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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萬字更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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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梅完全沒想到, 自個兒一刻鐘前出門, 家裏還風平浪靜, 一刻鐘後再回家,家裏的戰況就變得這麽慘烈了。

李萍那叫一個兇殘的喲,把杜振黨撓的滿臉是血, 杜振黨也被撓的生出了火氣,扯著李萍的頭發就開始左右開弓地甩巴掌。

這哪裏是夫妻啊,仇人打架也不外乎這樣兇狠了。

只是可憐了杜家寶和杜家貝兄妹倆, 正好端端地睡午覺呢,聽見自家爸媽開始拌嘴,兄妹倆誰也沒當回事,畢竟李萍和杜振黨時常拌嘴, 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可當杜振黨給了李萍一巴掌之後,那‘pia’的一聲,直接就將杜家寶和杜家貝兄妹倆嚇醒了,李萍本人也被打懵了。

接下來……戰況就朝著愈演愈烈、甚至於漸漸崩壞的情況前進。

杜老太和杜老頭本沒打算插手夫妻倆屋子裏的矛盾,可李萍的叫聲一聲高過一聲,比殺年豬的時候聽著還要淒慘, 生怕家仇外揚, 杜老太和杜老頭只能硬著頭皮來管。

“鬧啥了?鬧啥了?”

“夫妻倆之間,有啥事不能好好說麽?非要動手動腳?顯擺自己力氣大麽?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倆怎麽還鬧出仇來了?”

見杜振黨還提溜著李萍的頭發不撒手,杜老頭過去就給了杜振黨一巴掌, “老二,你怎麽還犟上了?沒聽到我說的話麽?”

杜振黨氣得夠嗆,恨恨地撒了手,蹲在地上就是長籲短嘆。

家裏出了這檔子事,杜老頭不可能插手去管兒媳,只能訓斥杜振黨,而杜老太看著杜家寶和杜家貝兄妹倆已經被嚇得傻了一樣,瑟瑟縮縮地蹲在炕頭的角落裏,抖得像篩子一樣,沒空管杜振黨和李萍,先去安撫孫子孫女去了。

本以為這場架就這樣拉開了,怎知李萍不甘心,她站在原地喘了幾口粗氣,突然就‘嗷’了一嗓子,鬼上身一樣朝著杜振黨又沖了過去,下手特狠,一伸一抓,杜振黨脖子上就多了好幾條血痕。

“杜振黨,你敢打我!這日子沒法兒過了!老娘給你生兒育女,哪裏對不起你了?你敢打我,今天我就回娘家去,我娘家兄弟多,看整不死你!”

李萍哪怕不說這話,杜老太已經憋了一肚子火了,她心疼兒子啊!四個兒子的相貌都不錯,在這村裏算是一頂一的美男子了,被李萍給撓破相該怎麽辦?

如今聽到李萍放狠話說她娘家兄弟多,還要整死杜振黨,杜老太心裏的火山瞬間就噴發了。

她操著小碎步疾走了幾步,飛快地沖到李萍身邊,咣咣兩個大耳刮子就給李萍的臉上添了兩個新手印。

“你說啥呢?你再說一遍?成天在那兒作天作地,我看到裝作看不到,你現在還想幹啥?還想整死老二?不說別的,就你娘家那些鱉孫,那些王八犢子,老娘一把手就能放倒五個,真當老杜家沒人了?”

“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貨色,又懶又饞,一肚子算計,真當自己是個什麽好貨?當初要不是老娘瞎了眼,怎麽可能讓你這個禍害進門?垃圾堆上刨出來都沒人要的貨色,真當自己是什麽珍珠寶貝呢?”

