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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恩斷情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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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恩斷情絕

陳君木然地望著小車離去,它帶著她久待而歸的女兒飛一般地飄走了,一會兒就消失在滾滾的車流之中不見了。那奔流的車輛,混濁的空氣,一切都茫茫然了。她的心絞裂一般疼痛起來,她感到天在旋、地在搖,她覺著有一陣急驟的熱滾滾的風浪向她撲面而來,把她旋飛在空中。她向空中飄飛而去,她似乎記起了一些兒時的夢幻,夢想著就如此地在天空中飛旋……許多年來,她似乎已經淡忘了兒時的夢想,以為飄飛在空中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而現在,她已實現了,她怎麽一忽兒就飄飛在了空中呢?怎麽一下就實現了兒時的夢想呢?她再也不想回到地面,回到人間。於是,她在空中默禱,乞求蒼天,讓她永遠地飄飛在空中,做一縷浮雲,自由自在地飄飄蕩蕩,沒有束縛,沒有牽絆。她再也不會顧戀大地,顧戀人間。人間的一切,都已使她厭倦,也都已背她而去了。

“我的女兒!”她忽地一聲狂喊,“我不能失去我的女兒,快把她還給我。”她狂叫著,從高空又沖向大地,沖向了人間……

當碧蓮歡天喜地地來到市委招待所時,一切安排的比她想象的還要好。

對這裏她並不陌生,餐廳在哪?舞廳在哪?演播廳在哪?酒吧咖啡屋在哪?她可以立即草會出一副全景圖。這些地方都是她以前經常出入玩耍的地方。今天可以說是舊地重游了,更何況身邊又多了一個情人相伴,更可增加無盡的情調和意韻了。

老趙把兩個年輕人安排好,便開車走了,或許最忙的只有他了。這也倒是,誰讓他沾上了這輛高級驕車的光呢,否則他比老馬還清閑呢!

碧蓮和林家洗漱完畢,又吃了些服務員送上來的上好食品,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等一覺醒來後,兩個人就在床上暢想開了。兩個人熱論一陣冷靜一陣,他們為暑假的旅游地已爭論半個多月了。但是,一個要去海南,一個要去泰山。為了統一目的地,現在他們還在繼續爭論著。

兩個人又爭論一陣後,碧蓮略帶生氣地叫道:“我就是要去海南,我就是想要欣賞那裏的熱帶風光,椰子樹下的情郎,碧海雲天,藍天與海水一色,白雲與夢想齊飛。天涯海角的地方,哪裏還會比那裏更美呢?”

林家見碧蓮確已定性十足,便完全松軟了口氣:“我並不是不喜歡海南風光,我哪裏都想去,我的理想就是游遍全世界。我只所以非要到泰山去,因為那裏是看日出最好的地方,能登上泰山對我們的人生是一種挑戰,我太向往那種‘登泰山而小天下’的博大氣勢了。我們可以在泰山短暫停留幾天,再坐客輪繞著祖國的海岸線,從東轉到南,一直到海南島,這樣難道不是更好嗎。”

“好是好,可是這樣花費的時間和金錢都太多了吧!估記我爸爸最多也就給我五萬元的旅費,你又拿不出多少。我們怎麽能游那麽多地方?再說,我媽媽身體一直都不太好,她好久不見我,一直都想讓我好好地陪她過幾天舒心安靜的日子。現在我就是她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我能不多陪她幾天,給她些許安慰嗎。”

“你爸就只你一個寶貝女兒,你多要點錢他不會拒絕的吧?市長這麽大的官,十萬八萬還不是小意思。你媽媽當然我們要陪她多玩幾天,可也不能守著她過呀。她與我們相錯那麽多時代,哪裏會有好多話相談呢。剛才和她第一次見面,我總覺得她有點厭世的神情。”

“嗨,不講這些了,我們到酒吧去尋些情調吧,在學校天天悶死了。”

兩個人終於結束了爭論,整理梳洗一番,便一路半擁半抱地走進了灑吧。

很晚很晚,兩個人才盡興地歸來。跳呀蹦呀,已使他們疲憊不堪,進屋連燈都懶得開,撫摸著床滾上去就昏睡過去了。什麽晚上回家和媽媽一起吃飯,或許整個兒就沒有一點印象了,一股腦兒全拋到九宵雲外了。

當陳君舒醒過來時,她以為自己臥在了白雲上,松松軟軟的感覺。而且她的四周還竟是那麽的潔白,如同一切都是用白雲和雪花堆砌而成。她不知她怎麽會躺在這裏,也更不知道這是在哪裏,是人間?或是天宮?她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她不想知道,時間對她有什麽用呢,或許天上根本就沒有時間吧。

這裏的一切都太過於安靜了。好似專意供人思考想象的地方。但是她並不想再思考想象什麽,她還只想在這寧靜的地方靜靜地無思無欲地睡去……

也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她又舒醒過來了。她正要埋怨自己為什麽還要舒醒過來時,忽地發現在她旁邊站著一男一女,他們身上都穿著潔白的長衣,就如同是白衣天使。她是極懂禮貌的人,她想要坐起來向他們問好。那個年輕的女天使輕輕地按住了她,甜甜地笑著,柔聲細氣地說:“阿姨,請你躺好,有什麽需要我會盡力幫你做的。你能舒醒過來真是太好了,現在是上午九點多,請問你想與親人聯系嗎?”

