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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還沒坐熱，李芳拿著名冊走了進來。
“大家先停下手中的筆，我通知個事。”
少年少女們一起擡起頭看著他。
“這個月30號學校會舉行慶國慶合唱比賽，以班級為單位。”
這是學校每年十月的固定項目，因此沒人感到意外。除了去年就以趕不上周六排練為理由，壓根沒參與的柯謠。
正要舉手說點什麽，李芳好似跟他心靈感應似的看了過來，望著他挑挑眉：“今年排練不占用大家周末時間，周五第一次試唱，所有人必須參加。”
柯謠閉嘴。
李芳清了清嗓子，接著說：“再占用大家一點時間，我們把班委選一下。”
“首先定一下這次歌唱比賽的負責人，主要職責是協助老師督促大家按時排練。有人自薦嗎？”
易曉知把手舉的老高，柯謠覺得他站起來就能直接夠到屋頂。
“行，易曉知。”
易曉知開心的抱著柯謠的胳膊晃蕩：“我最期待的就是歌唱比賽！”
柯謠淡淡道：“是合唱。”
“嗯嗯，都一樣。”
兩三句話的功夫，李芳已經選出了班長和學習委員，基本就是在舉手的幾個人裏隨便點一個，效率頗高。
“還有紀律委員——”這次沒等大家舉手，他眼神飛快的在班裏掃了一圈，定在了最右邊。
“游晃。”
“哈？”四十多雙眼睛齊刷刷的看了過來，游晃自己也沒想到會突然被Cue，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不是，我沒舉手啊。”
“老師覺得你可以勝任這個職位，管理好班級紀律。”李芳微微偏頭，露出一個添加了人民教師聖光濾鏡的笑容。
游晃皺著眉看著李芳，煩躁的抓了抓頭發，他社會哥哪幹過這種事？一想到今後時不時就要帶紅袖章來督促孩子們好好學習，頭都大了。
班級企鵝群裏，徐暢沒忍住發了句“恭喜社會王喜提紅袖章”，引來一溜統一隊形。
柯謠沒回覆，游晃卻從後面看見他低著頭，肩膀微微抖動，突然就懶得辯解了。
李芳手機震個不停，低頭一看，樂了，表面還要故作正經：“別發了，好好看書。”說罷，給了游晃作為紀律委員的第一個尊貴特權——班級群管理。
新學期的第一次、也是少年們作為高中生的第一個周日晚自習，就這麽過去了。
周一清晨。
升旗儀式和校長講話結束後，迎來了新生代表的主席臺發言。
一轉眼就一年了。柯謠恍惚間想起去年同樣的時間，那個位置站著的是自己，盡管有人聽到他的名字就小聲討論起他是不是幾年前那個小童星，真相處起來，同班同學們除了偶爾起哄，也沒有把他當特殊對待，老師也在盡力保護他。
雖然一直以來因為太忙沒交上幾個好朋友，但他還是喜歡待在學校裏的。
柯謠楞神的功夫，升旗儀式就結束了。學生們三三兩兩準備回教室，游晃推了他一下，跟自己宿舍一行人，叫著柯謠一起走在最後，正要出操場的時候，角落裏突然沖出來一個女生，攔住了柯謠的去路。
女生看著跟他們差不多大，但沒穿校服，大概不是本校的。
沒等柯謠反應過來，直接往他手裏塞了一個信封，丟下一句帶著顫音的“柯謠加油！”就跑開了。
柯謠一時間沒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一回頭，身後又傳來幾個女生整齊的喊聲：
“柯謠我們等你出道！”
這一聲驚動的就不止柯謠了，還有在他前後走著、還沒出操場的學生們，以及後門的保安。人群中發出了小聲的感嘆與調笑，甚至有男生吹起了口哨。
保安飛速沖了過來，對著這五六個沒穿校服的女孩子一邊跑一邊喊：“你們哪個學校的——”
幾個人被嚇了一跳，扭頭就往校門口跑，剛剛還要等柯謠出道，此刻已經拔腿從柯謠身邊呼嘯而過。
柯謠曾經也收過情書之類的東西，但還沒被這麽堵過，還帶吶喊助威的。這會兒步子都忘了挪，徐暢詫異道：“她們都不用上課的麽？周一誒！”
何孝游戲都顧不上玩了，直接問柯謠：“你幹嘛了？怎麽突然有粉絲追了？”
易曉知望著女生們離開的方向，意猶未盡道：“長得好可愛啊。。。”
游晃淡淡的看了易曉知一眼，他立刻閉了嘴。
“操場後門溜進來的吧。”游晃過來揉了一把柯謠的腦袋：“走了，先回教室。”
柯謠這才回過神來，把剛剛收到的信塞進校服褲兜裏，都忘了跟游晃說別摸他的頭。
第一節課開始沒一會兒，柯謠的手機就瘋狂震動了起來，他聽完了例題，偷偷打開看消息。
游晃發了一串截圖給他，來源是時下追星女孩們最愛去的八卦論壇。
柯謠一張張點開看下去，瞬間知道了今早自己突然被堵的原因——封博躍的練習室直播。
自己露全臉的畫面不多，卻還是被一張張截了下來，女孩兒們充分發揮了自己堪比福爾摩斯的偵查力，迅速扒出了這位還沒曝光的好看男孩兒就是幾年前那個小童星柯謠。
不止如此，為了證明自己的結論，她們還把柯謠小時候同角度的照片和昨天的截圖進行了對比。
——很多童星都長殘了，這位弟弟是老天賞飯吃啊！
——T社還在藏什麽呢，這樣的寶藏男孩十個也不嫌多ok？
——這股我入了，坐等弟弟出道！
接下來的留言柯謠沒有再一一看下去，早上被女孩兒們在身後喊名字的時候，自己的第一感受只有懵逼，但現在冷靜下來，印象更深刻的，是聞聲回頭望著他的、同學們有些微妙的表情。
大部分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嬉笑的，但敏感的他還是捕捉到了一些——厭惡的。
那皺著眉嫌棄的，仿佛自己的校園生活被打擾的表情，就是厭惡與看不起。
雖然一直有走上臺前被人們品頭論足的覺悟，可是在學校裏，他只想擁有普通學生這一個身份。就算被矚目了，也應該是因為成績。
但事實並不像他期望的那樣，並且這似乎，只是個開始。
今後還會變成什麽樣？
該怎樣才能把藝人柯謠對學生柯謠的影響降到最低？
摸出褲兜裏那封信，看著信封上粘著的那顆心，他突然有點兒沒勇氣打開。
6.