“離了老杜家,還有哪家要你?既然不能好好過日子,那就趁早散了!我不講究什麽好聚好散,趕緊散了,別在老娘眼跟前添堵!老二要身板有身板,要相貌有相貌,怎麽著還不能再娶一個?孩子你想要就都帶走,我老杜家不缺孫子孫女,你要是不要,那老杜家也能養得起。”

李萍是真的鬼上身了,她狠起來連杜老太都撓,趁杜老太不註意,她撓了一綹杜老太的頭發下來,還連皮帶肉從杜老太臉上摳了一塊下來,痛得杜老太五官都扭曲了。

王雪梅就在這個空檔上進了門,她見杜老太同李萍打得正酣暢,杜老頭有心幫杜老太但卻沒辦法上手,杜振民也不能對嫂子動手,唯一能上手的杜振黨卻像是傻麅子一樣蹲在地上抱頭不動,王雪梅氣得夠嗆,她沖杜振民喊,“振民,你趕緊去地頭把大嫂和四弟妹喊回來,媽都被欺負成這樣了,你還傻楞在那兒幹什麽?”

王雪梅平時不愛說話,但這並不代表她的戰鬥力低,她擼起袖子就沖進了混戰中去,她倒是沒有對李萍動手,只是用雙臂把李萍的倆條胳膊一箍,然後就給杜老太提供了動手的安全空間。

杜老太被兒媳婦撓花了臉,老臉丟進,原先還想著壓制李萍,現在李萍被王雪梅控制住,她卻沒那個力氣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喘粗氣。

杜振民騎車跑到地頭,同朱春草和顧玄芝說了這事,朱春草和顧玄芝撇下農具就往家裏跑,杜振民和杜振國以及杜家榮、杜家棉兄妹倆收拾了農具以及顧玄芝、王雪梅留在地頭的水壺,也急匆匆地往家裏趕。

朱春草同杜老太的關系是相當不錯的,她聽杜振民說李萍連婆婆都打,心裏氣得夠嗆,但又怕李萍發了瘋也撓她,邊跑邊同顧玄芝說,“四弟妹,你身手利索,一會兒回家之後,先控制住那瘋婆娘,別讓她再動手,然後咱再想辦法。”

“她要是只同振黨動手,這件事說不準還能輕拿輕放地揭過,可她同咱媽動手了,這件事怕是麻煩得很,一會兒估摸著咱得去老李家一趟,讓老李家的人把她給帶回家去。往後甭管是與振黨和好,還是倆人鬧離婚,都得同老李家人掰扯清楚。”

“奶奶個腿兒的,地頭的營生還沒做呢,本來種豆子就種的晚了,現在還被她耽擱一下,真是糟心。”

顧玄芝只能同朱春草說,“沒事兒,先把架給拉開,把李家人給喊來,之後該怎麽掰扯,都有咱爸咱媽呢!咱白天不能種的話,晚上種,家裏留一個人盯著,出了事情趕緊到地頭通知,其它時間都能種地,差不了太多。”

朱春草嘆氣,“哎,真是糟心。”

從杜家到地頭,慢慢悠悠地走,也就一刻鐘的時間,要是撒開腿跑的話,五分鐘就到了。

顧玄芝同朱春草趕回家,朱春草搖身一變,立馬就從那個脾氣軟好說話的大嫂變成了兇悍的長嫂,她見杜老太臉上有傷,別的先沒提,直接把杜振黨給訓了一通。

“老二,你就是這樣做事的?看著你媳婦把咱媽臉都撓花了,你也不管管?有你這樣當兒子的?咱爸和振民不能對你媳婦兒動手,但你也不能嗎?你是手殘了還是眼瘸了?看不到咱媽被你媳婦兒撓花了臉?”

杜老太坐在地上抽抽搭搭地抹淚,越想越委屈,她當兒媳婦兒的時候都沒被婆婆撓過臉,現在從兒媳婦熬成了婆婆,卻被兒媳婦給撓了,這真的是奇恥大辱,丟天下婆婆的臉啊!

朱春草點到為止地訓了杜振黨幾句,替杜老太出了口惡氣,然後就把語氣緩和下來,問杜老太,“媽,你看咱這事兒該怎麽辦?需不需要同老李家說一聲?”

