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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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墮，即為刀劍舍棄了身為“神靈”的一切, 也拋卻了屬於“人性”的所有, 任由殺意與怨念侵蝕, 最終淪為惡鬼的一個過程。
這個過程不可逆轉，一旦選擇, 就是有去無回的單程票。
暗墮付喪神在初始尚可保持理智，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侵蝕會愈發嚴重。
他們終有一日會失去理性、情感和記憶, 變成只知道殺戮的“靈”, 一步步走向滅亡……
根據時之政府近三十年來的總結——暗墮, 分為主動暗墮與被動暗墮。
主動暗墮，源於刀劍本心的憎恨與訴求。不願為神, 不願為人, 只想飽蘸審神者的鮮血, 用屠殺來摧毀他人, 再摧毀自己。
付喪神再不濟，也是末位神靈。
神靈主動暗墮, 心內沒有絲毫抗拒, 就會順理成章地化作強大的惡鬼, 嗜血、可怖、無可匹敵。
被動暗墮, 源於客觀環境的汙染和濁氣。譬如一個本丸充斥著鮮血、碎刀和爭鬥, 壓抑、晦澀、骯臟的怨念會纏繞在刀劍上，一點點影響刀劍的意志和身體。
比起弒主後的暗墮，這等環境的侵染和腐蝕更為嚴重。
心靈的缺漏、思想的偏執、信念的動搖, 都會造成更極端更恐怖的鬼怪。
故而，無論是主動暗墮還是被動暗墮，刀劍但凡沾染了暗墮的氣息，多數逃不過被刀解的命運。
人類，總會在危險尚未萌芽時將之扼殺。
可誰也沒想到，某擅長制作傀儡的世家子弟，號稱最能“拿捏”付喪神的女人，竟死在了自己的傀儡刀手裏。
一大一小兩位靈能者的鮮血，被一振暗墮刀吸幹，怨與靈的糅雜，造就了極化的魔鬼。
一支“清道夫”隊伍至少有三個領隊者和十八個付喪神，實力當在C級至C級以上。饒是如此，非但全軍覆沒，那振魔刀還逃之夭夭。
如今，所有審神者人心惶惶。
秦尋真沒什麽立場，在得知前因後果後，甚至還道了句“幹得漂亮”。
直誇“若是每振刀都有暗墮藥研的魄力，看誰還敢虐刀”……本丸的藥研在同僚反覆打量的眼神中尷尬極了。
誇歸誇，服歸服，正事總是不能忘的。
秦尋真搜羅了不少有關“暗墮”的資料，圖文俱全、因果明確、時間清晰，再結合部分審神者交談時透露的信息，還真被她扒出了一些線索。
首先，暗墮刀想被凈化幾乎是不可能的。
為何是“幾乎”而不是“一定”，自然是部分愛刀好審心頭不忍，饒是面對暗墮刀，也想留個“會發生奇跡”的念想。
其次，刀劍在初暗墮時，會保持一兩個月的“理智期”。哪怕身體成為了惡鬼，距離意志的徹底淪陷還有一段過程。
在這一“過程”中，暗墮刀若能飲到審神者的鮮血、或是吞噬幹凈的付喪神，就能緩解一些痛苦、還能保存不少理智，可緩解之後，卻是暗墮的進一步加深。
所以，刀劍暗墮必將被追殺，而追殺，絕對會造成審神者和幹凈刀劍的傷亡。傷亡越多，暗墮刀沈淪得更快。
如是，周而覆始，惡性循環。
再次，刀劍暗墮之後，分為兩個質變方向。
程度輕的暗墮刀會崩壞成溯行軍，人類越想保護什麽，就越想摧毀什麽。
程度重的暗墮刀會淪為惡鬼，以人類為飲，以同僚為食，直至面目全非。
最後，刀劍暗墮後似乎能掌握一種特殊的“牽引”。
遲早與溯行軍勾搭在一起，在最高等的戰場神出鬼沒，捕食靈力最甘美的S級或A級審神者，以及他們的刀。
約莫十年前，暗墮刀曾構成隊伍掠殺審神者，最兇險的一次，A級審神者的隊伍足足死了一半。
也是在十年前，某擅長制作傀儡的世家出了個“新主意”，將刀劍做成可控的玩偶，放在壓抑的環境浸泡、暗墮，再抹殺他們的意志，植入類似式神契約的咒印……
為人類所控的傀儡暗墮刀一經問世，就取得了不俗的戰績。他們成功混入了溯行軍的陣營，並摧毀了各大王點，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勝。
而玩偶世家，一戰成名！
有了這等“大勝”，誰的心思能不活泛。
就算礙於“正義”的面子再不允許“傀儡刀”問世，可私底下，高層卻是睜只眼閉只眼。
不料打臉來得措手不及，魔化極短問世，本就不明朗的戰局更是雪上加霜。這下可好，自作孽不可活，愁死了。
秦尋真沒興趣管垃圾時政的死活，她目前對溯行軍很感興趣。故而，她喚來了包丁。
三日不見，包丁的腰間掛著一個配囊，裏頭滾圓，像是藏著什麽。