“要不要我替你收著啊？”
易曉知看柯謠難得有點犯難的樣子，忍不住伸出援手，結果柯謠壓根兒沒註意到，於是他微微提升音量又說：“我替你拆也行。”
語文老師循聲望去，不耐的敲敲講臺：“那個大個子，要不要我給你個喇叭？”
大個子本人並沒有意識到老師是在叫他，仍舊沈浸在該如何向同桌伸出援手的焦急裏。
“你就算不出名，也免不了被人喜歡被人追的。別愁了——哎呀！”
語文老師一個奪命粉筆頭，快準狠正中易曉知腦門兒，被砸懵了的易曉知還沒緩過勁兒來，就被老師請到了最後一排。
柯謠回頭看他一眼，易曉知輕輕擺了擺手，用口型跟他說：“沒事兒。”
放學後，柯謠回到寢室打開對鋪空床下的衣櫃，裏面被各種零食塞了大半櫃子，他隨手抓了一大堆，送到了隔壁易曉知的跟前。
雖然易曉知壓根兒沒在意過，但他最怕麻煩別人，牽連易曉知挨了粉筆頭還站了半節課，他一直過意不去。
易曉知接到簡直受寵若驚：“我的媽！怎麽這麽多吃的啊？”
“囤著慢慢兒吃。”
柯謠轉身要走，角落裏的游晃探出來火速抓住了重點：
“要當明星還這麽能買零食啊。”
“我還在發育。”柯謠淡淡道。
徐暢趕緊進來插一腳：“游晃哥哥，我們都是未成年，還長身體呢吃不胖噠！”
游晃一個大跨步蹦到了徐暢床上，柯謠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兒，在一陣鬼哭狼嚎中離開了現場。
他還是沒看那封信，尤其是在得知學校後門的保安被罰了錢、還貼了上了周一至周五禁止校外人員進入的公告後，就更不想看了。
轉眼到了周四夜裏，一行人橫七豎八的歪在宿舍準備就寢，只有易曉知格外興奮——明天就是合唱比賽的第一次試唱了，作為一個對歌唱事業有著超乎常人熱情的負責人，他恨不得現在就通知大家停止吃辣保護嗓子以最佳狀態迎戰。
想象總是能立刻驅動易曉知的行為，他當即打開班級企鵝群，卻正巧看到有人丟進來一個鏈接。
——大步走的蝸牛：來來，大家都點進去投一下46號！
易曉知嘟囔道：“怎麽班級群也有人給自己親戚朋友拉票啊。。。”
家裏七大姑八大姨一大群的徐暢立刻想起了不好的回憶，看也沒看直接沖游晃說：
“紀律委員你快改改群公告，不要用班級群給家裏人拉票。”
游晃沒搭理他，班級群裏緊接著彈出了新消息。
——大步走的蝸牛：本班之光柯謠的妹妹柯漾！
易曉知了然，點了點頭跟其他三人說：“是給柯謠他妹妹投票啊，那咱們都投一個吧！”
游晃立刻停下刷朋友圈的手，登上了班級群。
——七小七：O.O假公濟私討好柯謠，快改備註讓我看你是誰。
——您早：已投！柯謠家基因好啊！
——大步走的蝸牛：對吧！跟柯謠好像！
游晃點開看了照片也笑了，這不就是個縮小版柯謠紮了倆辮子麽？
順手點了投票，緊接著一屋四個人就被猛烈的摔門聲嚇了一跳。
剛從衛生間回來的柯謠經過不關門四人組的宿舍，聽到對話後點開群一看，只覺得一股火氣要沖到頭頂，連表面上的“謝謝大家不用了”都沒心情說，直接關門撥了通電話。
那邊剛接起來餵了一聲，柯謠就壓著聲音用近乎命令的語氣說：“把柯漾從那個什麽選拔裏撤下來。”
“謠謠？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呢？”對方倒吸一口涼氣，不可思議道。
“媽！”
柯謠努力控制著不讓自己大喊，但電話那頭——他的媽媽楊爍呼吸卻急促起來：“你現在真是厲害了！幾天不回家也不聯系，一打電話就訓我，你挺有本事——”
“我一個還不夠嗎？！”柯謠煩躁的打斷，嘆氣的同時，指尖都要發抖：“她才13歲——”
“13歲怎麽啦？你數數你13歲前都上了幾臺衛視晚會啦？”
“所以我才不想讓她像我一樣！”柯謠忍不住放大了聲音。
“柯謠，你搞搞清楚，我沒有逼你回去當練習生！”
先是不可置信，楊爍說到最後，尾音微微顫抖：“你上來就這麽劈頭蓋臉質問我，我最近……哪裏惹到你了？”
“我跟你說的是，撤掉柯漾的報名。”柯謠再次深呼吸，盡力壓制著自己的怒火，語氣卻半點沒軟下來——他見楊爍哭了太多次，已經很難被觸動到了。
“你這麽厲害，自己去想辦法啊！”聽筒裏那個聲音，讓他幾乎看到了楊爍跺著腳氣急敗壞的站在他面前撒潑耍賴。
“行，你不撤，我自己找他們撤！”柯謠終是忍不住大喊一聲，沒等楊爍回話掛斷了電話。
對面四個人面面相覷，等到徹底沒了聲音，易曉知小聲道：“是在……吵架嗎？”
徐暢點點頭，感嘆道：“是吧……柯謠還會發脾氣啊——”
游晃輕輕皺著眉頭，疑惑道：“你倆同班一年都沒見過？”
“我不是說過麽，他太忙了跟大家都不太熟。平時話也不多，對人都挺客氣。”徐暢說。
易曉知難得抓住了重點：“他是不是喊了聲媽？是在跟媽媽吵架？”
說完又蹦下床，躡手躡腳的關上了宿舍門：“我們這樣太像偷聽了...”
