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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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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周錦魚忽然便徹底明白了,方才她還在納悶,為什麽小包子娘會知道她在那輛馬車上,並且能順利把她給接出來。原來不是小包子娘在監視著她,而是她那個無所不能的師父空智大師,一直在暗中派人保護她這個不爭氣的弟子。

如此一來,一切似乎便都解釋的通了。

想到這裏,周錦魚對魏華年微微笑了笑,道:“原來如此,多謝你費心了,也多謝師父他老人家費心,回頭我親自去潛龍寺,去向他老人家道謝去。”

魏華年這才點了頭,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周錦魚踩著車夫準備的木階下了馬車來,回頭再看,小包子娘也跟著她下了馬車。

周錦魚笑著問:“怎麽著,舍不得我?”

魏華年眉眼松了松,靠近了她,壓低了調子:“你一個姑娘家,孤身一人在夜裏前去大皇子的府上,就不怕出了什麽事?”

她聲音裏聽不出喜怒,但周錦魚單單是只看著她的眉眼,便覺得好看極了。

魏華年嗔她一眼:“周錦魚,你聽到沒有?”

周錦魚反應過來,笑說:“聽到了聽到了。你也說了,人家是大皇子,他身份擺在這裏,況且由他府上的管家親自來請,我若是不去著實不合適,再說了,這不安然無恙回來了麽。”

“安然無恙?醉成這樣能叫安然無恙?”魏華年嗔了她一眼,一語定音:“往後遇到這等事,能推便推了,不許人家一喊你你便去了。”

周錦魚撅了撅嘴:“哦。”

魏華年看她半晌,繼續道:“你未入朝堂便受了當朝皇子的私下召見,也不怕傳出去被朝臣說閑話,就算朝臣們不會說,你讓陛下會怎麽想?”

周錦魚一怔:“你這是在……為我考慮?”

魏華年冷哼一聲:“沒有。”

周錦魚忽然開心起來:“你果然就是在為我打算,是不是?”

魏華年沒好氣的看著她,這個人的關註點,為什麽總是這麽奇怪。

魏華年警告她道:“總之,往後若是有朝廷什麽人來找你,若非是公事,你可一律不見。”

“一律不見?”

周錦魚原本還有些顧慮,不過想到了她在大皇子府上所見所聞,以及那個管家羅縱對她的那些齷齪心思,瞬間也覺得這個大皇子絕對不像是什麽良善之輩。

想到此,周錦魚立刻從善如流,乖巧的向魏華年笑出了兩顆小虎牙出來:“一律不見就一律不見,你說的話我自然會聽,以後若是大皇子再派人來喊我,我就說我心病犯了,去不了。”

“怎麽又是心病?”魏華年忽然挑了眉看她,沈著臉嗔道:“不許說心病。”

“嗯?”周錦魚不明所以,連忙說:“好好好,那就不說心病,說我腿斷了,去不成,這樣總行了吧?”

魏華年請哼一聲:“隨你。”

周錦魚傻笑兩聲,不再說話。

魏華年又嗔她一眼,轉身上了馬車去。

就聽車夫回頭道:“主子您坐穩了……”

裏面傳來一聲輕輕的:“嗯。”

“駕!駕!”

車夫喊了兩嗓子,馬兒開始奔跑起來。

周錦魚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理智才開始漸漸回來,開始有些納悶的想著,小包子娘方才說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假呢?

從她離開周府到大皇子府上統共也就兩個時辰,時間緊迫。

若小包子娘真是受了空智大師所托這才來接她的,細想之下,這似乎也是說不過去的。

畢竟若是空智大師專門派了師兄弟來保護她,那為何不肯讓她知道?