秦尋真：“裏頭裝了什麽，出陣不會影響嗎？”
包丁低下頭：“……是藥研哥給我的飯團，不會影響出陣的。”
秦尋真：“本丸也有一振藥研，心底沒得到安慰嗎？”
包丁忽地擡起頭，眼神倔強：“我敬重藥研哥，兩個都是！誰也不能取代誰！”
秦尋真頗為感慨，連小兒模樣的短刀都能說出“誰也不能取代誰”的話語，偏生人類總有“我能取代某某人”的念頭。
她的眼神柔和了些：“那麽，包丁……還想再見到他嗎？”
包丁的眼睛陡然睜大，像是聽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語。
他半張著嘴，開開合合，一手抓著配囊，露出一個虛偽至極的笑，瞧著卻快哭出來了：“不想……見了。”
“暗墮刀是必須被銷毀的。”
“聽著，我沒有試探你的意思，只是詢問你的想法。”秦尋真頓了頓，繼續道，“或者說，只是通知你，我下一步要做什麽而已。”
“並不是征求你的意見。”
“我主意一定，誰也勸不動我。”
“既然你不想見，那就不見吧。”秦尋真笑得頗為惡劣，“等我找到他……我會親口告訴他，你當年用性命保下的弟弟不願意見你呢！”
包丁：……
包丁直勾勾地盯著秦尋真，嘴角一個勁兒地往下拉，眼角也往下拉。整張漂亮的小臉皺了起來，一團團水汽迅速在眼眶中凝結。
秦尋真：……
額，不，等等！你先別……
“哇——”包丁放聲大哭，極富穿透力，幾乎要掀起天守閣的屋頂，“藥研哥！一期哥！哇……”
秦尋真：……臥槽！
她要逃了！
下一秒，天守閣的門刷拉一下被一期一振推開，不僅是這弟控狂魔，就連藥研都帶著整個粟田口沖了上來！
“怎麽了，包丁？”
“哪裏不舒服嗎？”
“別怕別怕，都過去了！”
“藥研哥就在這裏，不要慌！”
秦尋真：……
在混亂之中，她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期一振狐疑的視線。
包丁哇哇大哭：“審神者是大壞蛋！哇——她說不讓我見藥研哥！”
粟田口：……
秦尋真：……
不，不是的，聽我解釋，我只是跟他開個玩笑！
一期、藥研、骨喰、鯰尾、鳴狐齊齊向秦尋真投來同一種視線：【姬君，你居然欺負小孩子？！】
秦尋真：……
護崽的一期這時候強勢非常，命令藥研帶走包丁後，微笑著對秦尋真道：“姬君，我們談談吧。”
秦尋真：……
這種搶了孩子糖，被對方家長找上門的既視感是什麽鬼？
秦尋真微笑：“談談多沒趣啊，我們去手合室吧，很久沒練‘風來吳山’，這手勁都有點生疏了呢。”
一期：……
對不起，包丁，一期哥是個沒用的哥哥，無法挽回粟田口的尊嚴了==
一期嘆息：“姬君，包丁只是個孩子，你有計劃大可以直說，不要嚇唬他。”
從談談切換到包丁，秦尋真明白，一期這是決定翻篇了。
秦尋真摸了摸鼻子：“嘖，這不是見他對審神者排斥，打算以毒攻毒嘛。”
一期幽幽地說道：“然後把他欺負哭？”
秦尋真：……
這事兒自己頗有點站不住腳，秦尋真只好瞪著一期，沒好氣地把一個白玉做的小瓶子放在了桌案上。
“你們粟田口一振振都厲害得緊吶。”
最強暗墮魔化刀出自粟田口，最強弟控狂魔出自粟田口，暗墮刀數量最多的是粟田口，最易出暗墮刀的也是粟田口……
現在，哭得最慘烈最響亮的也是粟田口==
她服了。
“包丁身上有暗墮的氣，你去想方法勾出來，裝進這個瓶子裏。”秦尋真下巴微擡，“他們浸泡過同一種靈力，也沾染過同一種暗墮之氣。”
“有了這個，更方便我找到那振魔化藥研。”
一期悚然：“姬君，你找暗墮刀做什麽？”
秦尋真也不避諱：“暗墮之後，尚能存一些理智，我要跟他做一筆交易。”
“如果操作得當，我可以為時之政府進行一場洗禮。”秦尋真繼續道，“多餘的你就不需要問了，也不必勸，我沒興趣聽反對意見。”
一期一肚子勸說就這麽卡在了喉嚨裏，緩了好一會兒才道：“你要親自與暗墮刀接觸？姬君，本丸上下都不會同意的！”
“我們知道你很強，但強大並不是你涉險的理由！”
“姬君……請你多少顧忌一些，你的身後，還有等你回家的我們。”
秦尋真：……
不知為何，浪了那麽多年驟然聽一句“等你回家”，感覺自己就像個玩了不負責的渣女一樣==
不，這一定是錯覺！
“我不去，難道你們去？”秦尋真好奇道，“魔化極短，別說速度，連力量都上升了好幾個檔次，毀滅了三小隊‘清道夫’的實力，你們去才是送死吧？”
一期深呼吸：“總有辦法！姬君……”
“好了……”秦尋真嘆道，“別念了，等我找到他的蹤跡後，允許你們先接觸一下。”