游晃沒說話，一邊怨恨這隔不住易曉知呼嚕只能隔住柯謠吵架的破宿舍，一邊把班級群公告改成了：禁止用班級群進行無關拉票。
此時無聲勝有聲，社會哥一出手，群裏瞬間沒人說話了。
隔了好一會兒，柯謠才出現發了一句：
謝謝大家，我妹妹報錯名了，不用投了。
他循著投票網頁查到了主辦方的電話，只有一個座機，知道這個點被接起的希望不大還是連打了好幾通。
然後又打開了郵箱給對方發了好幾封郵件，也沒個自動回覆。
這種失控的感覺很糟糕，明天還沒開始，他仿佛已經看到楊爍到處給柯漾拉票，想盡辦法讓她的名次靠前一點兒，好得到一個曝光的機會，再跟對方建立聯系，反覆拜訪——就像他最初那樣。
柯謠從小一直是家裏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多累都不會跟父母哭鬧。
唯一提過的要求，就是別讓柯漾也去當藝人，楊爍是答應了的。
電話掛了沒多久楊爍發了幾條語音，他這會兒才點開聽。
楊爍的語氣憤怒中夾雜著失望：
——柯謠你真討厭，怪不得柯漾現在都懶得跟你說話。
——比賽是她自己想去參加的，你這樣跟我發脾氣我接受不了。
——不信你自己問她！柯謠你這個性格不要怪家裏人跟你關系不好。
——要不是我堅持讓你當小明星，你爸當時生意失敗根本就不可能還有錢挺過來！你現在也不可能過上這種生活！結果你們一個兩個的都來都怪我？他已經走了，你是不是還想氣死我啊——
說到最後楊爍再次抑制不住的啜泣起來，而這些話於柯謠無疑是火上澆油,他坐在桌前沈默著，覺得快要喘不過氣，表面卻沒做出任何反應，只有捏成拳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沒有開燈，廊燈之外的半截身子被墨藍的夜晚淹沒，屋子裏靜的可怕。
沈默了半晌，柯謠忽然站了起來，嘩得打開櫃子門，抱了一大堆零食扔在了桌上，死死咬住嘴唇，看也不看的拆著包裝，桌面轉瞬變得一片狼籍，待包裝已經拆無可拆，他才使勁兒摳了摳自己的手心，胡亂的大口吃起來。
就像是被餓了數天的乞討者突然得到了救濟那樣，不留意外包裝上的任何信息，反覆著吃和拿的動作，狼吞虎咽，盡管他下午已經吃過飯了。
安靜的深夜只能聽到包裝袋被撕扯和食物咀嚼的聲音。
現在開個深夜吃播，會有很多人看吧。
他這麽想著，心酸的笑了笑，手上的動作卻並沒有從餵食中抽離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情緒終於在食物的填補中逐漸平靜，心理上的壓抑與憤怒轉移為胃部的腫脹感，好像隨便挪動一下都會擠壓到心臟。
柯謠深吸了一口氣有些艱難的站起來打開宿舍門，寢室早已熄燈，對面也沒有了光亮。
他一手撐著墻，緩緩往衛生間挪去。
502室的其他三個人已經睡著，游晃聽到對面的開門聲，猶豫了幾秒，摸下床拿了根兒煙，也悄悄的出去了。
他沒有直接去衛生間，而是關上自己宿舍的門後推開了柯謠的房門，借著手機的光亮迅速掃了一眼桌上和地上大量的食物包裝紙和殘渣，重新掩好了門離開現場。
柯謠正以要把胃挖空的架勢吐的昏天暗地，火辣的、還泛著酸的感覺不斷的襲擊他的喉嚨。咳嗽讓他的胸腔劇烈起伏，連帶著眼角都被激出了眼淚。
即便這樣他也沒忘記不斷按下沖水鍵，在水箱每一次蓄滿水的時候。
巨大的水流聲掩蓋的不止他催吐的聲音，還有游晃刻意放得很輕的腳步。
柯謠靠在衛生間的隔板上，突然輕笑出聲——給他寫告白信的女孩兒一定沒料到，她所謂的照進她生活中的光，讓她戒掉了暴食催吐，自己卻偷偷學來了這招解壓。只是沒用過幾次熟練度太差，以至於吐的很吃力。
終於緩過勁兒來，他去水池沖了把臉，回了寢室。
游晃手機也沒敢按亮，生生在兩個隔間外等柯謠離開才點燃了手裏的煙。
迷迷糊糊到半夜才睡熟，鬧鐘響了的時候，柯謠還以為是在夢裏。直到對面幾個人過來拍他的門，才驚醒坐起來，腦袋難受的仿佛有千斤重。
睜眼第一件事是打開昨天的網頁，萬幸，柯漾的名字已經不見了。
易曉知還在一邊拍門一邊喊他的名字，柯謠想說“來了”，張開嘴卻沒發出聲音。
深夜作死，嗓子果然啞了。
嘆了口氣爬下床開門，幾個人被他的黑眼圈嚇了一跳。
直覺不能提昨晚的事情，徐暢脫口而出就是：“我操你幹嘛了？改名叫嗑藥好了。”
柯謠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兩聲，游晃直接進門兒拿了角落裏的杯子牙刷塞他手裏：“先去洗漱。”
柯謠接過來沖進衛生間，等回來的時候就只剩下游晃一個人了，柯謠才發現他的黑眼圈也不淺。
“快遲到了我讓他們先走了。”游晃說。
柯謠點點頭用沙啞的嗓音吃力的說：“你也可以先——”
游晃掰著他肩膀把他轉了個方向：“你少說兩句，趕緊的。”
在柯謠迅速往臉上糊東西的時候還沒忘補一句：“聲線多變，適合當歌手。”
柯謠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游晃推他一把又說：“走了，本紀律委員特許你今兒下午閉嘴試唱。”
7.
距離放學還有五分鐘，游晃收到了李英傑的信息。
——英年才俊：有事兒沒？出來吃好吃的。
——游游晃晃：有
——英年才俊：？大周五的，有啥事？
——游游晃晃：練習為祖國慶生
——英年才俊：？？想看社會王為祖國慶生
游晃懶得理他，李芳在最後一節課結束前一分鐘準時出現在了高二6班的門口，下課鈴聲一響，易曉知那猛虎出山式起身差點把柯謠蹶飛，所有人都沒動，只有這位比賽負責人飛速沖到了講臺上。
要不是柯謠嗓子啞了，他真的很想問問易曉知為什麽能對一個學校的慶國慶合唱比賽這麽熱情，尤其是在李芳轉身在黑板上寫了個《歌唱祖國》之後。
“老師，去年就是這首歌，咱們能換換嗎？”
角落裏開始有人抱怨。
李芳聳聳肩：“學校指定曲目，老師無能為力。不過—— ”
無意間望了望窗外，李芳沖站在門口的少年發出疑問：
“……同學，你找誰？”
“老師，我找游晃。”
游晃一看就覺得前門保安也該扣工資了。
李英傑這次倒是聽話穿上長袖遮住了他的大花臂，可那一頭金燦燦的頭發在這所區重點高中裏依然太過紮眼。
在游晃打算出去對李英傑進行思想教育的時候，李芳直接沖他說：“你進來等吧，我們合唱比賽排練可以參觀一下。”
“謝謝老師！！”李英傑笑的露出一顆虎牙，進來硬擠到了游晃旁邊。
“你他媽發信息就在我學校了吧！”游晃壓著聲音小聲說。
“聰明，我家又沒人在，我——”
李芳清了清嗓子，繼續剛剛的話題：“雖然，今年依舊是這首歌，可是我們可以再加工啊！”
李芳眼神掃射教室，定格在了柯謠身上，讓他頓覺不妙。
“比如，讓我們未來的小明星柯謠同學前面兒領頭，清唱一段兒什麽的。”
我現在只能給你表演現場屠鴨。柯謠心裏說，表面上也立刻擺手做出了拒絕。
一來他的歌唱恐懼並沒有完全克服，二來，李芳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明顯看到了易曉知臉上難掩的失望。
“你都出過單曲了，這種給班級加分的機會就不要推辭了好吧？”
為人師表一招道德綁架，讓班裏好些人都向柯謠投來期待的目光。
“老師，柯謠今天嗓子啞了。”游晃直接站起來說道，柯謠回頭看游晃一眼，又沖著李芳連連點頭。
“老師要不今天先讓我試試領唱吧？”易曉知眼神頓時亮了。
“這樣啊。。。”李芳扶了扶眼鏡，對易曉知說：“那你先唱兩句？”