杜老太用袖子擦去淚,“說!怎麽不說?必須說!讓他李大栓看看,這就是他老李家教出來的閨女?這喪門星一樣的閨女,老杜家要不起!”

李萍被王雪梅箍著胳膊,依舊在那兒梗著脖子犟嘴,“去喊我爹來!讓我爹給評評理!你老杜家生偏了心,不拿我當人看,還要我給你們老杜家做臉面?想什麽呢?朱春草,你現在拿出當嫂子的架勢了?之前怎麽不團結妯娌了?老四家不就是能帶你掙錢麽,變得和哈巴狗一樣,你下賤不下賤?”

顧玄芝:“???”她聞到檸檬山與檸檬海的味道。

朱春草把李萍的話當成耳旁屁聽,“老四家媳婦能帶著我掙錢,還是掙大錢,怎麽,你不高興了?人家要學歷有學歷,要模樣有模樣,我就想上趕著討好,怎麽?礙著你事了?”

李萍像個瘋婆子一樣在那兒笑,“聽聽你這哈巴狗一樣拍的馬屁,你說她剛嫁進來的時候模樣好,這話我還信,你看看她現在,種了半年地,就和土裏頭刨出來的山藥蛋一樣,又土又醜,你和我說她要模樣有模樣,真是笑死個人了!”

顧玄芝:“……”她長得像山藥蛋?

她招誰惹誰了?

她都快被這件事情給整自閉了!

“大嫂,別廢話了,咱喊人去!不和她在這兒胡攪蠻纏!”顧玄芝快刀斬亂麻,她一點都不想再聽見那些紮心的話了。

杜老太晃晃悠悠地站穩,同朱春草和顧玄芝說,“你們妯娌倆去,把老李家的人都給喊過來,今天就把這喪門星一樣的閨女給接回去,要是行的話,明兒就去辦離婚!這樣的兒媳婦我杜家要不起,這哪是兒媳婦啊,這是祖宗!這是祖宗!!!”

放了狠話,杜老太又轉頭去問杜振黨,“老二,媽給你做主了,你說離婚不離婚?你要是同意離,那你倆就趕緊的!你要是不同意,那媽也沒什麽別的話好說,今天你就帶著你媳婦孩子出門自個兒單過去,別在我眼跟前處著,這樣的兒媳婦我要不起?老娘和婆娘之間選一個,你這兒做主吧!”

杜振黨猶豫了,就在杜老太等的心涼的時候,他終於表了態,“媽,離!我離!反正這日子過不下去了,不離還能咋地?留著過年嗎?”

朱春草與顧玄芝一人蹬上一個自行車,用了一盞茶的時間,騎到老李家門口,連門都沒進,朱春草就扯著大嗓門把人給喊了出來,站在路邊就開始宣揚老李家的閨女有多麽多麽不厚道,打了男人打婆婆,等李老頭和李老太以及李家嫂子從院子裏跑出來時,已經有好些人圍著朱春草和顧玄芝問東問西了。

李老太急得滿頭冒汗,“哎,振國他媳婦兒,有事慢慢說,有事好好說,有事咱回屋子裏說,別在街上吵啊,這不是平白叫人看了笑話去麽?”

朱春草偏不遂李老太的願,“你閨女都把我婆婆撓了一臉血,這事兒怎麽個好好說?你教教我!你也是當婆婆的人,你要是被你兒媳婦撓花臉,你能好好說?至於被人看笑話,你老李家教出來的閨女都鬧了這麽大的笑話了,還怕被人看呢?”

朱春草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老李家的院門,繼續開罵,“這哪是什麽正經人家?基本的尊老愛幼都不懂,這是土匪人家啊!老李家是不是還有一個閨女沒嫁出去,叫李茯對吧,要是有同老李家結親這個想法的大娘嬸子們都當心點,這樣的兒媳婦咱要不起啊!咱都是端正板正的人家,哪裏能要的起這種攪風弄雨的攪家精?”

