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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欺負39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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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撂下, 偌大會議室鴉雀無聲。

灰頭土臉的徐冉還沒爬起來, 自以為正義的幾個同學都不由自主往後退。

裏裏外外加起來二十幾號人,誰也沒膽在這樣的顧承炎面前造次。

顧承炎只是摟著她, 連心裏萬分之一的空洞都填補不上。

他把秦幼音抱起離地, 不顧她推拒, 手臂鋼鑄般困緊,一步一步走出去,經過學院的走廊樓梯,給所有人看。

秦幼音在他的鉗制裏,宛如掙脫不開的小老鼠, 眼睜睜看著排練現場人仰馬翻,她被寵物似的抱出來, 跟他平等說一句話都做不到。

“顧承炎,你松開我!”

顧承炎牙齒咬到沒了知覺,全當聽不見, 一門心思把她往校外帶。

不遠處的林蔭路上有三五個人經過,隨時可能會看見, 秦幼音羞憤到眼淚打轉,再次推他,加重了力氣:“你要幹什麽啊!這是校園裏,好多人會撞到,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顧承炎, 我不喜歡你這樣!”

“顧承炎”, 叫得和陌生人一樣。

“我不喜歡你這樣”, 不喜歡。

顧承炎懸在一線的最後那點冷靜,在她親口說出的這幾個字裏碾成塵粉。

他正好走到坐了兩個多小時的長椅旁,秦幼音掙紮得厲害,他右腿支撐不住,手稍一松,讓她站在椅子上。

秦幼音通紅著眼睛:“到底怎麽了?你不分青紅皂白就跟別人發火,又罵臟話,也完全不管我的意願,當著那麽多人抱我出來,你以前雖然兇,但是沒有——”

顧承炎嘴角挑了一下:“我跟別人發火,你不喜歡?”

他眼底全是冰棱,鋒利帶著嶙峋的刺。

秦幼音感覺到冷意,停下沒說完的話,怔怔看著他。

顧承炎每根神經都被她灼得暴跳,四分五裂撕扯開,不止今天發生的事,最近一段時間她對他的忽視、冷待,早就在刀刃般刮著他,刮到現在,骨頭也被她折斷。

他疼得沖口而出:“你是不喜歡我這些嗎?你是根本就不喜歡我,想早點甩掉我吧!”

秦幼音下意識抓緊不離身的小包,裏面裝著她點點滴滴為他聚成的心血,淚漫上來,蓄在眼眶裏,逐漸看不清他的臉。

她輕聲喃喃:“你在說什麽呢。”

顧承炎崩潰問:“在意我的腿,為我去醫院,說要陪我康覆陪我練習,真的就像你說的,是為了回報我,順便讓我趕緊有別的事做,別糾纏你,是吧?”

他眼瞳裏血絲遍布:“你明明不願意跟徐冉接觸,卻寧可和他一起演話劇,也不想跟我待在冰場裏,你親手給他系領帶,也不肯多看我一眼,多關心我一句。”

“我是麻煩,累贅,纏著你不放的狗,對嗎!”

秦幼音的眼淚傾瀉而下。

再多委屈心事也講不出了,全被重重壓塌,關進漆黑的籠子裏。

滾燙的水跡在臉上蜿蜒。

她語無倫次地啞聲喊:“你說是,就是吧,反正我一直都在聽你的,你說不喜歡,好,沒有錯,那就當成……我一點也不喜歡你。”

秦幼音想再看看他,無論如何也看不清。

她兩腿虛軟地爬下椅子,抱緊小包茫然往前走,揮開他抓過來的手,回過頭:“顧承炎,別再跟著我了。”

