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就在克裏斯準備看清這只紅色眼睛的主人的時候，他的眼睛突然被人捂住了。

接著他聞到了屬於埃文身上的那股味道。

幾秒鐘之後，他才被放開，克裏斯摸了下自己的眼睛，然後轉頭看著身邊的埃文，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我看見了影子。”埃文說，他指了下門縫的空隙——雖然此刻，這裏什麽都沒有。

克裏斯也不太記得剛剛這裏是否露出了影子，他搖搖頭，甩開了自己的某些想法，然後對埃文說，“我看見了一只紅色的眼睛。”他捂著腦袋，當他看見那個紅色眼睛的瞬間，他的腦袋裏突然多了一些破碎的記憶。

都是和約翰森有關的。

他想這些記憶可能來源於紅色眼睛的主人。

他看見了自己是如何殺死約翰森的，甚至如何縫制他的雙手，把他塞到了樓梯下的儲藏室裏——克裏斯甚至還看到了電腦上的日期。

在20年後的某一天。

這也正好解釋了為什麽房子裏的約翰森比他記憶裏看上去的，衰老了那麽多。

但這不符合嘗試……克裏斯捂住了自己有些疼痛的腦袋，他下意識地往門上的孔洞看去，發現自己只能看到走廊上的長長血跡——顯然那些來自於約翰森。

“這裏可能是20年後。”克裏斯對埃文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他指了下自己的腦袋，“我的記憶裏出現了一些片段，可能來自於我看到的那只眼睛。”

埃文詫異地看著約翰森，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思索了片刻，才對克裏斯說，“你的意思是，這裏的一切都是20年後？”

“這個約翰森也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是20年後的？”埃文說，“那麽他死了嗎？我是說20年後。”

“你覺得這是真實發生在未來的？”

“只要找到約翰森死亡的真相。”埃文示意克裏斯看向隔壁的房間，“約翰森不認識那個男人。”他們在走廊上的時候，雖然沒有聽見約翰森和那個男人的對話，但是從肢體動作上，能夠很簡單地判斷——約翰森沒有見過這個男人。

他不熟悉，所以離這個男人始終有些距離，除非必要的情況，也一直沒有吧自己的後背對準男人。

但他還是死了。

埃文想，他冷漠地看著墻壁的另一邊，即便無法看到確切的場景，他也能夠想到那邊發生的事情……他稍微轉開了下視線，看著身旁的克裏斯，“我們得去隔壁的房間。”

克裏斯當然不會反對埃文的提議，他清楚地記得，他們只剩下三天的時間，在離開這個房間前，克裏斯又透過窗戶看了眼外面的霧氣——他依舊看不到對面的房子。

說實話，上次克裏斯來這個街區的時候，並沒有好好觀察過，當然他明白，即便自己觀察了也沒有任何用處。

畢竟從剛剛的推斷裏，他們都知道，這實際上可能是20年後的世界。

克裏斯想到了自己醒來的那個房子，以及那句刻在椅子背後的話……

“哢噠。”

門打開的聲音讓克裏斯急忙走到了埃文的身邊，他們身上的衣服經過這些事情之後，已經全都皺巴巴地黏在了身上。

克裏斯甚至聞到了自己身上汗味夾雜著血腥味——他下意識幹嘔了一下，然後捂住了嘴，離埃文更近一些了。

對方身上的木質香水的味道，更濃了。

克裏斯甚至有些疑惑，對方用的是什麽香水，為什麽會在幾十個小時之後，依舊散發著淡淡的味道。

而就在克裏斯準備更靠近一些的時候。

那種味道突然出了一些小變化，木質和苔蘚的味道不變，而在這個味道裏，血腥味突然加強了——他當然知道那不是他自己身上傳來的味道。

他擡頭，遇上了一雙淺褐色的雙眼。

卡爾頓的嘴角掛著一個微笑，他按住了克裏斯的雙手，“親愛的克裏斯……”他親昵地稍微靠近了一些，“你一定覺得你身上的味道很難聞。”

“是的，這點我覺得非常可愛。”

“明明你就生活在一個垃圾堆裏，那個街區裏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垃圾的味道——當然，這些垃圾也包括你的那些朋友。”卡爾頓絲毫不在意克裏斯的眼神，繼續自顧自地說著，他甚至拉住克裏斯的手腕，親吻了一下，“我忘記了，你並不是潔癖，你只是不能聞一些刺激性的味道。”

卡爾頓的手雖然沒有動，但是目光一直在克裏斯的臉上已經嘴唇上徘徊，“你只要稍微聞一些惡心的味道就會幹嘔……”