人群中正好就有幾個有意向同老李家說親的婆子,聽了朱春草這話,雖然沒有完全信,但心裏也犯了嘀咕,李萍和李茯姐妹倆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模樣像,性格也像,萬一李茯也和李萍一個德行,嫁進門後就拳打自家男人腳踢自家婆婆,那她們後半輩子該怎麽過?

一個婆子當下就咬牙切齒地說,“這樣的兒媳婦絕對不能要!”

李茯躲在院子裏哭得不能自已,她聽聲音就知道這話是誰說的,正是她最中意的那個後生的親媽啊!

她姐作天作地,憑啥牽連上她?她這都二十六了還沒嫁,被她姐整出來的這破事一攪和,後半輩子是真的別想嫁了!

李老太拼命地想把這件事壓下去,朱春草卻想盡辦法把這件事情給鬧大,雙方就仿佛拉鋸扯鋸一樣,在門口叫喊了十來分鐘,成功把李萍的惡名傳遍四鄰。

話說回來,朱春草還算是李老太的一個晚輩,被晚輩這樣揪著痛點叫罵,李老太就和嗓子眼裏塞了黃連一樣,有苦說不出。

李萍娘家嫂子看不下去了,柔柔和和地拉住朱春草的胳膊,同朱春草說,“萍兒她大嫂,你也別動氣,這大暑天的,萬一把你給氣中暑了,那該咋辦?你放心,如果是萍兒的問題,我們肯定把人給接回來好好教訓,但如果不是萍兒的問題,你們老杜家也得給咱老李家一個說法。畢竟老杜家是講理的人家,你說對不?”

朱春草確實覺得有些口幹舌燥,心裏暗罵老李家不會做事,嘴上也消停了下來,“你說得對,老杜家是講理的人家,不像老李家,究竟是怎麽教閨女的?怎麽就教出這樣的禍害了?我活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聽到兒媳婦同婆婆動手的?夫妻打架,本來就不該,吵吵幾句,拌幾句嘴,事情到這樣就應該完事兒了,可那李萍倒好,把振黨的那張臉都撓的沒眼看了,那究竟是多深的仇?多大的怨!”

李老太覺得自己教出來的閨女不是這樣的人,甚至她還懷疑朱春草是添油加醋地說了,當下便道:“萍兒她嫂子,咱先不談這些了,我回去收拾一下,披件衣服,然後隨你去走一趟。要是萍兒的問題,我親自給你婆婆道歉去,閨女我們也會領回家來好好教訓,如果不是萍兒的問題,你得給我們老李家道歉,你上門來這麽一鬧,讓茯兒之後怎麽嫁人?”

朱春草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氣被李老太這一句話又給嗆了起來,“要換衣服就趕緊的!你自己生的閨女,是個什麽德行,你心裏沒點biiiiiiiii數?還讓我給你老李家道歉呢,做什麽白日大夢!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你老李家的閨女真是好貨,至於二十五六歲都嫁不出去麽?”

朱春草一個拉長調的‘biiiiiiiii數’,就給李老太噴了一臉唾沫星子。

顧玄芝眼看李老太的臉憋得通紅,大有一言不合就給她們妯娌倆表演一個現場暈厥的架勢,連忙拉住朱春草,出聲道:“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

“你覺得自己閨女不壞,那大可以去打聽打聽,地頭的營生她做不做?家裏的孩子她管不管?洗的衣服幹凈不幹凈?做完飯之後連個鍋都不刷,舊飯痂子上面摞新飯痂子,這些都是別人能看見的。”

“至於更丟人的事情,我給你們老李家留個臉,就不再這兒往外捅了,你們可以自個兒去打聽,問問你那寶貝閨女,昨天中午幹啥了?丟不丟人!害不害臊!”