她不想再和人間聯系,小時候她看過好多故事書,有的講升到天上的人,如果再顧念凡間,就會立即墜落下去的。她輕輕地搖搖頭,她想說聲“謝謝!”可是,不知怎麽回事,無論怎麽努力,她也講不出一句話來。這是怎麽了?她有一腔美妙的歌喉和甜美的嗓音呀。她記得讀大學時,她在校文藝會上,演唱還得過金獎呢。現在怎麽了?如同忽然沒有了咽喉似的。

那位男同志好象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從桌上拿來了紙和筆,對她說:“你的咽喉發炎了,現在還不能講話,暫時也不能吃東西。你好好地躺著,在這裏多休養幾天就會好些的。你有什麽事或要求,就寫到紙上,讓護士小夏幫你辦。”

這時,她方完全清醒過來。噢,這裏原來不是天宮,她還是躺在人間的被褥中。可這又是哪裏呢?她不是回家了嗎,怎麽會躺在這裏呢?她把她的手十分艱難地從被褥裏抽出來,綿軟無力地把她的疑問一點點寫了出來。

那位被稱作小夏的小姑娘看完後,婉爾一笑說道:“阿姨,這裏是市急救醫院,你昨天下午三點多,昏倒在火車站廣場了,有人打了’120’急救,我們就把你接來了。”

這下她更加清醒了,原來昨天下午她昏倒了,是別人打了‘120’急救電話,把她送進了醫院。想到這,她忽然想起了她的女兒,她的女兒現在在哪裏呢?她到火車站不是接她去了嗎?她們還說好一起吃晚飯呢。找不到媽媽,女兒一定很著急,很傷心。想到這裏,她便強行著要起來。

那位護士小夏忙問道:“阿姨,您怎麽了?有什麽事我幫您,你現在身體很虛弱,還不適宜活動呀!”

她急不可待地說要回家,要照顧剛剛歸來的女兒。可是她的嘴張了幾下,什麽聲音也發不出,她急忙抓起筆,寫道:“我要回家,我要接我的女兒。她答應和我一起吃晚飯的,快讓我回去吧,我女兒不見我會急壞的。”

她寫完最後一句時,忽地想起,她怎麽能隨便走呢,醫院裏的醫療費誰來付呢?她此時記得,她身上根本就沒帶多少錢,醫院裏絕不會讓她就此離開的。

護士小夏看完她寫的,甜美的一笑,說道:“阿姨,你的病還沒痊瘉,還不能出院,我們幫你通知你的女兒和其他親人看望您吧?再說,您的身體還這麽虛弱,一個人怎麽能夠回家呢。我們對病人是要負責到底的。否則,就是我們的工作沒做好了。”小姑娘說著現出很難過的樣子來。好似她的工作真的沒做好,受到了領導的批評,還要親自向病人道歉似的。

她看著小夏難過的神情,立時對她同情起來。可是,她不回家,又怎麽行呢,說不定女兒和她男朋友正找她找的焦急萬分,哭幹了眼淚呢。轉念一想,她又確實不想讓女兒知道自己病倒在這裏。女兒第一次帶男朋友回家來,是要快活地玩幾天的,她怎麽敗他們的興呢。通知其他的親人?除了女兒,她哪還有什麽親人。她的丈夫——市長大人,早和她情斷義絕了。但是為了“顧全大局”她一人苦守著那名存實亡的家。這才是她許多年來最大的苦痛,而且沒有一人可以訴說。她的爸媽早已過世,她的公公和婆婆,已聽從丈夫的意旨,早把她視作極不受歡迎的人了。而且他們還都安安穩穩地生活在外地。在這若大的天地間,她只有這一個女兒親人了。通知她來嗎?讓她哭哭啼啼地過來,亮明自己的身份,驚擾許多閑人的目光,這樣的局面對她來說太可怕了。可是,她女兒,女兒又在哪裏呢?女兒在她最後的一絲記憶裏離她遠去了,她現在連唯一的一個親人也失去了啊!