“如果你們能先我一步打入對方的內部，那我不會再過問這件事。”
“如果你們接觸只會招致戰鬥，那麽，我將親自出馬。”
一期：“……明白了。”
他明白，這是姬君最大的讓步。
一期一振拿著小瓶子走出了天守閣，直到腳步聲漸行漸遠，秦尋真總算長出了一口氣。
嘖，總算沒再揪著“欺負小孩子”的事兒不放了！
然而傍晚用餐時分——
鶴丸賤兮兮地湊上來：“姬君，聽說你欺負了包丁？”
“還把包丁欺負哭了！”
眾刃：……
秦尋真：……
我把你送進牛郎店當關底BOSS，不是為了讓你來懟我的！
我今天不拎著你甩個鶴歸，你怕是不知道風車為什麽那麽酷炫！
三日月：……
哄人千萬條，懟人只一條。言語不規範，鶴丸兩行淚。
……
一期一振拿著白玉小瓶，邀請了本丸中的神刀——太郎太刀和石切丸，幫助包丁拔除體內的暗墮之氣。
這註定是個漫長的過程，一直斷斷續續地進行了七天的凈化儀式，包丁體內才總算幹凈了下來。
而整個玉瓶都變得黑漆漆的，裏頭有一團團的黑色“活物”在蠕動、沖突。
太郎太刀蹙眉道：“幸虧瓶身有封印，要不然凈化儀式的時間還得延長不少。”
封印防止暗墮之氣亂竄，省卻了他們不少麻煩。
石切丸註視著昏睡的包丁，嘆道：“心病還須心藥醫，暗墮除卻外因，還有內因。如果包丁走不出來，他還是會暗墮。”
一期鄭重道謝，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弟弟：“我會註意的……藥研打算放下諸事，好好陪陪他。”
石切丸微微頷首：“聚集在本丸的大家都是經過了好幾手的刀劍，我們能走出來，包丁也能。”
一期笑道：“借你吉言。”
“對了，太郎殿……”一期一振語含歉疚，“我要把包丁帶回去，所以……能麻煩你將瓶子送回天守閣嗎？”
太郎太刀：“沒關系，這也是我該做的。”
作為一振神刀，他的意志力足夠強，哪怕這些暗墮之氣沖破了瓶子，也不會影響他多少。由他來送，本是應該。
只是，除卻近侍日，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另外的時間進入天守閣。
彼時，秦尋真在劈裏啪啦地檢索著什麽資料，太郎太刀素來知曉自家姬君是個工作狂，便也安分地守在一旁，沒有出聲打擾。
直到秦尋真開口：“東西不必給我，有些事你們自去商量，這個瓶子的歸屬，先由你們決定吧。”
太郎太刀聽不懂，卻聰明地沒問，只安靜地聽著。
“這個瓶子，下了些咒印。因為氣息的關系，能幫助我們追蹤到那振魔化極短的蹤跡。”秦尋真道，“不要吃驚，太郎，無論是什麽樣的棋子，下棋人都得了解它的作用。”
“把瓶子掛在身上，會遮掩你們本來的味道，變得跟暗墮刀一樣。”
“只要接觸到那振魔化極短，我們就有可能擁有溯行軍的第一線消息。所以，這個任務很危險。”
“如果你們沒有萬全的手段打入對方內部，就換我來。”
“如果你們與對方接觸，一定會造成流血事件，務必率先撤退。”
“不要逞強。”
“我只給你們半個月的時間。”
半個月，是她等待的極限，再多給點時間，怕是他們耗得起，那振魔化極短等不了。一兩個月的“理智期”，若是不捕食……著實太短了。
太郎太刀：“是。”
……
於是，本丸第四屆刃大會議在大廣間隆重召開。
會議就“我們該派遣誰戴著小黑瓶去碰瓷”做出了激烈討論，針對“如何正確地吸引暗墮刀的註意”、“該用什麽手段博得對方信任並打入敵軍內部”、“被發現後該怎麽逃命”的問題，做出了詳細的步驟和計劃。
三日月：“我去吧。”
論資歷、手段、言語和頭腦，他都是當之無愧的佼佼者，讓他前往，保管演技爆表，什麽都能演繹得惟妙惟肖。
今劍一把撲到了他的身上：“三日月！雖然你腰不好腿不好脾氣也不好，但你現在說出這句話真的很帥，我再不也作弄你了！”
三日月：……
眾刃：……
髭切輕笑：“可三日月殿尚未滿級，LV97的你，還沒極化，若真是被敵方追殺，即使僥幸不被折斷，也會重傷呢！”
膝丸：“阿尼甲……”這話說得不太好聽==
髭切：“所以，我去吧。”
膝丸一下子慌了：“我也去！”
髭切：……
龜甲貞宗：“我來吧，滿級極化刀，速度也可以。”
數珠丸恒次：“我去吧，這也是一種修行。”
笑面青江：“龜甲殿有時候興奮起來，會自言自語，很容易暴露信息；數珠丸的性子淡泊，而且……佛刀暗墮，怕是會直接跳刀解池而不會茍活。光是這一點，就足夠令刃起疑，所以，你倆都不合適。”
亂藤四郎：“我來，極化短刀。粟田口暗墮刀很多，我可以……”
