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二哥是在害羞嗎（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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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北瑾很感激林琛的舍生取義精神，多虧了他的慷慨就義，才給了她可乘之機。
病房裏，一如外面那樣安靜。
床上，男人沒有意識的躺著，身邊還放著許多她看不懂的儀器。
連北瑾步伐突然變得有些沈重，腳步很輕很輕的靠過去，猶如正在接近一個易碎品，她走的舉步維艱。
霍南曄的整張臉不是單純性的蒼白，而是失血過多的慘白，眼窩處滿滿的都是青霜，讓人一看就是憔悴到了極致。
連北瑾動作很小心，溫柔的觸碰了一下他溫溫熱的臉。
他的臉只有一點點溫度，她起初還沒有感受到，嚇得她反射性的縮回了自己的手，等她慢慢的適應了這微乎其微的溫度之後，才控制不住的低聲哭泣著。
終究是我把你害成了這樣，對不起，二哥，真的對不起。
床上的人還是沒有意識。
霍南曄好像聽見了有人在他耳邊哭泣，很熟悉的聲音，他努力的想要睜開眼，奈何自己渾身上下提不起一點力氣，他只能靜靜的聽著小女孩無助的低吟著，然後感受她撫摸自己面容時的小心翼翼。
連北瑾捧著他的手抵在了自己的唇上，“二哥，你是不是很累？你如果累了就好好的休息一會兒，咱們不著急。”
霍南曄的手微不可察的動了動。
連北瑾楞了楞，雖說掌心裏動彈的弧度很小，小到不易察覺，可是她依舊發覺到了他的輕觸。
“二哥，你醒了嗎？”她欣喜若狂的註意著他的眉眼。
霍南曄的睫毛很長很長，像一把扇子一樣完美的張揚著。
連北瑾看著看著失了神，以至於等他睜開眼之後，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一反應，直接從椅子上往後一仰，成功的摔在了地上。
霍南曄眼前還氤氳著水霧，他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近在眼前的丫頭，等他稍微清醒了一點之後，只聽得空氣裏傳來咚的一聲沈悶的摔倒聲。
連北瑾哭笑不得的從地上爬起來，一臉驚恐的盯著和自己幹瞪眼的霍二哥。
“咳咳。”霍南曄想要說話，奈何一開口喉嚨一陣發癢，嘴裏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便是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連北瑾替他順了順氣，難免自責道，“是我嚇到你了嗎？”
霍南曄攥住她的小手，有些不敢確定的看著她，確認了一下她手心是滾燙的，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她不是夢裏那個冷冷冰冰的小小了，她是真真實實的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嗎？
連北瑾擔心他一個激動又把自己嚇暈了過去，忙道，“二哥，我是小小，你別激動，你慢慢呼吸。”
霍南曄急喘了兩口氣，氧氣罩裏的白霧散了又被噴上，他閉上眼平靜了大約一分鐘之後才緩慢的睜開，聲音幹澀又啞，他道，“你怎麽、怎麽來了？”
“我偷偷溜進來的。”連北瑾說的有些難為情，“我就想來看看你。”
“你——”霍南曄有些欲言又止，他縮回了自己的手，避開著她的接觸。
連北瑾掌心一空，不明道，“二哥，你怎麽了？”
霍南曄扭開了頭，“你走吧。”
“二哥，你不想看到我嗎？”連北瑾不肯死心的跑到了另一邊。
霍南曄又把腦袋扭到了另一邊，就像是一個正在鬧別扭的小孩子，滿身都是不許靠近的刺。
連北瑾執著的又跑到了他的另一邊，雙手捧在下巴上，笑道，“二哥是在害羞嗎？”
霍南曄本是蒼白的一張臉因為她這一句話不知不覺的泛了紅，他道，“我只是怕你累著，快回去。”
