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突然安靜。

連北瑾心裏很慌，她好像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她想要掙紮著爬起來，可是身體太沈重，她依舊動彈不了。

“我知道了。”突然，他的聲音響了起來，只是與平常截然相反的語氣，他很難受，也很痛苦，那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仿佛是從他的肺部發出，而不是從他嘴裏說出來。

連母坐回凳子上，不再看他一眼。

霍南曄面色很難看，與他身後的墻壁一樣，白的像只游鬼。

“她心裏有條鴻溝，你就在她對面，如果想要跨過去，只有淹死自己，你舍得讓她失去所有嗎？”

一句話太嚴重，霍南曄不敢想象這樣的後果。

連母語氣強硬，帶著不容商量，“過去的兩年，她每晚被噩夢驚醒，都會像個行屍走肉在屋子裏找東西，我不敢驚醒她，我就偷偷的看她在找什麽，後來，找到了他父親和哥哥的遺像後，她才安然的睡去。”

霍南曄閉了閉眼。

連母難受的抹了抹眼睛，“她不敢面對他們，卻又思念他們，因為你，明白嗎？”

“我知道。”

“她父親在世的時候，我不敢告訴他們他得病了，可是就算我不說，所有人也知道他生病了，唯獨小小，她被愛情蒙蔽了雙眼，一昧的把註意力放在你的身上，直到她爸爸去世，她將近半個月沒有回家，每天的敷衍電話，每天的拙劣借口，她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爸爸最後的時間都是在她房間裏睡著的。”

整個病房安靜得落針可聞。

連母苦笑道，“他太想念他的孩子了，仿佛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那種貪戀，他想要再看看孩子是不是如同小時候一樣，他常常自言自語，他的小小好久沒有讓他背她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霍南曄很努力的站穩著身體，他點頭，“我不會再來見她了。”

“她爸爸很不喜歡你，不是因為你不夠好，而是你搶走了他的孩子，現在他離世了，就當做死者的願望，你放過他的女兒，也放過你自己吧，你們回不去了。”

霍南曄沒有同意，也沒有不同意，他轉過身，推開了門。

連母再說了一句，“她不是不喜歡你，而是不能喜歡你，她的家庭已經支離破碎了，再也不是曾經那個無憂無慮的連北瑾了，她現在要很努力很努力的才能活下去。”

房門輕輕合上。

霍南曄一步一步的走過了那條清冷的長廊，他自始至終都未曾回過頭，他怕再回頭就走不動了。

連母渾身乏力的坐回了凳子上，控制不住難受的淚流滿面。

連北瑾這一次沒有用多大的力氣就睜開了雙眼，她有些發呆，木訥的看著天花板。

“孩子，你醒了？”連母急忙擦去臉上的眼淚，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

“媽，我剛剛聽到了他的聲音。”連北瑾語氣平平，如同再說一句家常便話。

連母心裏一慌，忙道，“你做夢了。”

“可能是吧，這個夢很長很長。”連北瑾又閉上了雙眼。

“你現在還不能吃東西，等一下我回去給你煮點粥，晚上的時候就可以吃了。”連母拿著勺子替她沾濕了一點嘴角。

連北瑾沒有回答，只是藏匿被中的手難以自控的緊緊抓著床單。

他不會再回來了吧，他們這一次真的斷了嗎？

斷了吧。

夜色漸深，嘈雜的酒吧內，音樂聲震耳發聵。

林琛面無表情的站在喝的如同一灘爛蝦的男人，忍無可忍的將他拽了起來。

霍南曄醉意醺醺的再抓起一瓶酒，仰頭直接吹瓶。

林琛怒不可遏的將他手裏的瓶子丟進了垃圾桶，“喝夠了沒有？”

霍南曄迷迷糊糊的仰頭大笑起來，“你來了，來，咱們一起喝。”

“你又受什麽刺激了？”林琛拿過他手裏的酒杯。

霍南曄坐在地毯上，單手撫了撫額頭，“就是突然間想喝酒了。”

“你這是想喝酒嗎？你這是想醉死自己。”林琛將他從地毯上拉了起來，“是不是連北瑾——”

“不要提了。”霍南曄看著他，明明在笑，可是眼裏卻好像含著淚，他道，“不要再提了，不用再提了。”

“怎麽回事？”

“回不去了。”霍南曄低下頭，雙手無措的在酒桌上尋找著沒有喝完的瓶瓶罐罐，他似是自言自語著，“她不要我了，這一次，真的不要我了。”

“霍南曄。”林琛將酒瓶全部推開，“你就這點出息？”

霍南曄點頭，“我真的就這點出息。”

“你不是很能幹嗎？連一個女人都搶不回來，你還有臉說自己能幹？”

霍南曄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看那樣子是準備再去拿酒。

林琛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他拽了回來，“她不要你了，你可以學之前她的那一套，不要臉的纏著她啊。”

霍南曄楞了楞，機械式的轉動腦袋，“可以嗎？”

“怎麽就不可以了？她不過就是心病，因為她父親突然去世，她心裏有刺，你這樣放任不管，這根刺怎麽拔得出來？你要不擇手段的去纏著她，不要怕她疼，把刺拔了一切不就好起來了？”

霍南曄傻傻一笑，“你說的有幾分道理。”

“家道中變確實是難以忍受，這個時候就需要你這種男人替她遮風擋雨，別矯情了，趕緊醒酒，醒完就去她家門口賣萌撒嬌求包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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