顧玄芝說話聲音不大,但拋出來的信息量卻不小,她那一長串的聯排句比古代高官時寫的狀子都要押韻,說起來朗朗上口,把李萍在杜家的作風用簡短的話描述了出來,還用那‘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話吊起了吃瓜群眾的好奇心。

她才不會用自己的嘴去說李萍做出來的那些醜事,但她要勾起吃瓜群眾的探索欲來,讓吃瓜群眾主動去打聽。

杜家又不是住在什麽偏院的山腳旮旯裏,左鄰右舍都有人家,李萍昨兒中午那咿咿呀呀的叫聲肯定有人聽到了,經過那些人的嘴,指不定會添油加醋地說成什麽樣。

有那麽一瞬間,顧玄芝覺得自個兒的心都黑了。

不過心黑也無所謂,甭管是土地爺的傳承還是山神的傳承,亦或者是河伯的傳承,那都是正兒八經的道家傳承,將就一個隨心所欲做自己。

從李萍說她種了半年地之後,人變得像是土地裏刨出來的山藥蛋那一刻開始,顧玄芝就不準備給李萍留什麽臉面了。

李老太回屋換了件衣裳,見李茯哭得把被單都哭濕了,心疼不已,安慰道:“茯兒,你別聽外面那些風言風語,咱得相信你姐。就算你姐真的做了錯事,那也和你沒關系,你是你,你姐是你姐。”

“要是因為你姐的事情,影響到了你現在談的親事,那這門親事不要也罷,媽希望你能嫁給一個真正稀罕你的人,你懂不?要是那人聽到一點兒風言風語就不信你了,那還嫁給他幹啥?就算嫁過去了,男人和婆婆寧可信別人也不信你,那你這輩子也別想過舒坦。”

“茯兒,別哭了,等媽和你嫂子去看看,了解了真實情況之後咱再做定奪。”

李老太。安慰了李茯幾句,拿出保心丸來嗑了兩粒,這才由兒媳婦攙著出了門。

朱春草和顧玄芝騎著自行車在前面走得飛快,李老太和李家兒媳喘著粗氣在後面跟著,還有一群鍥而不舍的吃瓜群眾吊在隊伍的最後面,打定主意要去湊個熱鬧。

等到了杜家時,杜老太已經硬氣起來了,不知道誰給她找了個板凳坐,她把板凳靠墻放著,人往板凳上一坐,後背抵著墻,緊咬著牙根子同李萍和杜振黨說,“趕緊離婚!你們倆趕緊離婚!現在去縣裏的民政局可能趕不上趟兒了,明天一大早就去!離了婚之後,趕緊收拾東西走人,杜家要不起這樣的兒媳婦!”

李老太還沒進門就聽到杜老太逼著李萍和杜振黨辦離婚的事情,心肝顫了顫,趕緊跑進了院子裏,“親家,離不得啊!離不得啊!這幾輩子才能修來的夫妻姻緣,怎麽能說離就離了呢?”

“呀!親家!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知道自個兒生的閨女是這個貨色,沒臉登我老杜家的門了呢!”

杜老太一見到李老太,整個人就來了精神,她抖擻著站起來,一手指著杜振黨臉上的血痕,一手指著自己臉上的傷,質問李老太,“你看看你閨女做的好事,這哪是什麽幾輩子才修來的夫妻姻緣?這是做了幾輩子的孽才修來的孽緣吧!”

“今兒個我就把話撂在這兒了,沒商量,必須離!”

李老太看了看杜振黨臉上、脖子上的血痕,又看看杜老太臉上那剛結痂的血痂,她都看不下去了,快步走到李萍身邊,低聲問,“閨女,這是咋回事?你同媽說說。”

因為被全家人針對而心力交瘁的李萍見到李老太之後,‘哇’的一下就哭出了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哭得大聲,她邊哭邊說,“媽,這老杜家做的都不是人做的事啊!全家人都孤立我,說是兄弟四個分了家,但他們三家還和沒分家一樣攪和在一塊兒吃飯,就是把我們分了出來。挨千刀的老四家有了掙錢的法子,也只帶著老大家和老三家,不管我們家,全家人都針對我!”