“不行。”否定的卻是太郎太刀，“瓶子若是碎裂，裏面的東西會在頃刻間吞噬你。你身處敵軍之中，又身兼暗墮之氣，哪怕你反抗，也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暗墮。”
亂藤四郎蹙眉：“包丁只LV34就能抵抗這麽久，我怎麽可能會極快暗墮？以我的速度，一定可以成功跑出來。”
太郎太刀：“暗墮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和環境的轉變而加深，我不建議短刀、脅差戴著瓶子前往。”
大典太光世：“我來。”
太郎太刀：“大典太殿的靈光太盛，反而遮住了暗墮的氣息，你若是前往……無論怎麽看，都是一陣正常幹凈的刀。”
眾刃：……
粟田口：……
該說不愧是A爆了的大典太嗎？連暗墮之氣都奈何不了他==
石切丸：“神刀、佛刀、斬靈刀、未極化的刀不可以，性格魯直的刀劍也不方便。大和守殿從一代至今，也曾差點暗墮……這，都不行。”
三日月：“也就是說，必須有一振滿級極化、各方面正常、能隨機應變、靈力穩定且隱晦、還沒有暗墮經歷的刀劍前往嗎？”
太郎太刀：“是，這是最合適的。”
眾刃沈默了，唯有鶴丸勇敢地舉起了手：“我！這不就是在說我嗎？”
滿級極化、各方面正常（？）、能隨機應變（？）……的刀劍，可不正是他鶴丸國永嘛！
眾刃：……
不！這是最不合適的！
……
命運這個小婊貝告訴刀劍們：你們別無選擇！
於是，為了逼真，為了做全套，鶴丸把白發染黑，訂制了全黑的出陣服，掛上小黑瓶，再背上一個小黑包，開開心心地準備“出游”==
三日月反覆叮囑：“記住，一定要用沈重的語氣說話，要痛苦、要委屈。”
一期一振凝重道：“千萬不要在暗墮刀哭的時候笑，不然你一定會被群毆的。”
龜甲貞宗認真道：“敵不過趕緊跑，我們絕不會冒險給你收屍的鶴丸殿。”
這深切的同僚情，聽得鶴丸心頭暖融融的。燭臺切光忠還特地為他準備了水果和便當，叮囑他不要餓著自己。
沈甸甸的包裹落在手裏，鶴丸發誓要幹一番事業。
他獨身前往未開辟過的戰場，順著小黑瓶的牽引，在一片荒無人煙的黃土地上穿梭。山丘連著山丘，峽谷接著峽谷，還有不少歪歪扭扭的樹。
走累了，就歇會兒。接著起身，繼續走。
伴隨著腳步的深入，鶴丸深知自己距離安全地帶已經越來越遠、越來越遠……遠到身後本來綴著的同伴，也已消失不見了。
天色漸漸暗沈，高空烏雲密布，隱約間竟有隆隆雷聲。當豆大的雨點落下，鶴丸趕忙狂奔，這頭發剛染啊萬一褪色了怎麽辦！染發好貴的！
他鉆進了一個山洞，長籲一口氣。而外間，徹底地陷入了一片黑暗，只剩大雨傾盆與電閃雷鳴。
一道道轟鳴劈在上頭，猶如怒龍嘶吼，十分恐怖。
鶴丸摸了摸肚子，從包裹裏掏出食物果腹。
他大口大口地啃著食物，狼吞虎咽，走了一天路著實又累又渴。由於吃相不佳，沾了滿臉的東西，一些汁水還順著臉蛋劃下，浸透了雙手和衣衫。
沒多久，他忽然聽見了嘶啞的聲音——
暗墮鳴狐：“宗三殿，你撐住，前面有個山洞，我們可以歇歇。”
暗墮宗三：“我快……撐不住了，離我遠些。”
暗墮今劍：“不會丟下你的！”
“轟隆隆——”一個巨雷閃過之後，在白光之中，三振刀劍的身影出現在了洞口。
正如鶴丸能清晰地看到他們的樣貌一樣，他們也能清晰地看見那振渾身漆黑的鶴丸！
猶如魔鬼，黑的發黑的衣服，一嘴的鮮紅，還有血珠子接連不斷地滴下。他在黑暗中露出了一口沾滿紅絲的牙，猙獰、恐怖、危險至極！
還帶著饑餓者滿滿的食欲！
在閃電的白光之中，那振餓狼似的暗墮鶴丸手中捏著半顆吃剩的人類心臟！
鮮血、屍骨、腌臜……
他緊緊地、兇殘地註視著他們！
三振暗墮刀：……
鶴丸：……
“轟隆隆——”
白光一閃，鶴丸沖他們伸出手，正想說：【嘿，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看著那猩紅的手沖自己伸過來……
暗墮今劍：“啊啊啊！是惡鬼！是惡鬼！他在吃人！他很餓！快跑啊！”
暗墮鳴狐和今劍一把拽起暗墮宗三，飛也似地逃去。
在暗墮的惡鬼進食的時候打擾他們，哪怕同為暗墮刀，也會被徹底撕碎吃掉的！他們被時政的“清道夫”追殺了一天一夜，根本沒有餘力對付一振惡鬼鶴丸了！
此刻不逃，難道還等著被他吃掉嗎？
鶴丸：……
吃人？
怎麽可能！
就算是暗墮刀劍，憑什麽誣賴他吃人！他才不吃人！
鶴丸啃著手中的紅心火龍果，不禁陷入了沈思。
他只是想請他們吃紅心火龍果，光仔說這個可貴了！
舔著火龍果紅色的汁水……
