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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番外:矢量操作與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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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有些罐裝咖啡的甜與酸澀的中間, 似乎總是隔著個“永遠”。

它們“永遠”融合不到一起, 正如油水總是分離。

他咋舌, 覺得自己是時候去尋找新牌子來代替舊的。

隨手拋出的易拉罐距離最近的垃圾桶還有十米,卻依然準確的投入了可回收的桶口。

有一瞬間他差點想把左手拎著的牛皮紙袋也一起扔了。裏面放著一套紺色的學生制服,怎麽想這多此一舉的玩意都不該被拿回來。

可他就是拿了。

鬼使神差的, 下意識的, 伸出了手。

01

仲秋清晨的乍暖還寒,讓還堅守著絕對領域的女子高中生們吃了大苦頭。

清瘦單薄的少年坐在巴士的最後一排, 看著她們嘰嘰喳喳地湊近車上的暖氣, 像一窩鵪鶉。身上灰撲撲的制服代表著她們是某個下位排名學校的學生。

隨後又有兩位西裝革履, 看起來像精英人士的青年乘上車來。但他知道他們絕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麽風光,也許那身三件套西裝是租來的也不一定。而這種人他見的多了, 他們在各個研究所和學園都市外的企業之間來回往返。

說白了就是那些希望借助“尖端科技”發財的會社外派的業務人員,領一份勉強糊口薪資的可憐蟲們。

他心知肚明的闔上眼,停靠在車站旁的巴士再次發動, 向前行駛。

再過兩個紅燈, 三分二十秒,這趟巴士就會進入第四學區,學園都市餐廳最多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家庭餐廳鱗次櫛比, 土耳其烤肉就開在巴基斯坦菜和法蘭克福腸熱狗的旁邊。

食品許可執照編號為F03698的俄羅斯餐館, 兩年前因為被Level 5的“原子崩壞”衛生投訴與刁難, 失去客源,倒閉關門,轉而被一位酒吧老板盤下來, 從此專門兜售黑啤與炸薯條。

三五年前,這條街上外售的大多菜品,他尚能照單全收。而三五年後,能讓他從住所橫跨將近半個學園都市,來到第四學區的理由,就只剩下了辣味炸雞塊。

這家店也是他在之前的三五年裏找到的。店員像韭菜似的換了一茬又一茬,除非那位店員轉過身來,沖著他大喊“來打一架!”,不然他只會在意配方變沒變。

照常,他點一杯美式冰和大份的辣味炸雞塊。

從店員臉上露出的古怪神色,和鬼祟飄忽的目光,他大概能猜到對方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無非就是“這是什麽奇怪的組合”“明明還有更好的套餐選項吧”“炸雞配咖啡是搞笑嗎”之類的煩人心思。

為他點單的這位店員職業素養還算高,肚子裏的話就算翻江倒海,也終是沒有說出來。

果然只要她不在,就不會有人徑自直言建議他:“你要不要試試可樂?我覺得可樂配辣味炸雞塊更好吃。”

於是他叫住那位正拿起紙杯,打算現沖一杯速溶咖啡然後加冰的店員:

“餵,咖啡換成可樂。”

店員藏在咖啡機後,略顯敷衍地應了一聲。

速溶咖啡的機器啟動有不小的噪音。

櫃臺上除了菜單,還有一個木質的意見箱,旁邊放著一冊厚厚的本子。封皮上用油性筆寫著“員工手冊”幾個大字。

沒有什麽念想的等待時間總是過於枯燥。信手翻開,第一頁是店長。下面寫著性別女,年齡是個問號,喜歡吃什麽,討厭的動物是什麽——諸如此類,無關緊要的基本信息。

他繼續往後翻,再往後就是店員。臨時兼職的和長期穩定打工的都有,因為末尾會加上一項“從開始到結束”的日期。

然後他在書頁之間,果然找到了那個只要被看見、被念出、被大腦接收後,眼前就會浮現起一片青翠葳蕤的名字。

只有三個字,六個音。

性別女,年齡十四,旁邊有標註(我社有史以來最小社員!)還畫了一朵小花。

而她只在這裏呆了三天。

因為第三天她就蹲守到了好久好久不見的目標人物。以至於見面的第一眼就瞪大了眼睛,然後沖他喊道:“跟我決一勝負啊一方通行!”

當時他眼皮都懶得掀,只說:“一份美式冰,大份辣味炸雞塊,外帶。”

於是她劈裏啪啦地把菜單扔了過來,又靈活的躲開被反射回去的矢量。

拎著辣味炸雞和冰可樂,少年又乘上了巴士。

居住人口百分之八十都是學生的學園都市,行課期間的街道十分冷清,仿佛末日即將來臨。

監視攝像頭遍布這裏每一條大街,卻不包括小巷。

“眾所周知學園都市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這一宣傳語,在那些小混混揮著小刀自以為是的喊他交出身上的現金時,立馬變成了笑話。

他倒不害怕,甚至對這種事情司空見慣。

起初也並不會像十五歲之後的自己一般,佝著背,耷拉著肩,將那些沒出息的陰溝老鼠摁進墻裏,或者地裏。任由血與腦漿弄臟地磚。

過度的力會帶來疼痛。他以前是懂得這個道理的,於是一邊學會下意識進行反射的運算,一邊不看不聽的任他們被自己的惡意刺傷。

但凡心存良善,頂多就是扭傷或骨折。

畢竟他不曾刻意去“操作變換”。

可事情總不是一成不變的。

人也一樣。

拉普拉斯的信條猜不到往後會發生什麽。

樹形圖設計者同樣無法對未來進行預知演算。

凡事皆有可能,但是“一方通行”卻永遠不會被“重力操作”打敗。

“做夢就滾回家睡覺去。”