易曉知開口，所有人才知道什麽叫“人不可貌相”。
清澈幹凈的男中音，吐字和音準也都無可挑剔。
說好的唱兩句試試，也被他發揮成了一整段兒，但因為實在悅耳，所有人都沒有打斷，靜靜的聽他唱完。
一曲結束柯謠微笑著鼓了鼓掌，心裏卻忍不住做出了專業點評：音色是好聽的，可是發音方式不太對。
徐暢站起來給了個大拇指：“大只牛逼，這領唱我準了！”
“老師，要不就他吧，真的很好聽啊。”
其他同學也開始附和，柯謠更是沖著李芳連連點頭。
易曉知已經提前開始發表感言對著講臺下的同學們連連鞠躬。
李芳也沒了意見，直接進行了總結性發言：“那就這麽定了。考慮到時間緊任務重，我們就不分聲部了，易曉知唱完了之後大家直接一起唱。”
然後他清了清嗓子：“咳，那麽接下來就由易曉知帶領大家進行試唱，同學們加油！”
李芳說完直接離開了教室，對歌唱事業頗有追求的易曉知立刻向眾人展現了他雷厲風行的一面，迅速讓全體起立並按高矮個調整了隊形，讓每個人記住自己的站位，游晃和徐暢雙雙立在最後一排，柯謠個頭低一點在倒數第二排。
緊接著就是兩次試唱，李英傑在座位上憋笑憋的很辛苦，這畫面對他來說實在是魔幻2018，大半年前還把人堵在胡同裏讓人跪下認錯的游晃，現在正在歌唱祖國，雖然他並沒有張嘴。
合唱效果易曉知不太滿意，游晃還被他質問是不是以為站在最後一排就可以不用開口了。
游晃面無表情一看他，他就又慫了。
到了第三遍試唱的時候，已經有人不耐煩了。
“說好了試唱的，怎麽沒完沒了啊？”
本質弱雞的易曉知只好先讓大家放學回家，但，相熟的幾個人他是不想放過的。
柯謠見他熱情不減，想偷偷溜走去公司練練舞，被他一把拽了回來。
易曉知興奮道：“我們去KTV唱歌吧！”
柯謠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搖了搖頭，何孝也表示自己更想回家打游戲。
沒想到答應的最痛快的，是游晃。
“一起唄，還沒一塊兒出去玩兒過吧？”
“家裏沒人的，你也一起。”游晃沖李英傑勾了勾手，李英傑立刻屁顛屁顛的跑來了。
游晃跟幾個人介紹：“這我朋友，馬路對面高職的李英傑。”
幾個人點了點頭，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徐暢直接說：“也是，大周五的，走吧！”
剛剛還不怎麽積極的一群人一轉眼就全票通過去KTV了，柯謠覺得有點兒神奇，這群人裏除了易曉知，並沒有人怕游晃。但游晃說起話來莫名有點兒凝聚力，只要他一下結論，大家就聽了。
一群少年分別給家裏發消息說同學聚會晚回去的時候，柯謠沒動，反正就算不說，楊爍也會默認他去了練習室。
游晃爸直接打了電話過來，一接就是一串連環炮：
“你搞什麽？你要是再跟北門的李同學去胡搞我告訴你你就不要上學了回廠裏給我搬貨去！”
聲兒大的旁邊幾個人全聽見了。
游晃不緊不慢、卻答非所問的解釋道：“李英傑三個字。北門的李同學，五個字，你簡單點，聽著累。”
李英傑一聽，站在校門口湊游晃身邊就喊了起來：“誒！誒！游叔，我們真的不瞎混了！都好好上課呢！”
游爸冷不丁聽見李英傑沖過來據理力爭，反倒有點兒尷尬了，但沒等他做出反應，徐暢也一嗓子喊了起來：“游叔我是游晃舍友徐暢！”游晃直接把手機朝外遞了出去。
何孝也跟著說：“我是何孝——”
易曉知更不會無動於衷了：“叔叔我是易曉知！！我旁邊兒的是柯謠，是我們班第一呢！”
柯謠被易曉知胳膊肘頂的不得不應聲，結果才發了怪異的一個音節就哢哢咳了起來，一幫人笑成一團，游晃收手，準備作出總結陳詞，卻只聽到嘟嘟的忙音。
“居然掛了，沒素質。”
嘴角卻是掛著笑的。
“你倆之前是多淘啊，家裏能不放心成這樣。”易曉知撓撓頭，看起來是真的好奇。
“不是淘，是惹事兒吧。”何孝接了一句。
徐暢永遠能抓住重點，挑了挑眉道：“你家開廠的？那今天你請客。”
“小廠，還是隔三差五就讓關停那種。”游晃淡淡道，對請客不置可否。
徐暢覺得不好意思正要改提議，李英傑補了一句：“小是小，架不住數量多，好幾個廠。”
徐暢又把話咽了回去。
游晃白李英傑一眼：“話真幾把多。”
要去的KTV離學校很近，走了十幾分鐘就到了，游晃去前臺開了個中包，李英傑進去就點了5打酒。
游晃皺眉：“你搞什麽玩意？這幫未成年回去怎麽交代？”
“成天未成年未成年的，你倆是二十好幾了嗎？”徐暢不屑的問道。
“你晃叔18，我英年才俊，17歲半。”
游晃開了瓶酒舉到了李英傑面前，微笑道：“叫了就別改口了，今天起我就是你叔了。”
“你剛剛還罵我點酒？？”
游晃又是一笑：“我想了想，他們幾個，除了柯謠——”
他眼神在柯謠身上停了幾秒，接著說：“學習都沒我好，所以誰想喝喝。”
“晃叔，我們是青春年少，但也不是小學生了。來，走一個～”
徐暢邊說著，連開了三瓶，推到每個人面前，柯謠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擺了擺手，徐暢轉手遞給他一瓶橙汁。
“來。”趁著何孝還在游戲初始界面，徐暢一把把他的手機拿了過來，然後沖幾個人說：“出來玩兒就別看了，現在開始，除了點歌，誰玩手機誰吹瓶兒。”
“社會啊暢哥，還吹瓶呢。”李英傑嗤笑著灌了一大口。
“主要是你們這屆混社會的太土了，以為未成年都是小學生？”
徐暢跟柯謠碰了一下，柯謠覺得自己現在喝橙汁的樣子也很土，但又真的不想喝酒。
何孝面無表情，酒入口的那一刻沒忍住皺了眉，又不想認慫，一下喝了大半瓶。
易曉知萬分投入的唱著好聽的民謠，徐暢感嘆道：“大只真牛逼，KTV硬給我們唱到live house去了。”
李英傑也喃喃道：“可不是嗎？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大聲說話了。”
“等他唱完我們來首熱鬧的。”徐暢也掃了二維碼開始搜歌，李英傑點頭表示覆議：“給我點個拒絕黃賭毒，慶祝游晃重新做人。”
“那給我點個金榜題名，慶祝李總總分250喜入高職。”游晃微笑道。徐暢連連感嘆：“250太牛逼了！這是帶著縝密的邏輯去考的試才能達到的成績啊！”
李英傑罵不過，剛好易曉知的歌結束了，他順手就是一首《金榜題名》切了過去，吊著嗓子學高音報幕：“女士們先生們，接下來讓我們有請尼古拉斯18世.社會游.你慌不晃，為大家演唱一首《金榜題名》！來，舞臺給你，唱。”
游晃斜他一眼，順手把話筒接了過來。
鏗鏘有力土味十足的旋律說來就來，游晃望了望不知道在想什麽、放著空的柯謠，冷笑一聲：“唱就唱。”
李英傑以為他就是為了懟自己瞎編了一首歌名，沒想到還真有，更沒想到游晃還真會唱。
“又是一年高考季
從容面對高考題
先分析後落筆
沈著冷靜 細心守紀
——”
前奏進完游晃才唱了一小段，幾個人就炸了。
柯謠被這一嗓子唱的瞬間回了魂，目瞪口呆。
徐暢也不管旁邊是誰，撲上去就是一頓嗷嗷：“我他媽活了16.5年，頭一次聽人唱歌難聽成這樣。”
易曉知笑到整個人縮成一大團：“別...說了，我比你多活半年...也是...頭一次聽到！游晃你...幸虧合唱沒張嘴，不然我們...輸定了！”
游晃多唱了幾句，眾人接連被魔音穿耳，掛在垂死邊緣之際，何孝直接抱著垃圾桶吐了。
游晃回頭微微驚訝：“也不至於吧？”
不信邪的又轉頭唱了兩句，何孝剛要起身，又吐了。
何孝掙紮道：“不...好意思我是...喝多了...”