秦幼音手腕顫栗著,把衣服的帽子扣在頭上,劉海撥下來,擋住紅腫的眼。

她走得很快,像是毫不留戀,腳機械地動著,手也機械地摟緊懷裏的康覆方案,路面上還有些殘存的幹枯落葉,踩得咯吱咯吱,四分五裂。

本來就是呀。

戀愛哎,顧承炎哎,那麽奢侈的,遙不可及的所在,怎麽可能會真的屬於她。

沾過了,感覺過了,也花光了勇氣去走近,但到底……讓他失望了。

她習慣了被失望,還沒習慣幸福。

正好,又可以回到她原本該有的黯淡裏,小炎哥也不用再被她連累,每天過得那麽辛苦……

秦幼音跑起來,一口氣沖到宿舍樓,經過門口的三層臺階時,顧承炎踩著積水來抱她的那個清晨猛然間在眼前清晰,她沿路上跟自己講好的無數道理,毫無預兆地陷落。

她咬著唇無聲哭,一步也走不動了,像中學時一樣,害怕得去尋找沒人的角落,渾渾噩噩躲到樓梯背面陰暗的空洞裏,孤獨蜷成一團,頭埋在膝蓋上。

秦幼音狠狠掐自己的腿。

她,她都做了什麽……

小炎哥第一次生氣,她不知道怎麽回事,但肯定是她的錯啊,如果她……她哄一哄,跟他說對不起,也許就……就不會失去他了。

再難過,也不應該兇巴巴地說謊,把他推開。

推開了,她就永遠也不會有了……

秦幼音狠狠摳手心,摳到破皮,淚眼模糊給顧承炎打電話,打了幾個都關機,她已經忘記他手機沒電,滿腦子只以為顧承炎不理她了。

樓門外,有幾個女生慢悠悠進來,邊磨蹭著上樓,邊嘰嘰喳喳說話。

“你是不是傻,這就要鬧分手?他吃醋啊你看不出來?”

“……吃醋?”

“愁死我了,你少根筋吧?當著你對象的面,你跟那男的都要貼一塊兒了,還幫他系扣子!你對象那麽在乎你,估計氣瘋了。”

秦幼音靠在墻角,小小一尊雕塑一樣。

她聽到了。

……吃醋。

小炎哥……踹倒的人是徐冉,他反覆提過的,也是徐冉……好像還說,她親手,給他打了領帶。

秦幼音抓到稻草,胡亂抹抹臉,走出宿舍樓,酸脹的眼睛被下午陽光一刺,又流了不少淚。

她去校門外等公交,著急得看不真切密密麻麻的站牌,於是伸手攔了出租車,不清楚市裏還有哪些商場,就報了上次跟辛月買泳衣的大悅城。

大悅城她只去過那一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找了好幾圈,才找到一家賣領帶的店。

導購見到女孩纖纖瘦瘦一個,像是還哭過,語氣放得極溫柔:“小妹兒,想選點什麽?”

秦幼音細聲說:“買領帶。”

“給爸爸還是男朋友?”

她手攥住:“……男朋友。”

導購猜出可能是小情侶鬧了矛盾,耐心問:“他身高體重多少?膚色怎麽樣?”

秦幼音乖乖描述:“有187,體重我不確定,但是身材……特別好,他是運動員,膚色很白。”

“外形這麽好,那基本不挑,別選太花哨的就行,”導購給她拿了幾款,“配啥色襯衫?”

秦幼音楞了,小炎哥從沒穿過襯衫……

她目光轉向另一面墻,捏了捏自己的錢包:“我再要一件襯衫。”

精挑細選了將近一個小時,秦幼音買了白襯衫和深灰暗紋的領帶,導購給她打到最低折扣,她也花光了這個月的生活費。

秦幼音提著兩個袋子,下電梯看向商場的落地窗外時,天早黑透了。

顧承炎的電話依然關機。

她鼻子酸得頂不住,不知道該去哪,攥著的手機驀地嗡嗡震動。

秦幼音急忙要接,卻發現是陌生號碼,她睫毛濕噠噠地猶豫了半天,還是接了,剛說一個“餵”,聽筒裏就傳出碎到不成句的聲音。

“秦幼音……”

秦幼音心臟轟隆一震。

“你真不要了……那我……我去哪……你讓我去哪……”

秦幼音喉嚨裏被棉花塞住。

他那邊的環境變亂,似乎有人找到他,七嘴八舌說著話,肢體碰撞聲和拖拽聲響成一團,隱隱夾雜他忍耐的悶哼。

秦幼音終於擠出聲:“小炎哥……小炎哥!”

沒人再應答。

她額角的頭發被汗濕透,又叫了好幾聲,才有人氣喘籲籲接聽:“小嫂子,我陳年,這我電話,你沒忘了我吧?”

“陳年,”秦幼音重覆,“他怎麽了!”

陳年哭腔都出來了:“本來幾個鐵哥們兒今晚上組個大局,炎哥老長時間沒參加了,大夥兒都想找他來,結果可好,人是弄來了,跟沒魂兒似的,一個字不說,桌上有個不太熟的男的,以為炎哥瞧不起他,仗著自己有幾個臭錢,偷摸把炎哥的白開水換成五十來度的白酒。”

“炎哥這一晚上心都沒在這兒,拿著就給喝了,哎呦我操啊,一滿杯!”