鶴丸總覺得哪裏不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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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過程不可逆轉，一旦選擇, 就是有去無回的單程票。
暗墮付喪神在初始尚可保持理智，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侵蝕會愈發嚴重。
他們終有一日會失去理性、情感和記憶, 變成只知道殺戮的“靈”, 一步步走向滅亡……
根據時之政府近三十年來的總結——暗墮, 分為主動暗墮與被動暗墮。
主動暗墮，源於刀劍本心的憎恨與訴求。不願為神, 不願為人, 只想飽蘸審神者的鮮血, 用屠殺來摧毀他人, 再摧毀自己。
付喪神再不濟，也是末位神靈。
神靈主動暗墮, 心內沒有絲毫抗拒, 就會順理成章地化作強大的惡鬼, 嗜血、可怖、無可匹敵。
被動暗墮, 源於客觀環境的汙染和濁氣。譬如一個本丸充斥著鮮血、碎刀和爭鬥, 壓抑、晦澀、骯臟的怨念會纏繞在刀劍上，一點點影響刀劍的意志和身體。
比起弒主後的暗墮，這等環境的侵染和腐蝕更為嚴重。
心靈的缺漏、思想的偏執、信念的動搖, 都會造成更極端更恐怖的鬼怪。
故而，無論是主動暗墮還是被動暗墮，刀劍但凡沾染了暗墮的氣息，多數逃不過被刀解的命運。
人類，總會在危險尚未萌芽時將之扼殺。
可誰也沒想到，某擅長制作傀儡的世家子弟，號稱最能“拿捏”付喪神的女人，竟死在了自己的傀儡刀手裏。
一大一小兩位靈能者的鮮血，被一振暗墮刀吸幹，怨與靈的糅雜，造就了極化的魔鬼。
一支“清道夫”隊伍至少有三個領隊者和十八個付喪神，實力當在C級至C級以上。饒是如此，非但全軍覆沒，那振魔刀還逃之夭夭。
如今，所有審神者人心惶惶。
秦尋真沒什麽立場，在得知前因後果後，甚至還道了句“幹得漂亮”。
直誇“若是每振刀都有暗墮藥研的魄力，看誰還敢虐刀”……本丸的藥研在同僚反覆打量的眼神中尷尬極了。
誇歸誇，服歸服，正事總是不能忘的。
秦尋真搜羅了不少有關“暗墮”的資料，圖文俱全、因果明確、時間清晰，再結合部分審神者交談時透露的信息，還真被她扒出了一些線索。
首先，暗墮刀想被凈化幾乎是不可能的。
為何是“幾乎”而不是“一定”，自然是部分愛刀好審心頭不忍，饒是面對暗墮刀，也想留個“會發生奇跡”的念想。
其次，刀劍在初暗墮時，會保持一兩個月的“理智期”。哪怕身體成為了惡鬼，距離意志的徹底淪陷還有一段過程。
在這一“過程”中，暗墮刀若能飲到審神者的鮮血、或是吞噬幹凈的付喪神，就能緩解一些痛苦、還能保存不少理智，可緩解之後，卻是暗墮的進一步加深。
所以，刀劍暗墮必將被追殺，而追殺，絕對會造成審神者和幹凈刀劍的傷亡。傷亡越多，暗墮刀沈淪得更快。
如是，周而覆始，惡性循環。
再次，刀劍暗墮之後，分為兩個質變方向。
程度輕的暗墮刀會崩壞成溯行軍，人類越想保護什麽，就越想摧毀什麽。
程度重的暗墮刀會淪為惡鬼，以人類為飲，以同僚為食，直至面目全非。
最後，刀劍暗墮後似乎能掌握一種特殊的“牽引”。
遲早與溯行軍勾搭在一起，在最高等的戰場神出鬼沒，捕食靈力最甘美的S級或A級審神者，以及他們的刀。
約莫十年前，暗墮刀曾構成隊伍掠殺審神者，最兇險的一次，A級審神者的隊伍足足死了一半。
也是在十年前，某擅長制作傀儡的世家出了個“新主意”，將刀劍做成可控的玩偶，放在壓抑的環境浸泡、暗墮，再抹殺他們的意志，植入類似式神契約的咒印……
為人類所控的傀儡暗墮刀一經問世，就取得了不俗的戰績。他們成功混入了溯行軍的陣營，並摧毀了各大王點，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勝。
而玩偶世家，一戰成名！
有了這等“大勝”，誰的心思能不活泛。
就算礙於“正義”的面子再不允許“傀儡刀”問世，可私底下，高層卻是睜只眼閉只眼。
不料打臉來得措手不及，魔化極短問世，本就不明朗的戰局更是雪上加霜。這下可好，自作孽不可活，愁死了。
秦尋真沒興趣管垃圾時政的死活，她目前對溯行軍很感興趣。故而，她喚來了包丁。
三日不見，包丁的腰間掛著一個配囊，裏頭滾圓，像是藏著什麽。
秦尋真：“裏頭裝了什麽，出陣不會影響嗎？”
包丁低下頭：“……是藥研哥給我的飯團，不會影響出陣的。”
秦尋真：“本丸也有一振藥研，心底沒得到安慰嗎？”