就算她身邊真的有潛龍寺的師兄弟保護在暗處,那他們為何不直接出現,反而要在這麽緊迫的時間內,繞那麽一個大圈,前去找小包子娘來。

這麽一想,這一切似乎又不合理了。

周錦魚一邊心裏瞎想著,一邊走上前去,敲響了周府的大門。

守門的小廝原本正在打瞌睡,打開了門之後,發現竟然是周錦魚回來了,他瞬間困意全無,連忙向府門裏喊了一嗓子:“四公子回來了!四公子回來了!”又回頭向周錦魚行了禮,恭恭敬敬的喊了聲:“四公子。”

周錦魚點了點頭,邁過門檻,擡腳就往府裏走。

柳氏聽了守門小廝的喊聲,已經從外堂走了出來。

她走出了正堂,就站在正堂門檻外的臺階處,等著周錦魚走近。

周錦魚走上前來,絲毫不問她到底有沒有去找老王妃救命的事兒,只是喊了聲:“阿娘,我回來晚了,讓您擔心了。”

柳氏眸子動了動,開口解釋道:“老四,你聽我說,今兒夜裏玲姐兒忽然發了高燒,等她高燒退了我趕到歸寧王府的時候,管家卻說老王妃閉門謝客,我便沒……”

“我都明白,”周錦魚笑著點了頭,打斷她道:“阿娘不必自責,兒子都明白的,畢竟玲姐兒身子不好,病了也拖不起,阿娘選擇先等玲姐兒退燒,再去找老王妃,兒子都理解。”

柳氏一怔,本能的就覺得周錦魚不對勁,她有些慌張的喊了她一聲:“老四,你怎麽了?你是不是怪阿娘。”

周錦魚連忙搖頭,笑說:“兒子可不敢,阿娘莫要冤枉了我。”

柳氏又深深的看她一眼,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終究沒說出其他的話來。

她太明白周錦魚的性格了,平日裏,她在長輩面前刻意討巧賣乖,各種撒潑打諢,誰都沒她能鬧騰。

等她真的傷心真的難過的時候,卻又會換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就像現在這樣,看起來波瀾不驚,看起來對什麽都不在意,其實任誰都看的出來,她這是在使性子,耍脾氣。

周錦魚看了眼天上的月色,提醒道:“阿娘,您看天色已晚,您明日還要去慶豐年呢,還是早些回房裏歇息吧。”

柳氏見她這副裝模作樣,心裏有氣,咬牙道:“老四,你聽我說,玲姐兒她……”

“阿娘,”周錦魚笑著再次打斷她後面的話:“兒子都明白的。”

柳氏還想說些什麽,但周錦魚卻已經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兒子困了,就先回東院去了。”她說完,又向柳氏行了個禮,仿若什麽都沒有發生般,規矩的不像樣兒:“兒子先行告退,娘您也早些休息。”

她說完,直接轉過了身子,順著石子小路往東院的方向走。

周小山不知道從哪裏跟了上來,對周錦魚解釋道:“四公子,小人一早便同夫人說了你被大皇子府上帶走的事兒,可三小姐忽然高燒不退,夫人只能先顧及著三小姐。後來等三小姐退了燒,夫人再去老王妃府上的時候,管家卻說老王妃已經閉門不出數日了,讓她改日再去。”

周錦魚頓住腳步,忽然看了周小山一眼,冷笑著問他:“你怕什麽?”

周小山一楞:“小人……小人是怕您難過呀。”

周錦魚冷笑一聲,索性點破他那點小心思:“怕我難過?你是怕我因著生我娘的氣,會遷怒於你,所以急切的把自己撇出來,對不對?”

周小山又是一楞:“小人不敢。”

周錦魚無所謂的笑笑,擺了擺手道:“你不必跟著我了,我自己回東院吧。”

周錦魚說完,似笑非笑的看著周小山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周小山呆立在原地,一時間,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暗暗為了自己方才的多話而後悔。

其實關於柳氏先顧及著玲兒姐這事兒,周錦魚心裏並沒有太大的波瀾起伏。而且她也理解柳氏如今掌管著整個周家,她這個當後母勢必要做得面面俱到才行。

就比方說頭年冬日裏,她和二哥周子牧同時患了病,大夫來了之後柳氏也先是指著周子牧對大夫道:“先給子牧瞧瞧,到底是患了什麽病?”

