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高中畢業時，你參加學校畢業晚會的視頻。”祁夜揉了揉她的長發，斜倚著身子，靠在桌子上，和坐在凳子上的溫涼一起看著視頻裏的畫面。

屏幕裏，彈鋼琴的溫涼，表情很是專註。

溫涼擡頭看著靠在自己身後的男人，回憶起往事：“那時你出國參加鋼琴大賽去了，我卻只能在畢業晚會上獻醜。你知道的，我這人除了有點小聰明以外，也沒什麽特長了。就連學鋼琴……”

就連學鋼琴，也是因為趙麗清從小逼她的。溫莎學習了芭蕾舞，優雅起舞的時候，就像高貴的白天鵝。而自己之所以選擇鋼琴，純粹是因為鋼琴這東西大，不能隨時背在身上。只要不能隨身攜帶，那她至少不用擔心趙麗清讓她像是背著其他樂器一樣隨時隨地練習了。

她並沒有將剛剛的話說完，而是有些惋惜的對著祁夜說：“雖然我知道那天你不會到畢業晚會現場，但其實……這曲子是彈給你聽的。”

“這是帶著一絲淒美的曲子……”

“正是因為淒美才彈的啊！”溫涼說：“你還記得高三上學期放假的時候吧？我問過你，你的夢想是什麽，你記得你怎麽說的麽？”

“……”祁先生表示，不想回憶這事兒。

溫涼正兒八經的指著祁夜開口：“你說你要維護社會正義！”

這話當時應該是隨口敷衍她的，祁先生想。

那是溫涼第n次用同一個理由進入祁家別墅。當時祁夜的別墅就在溫涼隔壁，溫涼經常以不會做題為理由，去找祁夜當家教。

而祁夜因為小時候母親殺死父親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性格高冷孤僻。因而祁明就格外的歡迎溫涼到祁家作客。

借著輔導作業的幌子，溫涼問祁夜：“你未來的夢想是什麽？”

“維護社會正義。”當時正在解題的祁夜，隨口回了一句。

溫涼卻當了真：“你要怎麽維護社會正義？做律師嗎？”

“嗯……”當時祁夜正找到那道題的突破口，壓根沒聽到溫涼問的問題是什麽，反正就是隨口應了一句。

本來她過來就是想套話，問問他到底打算考那所大學的，沒想到這麽容易。

她順藤摸瓜的把所有厲害的法律專業的大學都念了一遍，然後說：“其實咱們蜀城的西城政法大學就挺不錯的，你覺得呢？如果你考法律專業的話，會考西城嗎？”

“會吧。”

當時只是祁夜一個無心的回答，誰知道溫涼卻當了真。

祁夜只知道後來溫涼就跟發了瘋似的努力學習，想要考上西城。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的祁夜，看著溫涼說：“我還以為當時你的夢想就是像你姐姐一樣做個律政佳人。”

“我是以為你要考西城，所以才拼命的！”溫涼有些委屈的小聲嘟囔：“誰知道後來你這麽沒良心的騙我，不但幫我補課，還幫我向老師引薦！！最後一學期我因為表現太優異，直接被保送到了西城政法大學。”

其實當年溫涼雖然是被保送西城的，但她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還是參加了高考。當時她以為祁夜是一定會去西城的，所以在參加高考前就和西城政法大學簽署了保送生合同。

可誰知道考試過後，祁夜竟然報了隔壁的南林商學院……

“所以，就因為我出國參加比賽前告訴你，我不會去西城政法大學念書，你就送了我這麽一首悲傷的曲子？”溫涼在畢業晚會上彈奏了一首很悲傷的曲子，這是祁夜剛和溫涼離婚的時候，從蘇小米口中聽到的。

當時蘇小米已經認定了他祁夜是個出軌自家老婆閨蜜的渣男，所以在得知他‘害死’了溫涼的寶寶，還和溫涼離婚以後，跑到他家大吵大鬧了一番。

她說：“我家暖暖她就是全瞎了，才會看上你這樣的社會敗類。她早就該放棄你，否則也不會給你今天上海暖暖的機會。她就該像當年高三畢業晚會上說的那樣決絕。你和她之間的感情，就像是她在畢業晚會上彈奏的那首曲子一樣，是個悲劇！你的人生就是個悲劇，死渣男！”

也是因為蘇小米破口大罵，祁夜才知道原來當年溫涼參加了學校的畢業晚會，他回到學校，給學校捐了三千多萬，最終才從校長那裏將這份視頻拷貝過來。

在和溫涼離婚的這些年裏，他看過無數遍這個視頻，聽過無數次這首她彈奏的曲子。

屏幕裏，彈奏完這首曲子的溫涼，拿過放在鋼琴上的話筒，突然站起身來。

主持人上前看著溫涼笑著調侃：“感謝溫暖同學演奏的《綠袖子》。大家都知道，咱們三年一班的溫暖同學，可是從風雲學妹變成風雲學姐了，現在風雲學姐即將離開美麗的校園，請問有什麽想對老師同學或者學弟學妹們說的嗎？”