包丁忽地擡起頭，眼神倔強：“我敬重藥研哥，兩個都是！誰也不能取代誰！”
秦尋真頗為感慨，連小兒模樣的短刀都能說出“誰也不能取代誰”的話語，偏生人類總有“我能取代某某人”的念頭。
她的眼神柔和了些：“那麽，包丁……還想再見到他嗎？”
包丁的眼睛陡然睜大，像是聽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語。
他半張著嘴，開開合合，一手抓著配囊，露出一個虛偽至極的笑，瞧著卻快哭出來了：“不想……見了。”
“暗墮刀是必須被銷毀的。”
“聽著，我沒有試探你的意思，只是詢問你的想法。”秦尋真頓了頓，繼續道，“或者說，只是通知你，我下一步要做什麽而已。”
“並不是征求你的意見。”
“我主意一定，誰也勸不動我。”
“既然你不想見，那就不見吧。”秦尋真笑得頗為惡劣，“等我找到他……我會親口告訴他，你當年用性命保下的弟弟不願意見你呢！”
包丁：……
包丁直勾勾地盯著秦尋真，嘴角一個勁兒地往下拉，眼角也往下拉。整張漂亮的小臉皺了起來，一團團水汽迅速在眼眶中凝結。
秦尋真：……
額，不，等等！你先別……
“哇——”包丁放聲大哭，極富穿透力，幾乎要掀起天守閣的屋頂，“藥研哥！一期哥！哇……”
秦尋真：……臥槽！
她要逃了！
下一秒，天守閣的門刷拉一下被一期一振推開，不僅是這弟控狂魔，就連藥研都帶著整個粟田口沖了上來！
“怎麽了，包丁？”
“哪裏不舒服嗎？”
“別怕別怕，都過去了！”
“藥研哥就在這裏，不要慌！”
秦尋真：……
在混亂之中，她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期一振狐疑的視線。
包丁哇哇大哭：“審神者是大壞蛋！哇——她說不讓我見藥研哥！”
粟田口：……
秦尋真：……
不，不是的，聽我解釋，我只是跟他開個玩笑！
一期、藥研、骨喰、鯰尾、鳴狐齊齊向秦尋真投來同一種視線：【姬君，你居然欺負小孩子？！】
秦尋真：……
護崽的一期這時候強勢非常，命令藥研帶走包丁後，微笑著對秦尋真道：“姬君，我們談談吧。”
秦尋真：……
這種搶了孩子糖，被對方家長找上門的既視感是什麽鬼？
秦尋真微笑：“談談多沒趣啊，我們去手合室吧，很久沒練‘風來吳山’，這手勁都有點生疏了呢。”
一期：……
對不起，包丁，一期哥是個沒用的哥哥，無法挽回粟田口的尊嚴了==
一期嘆息：“姬君，包丁只是個孩子，你有計劃大可以直說，不要嚇唬他。”
從談談切換到包丁，秦尋真明白，一期這是決定翻篇了。
秦尋真摸了摸鼻子：“嘖，這不是見他對審神者排斥，打算以毒攻毒嘛。”
一期幽幽地說道：“然後把他欺負哭？”
秦尋真：……
這事兒自己頗有點站不住腳，秦尋真只好瞪著一期，沒好氣地把一個白玉做的小瓶子放在了桌案上。
“你們粟田口一振振都厲害得緊吶。”
最強暗墮魔化刀出自粟田口，最強弟控狂魔出自粟田口，暗墮刀數量最多的是粟田口，最易出暗墮刀的也是粟田口……
現在，哭得最慘烈最響亮的也是粟田口==
她服了。
“包丁身上有暗墮的氣，你去想方法勾出來，裝進這個瓶子裏。”秦尋真下巴微擡，“他們浸泡過同一種靈力，也沾染過同一種暗墮之氣。”
“有了這個，更方便我找到那振魔化藥研。”
一期悚然：“姬君，你找暗墮刀做什麽？”
秦尋真也不避諱：“暗墮之後，尚能存一些理智，我要跟他做一筆交易。”
“如果操作得當，我可以為時之政府進行一場洗禮。”秦尋真繼續道，“多餘的你就不需要問了，也不必勸，我沒興趣聽反對意見。”
一期一肚子勸說就這麽卡在了喉嚨裏，緩了好一會兒才道：“你要親自與暗墮刀接觸？姬君，本丸上下都不會同意的！”
“我們知道你很強，但強大並不是你涉險的理由！”
“姬君……請你多少顧忌一些，你的身後，還有等你回家的我們。”
秦尋真：……
不知為何，浪了那麽多年驟然聽一句“等你回家”，感覺自己就像個玩了不負責的渣女一樣==
不，這一定是錯覺！
“我不去，難道你們去？”秦尋真好奇道，“魔化極短，別說速度，連力量都上升了好幾個檔次，毀滅了三小隊‘清道夫’的實力，你們去才是送死吧？”
一期深呼吸：“總有辦法！姬君……”
“好了……”秦尋真嘆道，“別念了，等我找到他的蹤跡後，允許你們先接觸一下。”
“如果你們能先我一步打入對方的內部，那我不會再過問這件事。”
“如果你們接觸只會招致戰鬥，那麽，我將親自出馬。”
一期：“……明白了。”
他明白，這是姬君最大的讓步。