這事兒一直被周老太太頻頻提起來,說她這個兒媳婦懂事。

其實關於這件事,周錦魚也不太在乎誰先誰後的問題,畢竟當面臨著同一個選擇的時候,總會有個先後。她也能體諒柳氏在周家當當家主母的不容易,所以先顧及著周子牧也沒什麽,她是真心能體諒柳氏的。

不過,每當這種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的時候,她雖然已經習慣了,卻依舊還是會難過。

就比如這次,周玲兒病了,高燒不退。

柳氏選擇等周玲兒退了燒再前去老王妃的府上喊老王妃來救她的命,這乍一聽起來,是理所當然,無可厚非。

可柳氏就沒有想過,若是她這次沒能想到法子脫身,一旦她在大皇子府上一語不慎,得罪了那個喜怒無常的大皇子,而柳氏又沒能及時請的來老王妃救她,她會面臨著什麽慘境麽?

她知道的。

但她還是先選擇了周玲兒,並且等到周玲兒退了燒才去老王妃府上找人。

所以說到底,在柳氏的心裏她和周玲兒孰輕孰重,其實早已經有了定論。

而且在這個周家,她也向來都是被柳氏刻意忽略的那一個。

無論在什麽時候,當面臨著一切抉擇的時候,柳氏永遠都會先選擇周家人,其次才是她周錦魚。

一開始她還以為柳氏是為了立住後母的這個身份,省的被旁人說了閑話,這才刻意忽略了她,什麽事都先緊著周家人來。

可事到如今,周錦魚其實早就想問柳氏一句,她到底是為了做戲給旁人看,怕別人說閑話,才刻意的忽略掉她?還是因著早已經習慣成了自然,早已經成了本能呢?

她苦笑一聲,擡頭看著黑洞洞的沒有星子的夜空,喃喃了一句:“明明我才是您的親生女兒啊。”

“您已經快要忘了,是麽?”

只是夜裏安靜的很,沒有人肯回答她。

周錦魚回了東院,去院子裏打了盆冷水洗了臉,又想著打盆熱水把腳洗了。

守夜的小丫頭已經在隔壁房裏歪著頭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嘴上留著口水睡的香甜,周錦魚實在不忍心喊她起來,於是親自去了柴房裏,打開竈上燒水的大鍋蓋來舀熱水。

接好了半盆熱水回了房裏,原本熟睡的小丫頭聽了她開門的動靜,猛不丁的醒了過來,連忙跑出來,正巧看到周錦魚正親自端著一盆在冒熱氣的水往屋裏走。

小丫頭連忙跪地求饒道:“奴婢失職,奴婢該死,四公子饒了奴婢這一回!”

周錦魚搖了搖頭,溫聲笑道:“去吧,去睡吧,這裏沒你的事兒了,我自己來便好。”

小丫頭楞了半晌,猶猶豫豫的走了。

周錦魚一邊脫了靴子,把腳丫抻到熱水裏,一邊開始拿起紙筆,給空智大師寫信。

她想要問問空智大師,他到底有沒有像往常一樣,在派人暗中保護她,以及他派來的人到底有沒有去找過小包子娘的事兒。

她這封信寫的比較長,先是問候了老方丈的身子骨如何,又跟他說了自己的近況,還把自己要參加下月春試的事給老方丈說了,最後才問他到底有沒有派人保護她的事兒。

飛鴿傳書的速度極快,到了次日,她便收到了空智大師的回信。

回信上面言簡意賅,只有寥寥數字:“確有其事,緣由天定。”

這下周錦魚想不明白了,前面那個“確有其事”她還能看懂,可那最後的“緣由天定”到底是什麽意思?

周錦魚盯著那封回信,忍不住埋怨起來,師父這個人也真是的,說話總是說的那麽高深,並且永遠都喜歡說一半。

什麽緣由天定,我還情定三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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