李老太聽李萍這麽一說,心裏立馬就有了點底,她眉頭擰著問杜老太,“親家,萍兒說的這件事……你們能不能給個解釋?”

“解釋?要什麽解釋!四個兒子都分了家,人家妯娌三個關系處的好,願意湊在一塊兒繼續過,這礙著誰了嗎?與其在這兒討要解釋,不如問問你自個兒生出來的閨女,她到底做了什麽事,怎麽就和另外三個妯娌處不來了?”杜老太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痕,白眼翻上天。

李老太就好比一個提線木偶一樣,趕緊問李萍,“萍兒,你婆婆說的有道理,你說說,是怎麽回事?你怎麽就同你妯娌把關系給處僵了?為啥人家三個關系都處的好,就和你處不來?”

李萍滿心絕望,來的這人真是她的親媽嗎?

為什麽非但不幫她說話,還在這兒問這麽紮心的問題?

李老太也是從兒媳婦這個境界熬過來的,自然知道妯娌之間的那些彎彎繞繞,見李萍不說話,便猜到了大概,一臉窘迫,“萍兒,你到底做啥事情了?怎麽就把人都給得罪光了?”

朱春草開口,“杜家有個規矩,甭管是哪個兒子攢下的錢,只要一結婚,全都會分到小夫妻倆手裏,老四結婚的時候,你閨女惦記人家的錢了。”

李老太老臉臊得通紅。

王雪梅出聲補充,“分家之後,做飯都是輪著做的,我們先回來,趕在飯點兒之前就把飯做好,然後把鍋竈洗了留給她用,可是她做完飯之後,從來不洗鍋竈,甚至連她吃飯時用過的碗都不洗,非得留到我們做飯的時候,讓我們洗。嬸子,你自個兒也做飯洗碗,應當清楚那鍋碗裏的飯痂子幹了之後有多麽難洗,有時候用刷子刷都刷不了。”

“還有地頭的營生,向來都是能躲就躲,一鋤頭的懶都想偷。做人得厚道,你幫我一次,我幫你一次,你敬我五兩,我還你半斤,不能一直都把別人當傻子耍。”

聽了這些話,別說是李老太,李家兒媳都覺得臉上臊得慌。

這樣的人……不被別人孤立才怪!

李老太沒臉再在杜家門口待了,她揪住李萍的衣袖,同杜老太說,“親家,這確實是萍兒的不對,我把她帶回家去好好教訓。離婚的事情先別談,如果萍兒願意改,那你看看,能不能再給她一個機會,畢竟孩子都這麽大了,寧拆十座廟,還不毀一樁婚呢!如果萍兒改不了,那我主動帶著她來離婚,肯定不會讓她再禍害你們家,你看成不?”

杜老太哼哼了兩聲,“先改好了再說!你家賣豬肉都不看一下豬肉好壞就下定金嗎?”

李萍:“……”

李老太:“……”

聽到杜老太這個比喻,不少圍觀群眾直接就樂出了聲。

顏面掃地的李萍氣得牙酸,咬牙切齒地說,“離婚?想得美!現在你們有賺錢的法子了,就想撇下我,你們去過好日子,白日做夢!只要我不同意去民政局領結婚證,你們誰能讓我離婚?這婚是不可能離的,打死都不可能離的!”

顧玄芝覺得自個兒有必要給李萍普及一下《婚姻法》知識,她站了出來,‘溫馨提醒’道:“夫妻雙方同意和平離婚的話,可以直接去民政局領離婚證,如果夫妻雙方中的某一方不同意離婚,但另外一方有十分強烈的離婚意願,那可以選擇起訴離婚的方式,成功率很高。當然,如果夫妻倆分居時間長達六個月,起訴離婚的成功率還會再增。現在我們可以去醫院開具驗傷報告,拍照留證,等到時候起訴離婚時,這些材料將作為輔助材料提交呈遞給法官,都是強行離婚的籌碼,成功率幾乎百分之百。”