一期一振拿著小瓶子走出了天守閣，直到腳步聲漸行漸遠，秦尋真總算長出了一口氣。
嘖，總算沒再揪著“欺負小孩子”的事兒不放了！
然而傍晚用餐時分——
鶴丸賤兮兮地湊上來：“姬君，聽說你欺負了包丁？”
“還把包丁欺負哭了！”
眾刃：……
秦尋真：……
我把你送進牛郎店當關底BOSS，不是為了讓你來懟我的！
我今天不拎著你甩個鶴歸，你怕是不知道風車為什麽那麽酷炫！
三日月：……
哄人千萬條，懟人只一條。言語不規範，鶴丸兩行淚。
……
一期一振拿著白玉小瓶，邀請了本丸中的神刀——太郎太刀和石切丸，幫助包丁拔除體內的暗墮之氣。
這註定是個漫長的過程，一直斷斷續續地進行了七天的凈化儀式，包丁體內才總算幹凈了下來。
而整個玉瓶都變得黑漆漆的，裏頭有一團團的黑色“活物”在蠕動、沖突。
太郎太刀蹙眉道：“幸虧瓶身有封印，要不然凈化儀式的時間還得延長不少。”
封印防止暗墮之氣亂竄，省卻了他們不少麻煩。
石切丸註視著昏睡的包丁，嘆道：“心病還須心藥醫，暗墮除卻外因，還有內因。如果包丁走不出來，他還是會暗墮。”
一期鄭重道謝，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弟弟：“我會註意的……藥研打算放下諸事，好好陪陪他。”
石切丸微微頷首：“聚集在本丸的大家都是經過了好幾手的刀劍，我們能走出來，包丁也能。”
一期笑道：“借你吉言。”
“對了，太郎殿……”一期一振語含歉疚，“我要把包丁帶回去，所以……能麻煩你將瓶子送回天守閣嗎？”
太郎太刀：“沒關系，這也是我該做的。”
作為一振神刀，他的意志力足夠強，哪怕這些暗墮之氣沖破了瓶子，也不會影響他多少。由他來送，本是應該。
只是，除卻近侍日，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另外的時間進入天守閣。
彼時，秦尋真在劈裏啪啦地檢索著什麽資料，太郎太刀素來知曉自家姬君是個工作狂，便也安分地守在一旁，沒有出聲打擾。
直到秦尋真開口：“東西不必給我，有些事你們自去商量，這個瓶子的歸屬，先由你們決定吧。”
太郎太刀聽不懂，卻聰明地沒問，只安靜地聽著。
“這個瓶子，下了些咒印。因為氣息的關系，能幫助我們追蹤到那振魔化極短的蹤跡。”秦尋真道，“不要吃驚，太郎，無論是什麽樣的棋子，下棋人都得了解它的作用。”
“把瓶子掛在身上，會遮掩你們本來的味道，變得跟暗墮刀一樣。”
“只要接觸到那振魔化極短，我們就有可能擁有溯行軍的第一線消息。所以，這個任務很危險。”
“如果你們沒有萬全的手段打入對方內部，就換我來。”
“如果你們與對方接觸，一定會造成流血事件，務必率先撤退。”
“不要逞強。”
“我只給你們半個月的時間。”
半個月，是她等待的極限，再多給點時間，怕是他們耗得起，那振魔化極短等不了。一兩個月的“理智期”，若是不捕食……著實太短了。
太郎太刀：“是。”
……
於是，本丸第四屆刃大會議在大廣間隆重召開。
會議就“我們該派遣誰戴著小黑瓶去碰瓷”做出了激烈討論，針對“如何正確地吸引暗墮刀的註意”、“該用什麽手段博得對方信任並打入敵軍內部”、“被發現後該怎麽逃命”的問題，做出了詳細的步驟和計劃。
三日月：“我去吧。”
論資歷、手段、言語和頭腦，他都是當之無愧的佼佼者，讓他前往，保管演技爆表，什麽都能演繹得惟妙惟肖。
今劍一把撲到了他的身上：“三日月！雖然你腰不好腿不好脾氣也不好，但你現在說出這句話真的很帥，我再不也作弄你了！”
三日月：……
眾刃：……
髭切輕笑：“可三日月殿尚未滿級，LV97的你，還沒極化，若真是被敵方追殺，即使僥幸不被折斷，也會重傷呢！”
膝丸：“阿尼甲……”這話說得不太好聽==
髭切：“所以，我去吧。”
膝丸一下子慌了：“我也去！”
髭切：……
龜甲貞宗：“我來吧，滿級極化刀，速度也可以。”
數珠丸恒次：“我去吧，這也是一種修行。”
笑面青江：“龜甲殿有時候興奮起來，會自言自語，很容易暴露信息；數珠丸的性子淡泊，而且……佛刀暗墮，怕是會直接跳刀解池而不會茍活。光是這一點，就足夠令刃起疑，所以，你倆都不合適。”
亂藤四郎：“我來，極化短刀。粟田口暗墮刀很多，我可以……”
“不行。”否定的卻是太郎太刀，“瓶子若是碎裂，裏面的東西會在頃刻間吞噬你。你身處敵軍之中，又身兼暗墮之氣，哪怕你反抗，也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暗墮。”