柯謠一邊笑著一邊給何孝拍背順氣，易曉知直接沖李英傑豎了個大拇指，對他稱讚有加：“你太堅強了！跟他唱過歌還能活下來！”
李英傑笑的眼角泛淚，一邊擦一邊笑著說：“不是，我這第一回聽。我們不怎麽去KTV，去那幾次他也沒唱歌。”
“那我們下次可得攔著他！”易曉知認真道。
李英傑連連擺手：“沒有下次了，死亡歌手，一次就夠。”
柯謠沒說話但被游晃這麽一頓鬼哭狼號下來，心情到好了很多。
游晃唱到一半被實在無法忍受的徐暢直接切了歌，話筒也被李英傑搶了過來，一幫人終於得到解救。
游晃跑過去裝模作樣的錘了李英傑兩下，坐到了剛吐完還是癱軟狀的何孝旁邊——要不是柯謠坐在最外面，他是打算坐到他旁邊的。
何孝靠在柯謠肩膀上的大腦袋，直接被游晃掰到了自己這邊。
肩上一沈，游晃問：“好點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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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先停下手中的筆，我通知個事。”
少年少女們一起擡起頭看著他。
“這個月30號學校會舉行慶國慶合唱比賽，以班級為單位。”
這是學校每年十月的固定項目，因此沒人感到意外。除了去年就以趕不上周六排練為理由，壓根沒參與的柯謠。
正要舉手說點什麽，李芳好似跟他心靈感應似的看了過來，望著他挑挑眉：“今年排練不占用大家周末時間，周五第一次試唱，所有人必須參加。”
柯謠閉嘴。
李芳清了清嗓子，接著說：“再占用大家一點時間，我們把班委選一下。”
“首先定一下這次歌唱比賽的負責人，主要職責是協助老師督促大家按時排練。有人自薦嗎？”
易曉知把手舉的老高，柯謠覺得他站起來就能直接夠到屋頂。
“行，易曉知。”
易曉知開心的抱著柯謠的胳膊晃蕩：“我最期待的就是歌唱比賽！”
柯謠淡淡道：“是合唱。”
“嗯嗯，都一樣。”
兩三句話的功夫，李芳已經選出了班長和學習委員，基本就是在舉手的幾個人裏隨便點一個，效率頗高。
“還有紀律委員——”這次沒等大家舉手，他眼神飛快的在班裏掃了一圈，定在了最右邊。
“游晃。”
“哈？”四十多雙眼睛齊刷刷的看了過來，游晃自己也沒想到會突然被Cue，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不是，我沒舉手啊。”
“老師覺得你可以勝任這個職位，管理好班級紀律。”李芳微微偏頭，露出一個添加了人民教師聖光濾鏡的笑容。
游晃皺著眉看著李芳，煩躁的抓了抓頭發，他社會哥哪幹過這種事？一想到今後時不時就要帶紅袖章來督促孩子們好好學習，頭都大了。
班級企鵝群裏，徐暢沒忍住發了句“恭喜社會王喜提紅袖章”，引來一溜統一隊形。
柯謠沒回覆，游晃卻從後面看見他低著頭，肩膀微微抖動，突然就懶得辯解了。
李芳手機震個不停，低頭一看，樂了，表面還要故作正經：“別發了，好好看書。”說罷，給了游晃作為紀律委員的第一個尊貴特權——班級群管理。
新學期的第一次、也是少年們作為高中生的第一個周日晚自習，就這麽過去了。
周一清晨。
升旗儀式和校長講話結束後，迎來了新生代表的主席臺發言。
一轉眼就一年了。柯謠恍惚間想起去年同樣的時間，那個位置站著的是自己，盡管有人聽到他的名字就小聲討論起他是不是幾年前那個小童星，真相處起來，同班同學們除了偶爾起哄，也沒有把他當特殊對待，老師也在盡力保護他。
雖然一直以來因為太忙沒交上幾個好朋友，但他還是喜歡待在學校裏的。
柯謠楞神的功夫，升旗儀式就結束了。學生們三三兩兩準備回教室，游晃推了他一下，跟自己宿舍一行人，叫著柯謠一起走在最後，正要出操場的時候，角落裏突然沖出來一個女生，攔住了柯謠的去路。
女生看著跟他們差不多大，但沒穿校服，大概不是本校的。
沒等柯謠反應過來，直接往他手裏塞了一個信封，丟下一句帶著顫音的“柯謠加油！”就跑開了。
柯謠一時間沒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一回頭，身後又傳來幾個女生整齊的喊聲：
“柯謠我們等你出道！”
這一聲驚動的就不止柯謠了，還有在他前後走著、還沒出操場的學生們，以及後門的保安。人群中發出了小聲的感嘆與調笑，甚至有男生吹起了口哨。
保安飛速沖了過來，對著這五六個沒穿校服的女孩子一邊跑一邊喊：“你們哪個學校的——”
幾個人被嚇了一跳，扭頭就往校門口跑，剛剛還要等柯謠出道，此刻已經拔腿從柯謠身邊呼嘯而過。
柯謠曾經也收過情書之類的東西，但還沒被這麽堵過，還帶吶喊助威的。這會兒步子都忘了挪，徐暢詫異道：“她們都不用上課的麽？周一誒！”
何孝游戲都顧不上玩了，直接問柯謠：“你幹嘛了？怎麽突然有粉絲追了？”
易曉知望著女生們離開的方向，意猶未盡道：“長得好可愛啊。。。”
游晃淡淡的看了易曉知一眼，他立刻閉了嘴。
“操場後門溜進來的吧。”游晃過來揉了一把柯謠的腦袋：“走了，先回教室。”
柯謠這才回過神來，把剛剛收到的信塞進校服褲兜裏，都忘了跟游晃說別摸他的頭。
第一節課開始沒一會兒，柯謠的手機就瘋狂震動了起來，他聽完了例題，偷偷打開看消息。
游晃發了一串截圖給他，來源是時下追星女孩們最愛去的八卦論壇。
柯謠一張張點開看下去，瞬間知道了今早自己突然被堵的原因——封博躍的練習室直播。
自己露全臉的畫面不多，卻還是被一張張截了下來，女孩兒們充分發揮了自己堪比福爾摩斯的偵查力，迅速扒出了這位還沒曝光的好看男孩兒就是幾年前那個小童星柯謠。
不止如此，為了證明自己的結論，她們還把柯謠小時候同角度的照片和昨天的截圖進行了對比。
——很多童星都長殘了，這位弟弟是老天賞飯吃啊！
——T社還在藏什麽呢，這樣的寶藏男孩十個也不嫌多ok？
——這股我入了，坐等弟弟出道！
接下來的留言柯謠沒有再一一看下去，早上被女孩兒們在身後喊名字的時候，自己的第一感受只有懵逼，但現在冷靜下來，印象更深刻的，是聞聲回頭望著他的、同學們有些微妙的表情。
大部分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嬉笑的，但敏感的他還是捕捉到了一些——厭惡的。
那皺著眉嫌棄的，仿佛自己的校園生活被打擾的表情，就是厭惡與看不起。
雖然一直有走上臺前被人們品頭論足的覺悟，可是在學校裏，他只想擁有普通學生這一個身份。就算被矚目了，也應該是因為成績。
但事實並不像他期望的那樣，並且這似乎，只是個開始。
今後還會變成什麽樣？
該怎樣才能把藝人柯謠對學生柯謠的影響降到最低？
摸出褲兜裏那封信，看著信封上粘著的那顆心，他突然有點兒沒勇氣打開。
6.