連北瑾卻是死皮賴臉的靠近他，“二哥你真的不想見到我嗎？”
“你身體——”
“我身體已經恢覆的很好很好了。”連北瑾說的很肯定，只是這一句話之後，她有些愧疚的低下頭，“對不起，是我把你害成了這樣。”
“咳咳咳。”霍南曄一時心急還沒有來得及安撫他的小丫頭，直接咳得喘不上氣。
連北瑾急忙握上他的手，“二哥，你別嚇我。”
霍南曄控制著自己的咳嗽，反手扣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字正腔圓，“你沒有欠我什麽，也不是你、不是你把我害成這樣，我不許不許你再這麽說。”
連北瑾點頭如搗蒜，“是，二哥，我以後再也不這麽說了，我不說了，你別急，你慢慢來，慢慢來。”
“我有點渴。”霍南曄脫力的躺著。
連北瑾查看著屋子裏的物件，找到了水壺，忙不疊的倒上半杯水，扶著他的身子坐了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一小口一小口的餵著他喝水。
霍南曄喝了一口，側眸看著她，她大概是洗了頭，頭發裏帶著淡淡的茉莉花香，特別清新好聞。
連北瑾被他如此觀察，紅了耳根子，“二哥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我想多看你一眼。”霍南曄貪婪般的把腦袋枕在她的肩膀上，似乎這才是離她最近的距離。
連北瑾面紅耳赤的任憑他的呼吸噴在自己的脖子上，小鳥依人般說著，“你要快點好起來，這樣我們、我們才會有更多的時間。”
霍南曄楞了楞，幾乎是一下子就坐了起來，仿佛瞬間就恢覆了健康。
連北瑾詫異道，“二哥，你別急。”
霍南曄眨了眨眼，眼前一黑，身體直接倒了下去。
連北瑾心口一緊，張開手臂將他穩穩抱住，倉皇道，“二哥，二哥？”
霍南曄也只是被她一句話嚇得暈了一會兒，聽著她帶著哭意的呼喚聲，哪怕身體再疲憊，也是努力的睜開眼。
連北瑾心有餘悸的抱著他，“我是不是又嚇到你了？”
霍南曄搖了搖頭，“是我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二哥，我好害怕。”
“小小怕什麽？”
連北瑾不敢說，她只得膽戰心驚的低著頭，隱藏著自己的恐慌以及不安。
“二少醒了嗎？”門口方向傳來女人的聲音。
連北瑾神色一凜，擡頭的瞬間，只見緊閉的門以及從外被人推開。
霍夫人提著湯盅剛走了一步就發覺到了屋內的第三人。
兩雙眼，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尷尬。
霍夫人也只是驚詫了那麽一下，隨後不露聲色的將身後的門關上，刻意的避免了被其餘的閑雜人等發現異樣。
連北瑾心虛的站起身，“阿姨。”
霍夫人笑而不語的走近，將湯盅打開，一股香氣撲鼻而來。
連北瑾撓了撓自己的頭發，這種氛圍下，她是不是要說點什麽來化解自己的尷尬處境？
當初是誰說了老死不相往來的？
好像是自己放屁胡言亂語的。
當初是誰說了不會再藕斷絲連的？
連北瑾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藏進去。
霍夫人倒好了湯碗，這才看向旁邊扭扭捏捏一個人煩惱的連北瑾，笑道，“北瑾要不要喝一點？”
“不喝不喝，我不餓。”連北瑾急忙搖頭。
霍夫人莞爾，“那就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南曄了，我有點餓了，我想去吃點東西。”
“這——”連北瑾瞧著桌上那香味十足的湯水，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霍夫人走到沙發上，打開另一個保溫盒。
連北瑾坐在床邊，正準備抱起霍二哥，剛接觸到他的衣角，身後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霍夫人提醒道，“不用抱著，把床頭升高一點就行了。”
連北瑾窘迫的走到了床尾處，床面升高了些許，她輕聲詢問著，“這樣可以了嗎？”
霍夫人道，“可以了。”