亂藤四郎蹙眉：“包丁只LV34就能抵抗這麽久，我怎麽可能會極快暗墮？以我的速度，一定可以成功跑出來。”
太郎太刀：“暗墮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和環境的轉變而加深，我不建議短刀、脅差戴著瓶子前往。”
大典太光世：“我來。”
太郎太刀：“大典太殿的靈光太盛，反而遮住了暗墮的氣息，你若是前往……無論怎麽看，都是一陣正常幹凈的刀。”
眾刃：……
粟田口：……
該說不愧是A爆了的大典太嗎？連暗墮之氣都奈何不了他==
石切丸：“神刀、佛刀、斬靈刀、未極化的刀不可以，性格魯直的刀劍也不方便。大和守殿從一代至今，也曾差點暗墮……這，都不行。”
三日月：“也就是說，必須有一振滿級極化、各方面正常、能隨機應變、靈力穩定且隱晦、還沒有暗墮經歷的刀劍前往嗎？”
太郎太刀：“是，這是最合適的。”
眾刃沈默了，唯有鶴丸勇敢地舉起了手：“我！這不就是在說我嗎？”
滿級極化、各方面正常（？）、能隨機應變（？）……的刀劍，可不正是他鶴丸國永嘛！
眾刃：……
不！這是最不合適的！
……
命運這個小婊貝告訴刀劍們：你們別無選擇！
於是，為了逼真，為了做全套，鶴丸把白發染黑，訂制了全黑的出陣服，掛上小黑瓶，再背上一個小黑包，開開心心地準備“出游”==
三日月反覆叮囑：“記住，一定要用沈重的語氣說話，要痛苦、要委屈。”
一期一振凝重道：“千萬不要在暗墮刀哭的時候笑，不然你一定會被群毆的。”
龜甲貞宗認真道：“敵不過趕緊跑，我們絕不會冒險給你收屍的鶴丸殿。”
這深切的同僚情，聽得鶴丸心頭暖融融的。燭臺切光忠還特地為他準備了水果和便當，叮囑他不要餓著自己。
沈甸甸的包裹落在手裏，鶴丸發誓要幹一番事業。
他獨身前往未開辟過的戰場，順著小黑瓶的牽引，在一片荒無人煙的黃土地上穿梭。山丘連著山丘，峽谷接著峽谷，還有不少歪歪扭扭的樹。
走累了，就歇會兒。接著起身，繼續走。
伴隨著腳步的深入，鶴丸深知自己距離安全地帶已經越來越遠、越來越遠……遠到身後本來綴著的同伴，也已消失不見了。
天色漸漸暗沈，高空烏雲密布，隱約間竟有隆隆雷聲。當豆大的雨點落下，鶴丸趕忙狂奔，這頭發剛染啊萬一褪色了怎麽辦！染發好貴的！
他鉆進了一個山洞，長籲一口氣。而外間，徹底地陷入了一片黑暗，只剩大雨傾盆與電閃雷鳴。
一道道轟鳴劈在上頭，猶如怒龍嘶吼，十分恐怖。
鶴丸摸了摸肚子，從包裹裏掏出食物果腹。
他大口大口地啃著食物，狼吞虎咽，走了一天路著實又累又渴。由於吃相不佳，沾了滿臉的東西，一些汁水還順著臉蛋劃下，浸透了雙手和衣衫。
沒多久，他忽然聽見了嘶啞的聲音——
暗墮鳴狐：“宗三殿，你撐住，前面有個山洞，我們可以歇歇。”
暗墮宗三：“我快……撐不住了，離我遠些。”
暗墮今劍：“不會丟下你的！”
“轟隆隆——”一個巨雷閃過之後，在白光之中，三振刀劍的身影出現在了洞口。
正如鶴丸能清晰地看到他們的樣貌一樣，他們也能清晰地看見那振渾身漆黑的鶴丸！
猶如魔鬼，黑的發黑的衣服，一嘴的鮮紅，還有血珠子接連不斷地滴下。他在黑暗中露出了一口沾滿紅絲的牙，猙獰、恐怖、危險至極！
還帶著饑餓者滿滿的食欲！
在閃電的白光之中，那振餓狼似的暗墮鶴丸手中捏著半顆吃剩的人類心臟！
鮮血、屍骨、腌臜……
他緊緊地、兇殘地註視著他們！
三振暗墮刀：……
鶴丸：……
“轟隆隆——”
白光一閃，鶴丸沖他們伸出手，正想說：【嘿，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看著那猩紅的手沖自己伸過來……
暗墮今劍：“啊啊啊！是惡鬼！是惡鬼！他在吃人！他很餓！快跑啊！”
暗墮鳴狐和今劍一把拽起暗墮宗三，飛也似地逃去。
在暗墮的惡鬼進食的時候打擾他們，哪怕同為暗墮刀，也會被徹底撕碎吃掉的！他們被時政的“清道夫”追殺了一天一夜，根本沒有餘力對付一振惡鬼鶴丸了！
此刻不逃，難道還等著被他吃掉嗎？
鶴丸：……
吃人？
怎麽可能！
就算是暗墮刀劍，憑什麽誣賴他吃人！他才不吃人！
鶴丸啃著手中的紅心火龍果，不禁陷入了沈思。
他只是想請他們吃紅心火龍果，光仔說這個可貴了！
舔著火龍果紅色的汁水……
鶴丸總覺得哪裏不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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