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輕易許諾可不是什麽好習慣。”克裏斯說，他歪頭打量著埃文，在心底思考自己出去之後，該如何找約翰森的麻煩。

這對他來說倒不是什麽難題，找麻煩，哈，他最擅長這個了，克裏斯躺在床鋪上想，直到這會兒，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休息了。

自從來到這個奇怪的空間裏之後，除了最開始在那個房子裏短暫的平靜之後，他一直在躲避和逃亡。

遇見了數不清的奇怪生物。

克裏斯躺在床上，他努力睜大眼睛看著埃文，“熄燈之後記得喊醒我。”他對看上去還很精神的埃文說。

約翰森起碼強調了三次，熄燈之後的晚上不能外出——然而越是這樣，克裏斯越覺得晚上會發生些什麽。

他們都知道，這是一個提示，時間只剩下三天，誰也不知道三天後會發生什麽，克裏斯想，接著他看向埃文，“記得叫我。”他真的太累了，尤其是當他躺在床上之後，更是沒有辦法集中自己的註意力。

埃文點點頭，看著克裏斯倒在床鋪上，對方的臉陷入了柔軟的枕頭裏——不得不說，這個枕頭高級得和整個房間格格不入，它就像樓梯裏的地毯一樣，散發著昂貴的氣息。

而當克裏斯的呼吸終於平穩之後，外面走廊上的燈也熄滅了，只剩下這個房間裏的微弱光線，埃文慢慢走到床鋪前，他低頭看著躺在床上的克裏斯，然後拖來了房間裏的椅子，坐在了克裏斯的面前。

他的腦海裏開始哼歌，而在他的周圍，那些樸素的、廉價的裝飾突然發生了變化，如果克裏斯剛剛又去探查他們醒來的那個房間的話，應該能夠發現，這裏的布置已經和樓上的那個房間一模一樣了。

無論是床鋪，還是墻壁上的壁紙，還有那些繁覆的花紋，甚至連濺在墻壁上的血液位置也是一樣，埃文看著周圍的一切，看著躺在床上的克裏斯，對方一無所知，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他伸出手指，隔空描摹著克裏斯的五官。

如果克裏斯現在是清醒的，他一定能夠察覺到空氣裏，那股微妙的變化，冰冷潮濕的味道籠罩了這個房間——卡爾頓來了。

他盯著克裏斯，完全沒有把對方睡前的囑托當成一回事，因為他知道這裏是什麽，或者說，他知道這個房子究竟是什麽回事。

但是他不準備告訴克裏斯……卡爾頓的雙膝跪在堅硬的地面上，他伸出自己的舌頭，舔了一下克裏斯的臉頰，然後掐住了自己的大腿。

卡爾頓發現自己已經興奮了，他用力地掐著自己的大腿，然而這點疼痛根本沒辦法打消他的興致，反而讓他更加興奮。

他湊近熟睡的克裏斯，聞著對方身上的味道，溫暖的，令他向往的。

他的舌頭慢慢接觸到他的脖子，就像蛇一樣，黏膩的，略有些潮濕的觸感，他慢慢順著對方的脖子線條上下滑動。

“哈……呼……”卡爾頓喘息著，他的臉有些不自然的潮紅，他著迷地看著熟睡的克裏斯，最後掐住了自己的兩腿之間——

“現在還不可以。”卡爾頓說，劇烈的疼痛讓他整個人的精神亢奮到了極點，他慢慢站起來，疼痛讓他的步伐不不太穩，他緩慢地走到窗前，打開窗簾，看著窗外的一切。

阻礙他們返回房子的霧氣已經消散了，卡爾頓看著對面那棟房子的輪廓，“還記得那棟房子嗎……噢，你當然不會記得。”

“我還記得那天，那也是個下雨天，這個廢棄的屋子可不怎麽樣。”卡爾頓說，“我廢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它裝飾得稍微順眼一些。”

“然而你卻根本沒心情去看這個房子。”卡爾頓說，“但是現在不同了。”他說著，走到熟睡的克裏斯身邊，“現在你終於有空去慢慢探索我為你布置的這棟房子。”