“要不要我替你收著啊？”
易曉知看柯謠難得有點犯難的樣子，忍不住伸出援手，結果柯謠壓根兒沒註意到，於是他微微提升音量又說：“我替你拆也行。”
語文老師循聲望去，不耐的敲敲講臺：“那個大個子，要不要我給你個喇叭？”
大個子本人並沒有意識到老師是在叫他，仍舊沈浸在該如何向同桌伸出援手的焦急裏。
“你就算不出名，也免不了被人喜歡被人追的。別愁了——哎呀！”
語文老師一個奪命粉筆頭，快準狠正中易曉知腦門兒，被砸懵了的易曉知還沒緩過勁兒來，就被老師請到了最後一排。
柯謠回頭看他一眼，易曉知輕輕擺了擺手，用口型跟他說：“沒事兒。”
放學後，柯謠回到寢室打開對鋪空床下的衣櫃，裏面被各種零食塞了大半櫃子，他隨手抓了一大堆，送到了隔壁易曉知的跟前。
雖然易曉知壓根兒沒在意過，但他最怕麻煩別人，牽連易曉知挨了粉筆頭還站了半節課，他一直過意不去。
易曉知接到簡直受寵若驚：“我的媽！怎麽這麽多吃的啊？”
“囤著慢慢兒吃。”
柯謠轉身要走，角落裏的游晃探出來火速抓住了重點：
“要當明星還這麽能買零食啊。”
“我還在發育。”柯謠淡淡道。
徐暢趕緊進來插一腳：“游晃哥哥，我們都是未成年，還長身體呢吃不胖噠！”
游晃一個大跨步蹦到了徐暢床上，柯謠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兒，在一陣鬼哭狼嚎中離開了現場。
他還是沒看那封信，尤其是在得知學校後門的保安被罰了錢、還貼了上了周一至周五禁止校外人員進入的公告後，就更不想看了。
轉眼到了周四夜裏，一行人橫七豎八的歪在宿舍準備就寢，只有易曉知格外興奮——明天就是合唱比賽的第一次試唱了，作為一個對歌唱事業有著超乎常人熱情的負責人，他恨不得現在就通知大家停止吃辣保護嗓子以最佳狀態迎戰。
想象總是能立刻驅動易曉知的行為，他當即打開班級企鵝群，卻正巧看到有人丟進來一個鏈接。
——大步走的蝸牛：來來，大家都點進去投一下46號！
易曉知嘟囔道：“怎麽班級群也有人給自己親戚朋友拉票啊。。。”
家裏七大姑八大姨一大群的徐暢立刻想起了不好的回憶，看也沒看直接沖游晃說：
“紀律委員你快改改群公告，不要用班級群給家裏人拉票。”
游晃沒搭理他，班級群裏緊接著彈出了新消息。
——大步走的蝸牛：本班之光柯謠的妹妹柯漾！
易曉知了然，點了點頭跟其他三人說：“是給柯謠他妹妹投票啊，那咱們都投一個吧！”
游晃立刻停下刷朋友圈的手，登上了班級群。
——七小七：O.O假公濟私討好柯謠，快改備註讓我看你是誰。
——您早：已投！柯謠家基因好啊！
——大步走的蝸牛：對吧！跟柯謠好像！
游晃點開看了照片也笑了，這不就是個縮小版柯謠紮了倆辮子麽？
順手點了投票，緊接著一屋四個人就被猛烈的摔門聲嚇了一跳。
剛從衛生間回來的柯謠經過不關門四人組的宿舍，聽到對話後點開群一看，只覺得一股火氣要沖到頭頂，連表面上的“謝謝大家不用了”都沒心情說，直接關門撥了通電話。
那邊剛接起來餵了一聲，柯謠就壓著聲音用近乎命令的語氣說：“把柯漾從那個什麽選拔裏撤下來。”
“謠謠？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呢？”對方倒吸一口涼氣，不可思議道。
“媽！”
柯謠努力控制著不讓自己大喊，但電話那頭——他的媽媽楊爍呼吸卻急促起來：“你現在真是厲害了！幾天不回家也不聯系，一打電話就訓我，你挺有本事——”
“我一個還不夠嗎？！”柯謠煩躁的打斷，嘆氣的同時，指尖都要發抖：“她才13歲——”
“13歲怎麽啦？你數數你13歲前都上了幾臺衛視晚會啦？”
“所以我才不想讓她像我一樣！”柯謠忍不住放大了聲音。
“柯謠，你搞搞清楚，我沒有逼你回去當練習生！”
先是不可置信，楊爍說到最後，尾音微微顫抖：“你上來就這麽劈頭蓋臉質問我，我最近……哪裏惹到你了？”
“我跟你說的是，撤掉柯漾的報名。”柯謠再次深呼吸，盡力壓制著自己的怒火，語氣卻半點沒軟下來——他見楊爍哭了太多次，已經很難被觸動到了。
“你這麽厲害，自己去想辦法啊！”聽筒裏那個聲音，讓他幾乎看到了楊爍跺著腳氣急敗壞的站在他面前撒潑耍賴。
“行，你不撤，我自己找他們撤！”柯謠終是忍不住大喊一聲，沒等楊爍回話掛斷了電話。
對面四個人面面相覷，等到徹底沒了聲音，易曉知小聲道：“是在……吵架嗎？”
徐暢點點頭，感嘆道：“是吧……柯謠還會發脾氣啊——”
游晃輕輕皺著眉頭，疑惑道：“你倆同班一年都沒見過？”
“我不是說過麽，他太忙了跟大家都不太熟。平時話也不多，對人都挺客氣。”徐暢說。
易曉知難得抓住了重點：“他是不是喊了聲媽？是在跟媽媽吵架？”
說完又蹦下床，躡手躡腳的關上了宿舍門：“我們這樣太像偷聽了...”
