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在邊上靜靜看著他們，他從女子裸露的肩上看到一朵深海花的胎記。

原來小莫一直用靈魚血來抵消施咒的反噬，可這女子靈光暗淡，應該是損耗太多，又不能及時補充靈魚族特有的靈水，才會變得虛弱。

而小莫也因此不能完全消除咒術的反噬，身上開始起東西，並時時折磨著他。

靈魚族男性並不能修習靈魚族特有的功法，只能去外面找尋合適自己的新功法，這是傳統。

而且從他們的對話中可知，這名靈魚族女子應該和萬纖纖一樣，是靈家一支，並不是天冥湖那一支。

她可能也是出來找尋天冥湖這一支時流落到人間，碰到小莫，二人才結合。

靈魚族選婿的條件極其嚴苛，如果有一個條件不滿足，或沒有通過考驗，就會被抹去記憶，丟回人類的居住區，不允許他保留任何有關靈魚的記憶。

這也是江寧和靈琪之間的一段傷心往事。

他跟著小莫出來，小莫步伐有些沈重，他總感覺有雙眼睛盯著自己，可四下觀望，有沒發現。

“也許是自己虧心事做得太多，才會這麽敏感。”

他如此想。

江寧提前瞬移到一個露天的酒館，坐著等小莫，這是他回內城必經之路。

他一個人先叫了一壺靈酒喝了起來，喝到半壺的時候，小莫才路過此間。

江寧招呼一聲：“小莫大半夜的做什麽呢？”

小莫微驚，沒想到這位很少出來的公子，會在這裏遇上，他不相信天下會這種巧合，再聯想到剛才自己的感覺，心中有了七八分底。

他走過來，一揖道：“九公子，今夜怎麽有此雅興？”

“偶爾出來走走，沒想到見到一對苦命的鴛鴦，有趣，有趣。”

江寧並沒有想隱瞞自己跟蹤小莫的事，他不會把小莫這種歷經滄桑的人當笨蛋。

小莫苦笑道：“公子既然知道了，我也就不必藏著掖著，明天就把她接到內城去。”

他好像松了一口氣，說出來時心情也明朗了許多。

“你藏了她這麽多年，也該讓她走出來，活在陽光下。你放心，只要你不叛宗，整個北安宗沒人能動得了你。”

江寧給他一個承諾，讓他安心為北安宗辦法，不用擔心家人的安全，更不用擔心有人會用家人要挾他。

“多謝公子。”

小莫站起來鄭重的一揖。

江寧擺手讓他坐下，問道：“你最近負責什麽事？”

自從把小莫引薦給江北安後，江寧就沒見過他。

“只是幫宗主辦一些雜事，沒有具體職務在身。”

看來他還在考查期，江北安很難信任一個人，一旦信任就會無條件的相信，這是優點，也是缺點，有時候會致命。

二人喝了一壇酒，江寧發現小莫酒量很好，而且喝過酒後，話也多了起來。

他出身很好，是四面城的大世家之一。

四面城臨近風行，是新月主城，也是邊疆重鎮，那裏由於長年征戰，民風彪悍。生長在四面城的人很小新開始接觸戰陣、合擊術等。

他們家是以咒術為長，是城主很依賴的重要家族之一。

而且莫家在新月也很有名，從他家出來子弟，在新月各城都是座上賓。

大世家都對莫家是既愛又恨，但都不願意得罪莫家，因為與莫家結仇，很可能莫名其妙就會死。

這是莫家繁榮的資本，也是滅家的禍根。

五十多年前，新月皇族中一名重要的族老被咒術所殺，最後查實是莫家子弟所為，新月皇帝大怒，一紙誅殺令，讓這個顯赫一時的家族從此銷聲匿跡，從新月史上被抹去。

小莫說起這事，滿是不憤：“那明明是皇族內訌，最後卻把責任全推給我們莫家，可恨！”

“原來是四面城莫家，《新月大事記》中記載了一段莫家的歷史，聽說莫家滿門被誅，你是莫家最後一代？”

“是最後一位。莫家本來秉持古訓，一直低調存在，直到我父親當上家主後，開始高調行事，也因此讓莫家滿世皆敵，在莫家被誅時，朝裏朝外竟無一人出來說話，他們都怕莫家，所以巴不得莫家被滅。

我當時正好在天冥城接了一單生意，聽說了這事後，就混進了文和會，在那裏隱姓埋名。

等風聲過去後，我又回四面城一次，莫家已被付之一炬，整個四面城陰風淒淒，半城的人跟著死了。

我知道這是家父臨死前用命咒了整個四面城的人。

四面城也從此被荒廢，沒人願意在那裏住，有辦法的人都搬走了，剩下的只能在城裏等死。

後來一位從北國來的高僧化去了四面城的咒術，才讓四面城重新繁榮起來。”

說到這，小莫飲了一杯酒，接著道：“我當時心灰意冷，跑到了風行，遇到了她。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日子，她就像一盞明燈，照亮了我的生命，讓我重拾信心。

可公子也知道，學我們這行的，就不可能走到明處，光明正大的活著，在世人眼裏咒師比鬼修還可怕。

我只好又回到天冥城，重新加入文和會，不知道月桐怎麽發現了我的身份，知道我是莫家的人，他邀請我進入了文和會的高層，成了文和會的暗長老。

我和文和會的高層交集不多，月桐也沒把我的身份公開，他是想利用我的咒術，為他辦一些武力不好直接解決的事。

我並不信任他，所以悄悄的把家眷藏了起來，並沒有讓人知道。

我的人生是不是很失敗？”

小莫慘然一笑，仰頭飲盡杯中酒。

“雖然你說的很籠統，但也可以聽出你心中的不甘。我將你引薦給家父並不只是因為你是咒師，還有你這人很有意思。

我想你在家父身邊呆的時間長一點就會知道，只要你不背叛他，並贏得他的信任，就會得到他無條件的庇護，到時候你就可以大展拳腳，或許能讓莫家以別樣的面孔出現在世人面前。”

“公子既然知道宗主的弱點，為什麽不勸誡一下，還要告訴我。”

小莫不太理解江寧跟他說這話的意思。

“因為我看好你，至於家父的這一點，我並不認為是缺點，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也沒什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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