連北瑾拿著碗，吹了吹熱氣，“二哥，你喝一點。”
霍南曄張開嘴，暖暖的湯水進入了胃裏，仿佛直接驅趕了這寒冬臘月裏的涼氣。
連北瑾發覺到身後太過醒目的眼神，偷偷的回了回頭。
霍夫人扭開頭，望天望地，一副我沒有偷看的模樣。
霍南曄搖了搖頭，“喝不下了。”
連北瑾眉頭輕蹙，“你就喝了兩口，你這兩口都不夠我塞牙縫的，怎麽就喝不下了？”
霍南曄一臉人畜無害的無辜表情，“真的喝不下了。”
連北瑾咬了咬牙，逼著他喝，“再喝一口。”
霍南曄不忍拒絕她，張開嘴再喝了一點。
連北瑾繼續餵著，“再喝一小口，看看，勺子裏只有一半。”
“小小你這樣子是把我當成了我兩三歲的小孩子？”
“小孩子都比你吃得多。”
“那是他們沒有生病。”霍南曄糾正了她的錯誤理論。
連北瑾並不認同，“小孩子如果不吃不喝會被打一頓，你不吃我頂多埋怨兩句，我已經很放松政策了。”
霍南曄笑了笑，“小小這言外之意是告訴我如果不乖乖的再喝一口，你是準備動手了？”
“我怎麽敢打你？”連北瑾放下湯碗，“我會打我自己。”
霍南曄眉頭一蹙，“我喝，我喝還不行嗎？”
連北瑾欣喜的繼續餵著，“你瞧瞧吃點東西你的臉色比剛剛好看多了。”
“小小這是湯，不是靈丹妙藥。”
“是啊，如果這是靈丹妙藥，我肯定會讓你全部吃進去，這樣二哥就會健健康康長命百歲了。”
霍南曄大概是真的吃不進去了，擺了擺手，推開了她遞過來的勺子。
連北瑾也不敢過多的要求他，將湯碗放回桌上。
“幾點了？”霍南曄問。
“六點左右。”連北瑾回覆。
“餓不餓？”霍南曄繼續問。
“不餓。”
“去吃點東西吧。”
“不用，我晚一點回去吃。”
“小小——”
“二哥，沒有人知道我過來，我也不敢告訴任何人我過來了，我就像是一個囚犯不敢渴望光明，可是我又貪戀著你的這片光明，你就讓我多呆一會兒，也許明天我就不能來了。”連北瑾低著頭，說的斷斷續續。
霍南曄知曉她的言外之意，輕輕的握了握她的手，“小小，我不會勉強你什麽，你也不要勉強自己什麽，好好的過日子，別再傷害自己。”
“是，我不會再做傻事了，那你能答應我，你也不再做傻事行嗎？”
霍南曄點頭，“拉鉤。”
連北瑾抓住他的手，“還要蓋章。”
夜幕四合，大街小巷裏，人群密集。
霓虹燈閃閃爍爍著，照亮了整個夜空的黑暗，好像整個世界很溫暖，很溫暖。
連北瑾坐在車裏，她的身側坐著同樣一言未發的霍夫人。
霍夫人目光直視著前方，看著形形色色從車前走過的人，她開口打破了沈默，“之前你的事我都聽說了，你母親的離世讓我很意外，你要節哀順變，好好的愛惜自己。”
“阿姨，我在昏迷的時候想過很多很多，人就是這麽奇怪的生物，當時自殺的時候恨不得放空自己的血，可是真正要死了，又渴望老天爺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但等我醒過來了，面對了現實，又有些後悔為什麽要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北瑾，你心思太重了。”
連北瑾搖頭，“我只是一個懦弱的人，我害怕這個世界的汙穢，我膽小著這個世界的傷害，我知道我很任性，可是我學不會大局觀，我嘗試過改變，但是阿姨，這是我的本性，我發現我自始至終都是一個活在自己小小世界裏的無能之人。”
霍夫人側身，兩兩目光相接，“那你今天為什麽要出現在醫院裏？”
“我知道我滿身狼狽，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二哥，可是他對我而言是一種解藥，能夠讓我活下去的解藥。”
“你是真的想好了嗎？”
連北瑾遲疑了，她站在天平的中間，一頭是父母兄長，一頭是她愛慕了十幾年的男人，她不知道往哪邊走。
霍夫人握上她的手，感覺到她掌心裏的汗水，溫柔道，“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如果找不到出路，我們就一步一步來，阿姨問你，你想和南曄在一起嗎？”
連北瑾點頭，“我想，想的發了瘋。”
“那你想陪著他一起走下去嗎？”
“我想，想的著了魔。”
“那咱們就先走第一步，先照顧好南曄出院，好不好？”
