了。”黎毓也沒有多想，握緊她的手，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眼睛黑亮：“我已經讓人在B大附近把房子租好了。”

顧眠忍不住笑著說：“也太著急了吧？”

黎毓眼睛裏跳躍著希冀的光亮：“我們可以提前過去。”

顧眠笑著說：“好啊，那我們後天就去吧。”

到了第二天，黎毓敏感的察覺到顧眠身上散發出來的不安情緒，她寸步不離的守著他，眼睛也一直粘著他，黎毓心裏有些享受這種感覺，但又敏感的察覺到顧眠的情緒並不正常。

他問顧眠是不是有什麽事，顧眠卻說什麽事都沒有。

只是一反常態的黏他。

“你今天怎麽了？”黎毓吻了吻顧眠的有些濡濕的額頭，輕聲問道。

顧眠埋進他懷裏，蹭了蹭，閉著眼睛，困倦極了：“我睡一會兒，你記得叫我起來。”

黎毓嘴角微微揚起，輕聲說好。

顧眠埋在他懷裏安心的陷入沈睡。

再次醒來的時候，顧眠的情緒十分穩定。

大概是已經有所預感，所以並沒有前兩次那麽難以接受，她擡起手，眼前是一只十一歲小女孩的手，她又回來了。

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手腕，好像一時之間還不大適應自己手腕上沒有那條紅繩。

顧雲嬌剛好洗漱完，從廁所出來，就看到顧眠躺在床上已經醒了，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手在看：“怎麽醒的那麽早啊？家裏的面條吃完了，今天早上我們出去吃吧？”

隨著顧雲嬌的聲音響起，顧眠腦海裏關於那個世界裏的記憶逐漸淡去，這個世界的記憶逐漸清晰。

她從床上坐起來，說好，然後掀被起身，去廁所洗漱。

她和顧雲嬌一起去樓下吃早餐，顧雲嬌是舍不得在外面吃的，打算給自己買兩根油條就行，顧眠卻在隔壁的早餐店叫了兩碗小餛飩。

顧雲嬌小聲說：“你想吃小餛飩，我等會兒市場買點餛飩皮再買點肉剁了包給你吃，在這裏吃不劃算。”

顧眠已經坐了下來，讓她也坐：“坐吧媽媽，我現在能賺錢了，吃碗餛飩還是吃的起得。”

不知道為什麽，顧雲嬌總覺得顧眠好像有了點變化，和昨天又不一樣了，但具體什麽變化她說不上來，畢竟這陣子以來，顧眠的變化實在太大了，她都快忘了顧眠以前是什麽樣子了。

顧雲嬌坐了下來，還是說：“下次你要想吃小餛飩就跟我說，我在家做給你吃。”

顧眠微微笑了笑，說好。

顧雲嬌又看她一眼，終於發現顧眠哪裏變了，顧眠以前總是冷冰冰的，也很少笑，說什麽做什麽，都不怎麽露情緒，店裏的人都常說，她們母女兩媽不像媽，女兒不像女兒，倒像是反過來了。可顧眠睡一覺醒來，卻忽然變得......柔軟了很多。

兩碗紅通通油汪汪的小餛飩端上桌，趙德海就過來了，他是這家的常客，只要身上有錢，是必定要來這裏吃一碗米粉或者是小餛飩的，最近跟著顧眠，手裏攢了不少錢，幾乎是天天過來。

見了顧雲嬌和顧眠，立刻走了過來，笑容滿面的問道：“怎麽今天你們也下來吃了？”說著跟老板要了一碗小餛飩。

老板響亮的應了。

顧雲嬌說：“家裏面條沒了，就下來吃了。趙哥，坐啊。”

趙德海在旁邊坐下。

旁邊有個正在吃粉的男人問道：“哎！德海，最近在哪兒發財呢？”

都說趙德海發了財，每天也沒見他正經做事，可最近花錢卻很大方，走路都帶風，人的精氣神也不一樣了。

趙德海笑的十分得意：“發財還遠著呢！現在就是在跟我小外甥女混口飯吃！”

顧眠一邊吃著小餛飩，一邊看著趙德海扭著頭跟後面那桌人說話。

那邊的男人說道：“德海，晚上去周哥那兒玩幾把？”

趙德海的眼神不自在的瞥了顧眠一眼，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頓時有些莫名心虛，打了個哈哈含糊著糊弄了過去。

顧眠漫不經心的問道：“趙叔你打牌嗎？”

趙德海咽了口小餛飩，幹笑著說道：“就無聊的時候玩兩把。”

顧眠又不說話了，專心吃她的小餛飩。

趙德海倒是被她這麽一問，問的心裏怪虛的，他莫名其妙的，在顧眠面前，就是理不直也氣不壯，挺不直腰桿，趙德海心裏琢磨，估計是因為他現在捧著的就是顧眠給他的飯碗。

“要考試了吧？”趙德海沒話找話問。

顧眠用勺子喝小餛飩裏的辣湯：“下下個星期考。”

“你學習怎麽樣啊？”趙德海問。

“在班上都是第一名的。”顧雲嬌驕傲的說。

對於顧雲嬌而言，顧眠賺多少錢不重要，成績好才是值得她驕傲的事情。

說完了這句話，顧雲嬌又皺起眉頭擔憂地說：“ 不知道這回成績下降了沒有。”

“放心吧，不會的。”顧眠放下勺子，淡定的說道。

她都高考過了，總不至於小學考試還應付不過去。

她還在想著，要不要跳級，也當一次“天才”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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