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晨奇怪的反問道：“那你......那你還如此呵護她？”

阿紫哭著說道：“你經歷過絕望嗎？你經歷過一家五口在你眼前被殺，你只能躲在床底下瑟瑟發抖的絕望嗎？在我五歲的時候，我經歷過，那畫面至今仍然印在我的腦海裏面，總是揮之不去，沒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都會想起來這猶如夢魘一般的經歷。”

“是她，是花鼓救了我，我親眼看到她手刃了那些土匪。是她輕輕的呼喚我，把我從床底下拉出來，把我抱在懷裏，讓我能夠哭泣，能夠為了我死去的父母姐弟哭泣。如果不是她，我不知道我今後的生活會是怎麽樣的。”

“我不知道她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只知道在那一夜是花鼓救了我，她把我從地緣的邊緣拉了回來。”

“你自詡你是在替天行道，那麽那天晚上你又在哪裏？你怎麽不出來替天行道？這老天如果真的存在，真的有眼的話，他又何必要讓你替他行道，他為什麽不自己站出來替他自己行道？”

“他既然站不出來！就說明他根本不存在，你們敬畏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又是有多可笑？天，不就是你們修士的信仰，期盼得到成仙！結果你們所期盼的東西，你們的信仰！根本不存在！你們還休個屁的行！”

何晨被阿紫這一連串的發問驚住了，他沒有想到，一個夜香樓裏的女子，竟然會有如此想法，會有如此奇特的想法。先不說她的想法對不對，首先她看世界的角度就不一樣。當別人都在烈日下跪在地面上，苦苦哀求老天爺降水的時候。她就已經看透了這個世界的本質，她不相信雲彩之上有神仙。

何晨看了看逐漸靠近的一群穿的花紅柳綠的女子，不禁笑道：“你們也都是被她救的嗎？”

一眾女子哭泣著點了點頭，何晨叫來了幾個女子，在一旁悄聲的說了幾句話。之後何晨看著老媽子感嘆道：“救什麽人不好啊！偏偏救的都是一些少女。”

老媽子的起色此時緩和了不少，咳嗽著說道：“大家不過都是苦命人罷了，相識也都是緣分而已。”

何晨看了看圍攏在老媽子周圍的這些人，面色掙紮，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已經基本篤定了這些女子的家人，父母都是被老媽子與阿奎殺害的。但是他卻不敢，不忍心告訴這些人真相。

何晨擔心這些人承受不了這個消息，當得知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卻是一手策劃殺害自己父母的兇手的時候。她們會奔潰，夜香樓就是她們的家，老媽子就是她們心中最後的牽掛，是連接她們的中點。

何晨苦笑著對老媽子說道：“高！實在是高！我還是小瞧了你啊！”

老媽子可憐兮兮的看著何晨，裝出一副聽不懂的樣子，但是何晨依舊可以從她的眼眸深處，讀取出一絲狡黠的神情。

何晨拉開了趴在老媽子身上的阿紫，用手擦了擦她臉頰上的眼淚。眾人都以為何晨放過了老媽子，提到了嗓子眼的心也落了下來。

何晨猶豫的轉過身去，最終選擇不把這個可怕的真相告訴這些姑娘，就當做是給她們的心中留下了一個念想。

何晨的右手突然發力，早就已經蓄勢待發的屠龍槍瞬間便刺入了老媽子的小腹，刺穿了她的身體。

眾人突然爆發出了一陣驚呼，緊接著便是驚天動地的苦聲，她們紛紛聚攏在了老媽子的四周，哭著，喊著，絕望著。

剛剛還十分傷心的阿紫此時此刻卻異常的平靜，她看著何晨離去的背影，深深的鞠了一躬，眼淚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她身前的地面上，身體不斷的抽搐著。

這一切，何晨自然通過神識察覺到了。感受著身後阿紫痛苦糾結的心情，何晨也情不自禁的替她感到難過。相比於其他人，阿紫可能很早就知道了老媽子是殺害自己父母的仇人，可能是在剛剛，也可能是在父母被殺害的夜晚。

幾十年的時間，父母的音容笑貌雖然已經模糊的看不清了，但是那天晚上的情景或許真的如她所說。歷歷在目，刻苦銘心。面對與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仇人，這些年自己無法報仇，幾十年的朝昔相處，竟然漸漸有了感情。

這邊是阿紫痛苦的根源，阿紫不知道給如何決定。何晨最終還是殺了老媽子，因為他不可能放過這樣一個雙手沾滿了鮮血的人。

阿紫向他鞠躬是在感謝他，感謝他幫自己報了血海深仇。阿紫哭泣是在惋惜老媽子，老媽子死了。她在這個世界上就真的沒有親人了，沒有仇人了。沒有生活信條了，沒有信念了。在感受到如釋重負的同時，阿紫也感受到了無所事事。

離開了夜香樓，她還能去哪裏？去白香樓？

血鉆天與趙芙已經這樣纏鬥了許久了，趙芙每次都是用盡全力的出手，這也導致了她現在靈力不足，每次出手都一次比一次慢，喘息聲也越來越大了。血鉆天暗嘆：“這母老虎終於沒勁了！她要是一直這樣耗下去，那我就先累得趴下了！”

華哥與風曙兩個人，華哥迷戀於風曙劍招的精妙，陷進去無法自拔，風曙沈醉於練習劍招的快感之中，兩個人就這樣非常有默契的來來回回配合了好久。直到阿奎被何晨刺殺，發出了一聲慘叫，華哥才猛然醒悟。

接下來便看到了老媽子也被何晨一槍刺穿的一幕，華哥大為震驚，老媽子雖然說是一個女流之輩，但是在同境界內也是鮮有敵手的，此刻竟然與阿奎兩個人紛紛被人斬殺，華哥看著何晨，完全沒有料想到，他的實力竟然如此之強。

華哥看到何晨緩緩的向自己走來，豆大的汗珠不禁流了出來，輕咬著嘴唇，右手狠狠的攥著手裏的刺客劍，全身的神經緊繃，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松，不能有任何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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