他繼續哼著歌，並不太在意那些關於三天的提醒，他走到被他重新裝飾過的房間的鏡子前，看著鏡子裏的男人。

這個男人有一雙淺褐色的眼睛，和他真正的外貌有些不同，這是屬於埃文的長相。

鏡子的畫面突然變了一下，變成了一個黑色頭發的，淺褐色眼睛的男人，無疑他長得是極為英俊的，鏡子裏的男人咧開嘴，露出了一個微笑。

接著鏡子裏的畫面消失不見，出現在鏡子裏的，是一個有著藍灰色雙眼的男人，他看了鏡子好一會兒，直到鏡子隨著整個屋子裏的裝修一起消失不見。

廉價的裝修再次取代了之前的奢華，埃文看了一會兒，才走過去，拍了下克裏斯的臉頰，“熄燈了。”

埃文看著克裏斯慢慢睜開眼睛，藍色的雙眼起初還有些迷茫，然後他看向了自己，那種專註的視線恐怕就能讓卡爾頓高潮。

“外面熄燈了。”埃文又重覆了一遍，然後他看著克裏斯立即從床上跳了起來。

“我睡了多久？”克裏斯問。

“十分鐘？”埃文不確定地說，“應該不會太久。”

克裏斯踩著自己的鞋子走到門邊，他不敢立即打開房門，轉頭詢問站在自己身後的埃文，“你剛剛打開了？”

埃文搖頭，“我感覺到了光線的變化。”他指著從門縫。

克裏斯看了眼開著燈的房間，不太明白埃文是怎麽察覺到這種微弱的變化的，但是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纏繞太久，只是蹲在地上，看著門縫。

“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什麽？”

“如果是在恐怖片裏……我應該會在門縫裏看到什麽。”克裏斯盯著門縫的空隙說，他還記得自己在那個黑暗的空間裏，從木板的縫隙裏看到的巨大黑色眼球——誰也不知道那是什麽玩意兒，為什麽會存在於那裏。

“你覺得會看到什麽？”埃文問。

“眼球？或者是其他東西，你知道的恐怖片裏總是這樣，讓你會瞬間看到一些恐怖的鏡頭。”克裏斯說，他對這些倒是挺有心得，因為在幾年前，他在一個汽車影院幫忙，那個電影院裏總是放一些老掉牙的東西，偶爾也會放恐怖片。

“我記得我曾經看過一個恐怖片。”克裏斯從口袋裏掏出了自己之前一直藏著的開瓶器，試圖在看上去脆弱的門板上鉆出一個新的洞口，“主角也是趴在門縫裏，他們企圖看到門外的東西……出人意料的，什麽都沒有。”

“但是確實有什麽還在，是嗎？”埃文問。

“是的，那個東西就趴在門板上，所以他們才會覺得那扇門很重。”克裏斯說著，踹了下門板，聽到了門外傳來了重物墜地的聲音，“瞧，我說了什麽，有時候電影也很有用。”

埃文瞇著眼睛打量克裏斯，然後在對方覺得奇怪前，轉移了視線，“你準備用這個小工具，在門板上鉆一個洞？”

“我經常這麽幹。”克裏斯說，他掏出開瓶器，用力砸向木門，然後輕松地在木門上咋出了一個小孔，接著他把開瓶器鉆了進去，慢慢旋轉起來，“我居住的房子裏，有很多這樣的小孔。”克裏斯突然有了講解的興趣，“你知道是用來做什麽的嗎？”

“我租住的地方，什麽人都有，你知道的，那些渣滓，總有人有各種各樣的興趣和目的，這些小孔可以偷窺，可以做很多事情。”克裏斯說，“我搬家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這些小孔全部堵上了。”

“當然了，還有些小孔並不是鉆出來的，而是你知道，子彈留下的。”克裏斯說，很快，他就動作熟練地在木門上鉆出了一個完美的小洞，大小合適。

“想看看嗎？”克裏斯邀請埃文。

埃文沒有拒絕，他走到門前，吹了下洞口前殘留的木屑，接著望向外面——

門外一片漆黑，而埃文轉動眼球，看到了一點點不一樣的顏色。

那是牙齒的顏色。

從窗外透過的月光，讓約翰森的牙變成了黑暗裏最突出的顏色。

埃文看著那個嘴唇不斷蠕動，接著說了幾個單詞——

“你們都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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