她的心裏極為矛盾,她想回家,但是又力不從心。不回家,又無從選擇。她被一時的煩憂和悲傷攪亂了思緒,心情沈重起來。長久的一段時間裏,她又陷入了昏迷之中。令她想象不到的是,在這次昏迷之中,她卻在夢囈中吐破了她特殊的身份。

小夏一直守在她身邊,當小夏聽到她喃喃的碎語——時而呼喚女兒,時而咒罵市長時,小夏嚇了一跳。她急忙叫來醫師,兩人靜靜地聽她說了一陣“胡話,”便清楚了她的身份。小夏非常驚慌,她沒想到市長夫人會躺在她的病房裏。而院裏的領導還一無所知。醫師也感到不可思議和責任重大。忙去向院領導匯報,好做進一步核實。

不大一會兒,醫師帶著一群領導急匆匆趕過來了,醫師小聲告訴小夏說:“這位病人確實是市長夫人,她是昨天午間接女兒時在火車站暈倒的,市長馬上派人把她接走,一會她女兒過來了。對於她的病情,院領導征得市長同意,暫不告訴她本人和她女兒。到時你要控制好自己的感情,不能輕易流露出什麽不安。”

小夏聽說要讓這位重病人立即出院,心中立時傷心起來。因為她知道,這位病人得的是咽癌,而且已進入晚期,既便及時治療,也難延多長的生命。既然她是市長夫人,怎麽不立即加強治療,反而讓她馬上回家呢?難道市長就不知道夫人的病情嗎?

每當一個經她護理的病人離開時,小夏都會有依依不舍之情。但是對於目前這位病人,她更加感到痛惜萬分。因為以往出院的病人都是病瘉之後,一家人歡天喜地把他們接走的。而這位病人,卻是在病情深重,更急需治療休養之時,被迫出院的。她憑著自己職業上的仁愛之心,多麽希望病人能在院裏多休養一段時間啊,更何況病人的病情又是那麽的嚴重。

碧蓮是在夢鄉中得被叫醒,得知媽媽病倒的。趙叔叔遵照市長的指示,給她打了電話,告訴了她媽媽病倒的經過。但也是輕描淡寫地把病情說了一下,他要碧蓮在招待所樓下等著他,他們一起把她媽媽接回家。

開始,碧蓮對媽媽的病也沒多大看重,她極不耐煩地從床上爬起,把林家搖醒,告訴他媽媽生病住院了,要他們立即去市急救中心。

林家睜開困倦的雙眼,不無嘲諷地說道:“啊,她病的可真是時候呀!估記我們的旅游計劃都要全部泡湯了。”

碧蓮生氣地叫道:“你就關心著游玩,我媽媽都病倒住院了,你一點都不關心,快點洗漱,趙叔叔馬上就來接我們去醫院呢。”

林家又戲謔道:“你爸爸隨行不隨行?也讓我見識見識市長的大駕。你媽病在院裏,他要不過去,也是太不關心人民群眾了吧!”

碧蓮完全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後,對媽媽的病倒忽地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覺得媽媽一定病的不輕,以媽媽堅忍的品性,一般的病她都能挺過去的,很少看醫生,更別說住醫院了。看來這次昏倒可不是一般的病。想到此,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也顧不得了林家,便飛跑下樓而去。

等到林家從客房下來,趙叔叔的車也到了。兩人急匆匆坐上車,便直向市“120”急救中心駛去。

醫院裏根據市長的意旨,已為陳君準備好了一輛醫護車,單等著碧蓮的到來,方好把她從病房裏擡上車。當碧蓮看到病床上的媽媽還昏迷未醒時,她未經多少世事的心一下子嚇壞了。當著許多人,她“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小夏看到這麽一個漂亮的同齡女孩,進門就如此大哭,心中雖想到可能是這位阿姨的女兒,但是還是略感驚異的。她急忙上前婉言相勸。

碧蓮那裏會理會這些人呢,她像完全失去控制一樣,放開喉嚨,大哭起來。

此時,不知陳君是完全沈醉在夢裏還是又完全失去了知覺,對於女兒的哭叫她毫無反映,始終無動於衷。這又更加令碧蓮懼怕,以為媽媽真的已經永遠地離開了她呢,哭叫的更厲害了。經過醫師和院領導的多次相勸,方止住了她的哭叫。緊接著,幾個醫護人員便開始把陳君往醫護車上轉移。

費了好一陣功夫,方把陳君安置好。碧蓮和林家也一同上了醫護車,小夏、主治醫師,為了防止意外又多跟隨了兩個女護士。等把病人送到家裏,已是下午兩點多了。

醫師向碧蓮簡要地講了一些病情,小夏又向她講了一些護理知識,便都回去了。兩個年輕人看著仍在昏迷中的媽媽,一時感到束手無策。雖然醫師講過,沒什麽大病狀,只是媽媽身體虛弱所至,多休養一段時間就會好,但是看著媽媽目前這種狀態,也真令這兩個年輕人擔心的,畢竟都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

陳君依然處在昏迷之中,但是在昏迷之中的她,卻滿足了一個回家的願望。昏迷,是人擺脫煩擾最幸福的方法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夜過書館

夜色正濃秋正寒,偶然一過入書館;

樓階淒涼陰風旋,人跡稀少室昏暗。

放眼兩望皆生顏,舊物一睹思翩翩;

前事已成昨日恨,故人無聞各自安。

人情不是春江水,信義失盡秋纏綿;

只有□□紅月季,搖盡暮色暖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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