連北瑾低下了頭，“可以嗎？”
“也只有你才是他的解藥，你們不是相互愛戀，你們是相互救贖，明白嗎？”
“可是，我怕——”
“北瑾，你連第一步都不敢踏出去嗎？”
連北瑾慌了，她楞楞的望著車外嘈雜的世界，她在尋找著自己的出路。
霍夫人笑了笑，“如果你真的沒有想好怎麽走這一步，那我們就先原地踏步。”
“阿姨，我可以踏出這一步，可是這一步踏出去之後我就沒有回頭路了。”
“那你會後悔嗎？”
連北瑾心裏劇烈的跳了一下，後悔嗎？
好像不會後悔，她大概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把自己對父母的愧疚全部施加在霍南曄身上，讓他成為自己贖罪的最大受害者。
連北瑾你大概骨子裏就是一個懦弱到讓人嗤之以鼻的失敗者！
你有什麽資格說後悔兩個字？
霍夫人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阿姨不是在逼你，阿姨只是想要告訴你，這世上除了霍南曄，沒有人再待你這般，他不只是你的陽光，更是你的世界，阿姨知道你是不可能放棄你的世界的。”
“是，阿姨，他是我的整個世界。”
兩人相視一笑，想春回大地時消去了寒氣的陽光，瞬間溫暖了。
午夜，流星劃破了蒼穹，留下了一條長長的掃尾。
連北瑾站在窗口處，將傷口藏進了袖口裏。
“叩叩叩。”連城霖敲了敲門。
“大哥你還沒有睡？”連北瑾關上了窗戶。
連城霖走到她身邊，雙手撐在窗臺上，望著窗外的月明星稀，“大哥知道你今天去了醫院。”
連北瑾也不想隱瞞，點頭直言道，“嗯，我去見了霍南曄。”
“小小，大哥知道你長大了，你看得也比以前長遠了，大哥也不會阻止你做什麽，只要你開心就好。”
“大哥，你會同意嗎？”
連城霖沈默了片刻，轉過身，兩只手輕輕的拍了拍丫頭的肩膀，笑道，“大哥尊重你。”
“哪怕我們兩家水火不容？”
“禍不及妻兒，這點我還是明白的，就算霍霆做了天大的壞事，錯的也只是他一個人，與旁人無關。”
“大哥——”
“小小，大哥只想要你快樂，別的事，我來解決，這是我身為兄長應盡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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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男人沒有意識的躺著，身邊還放著許多她看不懂的儀器。
連北瑾步伐突然變得有些沈重，腳步很輕很輕的靠過去，猶如正在接近一個易碎品，她走的舉步維艱。
霍南曄的整張臉不是單純性的蒼白，而是失血過多的慘白，眼窩處滿滿的都是青霜，讓人一看就是憔悴到了極致。
連北瑾動作很小心，溫柔的觸碰了一下他溫溫熱的臉。
他的臉只有一點點溫度，她起初還沒有感受到，嚇得她反射性的縮回了自己的手，等她慢慢的適應了這微乎其微的溫度之後，才控制不住的低聲哭泣著。
終究是我把你害成了這樣，對不起，二哥，真的對不起。
床上的人還是沒有意識。
霍南曄好像聽見了有人在他耳邊哭泣，很熟悉的聲音，他努力的想要睜開眼，奈何自己渾身上下提不起一點力氣，他只能靜靜的聽著小女孩無助的低吟著，然後感受她撫摸自己面容時的小心翼翼。
連北瑾捧著他的手抵在了自己的唇上，“二哥，你是不是很累？你如果累了就好好的休息一會兒，咱們不著急。”
霍南曄的手微不可察的動了動。
連北瑾楞了楞，雖說掌心裏動彈的弧度很小，小到不易察覺，可是她依舊發覺到了他的輕觸。
“二哥，你醒了嗎？”她欣喜若狂的註意著他的眉眼。
霍南曄的睫毛很長很長，像一把扇子一樣完美的張揚著。
連北瑾看著看著失了神，以至於等他睜開眼之後，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一反應，直接從椅子上往後一仰，成功的摔在了地上。
霍南曄眼前還氤氳著水霧，他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近在眼前的丫頭，等他稍微清醒了一點之後，只聽得空氣裏傳來咚的一聲沈悶的摔倒聲。