顧玄芝又沒有幹過律師的活兒,她對《婚姻法》根本不了解,只是聽別人提過一個大概,但用來糊弄李萍卻是足夠了。

不出顧玄芝的意料,李萍聽了她的這話之後,卻是一臉‘如遭雷劈’的表情,嘴張了好幾遍,卻是一個字眼都沒能從嗓子裏擠出來,最後她是被李老太和李家兒媳給拖走的。

圍在杜家門口的人群漸漸散了,如釋重負的杜老太掩上門,把杜振黨和杜家寶、杜家貝喚道屋子裏,又把朱春草、王雪梅、顧玄芝幾個也都喚了進屋。

杜老太先說的是杜振黨以及兩個孩子吃飯的事情,她同朱春草說,“老大家的,你們三家既然湊在一塊兒做飯,那能不能看看,幫這父子幾個把飯也給順帶著做了?不會讓你們白做的,平時地裏頭有什麽活兒,該喊人就喊人。還有你們的早飯和晚飯,也都由我來做吧,主要是中午炒菜,人多得炒大鍋菜,我一個人忙活不過來,但早飯煮粥蒸饃這些事兒,交給我就成。”

朱春草趕緊道:“媽,你說這個幹啥呢!給他們幾個做飯也費不了多少事兒,振黨他們家的糧食不是還在地裏頭沒全收上來呢?讓家寶和振黨下地去,趕緊把糧食給收了,我帶著家棉和家貝一塊兒學,孩子都不小了,也該學著洗衣做飯這些,哪怕現在不放手讓她們去切菜炒菜,但學洗菜擇菜和刷鍋洗碗卻是沒問題的。”

杜老太聽朱春草這麽說,放了一半的心,又去問王雪梅和顧玄芝,“你們倆呢?你們倆有啥意見沒?”

妯娌倆齊齊搖頭,能有啥意見?

雖然杜振黨腦子有點昏,還有點不識好歹,但也沒做過什麽特別出格的事情,而且他剛剛和自家媳婦兒鬧崩,指不定過兩天就要鬧離婚,看著怪可憐的……

“成,那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了。振黨,糧食收下來之後,你除了把你們父子三個的口糧交上之外,再各家給二十斤糧食,明白不?做人得識好,也得講良心!”杜老太問。

杜振黨點頭,“媽,我曉得。”

“我瞅著你臉上的傷疤都結痂了,你自個兒決定要不要去衛生所給包紮一下,其他人就都散了吧,晚飯我來做,你們該忙活什麽就去忙活什麽。”

……

瞅著天還沒黑,顧玄芝同朱春草、王雪梅合計了一下,就又去了地裏,種豆子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顧玄芝做農活是一如既往的快,她最先把那幾畝地給拾掇出來,覺得天兒有點懵,就盯著天看了好一會兒,她覺得天氣似乎有點不大對勁,可惜山神和土地的傳承中沒有關於掐算天氣的部分,她想到了河伯的傳承。

河伯傳承中同樣沒有與看雲識天氣相關的,但水族生物對於天氣向來敏感,而河伯傳承可以更加直觀的感受到水族生物的反應與變化,所以顧玄芝就跑到湧河邊去看。

這麽一看,顧玄芝的心涼了半截。

鯉魚浮頭蝦打洞……這是要有大雨到啊!

種豆子肯定會被耽擱,這不是顧玄芝最擔心的,她擔心的是杜振黨家地頭那些還沒有收回去的小麥。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杜振黨家沒能把糧食收割回去,這並不是因為杜振黨做農活兒做得慢,而是在顧玄芝的帶動下,朱春草、王雪梅今年都提前把小麥收了,村子裏絕大多數人家的小麥還在麥穗上掛著呢。

當然,也有一些做事勤快的人家,已經把小麥收了上來,現在正攤在平壩上、院子裏晾曬著。

最近的天氣很熱,正是晾曬小麥的好時間,可誰能想得到,有一場大雨正在天上憋著?

