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我的蛋，我哪會下蛋啊？”唐僑笑得前仰後合，可惜樂極生悲，一軲轆栽下了蛋，臉直直朝地面摔了下去，下一瞬就穩穩坐在帝君手心裏了。

聽到她否認了，帝君面色稍霽，穩了穩聲音，語氣裏卻還有兩分不可思議的味道：“你大早上跑外邊去撿了個蛋？”

他把這顆蛋舉高仔細瞅了瞅，剛入手便心覺不對，體內的仙力從手心與蛋殼相接的地方慢慢滲入，原來是這顆蛋在緩慢吸收著他的仙力。

仙界靈力渾厚，幼兒長成之前得無時無刻吸納天地精華，然像這般剛一出生便有了自己意識的蛋定出自天資卓絕的種族。況且仙界後輩稀少，無論是哪家的孩兒都會被爹娘當眼珠子一樣護著，怎麽會被她撿回來？

想到這兒，帝君臉色一變：“快給人送回去，若不然那家爹娘循著氣息追來，定會把你當成偷蛋賊的。”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唐僑湊到蛋跟前，這顆蛋瞧著就是一顆好蛋，沈甸甸的不說，殼還異常得結實，方才從乾坤袋裏掏蛋的時候唐僑沒估計好高度，龍蛋隔著二十厘米掉在了石臺上，摔得蛋殼嘎嘣一聲脆響。

唐僑大驚失色，趕緊湊上前看，結果蛋殼照舊完好無損，一絲縫兒都沒裂。

說起緣由，唐僑至今摸不著頭腦：“我剛過去龍王夫人就含著一泡眼淚，讓我趕緊抱著這顆蛋走。”

帝君眉頭一點點蹙起：“這是龍王夫人下的蛋？”

說話間帝君將仙力匯聚於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透過蛋殼能隱約瞧見裏頭有一條小小的綠蛇蜷成螺紋狀安詳地睡著，水一樣的蛋液裏蘊含著豐沛的靈力，絲絲縷縷朝著小龍所在的方向流動。這小龍眼睛還沒睜開，腦袋前有兩個小小的凸起，卻是終其一生也難以長出龍角來。

帝君一眼就瞧出了名堂，把蛋放到石桌上，“龍王夫人為何把蛋送你？你仔細與我說說。”

那時龍王夫人生下龍蛋，撐起眼皮瞅了一眼自己的孩兒，立時發出一聲淒厲的龍鳴，當下力竭暈了過去。唐僑不明所以，卻見眾海族都遠遠散了開，仿佛裏頭的龍蛋是會傳染的瘟疫，各個對它避如蛇蠍。

水族箱最頂上沒蓋子，唐僑頭頂著殿頂飛到水族箱上，不停拍打著翅膀懸在水面上。晃晃悠悠的水紋有點擋視線，可總算能把這顆龍蛋的模樣盡收眼底了。

【真是好大一顆蛋啊！】

【啊啊啊好想看龍寶寶孵出來啊，星星眼~~】

【話說龍的孵化期是多久啊？難道要母龍坐著孵嗎？】

【哎哎龍王是要幹嘛？他怎麽拔劍了？是我眼花了嗎？】

唐僑一驚，也親眼看見西海龍王拔出腰間佩劍，朝著那顆新生蛋當頭劈去，悠悠轉醒的龍王夫人瞧見這一幕又是一聲淒叫，惶急之下生出了幾分力氣，撲上前去把丈夫胖揍了一頓。

她說話的動靜大了不少，唐僑總算聽清了——“這是老娘懷胎三年千辛萬苦生下的娃，你一聲不吭就要殺了！！你特麽問過老娘了嗎？滾你丫的離婚吧！！”

【……】

【如此緊要關頭我還是想笑怎麽辦？】

【自從看開糖糖的直播我就發現自己正經不起來了，每天都有神轉折哈哈哈哈哈！】

【雖然不明真相，可我站龍王夫人，支持跟渣男離婚！】

為防自家王爺事後遷怒，眾海族紛紛屏蔽了聽覺，低頭眼也不眨地盯著自己的鞋尖看。

“我也不想啊！”西海龍王隨手抹了一把鼻血，殷殷切切字字泣血：“這是咱的親兒子啊！可這不是龍蛋，這是個蛟龍蛋啊！”