他的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克裏斯的喉結，“包括我的手指也是……”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對克裏斯說，“很適合做些什麽，不是嗎？”

克裏斯試圖讓自己無視身旁的這個瘋子，如果是幾十個小時之前，他可能會毫不猶豫地折斷這個瘋子的手臂，然後把鞋塞到他不停說些惡心話的嘴裏。

但是現在……克裏斯遲疑地看著卡爾頓抓住自己手臂的雙手，“放開。”他對卡爾頓說，他暫時不想傷害埃文。

卡爾頓沒有說話，他盯著克裏斯看了一會兒之後說，“你一定想知道，為什麽約翰森會突然死在自己的房間裏。”

“哈，是的，他是個惡棍，騙子偷窺狂……但是誰會想殺他呢？”卡爾頓摸著自己的手臂，看著克裏斯。

他稍微靠近了一些，嘴唇湊到了克裏斯的耳邊，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即便是在他身邊的克裏斯，也要努力才能聽清楚他在說什麽。

“你知道的……”

然而就在克裏斯準備聽清楚卡爾頓的話時，對方的身子突然倒在了他的肩膀上，毫無防備的克裏斯甚至被撞得往後退了幾步。

他低頭看著閉上眼睛躺在他懷裏的埃文，發出了一聲咒罵。

然後托著埃文的身體，走過去先關上了房門。

他可不希望在還沒得到答案之前，先遇上了那雙紅色眼睛的主人，或者是突然覆活的約翰森。

埃文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我昏倒了？”他詢問身旁坐在地上的克裏斯。

克裏斯擡頭看著他，“可以這麽說。”

埃文幾秒之後，就明白了克裏斯的意思，“卡爾頓出現了。”他肯定地說。

克裏斯沒有否認，他只是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然後開始翻找自己的相冊，他記得在自己第一次見到約翰森的那天，拍下了一張照片。

他努力在自己的相冊裏翻找了一下，還是沒找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事實上，克裏斯並不喜歡拍照，這個相冊裏的東西少得可憐，很多東西都是他的夥伴用他的手機拍下的。

但是他突然在相冊裏看見了一個綠色的浴室，顯然這是約翰森的浴室。

他記得自己當時似乎覺得這個浴室的顏色搭配過於可笑，所以發給了自己的朋友，他努力放大這張照片，最後在角落裏發現了一些不太尋常的紅點。

克裏斯想到了自己在浴室裏看見的攝像頭。

他想這應該就是那些東西。

——現實裏的約翰森家裏也有的東西。

“你對了解他嗎？”克裏斯突然問。

“什麽？”

“卡爾頓。”克裏斯轉頭看著坐在床鋪上的埃文，“他好像知道這是怎麽回事？”然而不等埃文回答，他就跳上了床鋪，用自己身體的力量壓住了對方，甚至還用了一些技巧，讓埃文根本沒有辦法抵抗，“你是誰？”他看著身下的埃文問。

埃文突然笑了下，他原本藍灰色的眼睛在克裏斯的註視下，又變成了淺褐色，接著他稍微擡高脖子，試圖親吻克裏斯。

卻被對方揍到了一拳。

卡爾頓品嘗著嘴裏的血腥味，這讓他更加興奮了，“克裏斯。”他盯著克裏斯，用一種夢囈般的語調說，“我想你一定知道，這裏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也一定猜到了兇手是誰。”卡爾頓看著克裏斯夾著著憤怒與恐懼的神情，宣告了之前的答案，“都是因為你克裏斯。”卡爾頓更加興奮了，“因為你，約翰森才會死在他的房子裏，他可真是個可憐蟲，以為自己的視頻能夠賣上大價錢。”

“當然你也很可憐。”卡爾頓憐憫地看著克裏斯，“如果不是我，所有人都能看到這份視頻。”他突然伸手，掙開了克裏斯的束縛，接著掐住了克裏斯的脖子，親昵地用鼻尖磨蹭他的喉結。

“我甚至有些嫉妒埃文了。”他嘆息著說，“你知道的，我願意為你做一切事情。”

“包括自殺。”

克裏斯感覺自己無法動彈，那不是純粹的力量，而是更加無法揣測的東西，他看見卡爾頓用冰涼的鼻尖在磨蹭自己的身體，這讓克裏斯有種自己在被爬蟲磨蹭的錯覺。

下一秒，一把尖銳的刀就出現在了卡爾頓的脖子上。

卡爾頓看著抵住了自己脖子上的刀，吹了聲口哨，“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不久之前。”克裏斯說。

