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 ”蘇清漣看著龐斐輕輕笑起來，“可是又能怎樣呢, 就算你不殺他，他也不會屬於我。”

龐斐的表情隱有猶豫。

“我知道就算我不來求你你也會殺了她，”蘇清漣的手指輕輕拂過龐斐的唇，“因為你擔心，她會把你的事洩露出去, 可是, 她剛回來, 你又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我，”蘇清漣的手輕輕攬過龐斐的脖頸，眼神在一瞬間變得冷冽, “現在就想讓她死。”

蘇清漣看向龐斐, 眼睛中滿是誘惑：“你能答應我嗎？”

龐斐看了蘇清漣一眼，什麽也沒說, 一把將蘇清漣打橫抱起，向內室裏走去。

青紗帳輕輕垂下, 室內熏香縈繞, 猶如賬內的一場旖旎春色夢。

三更天。

蘇清漣扯著被子坐起身來，靜靜地看著龐斐在她身邊穿靴。

看著龐斐整理完畢, 她輕輕說：“我在這裏等你回來。”

龐斐狹長的眼眸凝視著她：“你不後悔？”

蘇清漣張張嘴, 卻又緊抿了唇不再看他：“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龐斐自嘲一笑，起身朝外走去。

“表哥！”

龐斐頓住腳步。

蘇清漣不該怎麽抑制心中漸漸擴大的不安，她捏緊被角輕聲說：“註意安全。”

龐斐背對著她點點頭, 大步朝外走去。

經過副將身邊時，副將擔憂地看向他：“將軍......”

“保護好公主。”

副將頓住想說的話，點點頭道：“是。”

龐斐獨自一人邁入了濃濃黑暗裏。

卻早有一個彩衣女子在黑暗裏等著他。

彩衣女子臉上畫著詭異的紅色花紋，看到龐斐她輕輕地鞠了一躬：“將軍，已經全部布置好了。”

她的聲音細嫩婉轉，音調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奇怪。

龐斐點點頭：“辛苦靈姑了，龐斐日後定有厚報。”

彩衣女子輕笑地點點頭，側身融進了黑暗裏。

.......

龐斐身法輕靈地躍進了密道裏，這密道還是姑母告訴自己的。姑母特意安排了這裏給蘇清泱住就是為了對付蘇清泱，可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對付蘇清泱，她自己就先出了事。可蘇清泱那丫頭也甚是警醒，她沒有住主房而是選擇了一個偏僻的臥房。不過這密道是通往廚房的，布置極為精巧，看來姑母為了對付蘇清泱也是下了一番功夫。

龐斐悄悄潛入廚房中，剛鉆出身子，就見一個小丫頭昏在了竈臺前。龐斐碰了碰她的身子，小丫頭就軟軟地癱了下去。

這黎族術法果然厲害！龐斐感慨道，若以後自己這能奪得這天下，這黎族定不能留。

龐斐一路暢通無阻地潛入蘇清泱的臥房，整個大殿一片寂靜，連巡夜的人都被催眠紛紛倒下。龐斐踢開蘇清泱臥房的門，握緊刀柄走了進去。手腕處驟然傳來的陣痛讓他想起來那個廢他右手的男人，還好，他已經死了。

龐斐一路走到蘇清泱的床前，他盯著女子安逸甜美的睡顏，慢慢抽出了腰間的佩刀。

可他再沒有機會將這把伴隨了他二十幾年的刀抽出來了。

手腕處驀地傳來一陣劇痛，龐斐慘叫一聲，捂住鮮血橫流的手腕。

蘇清泱已坐了起來，微笑地看著他：“龐將軍難道不知道男子不能隨意進女子閨房麽？”

“你這麽地屢教不改，本宮只好把你的另一只手也廢掉了。”

龐斐霍然回頭，看見宇文翊正站在他身後，一臉笑意地看著他。

“你你你你......！”

“對，我沒死，”宇文翊似乎有些好笑地看了龐斐一眼，“就憑你？還想殺了我？還想篡奪瓊澤的江山？”

“你是怎麽知道的？”龐斐面色驀然有些驚惶。

“龐將軍的這點心思還不好猜嗎？”宇文翊狀似不經意地朝他靠近兩步，“其實我倒也佩服龐將軍為一員猛將，可武將想問題的思維總是太過簡單了些。”