方才還氣勢洶洶的龍王夫人轉瞬就萎靡了下來，把那顆蛋抱在自己懷裏哭得泣不成聲，周圍圍著的婢女紛紛上前溫言勸慰。

好半晌，龍王夫人抹幹凈眼淚，把龍蛋交給兩位婢女，淒聲說：“丟掉吧，丟的遠遠的。”她閉了閉眼又說：“你們就在那兒守著，等到這顆蛋被好心人撿了去，你們再回來。”

在一眾海族欲言又止的焦慮中，飛在水面的唐僑清了清嗓子，立時眾人的視線都射向了她。

“能……給我嗎？”頭一遍聲音有點小，唐僑壯壯膽子又大點聲重覆了一遍：“既然是要丟了，那把這顆蛋送我成不成？”

【養一條龍當坐騎，啊想想就好拉風啊！！】

【主播別沖動啊，想想清楚啊！這龍不會是什麽災禍之體吧？小說裏遇上大義滅親的一般都是這樣。】

唐僑沒空註意彈幕，只定定瞅著龍王夫人。龍王夫人猶豫須臾，在蛋下頭輕輕一推，龍蛋便飄飄悠悠浮向了水面，朝著唐僑的方向緩緩游來，龍王夫人伏在丈夫懷裏掉眼淚，眼角的濕潤都化在了水裏。

唐僑把今早的事都給帝君細細講了一遍，最後總結了一句：“後來龍王夫人又暈過去了，龍王打開庫房送了我好多珍珠，說他們也有難言的苦衷。還要我好好養這顆蛋，但將來千萬不要告訴它自己的身世。”

“這不是龍，這是蛟龍。”帝君神情覆雜，緩緩道：“蛟龍倒不是什麽災禍之體，在三界中也算是得天獨厚的物種，十條龍之中才會有一條蛟。可蛟龍與真龍雖只有一字之差，資質上卻差得不是一點半點。蛟天生嫉妒真龍，若是與真龍混養在一塊兒，它要麽在嫉妒中失去常心，要麽在羨慕中心生自卑，怎麽都是養不好的。”

“民間常說惡蛟出世，古籍記載裏也說蛟龍是大兇之獸，一旦出世便是一方禍害。更有甚者會屠戮兄弟，濫殺無辜，故而龍王不能留它，能送與你也算是它的造化。”

唐僑睜大眼睛，拿爪子小心摸了摸龍蛋，蛋殼上隱隱還籠著一層淡青色的流光，瞧著討喜極了。想想這蛋剛出生就被爹娘遺棄了，唐僑忍不住心疼：“哪有天生帶煞的？這麽小一只它懂什麽？明明是後天教育的不足，偏說人家是天生的壞心眼。”

“那就養吧。”帝君說不過她，輕嘆了口氣。他剛伸指戳了戳蛋殼，唐僑立馬一個箭步撲上前護住自己的寶貝蛋，扭頭瞪他一眼：“不能亂戳，戳破了怎麽辦？”

“小沒良心的。”帝君深吸口氣，手腕一轉戳了戳唐僑的腦袋：“你不懂它的習性喜好，也不會孵化，還不得是我養？”

唐僑想了想也是這麽個理，悻悻笑道：“我也能幫點小忙……咳，話說這蛋要怎麽孵出來？”

她坐上龍蛋又擺出老母雞孵蛋的姿勢，龍蛋在石臺上立不穩，晃晃悠悠像坐著個不倒翁。

轉念唐僑又有點失落，這蛋在她離開仙界前也不知能不能孵出來。雖然帝君千年來都是一個人過的，唐僑還是舍不得他這樣過，等半個月以後自己離開了，帝君身邊有這蛟龍作伴也能不那麽寂寞。

“你可想好了？真要養它？蛟龍性情剛烈，還十分得記仇。”帝君以審視的目光盯著龍蛋看了半晌，似乎十分不喜歡蛟龍這樣的性格，頓了頓才說：“在它孵化的過程中，你也萬萬不能說它的壞話。”

“啊咧？脾氣這麽差？”唐僑哈哈笑了，蹲在蛋前面蹭啊蹭：“要不就叫你壞蛋吧！”

話音剛落，唐僑眼睜睜看著這顆籃球大小的龍蛋一頭撞向自己，用的幾乎是同歸於盡的力道，唐僑立時領悟到了什麽叫“記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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