起初，克裏斯並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但是鏡子後面的水和面包，突然出現在房頂上的入口，以及黑暗裏出現的怪物……還有自己受傷之後，快速痊愈的傷口。

包括自己在房間裏說的那些關於恐怖電影的情節。

——當他說出來，當他這麽想之後，這些東西自然就出現了。

直到剛剛，那把突然出現在他們之間的刀——因為那個瞬間，他想殺死卡爾頓。

雖然克裏斯不知道這個世界是怎麽誕生的，但他想，這個世界的規則一定是最初當他醒來之後聽到的那句提示——世界本就是充滿謊言的。

一切都是虛假的，都是他們幻想出來的。

他們什麽都沒有想的時候，他們只是待在一間密閉的水泥房子裏。

而當他們開始思考之後，鏡子後面出現了食物，黑暗裏出現了恐怖的怪物，任何他在腦袋裏出現了一次的念頭，都會在這個世界裏展現。

但是他的世界裏不會出現那樣的約翰森……克裏斯看著卡爾頓，“他是你想出來的。”他肯定地說。

“你很聰明，親愛的。”卡爾頓說，他低頭看著克裏斯，神情親昵，“為什麽你不想想自己如何出去呢？”

“按照規則，只要你意識到這個世界的本質，然後找到一個你認為的出口，游戲就會結束。”

“我試過了。”克裏斯說。

“什麽時候？”卡爾頓問。

“每一次。”克裏斯說，他最開始並沒有把握，只是模糊地抓到了這個想法，然而無論哪一次，他都無法打開正確的出口。

因為有人阻礙了他的計劃。

這個人比他更早意識到了世界的規則，從而補充了這個世界。

比如當他從房子裏醒來之後，給自己的提示是，打開房子的大門，外面就是真正的出口，然而當他和埃文一起打開房門的時候。

只能看到怪異的約翰森。

只要有人搗亂，他們誰也無法離開這個詭異的空間，但是顯然，卡爾頓不在意這個。

“我只是你的愛慕者。”卡爾頓說，他著迷地看著克裏斯，絲毫不介意對方臉上厭惡的神情，“我留了很多線索。”卡爾頓說，“自己探索或許會更有趣一些，瞧，你已經猜到了約翰森死亡的原因。”卡爾頓的語氣有種讓人黏膩的不適，即便他這會兒用的是埃文的身體，但那種幾乎是鐫刻在靈魂本質裏的邪惡，還是影響到了克裏斯，他伸出自己的手指，隔空撫摸著克裏斯的臉頰，“你在想，埃文在哪兒？”

“弱小的埃文。”卡爾頓說，他無視了那把抵在他脖子上的刀，“你不會殺死我的，克裏斯。”

“克裏斯。”他抓起了克裏斯的手指，“只有找到埃文，你才能帶他離開。”他輕吻著克裏斯的手指，“當然，你也可以獨自離開。”卡爾頓神經質地笑起來，“我很樂意見到這樣的場面。”

“然後你也會死在這裏。”克裏斯冷漠地說，發現這個世界有些規則是必須遵守的，他相信提示裏是有迷惑人的選項，但是最後三天的期限應該是真的。

“是的。”卡爾頓說，他看著克裏斯，神情裏充滿了迷戀，“但是我已經死了。”

“克裏斯，我已經死了。”

“對我來說，這個世界也很不錯。”卡爾頓依舊用那種令人不快的黏膩目光看著克裏斯，“至於埃文？”

“沒人會在乎他的，不是嗎？”

“克裏斯。”卡爾頓指了下自己的腦袋，“我不會幹預你的假設，你現在完全可以找到一條屬於你的‘出口’，你知道的，當你意識到規則之後，這個世界就會變得很簡單。”

“或者你選擇去尋找埃文……”

“當然，我比較希望你選擇第一個。”卡爾頓坐在了不知道何時出現的椅子上，“畢竟我就在埃文的身體裏，隨時都會出現，瞧，把這個麻煩扔在這裏似乎是個很棒的選項。”

“等你醒來，我們的游戲就開始了。”

克裏斯聽見卡爾頓用埃文的嗓音說著那些讓人不快的話，他覺得這很神奇，明明是一樣的聲音，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很快，當卡爾頓的手掌蓋住了他的眼睛之後，他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接著他聽到叮咚一聲。

克裏斯知道，卡爾頓的游戲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快結尾了，應該沒多少劇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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