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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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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馬上就要過年, 道觀裏的人員也未全部到位。但是甄瓊還是帶著赤燎子等人, 開爐煉起了護心丹。

制酸制堿, 乃至提煉甘油的工作,都被分配了下去,只是最後合成由甄瓊親自處理。煉鋼和煉玻璃的兩個窯爐也開了火, 開始煉制避雷針和煉丹用的玻璃器皿。

這也是相當讓段玄霜驚訝的事情。甄瓊竟然還真跑去窯爐邊,指導那些匠人們燒制玻璃,提純金屬。恩師也跟著過去了幾次, 回來居然告訴他, 讓他多跟著學學。這可跟段玄霜早年學到的丹法全不相同!

好好的追尋大道,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可是師命難為, 雖然心裏老大的不高興,段玄霜還是乖乖聽令, 每日勤勤懇懇煉丹。有一點,他倒是沒法否認。按照觀主給的新法子, 煉丹當真變得簡單了。投進去什麽東西,能得出什麽,都一清二楚, 明明白白。不再是書中晦澀難辨的隱語, 也沒了捉摸不透,不知是成功還是失敗了的糟心結果。對於自幼修習丹道的他而言,也是樣頗為值得慶幸的事情。

又煉好一批強酸。段玄霜不假他人之手,親自帶了瓶子,送到了水池邊的調配室。這裏跟觀主其他幾個丹房都隔著老遠, 周遭只有水池,連顆樹都沒有。屋子也不是磚木結構,而是用一種類似六一泥的泥料砌出來的。

那可是六一泥啊!煉丹封爐,才會用到的六一泥。尋常煉師,也只會在封爐的時候用上一點。他可好,直接和泥蓋房子了!只這一樣,花銷就不知多少。

除此之外,這房子屋頂的瓦也不太一樣,摻雜了一層不灰木。觀主管它叫“石棉瓦”,亦能防火。

這個調配室,簡直把防火防爆做到了極處。然而段玄霜卻覺得,這麽大費周章,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是調配護心丹的地方啊。

上次煉成酸油時,為了給他們師徒演示。觀主在石塊上滴了一滴酸油,隨後穿了護甲,用錘子猛力砸在那滴油上。一聲震響,石塊被炸出了一個小洞。

只一滴啊!

從此之後,段玄霜就再也不敢小看酸油。送藥的事情,也都開始親力親為。

進了屋門,把手裏的強酸分本別類放在架上。段玄霜就站定了腳步,看向屋裏。只見案邊,正有個人彎腰調配著瓶中的藥劑。那身跟鎧甲一樣的行頭,怕就有十來斤重,讓他的動作愈發笨拙緩慢。然而看在段玄霜眼裏,卻覺得心驚肉跳。那一瓶子,炸掉整棟屋舍應該不難。若是有朝一日換他來提煉酸油,手上能不能如此穩呢?

過了大概一刻鐘,那半彎的身形,終於直了起來。

段玄霜大大松了口氣,趕緊道:“觀主,強酸送來了!”

甄瓊聽到有人喊自己,看了看杯裏的藥液,確定無礙後,才走出內室,摘掉了頭盔:“藥剛配上,還要再等一會兒才能稀釋。”

“外院說庫裏已經存了不少丹藥了,觀主何不稍停些時日。”段玄霜忍不住道。

這等要命的丹藥,也不必天天煉制啊。等庫裏沒貨了,再煉不就好了?

甄瓊卻搖了搖頭:“我最近似乎隱隱抓到了煉酸油的訣竅。會炸多半還是溶液溫度升的太快,等到玻璃窯制出了溫度計,說不定能改一改調配的方法。到時任誰都能操作了。”

說這些的時候,他目中閃閃,似乎有什麽也從心中湧了出來,光華奪目,讓人不敢逼視。

距離段玄霜再次見到甄瓊,已經過了一年多時間。當初的小道,身量拔高,臉也長開,不再是當年那副少年人的模樣。然而他的神情姿態,卻跟當年無甚區別,沒有絲毫野心權勢,讓人生不出多少敬畏。

然而此刻,段玄霜確實是敬佩他的。煉制如此危險的丹藥,還能想出更安全的制法,又需要何等的心智和勇氣呢?比起來,自己確實大大不如啊。

還沒等段玄霜感慨完,甄瓊就脫下了防護服,扭了扭腰:“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來下盤跳棋吧。這次看我殺你個片甲不留!”

段玄霜:“……”

甄瓊可不管這師侄願不願意,已經取了棋盤,放在了桌上。要是一個人煉丹,他閑著沒事也就看看萬花筒。現在多了個人,可不正是下跳棋的好機會嗎?

棋盤上,放著五色琉璃制成的棋子,個個渾圓如珠,煞是好看。只這一匣子琉璃珠,怕不得幾萬錢,拿來待客,似乎也算禮遇。然則段玄霜想死的心都有了。這跳棋的下法,給總角孩童玩都嫌簡單,偏偏這位小師叔是個臭棋簍子,屢戰屢敗,還非要下嬴才肯放人走。他不過是送個藥,怎麽都能被抓住下棋呢?

看著對方興致勃勃的神情,段玄霜長嘆一聲,乖乖坐了下來。



“郎君,前面就是寶應觀了。這觀可是冷清了好多年了,最近才重修了門庭,怎麽想起來到此處參拜?”駕著車的車夫有些好奇的問道。

東京城這麽多道觀,香火旺的不知多少。怎麽偏偏會選這裏?也沒聽說這邊有什麽靈驗的道長啊?

坐在車上的年輕人略有些緊張,低聲道:“我聽人說了,這邊有治病的靈丹,特來求藥的。”

“嘶?還有這說法?”那車夫吃了一驚,“治什麽病的靈丹啊?”

