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連北瑾坐立難安，有好幾次都忍不住的詢問還有多久，還有多久。

平時明明就十幾分鐘的路程，為什麽她覺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

霍南曄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裏那不知不覺凝聚的冷汗，輕聲說著，“別怕，有我在。”

連北瑾低下頭，車裏一片死寂。

車子一到目的地，連北瑾幾乎是摔門而出，走的太急太猛，差點絆倒在地上。

霍南曄扶住她甚至都跑不動的身體，“小心一點。”

連北瑾倉惶著跑進了急救大樓中心。

“啪。”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的當場所有人都沒有回過神。

連北瑾捂住自己火辣辣發疼的右臉，詫異的看著自己身前哭腫了雙眼的母親，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言語。

連夫人渾身上下都在顫抖，聲音好像卡在了喉嚨裏，她沒有說話，只發出呼呼呼壓抑的喘息聲。

連北瑾無助的搖了搖頭，“媽。”

“別叫我。”連夫人失望的轉過身，“我沒有你這種沒心沒肺的孩子。”

“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錯了？連北瑾你知道你錯在哪裏嗎？”

連北瑾語塞，她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她只知道母親很生氣，好像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她潛意識裏認為只要自己認錯了，母親就會如同往常原諒她。

可是很明顯，這一次不一樣了，母親的決然像是冰天雪地的突然降下來的大雪，覆蓋在地面上，雪上加霜。

連夫人閉了閉眼，語氣哽咽，“你爸盼著你回家，每一天給你打電話，眼裏的期許，心中的期盼，都被你三言兩語打發了，連北瑾，你可以任性，你可以囂張跋扈，可是你不能沒有良知，你怎麽能一次又一次的欺騙你的父母？敷衍你的父母？傷害你的父母？”

連北瑾愧疚的低下頭，一米七的身高在這個時候卻是如同塵埃那般渺小。

霍南曄站在她身側，察覺到她發抖的身體，開口解釋著，“伯母，這事不怪小小，是我——”

“這是我們連家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過來指手畫腳。”連夫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霍先生，請回吧。”

霍南曄欲言又止，知曉連夫人正在氣頭上，不宜火上澆油，他輕輕的拍了拍連北瑾的右手，小聲道，“我在車裏等著，不要太擔心，伯父會沒事的。”

空曠的急救室前，三人沒有任何交流。

連夫人坐在凳子上，目不轉睛的看著前面的急診室，雙手緊張的無處安放。

連北瑾站在墻角，只得偷偷的看一眼那盞紅艷刺眼的燈，她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覺得雙腿都在顫抖中，她撐了撐墻，讓自己站穩。

“小小，坐一會兒吧。”連城毅拿著一瓶水遞到她面前。

連北瑾搖頭，依舊沒有說話。

連城毅站在她身側，背靠著墻，聲音有些沈悶，“大哥失蹤了。”

連北瑾驚愕的瞪大雙眼，“什麽時候？”

“父親就是知道了他失蹤的事才會暈倒，現在二哥特派去營救，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連北瑾松了一口氣。

“你有沒有覺得這段日子爸爸很不一樣？”連城毅再問。

連北瑾疑惑，不明道，“有什麽不一樣？”

連城毅自嘲般苦笑一聲，“忘了，你根本就沒有回家，怎麽會看出他的不一樣。”

連北瑾臉色倏地一陣煞白，她自責的不敢直視三哥的眼。

以前她如何的招搖過市，如何的無法無天，都因為有父親這片天替她撐著，如今，她的天是塌了嗎？

連城毅腦袋磕在墻上，面色憔悴，“我總覺得他們瞞著我們什麽，可是我又不敢多問，我怕我得到那個最不想得到的答案，於是乎就這般裝聾作啞的回家，又裝作糊塗的離開。”

“爸爸是不是病了？”

連城毅捏了捏鼻梁，“可能吧，他最近總是無緣無故的就睡著了，有時候我剛坐下來打算跟他下盤棋，還沒有落子，他就睡過去了，精神也是大不如前，只是有一點。”

連北瑾側耳傾聽，“什麽？”

連城毅扭頭看著她，一字一句，字字誅心，“他想好好看看你，想好好和你說說話，想問你喜不喜歡他為你布置的新房間。”

連北瑾感受到眼眶裏有什麽東西在一點一點的占據她的視線，她急忙捂了捂臉，眼淚從指縫中滲漏。

連城毅搖了搖頭，語氣裏帶著說不出來的難受，他道，“子欲養而親不待。”

連北瑾不再顧忌的蹲在地上，卻是憋著不讓自己哭出聲，身體在隱忍中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漫長的走廊深處，回蕩著她淒厲而又蒼白無力的哭泣聲。

“叮……叮……”手機鈴聲響起。

連城毅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糟糕，他看了一眼電話號碼，眉頭不可抑制的皺了皺，隨後徑直走進消防通道，更是謹慎的關上了門。

“我是連城毅。”

電話接通，然而對方卻是一聲不吭。

連城毅以為信號出現問題，重新再看了一眼屏幕，確信還在通話中時，又問，“怎麽了？”

－－－－－－題外話－－－－－－

不哭不哭，後面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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