連北瑾哭笑不得的從地上爬起來，一臉驚恐的盯著和自己幹瞪眼的霍二哥。
“咳咳。”霍南曄想要說話，奈何一開口喉嚨一陣發癢，嘴裏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便是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連北瑾替他順了順氣，難免自責道，“是我嚇到你了嗎？”
霍南曄攥住她的小手，有些不敢確定的看著她，確認了一下她手心是滾燙的，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她不是夢裏那個冷冷冰冰的小小了，她是真真實實的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嗎？
連北瑾擔心他一個激動又把自己嚇暈了過去，忙道，“二哥，我是小小，你別激動，你慢慢呼吸。”
霍南曄急喘了兩口氣，氧氣罩裏的白霧散了又被噴上，他閉上眼平靜了大約一分鐘之後才緩慢的睜開，聲音幹澀又啞，他道，“你怎麽、怎麽來了？”
“我偷偷溜進來的。”連北瑾說的有些難為情，“我就想來看看你。”
“你——”霍南曄有些欲言又止，他縮回了自己的手，避開著她的接觸。
連北瑾掌心一空，不明道，“二哥，你怎麽了？”
霍南曄扭開了頭，“你走吧。”
“二哥，你不想看到我嗎？”連北瑾不肯死心的跑到了另一邊。
霍南曄又把腦袋扭到了另一邊，就像是一個正在鬧別扭的小孩子，滿身都是不許靠近的刺。
連北瑾執著的又跑到了他的另一邊，雙手捧在下巴上，笑道，“二哥是在害羞嗎？”
霍南曄本是蒼白的一張臉因為她這一句話不知不覺的泛了紅，他道，“我只是怕你累著，快回去。”
連北瑾卻是死皮賴臉的靠近他，“二哥你真的不想見到我嗎？”
“你身體——”
“我身體已經恢覆的很好很好了。”連北瑾說的很肯定，只是這一句話之後，她有些愧疚的低下頭，“對不起，是我把你害成了這樣。”
“咳咳咳。”霍南曄一時心急還沒有來得及安撫他的小丫頭，直接咳得喘不上氣。
連北瑾急忙握上他的手，“二哥，你別嚇我。”
霍南曄控制著自己的咳嗽，反手扣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字正腔圓，“你沒有欠我什麽，也不是你、不是你把我害成這樣，我不許不許你再這麽說。”
連北瑾點頭如搗蒜，“是，二哥，我以後再也不這麽說了，我不說了，你別急，你慢慢來，慢慢來。”
“我有點渴。”霍南曄脫力的躺著。
連北瑾查看著屋子裏的物件，找到了水壺，忙不疊的倒上半杯水，扶著他的身子坐了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一小口一小口的餵著他喝水。
霍南曄喝了一口，側眸看著她，她大概是洗了頭，頭發裏帶著淡淡的茉莉花香，特別清新好聞。
連北瑾被他如此觀察，紅了耳根子，“二哥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我想多看你一眼。”霍南曄貪婪般的把腦袋枕在她的肩膀上，似乎這才是離她最近的距離。
連北瑾面紅耳赤的任憑他的呼吸噴在自己的脖子上，小鳥依人般說著，“你要快點好起來，這樣我們、我們才會有更多的時間。”
霍南曄楞了楞，幾乎是一下子就坐了起來，仿佛瞬間就恢覆了健康。
連北瑾詫異道，“二哥，你別急。”
霍南曄眨了眨眼，眼前一黑，身體直接倒了下去。
連北瑾心口一緊，張開手臂將他穩穩抱住，倉皇道，“二哥，二哥？”
霍南曄也只是被她一句話嚇得暈了一會兒，聽著她帶著哭意的呼喚聲，哪怕身體再疲憊，也是努力的睜開眼。
連北瑾心有餘悸的抱著他，“我是不是又嚇到你了？”
霍南曄搖了搖頭，“是我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二哥，我好害怕。”
“小小怕什麽？”
連北瑾不敢說，她只得膽戰心驚的低著頭，隱藏著自己的恐慌以及不安。
“二少醒了嗎？”門口方向傳來女人的聲音。