顧玄芝沒再管自家地頭的事情,跑去找朱春草,把可能要下雨的事情同朱春草說了,朱春草臉色大變,“四弟妹,這可咋辦?早些年就鬧過一次這事兒,老百姓辛辛苦苦種了大半年的糧食,好不容易盼到了收割的時候,結果一場大雨澆下來,搶收都來不及,那年就鬧了可嚴重的饑荒。”

顧玄芝看到正叉著腰在地頭鬧騰的杜家榮,心裏有了主意。

“大嫂,讓家榮去村裏喊一嗓子,我估摸著這大雨過不了今晚就到了,地頭沒收割的糧食會被糟蹋不少,那些收下來攤在平壩上的糧食絕對會遭遇滅頂之災。讓家榮去村裏喊一嗓子,能提醒多少人就提醒多少人吧,對了,讓家榮去你娘家、三嫂她娘家也都說一聲,可千萬別掉以輕心。”

“還有,二哥他們家的糧食還都在地裏頭沒收上去呢,咱種豆子的事情先緩緩,幫他把糧食給收回去吧,不然萬一被雨水給糟蹋了,那就太可惜了。”

朱春草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在糧食的問題上,她根本不會同杜振黨置氣,她把杜家榮打發出去當傳聲筒後,又把在地頭另外一邊忙活的杜振國給喊了過來,連帶著將王雪梅夫妻倆也喊上,加上顧玄芝,五個人一並去幫杜振黨了。

杜振黨驚了一下,“你們這是幹啥?不用幫,我這地頭的營生沒多少了,頂多再做兩天,肯定能做完。你們不是還商量著種豆子麽?趕緊去忙你們自家地頭的事情吧,要是再拖兩天,怕是就趕不上種豆子了。”

“老四媳婦說今晚可能會下雨,我們擔心你這糧食遭殃,就先過來幫你收了。”杜振國對於一張臉被撓開花的這個親弟弟,心中有恨鐵不成鋼,也有惋惜,他吩咐自家閨女杜家棉說,“家棉,你去回家同你奶說一聲,晚飯晚點兒吃,今晚就幫你二叔把地頭的小麥都給收回去。對了,你記得找你奶把咱家的麻袋都給拿上,再拿個簸箕過來。”

杜振黨滿心感動,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那就謝謝你們了,今天你們幫我收了小麥,過幾天你們地頭有什麽營生需要做,都別同我客氣。大哥……”他喊了一聲。

杜振國擡頭看杜振黨,“咋了?”

“之前是我糊塗……”

杜振黨一說這話,杜振國的雞皮疙瘩就全都出來了,他趕緊擺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趕緊把小麥收上來要緊。”

顧玄芝騎著自行車回杜家拿了幾把鐮刀過來,一頭就紮進了地裏。

野!驢!附!身!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黑,顧玄芝心裏著急上火,出手根本沒有任何保留,簡直就是隨身背了南孚聚能環電池,一個更比六個強,她收割小麥的鐮刀都揮出了殘影,而且顧玄芝同其他人那種先割小麥然後再撿穗的方法不一樣,她是割一把裝一把,完全不用返工的,看得朱春草等人都瞪了眼。

原本只有六個大人在幹農活,後來杜老頭也閑不住過來了,他年紀略大,做農活不利索了,身後帶著杜家棉,讓杜家棉拿著口袋,他割一把,就往那口袋裏裝一把。

杜家榮跑去村子裏喊了幾嗓子之後,他把杜家寶也給喊過來了,家裏的鐮刀不夠用,兄弟倆就在地頭撿那些被漏掉的麥穗……一家人忙活了將近一個小時,總算將杜振黨家的小麥全都裝進了麻袋。

用麻繩把麻袋口子捆好,杜振黨跑去借了個平車,來回跑了兩趟,把麥子全都運回家存到了放柴火的雜物間裏,這才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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