游晃沒說話，一邊怨恨這隔不住易曉知呼嚕只能隔住柯謠吵架的破宿舍，一邊把班級群公告改成了：禁止用班級群進行無關拉票。
此時無聲勝有聲，社會哥一出手，群裏瞬間沒人說話了。
隔了好一會兒，柯謠才出現發了一句：
謝謝大家，我妹妹報錯名了，不用投了。
他循著投票網頁查到了主辦方的電話，只有一個座機，知道這個點被接起的希望不大還是連打了好幾通。
然後又打開了郵箱給對方發了好幾封郵件，也沒個自動回覆。
這種失控的感覺很糟糕，明天還沒開始，他仿佛已經看到楊爍到處給柯漾拉票，想盡辦法讓她的名次靠前一點兒，好得到一個曝光的機會，再跟對方建立聯系，反覆拜訪——就像他最初那樣。
柯謠從小一直是家裏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多累都不會跟父母哭鬧。
唯一提過的要求，就是別讓柯漾也去當藝人，楊爍是答應了的。
電話掛了沒多久楊爍發了幾條語音，他這會兒才點開聽。
楊爍的語氣憤怒中夾雜著失望：
——柯謠你真討厭，怪不得柯漾現在都懶得跟你說話。
——比賽是她自己想去參加的，你這樣跟我發脾氣我接受不了。
——不信你自己問她！柯謠你這個性格不要怪家裏人跟你關系不好。
——要不是我堅持讓你當小明星，你爸當時生意失敗根本就不可能還有錢挺過來！你現在也不可能過上這種生活！結果你們一個兩個的都來都怪我？他已經走了，你是不是還想氣死我啊——
說到最後楊爍再次抑制不住的啜泣起來，而這些話於柯謠無疑是火上澆油,他坐在桌前沈默著，覺得快要喘不過氣，表面卻沒做出任何反應，只有捏成拳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沒有開燈，廊燈之外的半截身子被墨藍的夜晚淹沒，屋子裏靜的可怕。
沈默了半晌，柯謠忽然站了起來，嘩得打開櫃子門，抱了一大堆零食扔在了桌上，死死咬住嘴唇，看也不看的拆著包裝，桌面轉瞬變得一片狼籍，待包裝已經拆無可拆，他才使勁兒摳了摳自己的手心，胡亂的大口吃起來。
就像是被餓了數天的乞討者突然得到了救濟那樣，不留意外包裝上的任何信息，反覆著吃和拿的動作，狼吞虎咽，盡管他下午已經吃過飯了。
安靜的深夜只能聽到包裝袋被撕扯和食物咀嚼的聲音。
現在開個深夜吃播，會有很多人看吧。
他這麽想著，心酸的笑了笑，手上的動作卻並沒有從餵食中抽離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情緒終於在食物的填補中逐漸平靜，心理上的壓抑與憤怒轉移為胃部的腫脹感，好像隨便挪動一下都會擠壓到心臟。
柯謠深吸了一口氣有些艱難的站起來打開宿舍門，寢室早已熄燈，對面也沒有了光亮。
他一手撐著墻，緩緩往衛生間挪去。
502室的其他三個人已經睡著，游晃聽到對面的開門聲，猶豫了幾秒，摸下床拿了根兒煙，也悄悄的出去了。
他沒有直接去衛生間，而是關上自己宿舍的門後推開了柯謠的房門，借著手機的光亮迅速掃了一眼桌上和地上大量的食物包裝紙和殘渣，重新掩好了門離開現場。
柯謠正以要把胃挖空的架勢吐的昏天暗地，火辣的、還泛著酸的感覺不斷的襲擊他的喉嚨。咳嗽讓他的胸腔劇烈起伏，連帶著眼角都被激出了眼淚。
即便這樣他也沒忘記不斷按下沖水鍵，在水箱每一次蓄滿水的時候。
巨大的水流聲掩蓋的不止他催吐的聲音，還有游晃刻意放得很輕的腳步。
柯謠靠在衛生間的隔板上，突然輕笑出聲——給他寫告白信的女孩兒一定沒料到，她所謂的照進她生活中的光，讓她戒掉了暴食催吐，自己卻偷偷學來了這招解壓。只是沒用過幾次熟練度太差，以至於吐的很吃力。
終於緩過勁兒來，他去水池沖了把臉，回了寢室。
游晃手機也沒敢按亮，生生在兩個隔間外等柯謠離開才點燃了手裏的煙。
迷迷糊糊到半夜才睡熟，鬧鐘響了的時候，柯謠還以為是在夢裏。直到對面幾個人過來拍他的門，才驚醒坐起來，腦袋難受的仿佛有千斤重。
睜眼第一件事是打開昨天的網頁，萬幸，柯漾的名字已經不見了。
易曉知還在一邊拍門一邊喊他的名字，柯謠想說“來了”，張開嘴卻沒發出聲音。
深夜作死，嗓子果然啞了。
嘆了口氣爬下床開門，幾個人被他的黑眼圈嚇了一跳。
直覺不能提昨晚的事情，徐暢脫口而出就是：“我操你幹嘛了？改名叫嗑藥好了。”
柯謠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兩聲，游晃直接進門兒拿了角落裏的杯子牙刷塞他手裏：“先去洗漱。”
柯謠接過來沖進衛生間，等回來的時候就只剩下游晃一個人了，柯謠才發現他的黑眼圈也不淺。
“快遲到了我讓他們先走了。”游晃說。
柯謠點點頭用沙啞的嗓音吃力的說：“你也可以先——”
游晃掰著他肩膀把他轉了個方向：“你少說兩句，趕緊的。”
在柯謠迅速往臉上糊東西的時候還沒忘補一句：“聲線多變，適合當歌手。”
柯謠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游晃推他一把又說：“走了，本紀律委員特許你今兒下午閉嘴試唱。”
7.