宇文翊又看了一眼龐斐鮮血直流的手腕：“本來在戰場上可以好好施展你的才能，幹嘛非要卷入朝堂宮廷的陰謀詭計之中。你右手剛廢，左手功法未成，就急著來刺殺泱泱，連我都沒想到竟能得手的如此容易。”

龐斐腦子裏驀地閃過剛剛同自己春宵一度的嬌軀，那應該是他將近三十年來最快樂的時刻。

他的耳朵仿佛又掠過她沁人心脾的嗓音。

“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自己這二十七年以來，無論做了什麽自認為很了不起的事，第一個想告訴的人，都是她。

自己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讓她失望。

龐斐不顧手上劇痛，待宇文翊還沒反應過來時霍然轉身，用盡全身力氣擡掌朝正在床上端坐著的蘇清泱劈去。

她看到少女露出一個清甜的微笑，然後輕輕地一擡手。他的眉心猛然一痛，隨即他的身子就緩慢沈重地朝後仰去。

“這祭血噬魂真是費力，害我養了那麽久才恢覆內力。”蘇清泱懶懶地伸個懶腰道。

宇文翊立馬湊過去坐在她身邊，看都沒看倒在地上的龐斐一眼，只專註盯著蘇清泱說道：“這等陰邪功夫以後萬萬不可再用了，萬一日後我不在你身邊，可沒人救得了你。”

他們......竟然......

龐斐這才知道自己和他們作對是多麽地不自量力。

他多想撐起身子，去告訴漣兒，不要再和蘇清泱作對了，她鬥不過她的。

可是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最後一絲力氣在慢慢流盡。

他緩緩地捏緊掌心的東西。

那是一枚銀花簪，是剛才漣兒去找自己的時候戴的，他走之前悄悄地把它藏在了袖口裏。剛才倒地的那一瞬間，銀簪從袖口滑到了他的掌心。

他還沒來得及告訴漣兒，她今晚的打扮，真的很美。

它是他的掌中簪，她卻是他的心頭寶。

漣兒......

對不起......

我......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蘇清泱看著倒在地上已沒了呼吸的龐斐輕輕嘆了一口氣。

“怎麽了？”一只手立即不老實地來捏她的小手，“他屢次三番地想要害你，如今他死了你倒還難過起來了？”

蘇清泱毫不客氣地將他的手甩到一邊：“我可提醒你了，再對我動手動腳的我就斬斷你的手腳！”

“我現在可是你親口承認的心上人，”宇文翊依舊笑得賊兮兮的，“我殘了，你還不得照顧我一輩子嗎？”

為什麽明明應該是很猥瑣的笑這個人做起來依舊風華無限！？

蘇清泱郁悶地轉過頭。

“我只是可惜，龐斐不失為帝國良將。只是，如今卻壞了心術。”

“欲念一旦升起，就很難再能遏制住，”宇文翊淡淡道，“其實這明裏暗裏，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你的江山。”

蘇清泱輕輕一顫，突然想起來眼前這個人以後將是睥睨天下的帝王。

“只是我不明白，龐斐不像是過於魯莽的人，為什麽會這麽迫不及待地想來殺你？我本來還以為得在你這裏蹲守一段時間呢。”宇文翊語氣裏竟然有些郁悶。

蘇清泱不由得笑出了聲：“這你們男人就不懂了，只有一個原因可能促使他這樣。”

“什麽原因？”宇文翊還真有點奇怪地看向蘇清泱。

蘇清泱微微一笑道：“蘇清漣。”

————

蘇清漣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天色已經大亮了。

她揉揉有些漲痛的腦門，奇怪自己怎麽睡著了。自己自昨夜龐斐走了之後就一直在等消息，可竟然不知道怎麽睡著了。

對了......龐斐......

蘇清漣正打算起身，突然感覺自己旁邊有人。

她僵硬著身子坐起來，看見龐斐在自己身邊朝裏臥著。

她略略放下心來，伸手去推龐斐：“表哥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可是龐斐卻一動沒動。

蘇清漣感覺似乎有點不對勁，她心裏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懼來。她又伸手推了推龐斐。

這時她才感覺到龐斐渾身冰涼。

她顫抖著手翻轉過來龐斐的身子。

“啊——”

蘇清漣淒厲的叫聲響徹了半個行宮。

作者有話要說： 龐斐死了，為毛我心裏還有點哀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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