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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百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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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吟和居同野隨著殷勤招待的小二上了三樓,這家店生意極好,大堂人聲鼎沸,客房人滿為患,似乎風和日麗大家都嫌銀子太多太重。

路過一間敞開的客房,一大一小兩人正在看房,高個男人做書生打扮,身量不高的是個約莫八九歲大小的書童,肩頭擔著扁擔,兩頭各墜一個被麻布蓋得嚴嚴實實的竹筐,竹筐裏似乎有千斤重量,沈沈甸甸的將扁擔兩頭墜下去。

小小年紀,肩頭之重,居同野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書童也是個敏感的小孩,回頭望了一眼,兩腮如桃,眉眼細膩如畫,是個極討人喜歡的乖巧模樣,見居同野看他也回以燦爛笑容,兩腮梨渦一左一右深深嵌著,是個好看的孩子。

書生也察覺到這一大一小的註視,轉身看過來。

居同野還沒來得及看清,沈吟就猛地拽著他的腰帶,勒犯人似的將他拽進隔壁房間。

進了房,沈吟二話不說直接將小二往外轟。

小二扒著門框盡心盡責不遺餘力地伺候客官:“兩位公子需要什麽吃食還要熱水——”

“都不需要!”沈吟大吼一聲,終於關了房門,上了閂,又檢查一遍確保萬無一失,“聒噪。”

沈吟一蹦一跳地過來,伸手就要脫居同野衣服:“心肝,有些日子沒睡上安穩覺了。”

居同野還在想剛才見到的花兒一般的書童,猛地回過神,明白那一瞬的奇怪感覺究竟為何:“那書童小豆丁,扁擔卻如此重,他是怎擡得起的!”

沈吟圓眼怒瞪,把人翻轉按在桌上,滿腔暴虐只想把人揉搓幹凈囫圇吞入腹中,好似食人惡鬼,溫柔手段悉數拋之腦後:“這個時候還有膽子想別人!還是個小娃娃!”

居同野沒有為砧板魚肉的自覺,自顧自辯解道:“不是,你且仔細想想。”

“拿你男人跟個娃娃比,同野,你是不是對本官那玩意不滿意?”沈吟惱道,擡手沖著高聳臀峰就在是啪啪幾巴掌,皮肉聲音如鈴鐺脆響,不知道還以為有人在房內大展廚藝拍個黃瓜涼拌來吃。

巴掌猝不及防,居同野哎呦兩聲,掙紮著想跳開。自打居同野認識沈吟之後,真是挨了一輩子的打,他幼時乖巧,畫地為圈,不叫動站一天都不會動,爹娘都不舍得打。蜜色皮肉也掩蓋不了隱約的淡淡紅暈,沈吟哪裏按捺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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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傳來流水娟娟般的琵琶聲,歌聲輕盈,人聲與琵琶同調。原是個家中饒有錢財的獨生公子,姓何名雄飛,從該名可知其父其母在獨自寄托了殷殷希望,可惜天意弄人事與願違。

何雄飛日日游手好閑結交不少地痞流氓,呼豬朋喚狗友,狎妓嫖娼酒賭齊行,揮霍錢財如流水,何家老爺夫人恨鐵不成鋼,見他進妓院青樓便給與一頓無情暴打。何雄飛每每被打得皮肉開花,也管不了胯下二兩肉,擱著家中小妾和通房丫鬟足有七八個,百花爭艷偏偏不去看。何雄飛就好這風塵煙花紅塵浪蕩,這日悄悄溜出家門,叫了兩個妓子外出開房,擺酒列食,準備大玩三個日夜,也不枉回家後皮開肉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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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住著那對書生書童,倒是安靜。

書童擱下扁擔拴好房門,仔細檢查一番,便蹲在一只竹筐邊掀開遮蔽麻布,露出一個漆黑如墨的頭頂。

竹筐裏蹲著個瘦削白皙的少年,年齡應該不小,圓圓的眼睛粉面桃腮平白減了不少歲月痕跡。少年嘴裏還叼著米餅,從未咬過的那頭撕下一半遞給書童,邊嚼邊問:“冬冬,咱們到哪了?”

“嗚嗚——”名喚“冬冬”的書童仿佛餓死鬼投生,把半個米餅囫圇塞進嘴裏,眼角流出幸福的眼淚,兩腮滾滾圓潤,口中含糊不清。他終於咽下去,意猶未盡舔了一圈唇:“太州啦。”

竹筐裏全是包裹各種吃食零嘴的油紙包,少年見冬冬那樣忍不住揪了揪他頭頂兩個髻,雙臂撐著筐邊熟練地跳出來,又把裏面的吃食悉數塞給冬冬,哄道:“你慢慢吃,辛苦你了。”

書生在床上合衣躺著,雙臂環抱胸前,摟著一只長長的布包。耳邊聽見少年跑過來的聲音,眼也不睜把布包擱在床鋪內側,敞開胸膛任由少年撲過來。

少年趴上來左搖右擺終於擺出了舒適扒姿,書生感覺少年不再動彈便把他禁錮在懷裏,低下頭在墨發間深深吸了一口。少年身上的氣味好聞的很,讓他入迷。

冬冬像只佛座前頭香油的老鼠,蹲在地上更是小小的一只滾圓的團,窸窸窣窣連啃帶嚼,貪嘴的不行。

薄雲飄開,一束金燦燦的明媚陽光投射紅塵,雙開的窗緊閉,陽光無孔不入,自當中一絲縫隙透進屋內,正好打在床上少年的小腿肚上。

少年慘叫一聲,軟綿綿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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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沈吟聽見一聲清脆慘叫,頓了頓:“看來對面也在跟咱們一樣。”

