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魏明煦不瞧她也就罷了，如今魏明煦來過，離她那樣近，與她一桌吃飯，還賜了她新住處，讓李婧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她離魏明煦那麽近，她原本是可以得到魏明煦的。只是因著林芷萱在魏明煦心中的地位太重，所以他終究是去了。

可是他既然來過一次，在李婧看來，定然還會有第二次，只要自己努力，說不定終有一天，自己能跟林芷萱一樣，在魏明煦心中占據一席之地。

澄懷擷秀，還只是個開始，她會在王府裏一步步站穩腳跟的。

那邊李婧忙著喬遷，林芷萱卻先吩咐了肅羽，讓他去查查那個冷家的底細。

林芷萱身子不太好，深思倦怠，卻在反覆斟酌著魏雪安的事情到底該怎麽辦。

夜裏魏明煦回來得比往常要早上一些，只是面色不太好，林芷萱知道他在為朝中的事情糟心，新政畢竟要觸碰到一部分人的利益，這些人自然要糾結起來，處處掣肘魏明煦。

魏明煦倒是當真可打、可罵，甚至可以一個不順眼就殺了他們。只是打了罵了之後，這些人越發的怨懟不知悔改，而若說殺，卻又是殺不完的。

林芷萱讓秋菊給魏明煦端一杯熱茶過來，勸了一句道：“要根除桎梏，總歸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

魏明煦喝了一口茶，放下了茶杯，擰著眉頭道：“若是許我兩千顆人頭，此番大殺一場，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戾氣這麽重！想是今兒再外頭碰了釘子。

林芷萱思忖了片刻才道：“兩千顆人頭倒也不算什麽。只是有些人頭，脖子硬得很，不是想砍就能砍得下來的。”

魏明煦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兵權啊！

“才收到西北那邊的消息，蒙古最近又有異動。”

林芷萱的心驟然提了起來：“又要打仗了嗎？”

魏明煦擰眉道：“我在西北也留有探子，也傳回話來，說蒙古大軍又有集結之勢，卻只是小打小鬧，還並沒有形成規模。只是也時不我待。謝炳初以此為要挾，說大敵當前，要求停止推行新政，先一致抗敵。今日在朝中，有不少愚昧無知的老頑固，讚同他的說辭！明著說什麽家國天下，實則不過是因著觸碰到了他們的利益！”

林芷萱心也沈了下來，現在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若是當真暫停了此事，日後怕是沒有能再開的那一日了。

蒙古之事，並非一日兩日就能解決的。

正是因著大周朝國力衰微，兵馬糧草不濟，才無法抵抗蒙古，坐看其日益壯大。而今攘外必先安內，若是再這麽以疲敝之軀拖下去，蒙古將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林芷萱嘆了一句，當前的局勢，不過是因為魏明煦手中的勢力依舊還不夠強的緣故。

若是魏明煦當真權傾天下，能將所有的勢力都握在手中，說一不二，那自然會順暢許多。

可是因著先皇魏明泰當初的平衡之法，導致朝廷處在一個此起彼伏的微妙平衡，誰都威脅不到他的皇權，可是如今皇位空懸之後，誰也做不成事情。這其中的艱難就只能魏明煦如今去面對。

照理說，魏明煦應該先收攏勢力，籠絡人心，再推行新政，可是偏偏外頭有蒙古大軍蠢蠢欲動，又有些時不我待。

林芷萱道：“自來推行新政，沒有不流血犧牲的，王爺且忍一時，等時機到了，自然萬事皆順暢。”

魏明煦擰著眉頭道：“原本還想著年前將事情壓下，等年後再行處置，可是如今看來，再拖下去反而不好了。”

林芷萱心中卻知道，這件事情不是三天兩日就能辦好的，若是鬧起來，這個年怕是沒有法子過得安穩了。

林芷萱並沒有再拿莊親王府的小事去煩魏明煦，這些事情還是自己想法子拿主意的好。

外頭的天色漸漸暗了，夜裏躺下，魏明煦有些失眠，嫁給他這麽久，林芷萱極少見他這般的喜怒行於顏色。便做起來，輕輕地給他揉著額頭，一邊溫聲安慰了他許多。

魏明煦唇角揚起一絲淡淡的笑意，睜眼瞧她，道：“不生氣了？”

林芷萱瞪了他一眼，手下略微用力，仿佛弄疼了他，見他眉頭一皺。

他方才這一番，不會只是為了博自己可憐同情吧，轉移自己的註意力，不讓自己跟他因著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生氣了。

林芷萱罷了手，翻身躺下：“原來王爺都是裝的。”

魏明煦略微上前抱住她，在她耳邊含笑道：“千真萬確，哪裏有是裝的。”

林芷萱感受著他溫熱而寬厚的胸膛和在自己耳畔的呼吸，心中也是泛起暖暖的漣漪。

縱然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般難過，但是這其中的難處也是不可言說的，可是他在自己面前總是一番風輕雲淡的樣子，若非遇上什麽難事，他輕易是不會跟自己說那些朝堂上的事，讓自己擔心他，替他犯愁為難的。

林芷萱的心軟得一塌糊塗，總會忽然發現他的好，好到讓自己驚訝，讓自己驚奇。覺得不可理喻，覺得人世間怎麽會有這樣好的人，娶了她，還將她擁在懷裏。

林芷萱當真想不出自己有什麽好，值得他這樣傾心愛護。膚淺如美貌，深邃如機敏，林芷萱覺著自己都算不上世間絕無僅有的。

他若是喜歡，自然可以找到比自己好百倍的女子，可是，或許是緣分吧，那日在金陵石林，楚楠、雪安、蘆煙那麽多明媚的女子，他卻偏偏遇到了自己，從此姻緣輾轉，像是一個逃不開的局，讓自己救了他的性命，讓他許了自己一生。

林芷萱這才發現，自己原來那麽得喜歡他，日覆一日，越來越深，從起初的防備、疏離，甚至到有了孩子之後，林芷萱一直以為自己更在乎的是自己腹中的孩子。與他也不過是例行公事，遵著禮教婦德，因著一些需要與被需要的緣故，綁在一起。

而此時此刻，莫名的，林芷萱發現自己，或許，可能……

愛他。

就如詩經中說的那樣好，那樣美。

我心悅之，必不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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