連北瑾神色一凜，擡頭的瞬間，只見緊閉的門以及從外被人推開。
霍夫人提著湯盅剛走了一步就發覺到了屋內的第三人。
兩雙眼，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尷尬。
霍夫人也只是驚詫了那麽一下，隨後不露聲色的將身後的門關上，刻意的避免了被其餘的閑雜人等發現異樣。
連北瑾心虛的站起身，“阿姨。”
霍夫人笑而不語的走近，將湯盅打開，一股香氣撲鼻而來。
連北瑾撓了撓自己的頭發，這種氛圍下，她是不是要說點什麽來化解自己的尷尬處境？
當初是誰說了老死不相往來的？
好像是自己放屁胡言亂語的。
當初是誰說了不會再藕斷絲連的？
連北瑾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藏進去。
霍夫人倒好了湯碗，這才看向旁邊扭扭捏捏一個人煩惱的連北瑾，笑道，“北瑾要不要喝一點？”
“不喝不喝，我不餓。”連北瑾急忙搖頭。
霍夫人莞爾，“那就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南曄了，我有點餓了，我想去吃點東西。”
“這——”連北瑾瞧著桌上那香味十足的湯水，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霍夫人走到沙發上，打開另一個保溫盒。
連北瑾坐在床邊，正準備抱起霍二哥，剛接觸到他的衣角，身後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霍夫人提醒道，“不用抱著，把床頭升高一點就行了。”
連北瑾窘迫的走到了床尾處，床面升高了些許，她輕聲詢問著，“這樣可以了嗎？”
霍夫人道，“可以了。”
連北瑾拿著碗，吹了吹熱氣，“二哥，你喝一點。”
霍南曄張開嘴，暖暖的湯水進入了胃裏，仿佛直接驅趕了這寒冬臘月裏的涼氣。
連北瑾發覺到身後太過醒目的眼神，偷偷的回了回頭。
霍夫人扭開頭，望天望地，一副我沒有偷看的模樣。
霍南曄搖了搖頭，“喝不下了。”
連北瑾眉頭輕蹙，“你就喝了兩口，你這兩口都不夠我塞牙縫的，怎麽就喝不下了？”
霍南曄一臉人畜無害的無辜表情，“真的喝不下了。”
連北瑾咬了咬牙，逼著他喝，“再喝一口。”
霍南曄不忍拒絕她，張開嘴再喝了一點。
連北瑾繼續餵著，“再喝一小口，看看，勺子裏只有一半。”
“小小你這樣子是把我當成了我兩三歲的小孩子？”
“小孩子都比你吃得多。”
“那是他們沒有生病。”霍南曄糾正了她的錯誤理論。
連北瑾並不認同，“小孩子如果不吃不喝會被打一頓，你不吃我頂多埋怨兩句，我已經很放松政策了。”
霍南曄笑了笑，“小小這言外之意是告訴我如果不乖乖的再喝一口，你是準備動手了？”
“我怎麽敢打你？”連北瑾放下湯碗，“我會打我自己。”
霍南曄眉頭一蹙，“我喝，我喝還不行嗎？”
連北瑾欣喜的繼續餵著，“你瞧瞧吃點東西你的臉色比剛剛好看多了。”
“小小這是湯，不是靈丹妙藥。”
“是啊，如果這是靈丹妙藥，我肯定會讓你全部吃進去，這樣二哥就會健健康康長命百歲了。”
霍南曄大概是真的吃不進去了，擺了擺手，推開了她遞過來的勺子。
連北瑾也不敢過多的要求他，將湯碗放回桌上。
“幾點了？”霍南曄問。
“六點左右。”連北瑾回覆。
“餓不餓？”霍南曄繼續問。
“不餓。”
“去吃點東西吧。”
“不用，我晚一點回去吃。”
“小小——”
“二哥，沒有人知道我過來，我也不敢告訴任何人我過來了，我就像是一個囚犯不敢渴望光明，可是我又貪戀著你的這片光明，你就讓我多呆一會兒，也許明天我就不能來了。”連北瑾低著頭，說的斷斷續續。
霍南曄知曉她的言外之意，輕輕的握了握她的手，“小小，我不會勉強你什麽，你也不要勉強自己什麽，好好的過日子，別再傷害自己。”
“是，我不會再做傻事了，那你能答應我，你也不再做傻事行嗎？”
霍南曄點頭，“拉鉤。”
連北瑾抓住他的手，“還要蓋章。”
夜幕四合，大街小巷裏，人群密集。
霓虹燈閃閃爍爍著，照亮了整個夜空的黑暗，好像整個世界很溫暖，很溫暖。
連北瑾坐在車裏，她的身側坐著同樣一言未發的霍夫人。