淋漓香汗滿額間,話不成句,聲難做調。

居同野終於有氣無力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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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書生怒道。

蹲在地上的冬冬猛地擡起頭,瞅見窗縫間的陽光,一個機靈順手抄起蓋竹筐的麻布飛奔過去,塞進縫隙,顫巍巍退後兩步,整體檢查一遍確保沒有漏下任何縫隙,這才被嚇得臉色蒼白,紅彤彤兩腮也褪盡顏色。

書生半跪在床上,眉宇間盡是溫柔的心疼,見少年咬牙強忍,貝齒已沾染舌間血絲,怕他咬著舌頭,柔情似水地撬開,塞進二指。

少年疼得幾乎沒有意識,頭腦混沌無知無覺,下意識便咬,利齒咬破指間肌膚。血液順著手指破口汩汩外流,血入口腔喉嚨胃囊,少年這才恢覆意識,見口中還在咬著,貝齒已嵌入皮肉間,便露出歉疚神色,訕訕松開牙齒,纖細勁瘦的身子直往床內躲。

冬冬感覺犯了大錯,帶著哭腔顫抖地出聲:“爺……我…….”

書生五官深邃鼻梁高挺,背著光線看不清臉上神色,一手對冬冬擺了擺,另一手抄在少年膝蓋窩裏不由分手把他拽進懷裏。

冬冬自知招了嫌棄,乖乖地走到墻角,蹲下來嚶嚶哭泣,淚水流過兩腮,好不淒慘。

書生輕輕掀開少年的褲腳,慢慢卷到膝蓋,露出一條細白的小腿,本是凝脂香膚,堪堪多了一道深可窺見森森白骨的傷口。

少年用這只傷腿輕輕踹著書生,裝模作樣地掙紮,傷口已經沒了痛覺,齒間血液猶自留香,身體裏的角角落落都融盡這個男人的味道,眉眼一怔,朱唇微張,嗔道:“別看了,難看。”

書生忽的展開笑顏,旋彎下高大巍峨的身子,低頭在傷口邊緣一口一口地吻著,仿佛品鑒千年佳釀,唇齒間醇香四溢,一點一點勾勒傷口形狀,鼻尖盡是細嫩膚香,他既吻也舔,吻過的地方長出肉芽,新鮮皮肉光滑似錦緞。

少年咯咯咯笑個不停,聲如銀鈴,順手揪住棉被塞在嘴裏撕咬,眼角笑出淚花。

原來這少年是一只鬼力微末的小鬼,一絲一縷的陽光都能要他血肉淋漓。而書生是個鬼力高強的大鬼,陽光已傷不到他,血液唾液對小鬼都有治愈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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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房間都是一個小世界,紅塵萬千,眾生百態,酸甜苦辣,諸多滋味,各有品鑒。有人出力有人承受,有人在笑便有人在哭。

對面一間客房,門窗緊鎖,點燃兩個火爐,熏得闔室熱氣氤氳,炭火混著覆雜藥味,像沈甸甸的幔子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床上躺著一個沒有血色的幹瘦女人,昏昏沈沈半醒半睡,兩耳帶著青石水滴耳墜,眼窩深陷,仿佛眼皮下已沒有眼球,眼角有些許魚尾皺紋,倒是因為病態顯得人多了些楚楚可憐。病容掩蓋不了骨子裏的高貴雍容,倦淡眉眼間詩書氣自華。

窗邊有個名為點翠的丫鬟,打小伺候小姐,後來小姐出閣她便作了陪嫁。點翠衣著樸素,發間倒是帶了只花枝鸞鳳玉簪,她跪在地上,手拿蒲扇輕輕給藥爐扇風。

少頃,藥終於熬好,點翠款坐床邊,輕輕喚著:“夫人……夫人……”

夫人雖然醒了,然而渾身困憊不堪十根手指根根都不想動,她深知藥是救命之物,為了家中相公兒子,她不得不堅持下去。

點翠扶起夫人,在她背後墊上兩個枕頭,又拿起衣服披在夫人雙肩,這才端來藥碗舀起滿滿一勺,輕輕吹了吹才小心翼翼餵到嘴邊。

夫人相夫教子伺候二老管理家務,每每醒來都是府中各種事情,乃至如今病倒才終於消停下來。喝了幾勺藥,夫人感激點翠幾日來無微不至的照料,便道:“點翠,一旦我熬不下去,老爺和崢兒都托與你了。”

點翠嚇了一跳,藥汁濺了裙上,強擠出一滴眼淚,裝模作樣好一番擦拭:“夫人莫要亂說,夫人一定會好起來的。”

這位夫人是花家正房,和花老爺夫妻二人伉儷情深情比金堅,故而當和夫人提及在她死後將點翠扶正,相公無論如何都不從。

花夫人更加感激點翠:“放心,等老爺來了,我再跟他提一提,他若是不答應,死了我也閉不上眼。”

花夫人自覺精力不足無暇伺候相公,便勸相公收用了這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平日也好有個勤快伶俐的幫手。

點翠哭喪著臉,也不拒絕,只哭夫人可憐。

夫人愈發覺得點翠盡心盡力,暗中提醒自己一定要說服老爺,她覺得身子每況愈下,明白時日無多,昏迷恍惚之際甚至聽得見勾魂無常鬼手中鐵鎖的聲音,明白那是要拘她的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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