“胸痹。”年輕人說話更沒底氣了,“家母患了心疾,馬神醫說這裏有藥可以救命。”

冬日患心疾的最是兇險,他也是聽馬神醫說了,才來這邊求藥。也不知神醫所言,是真是假?

“心疾啊……”那車夫也不敢多說了。心疾可是要命的絕癥,能求來什麽藥?怕不是白費功夫。

既然是求藥的,車夫也不敢慢慢駕車了,加快了馬速,不多時就把人送到了觀宇前。這邊位於北郊,也不好叫車,對方讓那車夫在道觀外少待片刻。也是好奇偏僻的道觀裏究竟有沒有靈丹,那車夫一口就應承了下來,等在了外面。

立在嶄新的院門前,那年輕人吸了口氣,才邁步入內。進了門,立刻有道童迎了上來:“敢問信善,是來買避雷針還是護心丹?”

避雷針是什麽?那青年也不及細思,趕忙道:“家母患有胸痹,想求一味護心丹。”

道童倒是客氣:“這位信善請隨我來。”

有人引路,他也稍稍定了心,打量起周遭的布置。比起東京城的大道觀,這觀宇簡樸多了,也沒多少進香的信眾,只有中庭一尊香爐煙氣裊裊,愈發顯得冷清。這道觀當真有護心丹?不會是馬神醫弄錯了吧?

心情愈發忐忑,他不由加快了腳步,緊緊跟著道童,來到了東面偏廂。進了屋,他才發現這裏沒有神像,屋裏只擺了張桌,桌後坐著的人身穿道服,年齡到不很大。

趕忙上前一步,那青年行禮道:“這位道長,小子聽馬神醫說,貴觀有護心丹一味,可治胸痹。家母身子有些不妥,想求一些。”

那道長倒是沒有拿捏架子的姿態,只溫言問道:“敢問那老信善可曾確診?是胸痹無誤嗎?”

“馬神醫親自看過的,不會錯。”那青年趕忙道。

對方似乎也知道馬神醫,點了點頭,又道:“這護心丹是救命藥,胸痹發作時吃一粒,可以緩解病情,卻不能根治。平日還是要延醫吃藥的。”

青年趕忙頷首:“我知道此事。馬神醫也說了,這藥犯病是能救命的!”

“的確是救命藥。不過護心丹有效期只有半年,還是依病情輕重買藥即可。病的不太重,先買五粒,每瓶五千錢。若是病的重,還有十粒裝的,需一萬錢。”那道長倒也實誠,仔仔細細告知了對方護心丹的價格和效用。

一粒就要一千錢了,然而聽在那青年耳中,卻似天籟,趕忙道:“先取一瓶五粒的就好!”

他家資不豐,一下拿出一萬錢,也有些吃力。但是五千錢卻不算太難。請馬神醫,一次也要花去數千錢呢,還不算藥費。這靈丹能救命,卻賣得不算貴,已經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

那道士聞言,轉身取了一個木盒,遞了上來:“這盒裏有用藥和儲藥的方子,需細細看過,不可輕忽。記得丹藥不能吞服,一定要壓在舌下,使藥力擴散。還有幾樣禁忌,也寫在上面,譬如青內障者,最好就不要服用。還有若能對癥,吃到最後一粒時,一定要備瓶新藥,以防不測。”

聽他說的仔細,那青年連連點頭,打開了木盒。果真見到了個黑色瓷瓶,瓶身上寫著“護心丹”三個朱字,下面貼著個小條,註明了生產的年月。盒底還有一張寫滿了字的白紙,把儲存藥物的方法,服用的方法和劑量,以及需要註意的禁忌事項都寫得一清二楚,簡直比尋常大夫的醫囑還要詳細,看著就讓人放心。

馬神醫說的過真不錯。那青年付了錢,突然又想起了件事:“敢問哪裏能上香?小子得參拜一番才行。”

他都差點忘了,這裏不是藥鋪,而是道觀。除了要錢,是不是也得給點香火錢?

那道士卻搖了搖頭:“鄙觀乃是造化一門,專研丹術,並不受香火。觀主淩霄子,乃是官家親封的處士。這護心丹也是觀主心善,官家開恩,才會對外賣的。”

哪想到這麽冷清的門庭,竟然由天子親封的處士擔任觀主!造化派是什麽門派,都是煉仙丹的嗎?

手中的木盒,此刻都像是重了幾分。那青年感激的又連連作揖,這才捧著盒子,走出了偏廂。此刻再看空蕩蕩的院落,也沒有之前的冷落感了。這分明是世外高人才會有的清幽啊!

只賣一千錢的救命藥,定然也是淩霄子的吩咐,才會如此便宜吧?

心潮澎湃,他快步走出了大門。等了許久的車夫見人出來了,趕忙問道:“當真有靈藥?”

把手上的盒子稍稍舉了舉,那青年用力點頭:“這道觀裏的觀主,可是官家親封的淩霄處士呢。護心丹也是他開恩才賣的!”

“當真?”那車夫大吃了一驚,趕忙道,“這道觀供奉的是哪位神仙?”

“他們不受香火,我就忘了問。”那青年一楞,這才想起了什麽,趕忙道,“聽說觀裏還有賣避雷針的,莫不是掌管雷法的大仙?”

車夫聞言連連點頭,好奇心簡直都壓不住了。掌雷法的?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回去也要跟渾家說說這奇事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六一泥是煉丹用來封爐的,但是成分跟水泥已經非常像了,甄瓊那邊改造過的,跟近代水泥成分更接近,可以用來蓋房。其實混凝土中國自古就有,不過配方略有不同罷了。這東西的技術門檻不高,想要普及需要的是工業化,用古代的手工作坊,成本並不合算的。所以水泥路神馬,就不用想啦=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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