“你要是能抱著‘殺死我’的意志,說不定還能撐得久一點。”

相似的話他同她說過許多遍。

如果她有餘力就會在原地狠狠跳腳,用成倍的重力把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如果她沒有餘力,就安安靜靜的躺著,四仰八叉,毫無淑女做派,眼睛卻還要死死地瞪著他。

那眼神翻譯過來就是在說:“你給我等著。”

所以他知道,無論一腳把她踹到多遠之外,“下一次”永遠會鍥而不舍地卷土重來。

就像逗貓。只要給一根鐵絲上,系一片羽毛與鈴鐺,就會前仆後繼地沖上來,永遠不會讓他感到枯燥與無聊。

她真的有在認真履行自己的誓言。

——“殺死你沒必要,被我打趴在地上哭著求饒就夠了。”

認真到令人心生不忍,又覺得十分滑稽可笑。

他的記性總是很好。好到某些東西,永遠纖毫不漏地被記著。

往往他看過一遍《源氏物語》,就能背出一整本《源氏物語》;看過一遍紅與黑的歌劇,就能記住整場所有角色的臺詞。

於是理所當然的,一方通行記住了一個名字。一個總是跟他參加相同研究計劃的名字,也記住了一些與那個名字有關的消息。

過去的一年,也就是十四歲到十五歲的這一年裏,她鮮少再出現在他面前。

偶爾只能從少數研究人員口中道聽途說,得知“重力操作”又輾轉去到哪個研究所,參加了什麽研究計劃。

可能是女孩子到了不喜歡洋娃娃的年紀,也可能是到了女孩子找到真正喜歡的人,想要黏黏糊糊海誓山盟永不分離談戀愛的年紀。

總之她離開了。像一只防疫期到了頂的疫苗。

有什麽東西正趁著她離去之後的空檔,跋山涉水地朝他湧來。

02

少年在長點上機學園站下了車。

這所學園都市五大名校之一,排列於能力開發部門之首的學校,竟然有且只有一位Level 5。

而仗著坐擁第三位“超電磁炮”與第五位“心理控制”的常盤臺中學管理層,卻沒少以此為由,與長點上機學園競爭教學資源。

言簡意賅的說,就是很丟人,有失臉面。

也不怪他們會想要爭奪位列頂點的“矢量操作”,哪怕只是掛名的教育所屬權。

他盯著一塊立在校園前庭的電子告示板的一角。

上面有長點上機的校徽圖標。

不同於被戴在制服前襟,只有指甲蓋大小的金屬徽章。它第一次在少年的眼前被放得這麽大,每根線條之間的間距都被按比拉伸展開來,清晰又明顯。

“你是來參觀的新生嗎?”

忽然有個聲音問道。

順著聲音看去,是個女生。戴著鏡片很厚的眼鏡,齊耳短發,胸前抱著一摞很厚的A4紙。

他垂眼瞟了一眼,是關於分子生物學的資料。

“算是吧。”他模糊的回答,讓女生不滿地蹙起眉頭。

“那你為什麽不穿制服來?”她騰出一只手,就為了指著他身上黑底白條的長袖T恤說:“該不會是潛入的‘偷書賊’吧?”

能把“竊取資料的入侵者”說成“偷書賊”,實在太為真正“偷書賊”的面子著想了。

這些書呆子的死腦筋裏都裝著什麽?

忽然他想到一個謊話。

於是他說:“我只是慕名來看看Level 5的‘重力操作’。”

“噢。”女生露出了然的神情,天真地接受了他的理由,“你見不到‘重力操作’的,還是回去吧。”

“啊?她在參加研究計劃?”

“不是。”女生搖了搖頭,“‘重力操作’失蹤了。”

“失蹤?”他從嗓子裏擠出這個詞,紙袋裏裝著的辣味炸雞已經徹底變得冰涼,再也沒有一絲熱氣可以用來揮霍消散了。

“原因是什麽?”

“誰知道呢。”女生聳了聳肩,“有人猜是實驗事故,有人猜她逃離了。”

“反正,去了你也只能看到她的課桌。”她將資料扶正,透過鏡片清楚地看見少年變得有些怔楞的模樣,於是又心生不忍地說:“A5教學樓,1年A班,擺著花瓶的那張就是。”

03

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像丟了一只貓——雖然她肯定不會願意被形容成貓,而他與她的關系,也沒有養貓的人與貓那般親近。

可一定要說的話,那就像是丟了一只貓的感覺。

丟在四月的某一天裏,悄無聲息,陽光大好。

他找不到那只貓,也無心刻意去挨家挨戶地敲門問,去在每一根電線桿上貼啟示廣告。

因為他想,丟了就丟了吧。

如果命大,她總歸是活著的。活在某個他看不見的,或者不想讓他看見的角落。

再不濟就算死了,他也不會知曉,不會見到。

課桌上的花瓶中,奶油玫瑰被在午後的微風吹得沿著瓶口緩緩滾動。

燦爛的陽光裏,綿軟的花瓣正泛著一層淺淡的金色。它們隱秘得如同少女發絲上,微弱的光暈與溫柔。

04

可說到底,他丟了一只貓。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天雙更,請誇我。五十章了,你們要的一方番外終於從毒氣箱子裏被我抱出來了。

開心嗎!反正我寫得超開心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個番外的時間線是森野綠失蹤之後沒多久。

十四歲到十五歲那段時間森野綠知道自己一輩子不能成為Lv6之後就不去纏著一方了。

一定要說的話他們兩個的關系,就是一方一直在前面走,森野綠一直在後面追。類似於綠谷一直追趕哢醬的那種。當然啦,他不經常回頭的,因為綠一直是追著他的那個人。結果某天這個人一回頭,才發現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女孩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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