秦幼音聽到心驚肉跳。

“他搶了我手機就上衛生間吐,吐完不出來,我怕出事兒才闖進去的。”

“而且他右腿不太對啊,吃不住勁兒,哎嫂子先不說了,我得把他送家去——”

秦幼音心口戳得全是血口子,嗓音變了調,追著說:“陳年,我,我想去看他……你能把具體地址發給我嗎?”

她雖然住過一周,但具體哪個區那條街哪一號,沒法跟司機描述。

陳年亢奮的“哎呦”一聲:“發啥發,你就等著我,我把炎哥送回去,馬上接你,千萬等著別動啊!”

秦幼音在商場一樓枯坐了四十分鐘,一雙手的皮膚揉到火辣刺痛,陳年總算趕來:“小嫂子,我就在門口,你出來就看見了,認準車牌號。”

她飛奔出去,短發被冰冷夜風揚得淩亂。

陳年的副駕駛已經打開,離她不足十米,她徑直沖過去,喘息著沒等坐穩就拜托他:“開快一點可以嗎?”

車飛馳而去。

商場門外的大片樹蔭裏,有三個抽著煙的光頭男人看到秦幼音被車接走,互相對看一眼,啐著唾沫離開。

路邊風景越來越熟悉,秦幼音知道快到了。

她抓著車門把手,遙遙看見別墅裏隱約的燈光,心臟抽成一團。

陳年忍不住說:“小嫂子,炎哥要是惹你生氣了,你就使勁兒打他收拾他,別看他平時嚇人,對你那就是一茶杯犬,隨便揉搓,但是……你別真跟他分,他受不了。”

“之前滑冰的事兒,他提都不讓我提,那天居然去我店裏主動炫耀,說你答應陪他了,跟他一起再試一次,你是沒見著他那眼神兒,亮得跟什麽似的,今天再一見,眼瞅著命都要沒了。”

秦幼音呼吸很慢,眼都不眨地望著接近的別墅。

趙雪嵐早就等在大門邊上,一見著秦幼音下車,立馬上前,把自己身上的大披肩給她圍上,摸摸她臉,咬牙切齒:“看這臉冰的,心疼死我了,我非把那兔崽子錘死不可!”

秦幼音搖搖頭:“阿姨,我不冷。”

她被趙雪嵐牽著進門,情緒一直還穩得住。

然而門一關,趙雪嵐擁住她:“我閨女受委屈了。”

秦幼音眨了眨眼睛,也搞不清為什麽憋好的淚就淌出來,她不敢在趙雪嵐面前哭,低著頭抓緊手中的袋子:“謝謝阿姨……他……他在樓上?”

趙雪嵐沒好氣:“在他屋裏,半死不活的,酒氣熏死人,我瞅著就來氣!”

“我能去看看他嗎?”

趙雪嵐低嘆,翻箱倒櫃找出個小圓球塞她手裏:“閨女,你房間還是原樣,你今晚上就住下,這是防狼報警器,顧承炎以前沒喝過這麽多,也預料不了會有啥反應,他但凡敢對你有一點不軌,你按了我立馬就過去。”

秦幼音揣上小圓球,站在顧承炎的房門外。

門沒關嚴,露出寬寬一條縫隙,能看到床上被子很亂,但並沒有他。

秦幼音屏息邁進去,借著床頭唯一一點昏黃光源,吃驚發現顧承炎蜷曲著高大的身體,坐在衣櫃和寫字臺夾空的地板上。

他頭發很亂,半合的眼角還有猩紅,臉色白得像紙,唇微張開,幹澀裂著一道道血口。

呼吸聲極重。

滿屋都是酒氣。

秦幼音眼眶一酸,咬著唇跑向他。

她蹲在他面前,看清楚他憔悴的臉,顫聲囁嚅:“顧承炎……”

顧承炎動了動,吃力挑起睫毛,總是黑沈篤定的眸底全是霧氣,他死盯著秦幼音,唇角闔動,劇烈急喘,狹長眼睛一點點染紅。

他手忙腳亂爬起來,不給秦幼音拒絕的機會,直接撲抱住她,墊著她的後腦壓到地板上,唇循著她的熱度侵襲過去,聲音扯得破碎嘶暗。

“……別叫顧承炎,沒有顧承炎了。”

“你不喜歡他,他已經,被你欺負得沒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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