拿著話筒的溫涼，站在那裏沈默了大概三十秒。就在主持人準備化解尷尬的時候，她才拿起話筒開口：“有些話是我最想說的，但是我最希望能傾聽這番話的人，卻不在現場。剛剛那首曲子其實也是彈給他聽的……”

“祁夜！！祁夜！！”舞臺下，同學們異口同聲。

溫涼笑了：“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我會考上數一數二的政法大學，更沒有想過自己會被保送過去。還拿了獎學金。”

“高三以前，我的學習成績，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我用了一年的時間，把初中到高中的內容都重新學了一遍，就為了能考上這所大學，我做到了。因為那個人幫我補了課，他是真心希望我能考上西城政法大學的，我知道。我是真心喜歡他的，他也知道。只不過他不知道的是，我想要考上西城，是因為我以為他會上那所學校。而我不知道的是，他為了躲避我，竟然努力把我送上了西城大學，最後卻說要報名其他學校……“

大概是溫涼表述的形式有些冷幽默，所以下面的同學很不厚道的笑了。

溫涼繼續若無旁人一樣開口：“老師說，等到了大學就可以自由戀愛了。可是在上大學之前就把愛人丟了的人，該怎麽辦呢？”

剛剛還哄堂大笑的學生們，瞬間安靜下來。

“考上西城政法大學的我，只是為了追隨那個人的腳步，卻忘了我自己喜歡的是什麽。我不喜歡學法律，不怕大家笑話，其實大概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想過，我長大以後，要開一家店，裏面全是好吃的，我要學著做蛋糕，做很漂亮的蛋糕，有很多客人。可是最後，我卻連我最初的夢想都忘了。”

觀眾原本是抱著看段子的心態來的，可是沒想到卻是這麽憂傷的心靈雞湯。瞬間安靜得說不出話來。

溫涼深吸一口氣：“其實我想對學弟學妹們說的是：千萬不要早戀，不要喜歡一個人，也不要喜歡一個你喜歡卻不喜歡你的人，更不要喜歡一個你喜歡卻永遠得不到的人。就像這首曲子背後的故事一樣。”

說完，站在舞臺上的溫涼，深深的鞠躬。

先是一陣短暫的靜默，然後，便爆發了雷鳴般的掌聲。

當時的溫涼說出這番話，是情緒使然，而現在和祁夜一起坐在這裏聽著自己說過的話，溫涼卻只覺得不好意思……

“這首曲子背後有什麽故事？”祁夜問溫涼。

能有個問題轉移關註也好，溫涼看著屏幕裏正匆忙逃下舞臺的自己，說：“傳說是國王亨利八世的愛情。這個在傳說中十分暴戾的男人，卻真心的愛上了一個民間女子，那女子穿著一身綠衣裳。某天的郊外，陽光燦爛。國王騎在馬上，英俊威武。女子披著金色長發，太陽光灑在她飄飄的綠袖上，美麗動人……”

“一見鐘情了？”

“別打斷我！對，一見鐘情了。但女子是知道這位國王的的，深宮大院，隔著蓬山幾萬重，她和他之間是不可能有結果的，所以，她唯有選擇逃離。而國王閱盡美女無數，從沒有一個女子，能像她一樣，綠袖長舞，在一瞬間，住進他的心房。從此他念念不忘。但斯人如夢，再也尋不到。後來他只得命令宮廷裏的所有人都穿上綠衣裳，好解他的相思。當時我就覺得，這個故事告訴我，不要去喜歡一個你喜歡卻得不到的人，我不管是做這個故事裏的國王，還是做那個穿著綠衣服的姑娘，反正和你都不會有好結果的……”

“那最後說要重讀和我考同一所大學的人不是你？”

前腳剛在畢業晚會上彈了悲傷的曲子，聽起來要和他一刀兩斷的樣子，一回頭卻死活要重讀和他考同一所大學。

“月蘭說，你不是為了拋棄我才要去南林商學院的，她說你是為了幫大哥分憂解難。所以……”說到這兒，溫涼不自在的轉移話題：“反正最後我還是沒有覆讀就對了！”

她站起身來拔掉了投影儀的插頭，抿唇：“走吧，你再不走上班都遲到了！”

她伸手去拉他的手，卻被她一把拉回了懷裏。他將下巴輕輕地磕在她的秀發上，輕聲說：“老婆，我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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