霍夫人目光直視著前方，看著形形色色從車前走過的人，她開口打破了沈默，“之前你的事我都聽說了，你母親的離世讓我很意外，你要節哀順變，好好的愛惜自己。”
“阿姨，我在昏迷的時候想過很多很多，人就是這麽奇怪的生物，當時自殺的時候恨不得放空自己的血，可是真正要死了，又渴望老天爺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但等我醒過來了，面對了現實，又有些後悔為什麽要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北瑾，你心思太重了。”
連北瑾搖頭，“我只是一個懦弱的人，我害怕這個世界的汙穢，我膽小著這個世界的傷害，我知道我很任性，可是我學不會大局觀，我嘗試過改變，但是阿姨，這是我的本性，我發現我自始至終都是一個活在自己小小世界裏的無能之人。”
霍夫人側身，兩兩目光相接，“那你今天為什麽要出現在醫院裏？”
“我知道我滿身狼狽，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二哥，可是他對我而言是一種解藥，能夠讓我活下去的解藥。”
“你是真的想好了嗎？”
連北瑾遲疑了，她站在天平的中間，一頭是父母兄長，一頭是她愛慕了十幾年的男人，她不知道往哪邊走。
霍夫人握上她的手，感覺到她掌心裏的汗水，溫柔道，“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如果找不到出路，我們就一步一步來，阿姨問你，你想和南曄在一起嗎？”
連北瑾點頭，“我想，想的發了瘋。”
“那你想陪著他一起走下去嗎？”
“我想，想的著了魔。”
“那咱們就先走第一步，先照顧好南曄出院，好不好？”
連北瑾低下了頭，“可以嗎？”
“也只有你才是他的解藥，你們不是相互愛戀，你們是相互救贖，明白嗎？”
“可是，我怕——”
“北瑾，你連第一步都不敢踏出去嗎？”
連北瑾慌了，她楞楞的望著車外嘈雜的世界，她在尋找著自己的出路。
霍夫人笑了笑，“如果你真的沒有想好怎麽走這一步，那我們就先原地踏步。”
“阿姨，我可以踏出這一步，可是這一步踏出去之後我就沒有回頭路了。”
“那你會後悔嗎？”
連北瑾心裏劇烈的跳了一下，後悔嗎？
好像不會後悔，她大概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把自己對父母的愧疚全部施加在霍南曄身上，讓他成為自己贖罪的最大受害者。
連北瑾你大概骨子裏就是一個懦弱到讓人嗤之以鼻的失敗者！
你有什麽資格說後悔兩個字？
霍夫人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阿姨不是在逼你，阿姨只是想要告訴你，這世上除了霍南曄，沒有人再待你這般，他不只是你的陽光，更是你的世界，阿姨知道你是不可能放棄你的世界的。”
“是，阿姨，他是我的整個世界。”
兩人相視一笑，想春回大地時消去了寒氣的陽光，瞬間溫暖了。
午夜，流星劃破了蒼穹，留下了一條長長的掃尾。
連北瑾站在窗口處，將傷口藏進了袖口裏。
“叩叩叩。”連城霖敲了敲門。
“大哥你還沒有睡？”連北瑾關上了窗戶。
連城霖走到她身邊，雙手撐在窗臺上，望著窗外的月明星稀，“大哥知道你今天去了醫院。”
連北瑾也不想隱瞞，點頭直言道，“嗯，我去見了霍南曄。”
“小小，大哥知道你長大了，你看得也比以前長遠了，大哥也不會阻止你做什麽，只要你開心就好。”
“大哥，你會同意嗎？”
連城霖沈默了片刻，轉過身，兩只手輕輕的拍了拍丫頭的肩膀，笑道，“大哥尊重你。”
“哪怕我們兩家水火不容？”
“禍不及妻兒，這點我還是明白的，就算霍霆做了天大的壞事，錯的也只是他一個人，與旁人無關。”
“大哥——”
“小小，大哥只想要你快樂，別的事，我來解決，這是我身為兄長應盡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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