距離放學還有五分鐘，游晃收到了李英傑的信息。
——英年才俊：有事兒沒？出來吃好吃的。
——游游晃晃：有
——英年才俊：？大周五的，有啥事？
——游游晃晃：練習為祖國慶生
——英年才俊：？？想看社會王為祖國慶生
游晃懶得理他，李芳在最後一節課結束前一分鐘準時出現在了高二6班的門口，下課鈴聲一響，易曉知那猛虎出山式起身差點把柯謠蹶飛，所有人都沒動，只有這位比賽負責人飛速沖到了講臺上。
要不是柯謠嗓子啞了，他真的很想問問易曉知為什麽能對一個學校的慶國慶合唱比賽這麽熱情，尤其是在李芳轉身在黑板上寫了個《歌唱祖國》之後。
“老師，去年就是這首歌，咱們能換換嗎？”
角落裏開始有人抱怨。
李芳聳聳肩：“學校指定曲目，老師無能為力。不過—— ”
無意間望了望窗外，李芳沖站在門口的少年發出疑問：
“……同學，你找誰？”
“老師，我找游晃。”
游晃一看就覺得前門保安也該扣工資了。
李英傑這次倒是聽話穿上長袖遮住了他的大花臂，可那一頭金燦燦的頭發在這所區重點高中裏依然太過紮眼。
在游晃打算出去對李英傑進行思想教育的時候，李芳直接沖他說：“你進來等吧，我們合唱比賽排練可以參觀一下。”
“謝謝老師！！”李英傑笑的露出一顆虎牙，進來硬擠到了游晃旁邊。
“你他媽發信息就在我學校了吧！”游晃壓著聲音小聲說。
“聰明，我家又沒人在，我——”
李芳清了清嗓子，繼續剛剛的話題：“雖然，今年依舊是這首歌，可是我們可以再加工啊！”
李芳眼神掃射教室，定格在了柯謠身上，讓他頓覺不妙。
“比如，讓我們未來的小明星柯謠同學前面兒領頭，清唱一段兒什麽的。”
我現在只能給你表演現場屠鴨。柯謠心裏說，表面上也立刻擺手做出了拒絕。
一來他的歌唱恐懼並沒有完全克服，二來，李芳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明顯看到了易曉知臉上難掩的失望。
“你都出過單曲了，這種給班級加分的機會就不要推辭了好吧？”
為人師表一招道德綁架，讓班裏好些人都向柯謠投來期待的目光。
“老師，柯謠今天嗓子啞了。”游晃直接站起來說道，柯謠回頭看游晃一眼，又沖著李芳連連點頭。
“老師要不今天先讓我試試領唱吧？”易曉知眼神頓時亮了。
“這樣啊。。。”李芳扶了扶眼鏡，對易曉知說：“那你先唱兩句？”
易曉知開口，所有人才知道什麽叫“人不可貌相”。
清澈幹凈的男中音，吐字和音準也都無可挑剔。
說好的唱兩句試試，也被他發揮成了一整段兒，但因為實在悅耳，所有人都沒有打斷，靜靜的聽他唱完。
一曲結束柯謠微笑著鼓了鼓掌，心裏卻忍不住做出了專業點評：音色是好聽的，可是發音方式不太對。
徐暢站起來給了個大拇指：“大只牛逼，這領唱我準了！”
“老師，要不就他吧，真的很好聽啊。”
其他同學也開始附和，柯謠更是沖著李芳連連點頭。
易曉知已經提前開始發表感言對著講臺下的同學們連連鞠躬。
李芳也沒了意見，直接進行了總結性發言：“那就這麽定了。考慮到時間緊任務重，我們就不分聲部了，易曉知唱完了之後大家直接一起唱。”
然後他清了清嗓子：“咳，那麽接下來就由易曉知帶領大家進行試唱，同學們加油！”
李芳說完直接離開了教室，對歌唱事業頗有追求的易曉知立刻向眾人展現了他雷厲風行的一面，迅速讓全體起立並按高矮個調整了隊形，讓每個人記住自己的站位，游晃和徐暢雙雙立在最後一排，柯謠個頭低一點在倒數第二排。
緊接著就是兩次試唱，李英傑在座位上憋笑憋的很辛苦，這畫面對他來說實在是魔幻2018，大半年前還把人堵在胡同裏讓人跪下認錯的游晃，現在正在歌唱祖國，雖然他並沒有張嘴。
合唱效果易曉知不太滿意，游晃還被他質問是不是以為站在最後一排就可以不用開口了。
游晃面無表情一看他，他就又慫了。
到了第三遍試唱的時候，已經有人不耐煩了。
“說好了試唱的，怎麽沒完沒了啊？”
本質弱雞的易曉知只好先讓大家放學回家，但，相熟的幾個人他是不想放過的。
柯謠見他熱情不減，想偷偷溜走去公司練練舞，被他一把拽了回來。
易曉知興奮道：“我們去KTV唱歌吧！”
柯謠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搖了搖頭，何孝也表示自己更想回家打游戲。
沒想到答應的最痛快的，是游晃。
“一起唄，還沒一塊兒出去玩兒過吧？”
“家裏沒人的，你也一起。”游晃沖李英傑勾了勾手，李英傑立刻屁顛屁顛的跑來了。
游晃跟幾個人介紹：“這我朋友，馬路對面高職的李英傑。”
幾個人點了點頭，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徐暢直接說：“也是，大周五的，走吧！”
剛剛還不怎麽積極的一群人一轉眼就全票通過去KTV了，柯謠覺得有點兒神奇，這群人裏除了易曉知，並沒有人怕游晃。但游晃說起話來莫名有點兒凝聚力，只要他一下結論，大家就聽了。
一群少年分別給家裏發消息說同學聚會晚回去的時候，柯謠沒動，反正就算不說，楊爍也會默認他去了練習室。
游晃爸直接打了電話過來，一接就是一串連環炮：
“你搞什麽？你要是再跟北門的李同學去胡搞我告訴你你就不要上學了回廠裏給我搬貨去！”
聲兒大的旁邊幾個人全聽見了。
游晃不緊不慢、卻答非所問的解釋道：“李英傑三個字。北門的李同學，五個字，你簡單點，聽著累。”
李英傑一聽，站在校門口湊游晃身邊就喊了起來：“誒！誒！游叔，我們真的不瞎混了！都好好上課呢！”
游爸冷不丁聽見李英傑沖過來據理力爭，反倒有點兒尷尬了，但沒等他做出反應，徐暢也一嗓子喊了起來：“游叔我是游晃舍友徐暢！”游晃直接把手機朝外遞了出去。
何孝也跟著說：“我是何孝——”
易曉知更不會無動於衷了：“叔叔我是易曉知！！我旁邊兒的是柯謠，是我們班第一呢！”
柯謠被易曉知胳膊肘頂的不得不應聲，結果才發了怪異的一個音節就哢哢咳了起來，一幫人笑成一團，游晃收手，準備作出總結陳詞，卻只聽到嘟嘟的忙音。
“居然掛了，沒素質。”
嘴角卻是掛著笑的。
“你倆之前是多淘啊，家裏能不放心成這樣。”易曉知撓撓頭，看起來是真的好奇。
“不是淘，是惹事兒吧。”何孝接了一句。
徐暢永遠能抓住重點，挑了挑眉道：“你家開廠的？那今天你請客。”
“小廠，還是隔三差五就讓關停那種。”游晃淡淡道，對請客不置可否。
徐暢覺得不好意思正要改提議，李英傑補了一句：“小是小，架不住數量多，好幾個廠。”
徐暢又把話咽了回去。
游晃白李英傑一眼：“話真幾把多。”
要去的KTV離學校很近，走了十幾分鐘就到了，游晃去前臺開了個中包，李英傑進去就點了5打酒。
游晃皺眉：“你搞什麽玩意？這幫未成年回去怎麽交代？”
“成天未成年未成年的，你倆是二十好幾了嗎？”徐暢不屑的問道。
“你晃叔18，我英年才俊，17歲半。”
游晃開了瓶酒舉到了李英傑面前，微笑道：“叫了就別改口了，今天起我就是你叔了。”
“你剛剛還罵我點酒？？”
游晃又是一笑：“我想了想，他們幾個，除了柯謠——”
他眼神在柯謠身上停了幾秒，接著說：“學習都沒我好，所以誰想喝喝。”
“晃叔，我們是青春年少，但也不是小學生了。來，走一個～”
徐暢邊說著，連開了三瓶，推到每個人面前，柯謠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擺了擺手，徐暢轉手遞給他一瓶橙汁。
“來。”趁著何孝還在游戲初始界面，徐暢一把把他的手機拿了過來，然後沖幾個人說：“出來玩兒就別看了，現在開始，除了點歌，誰玩手機誰吹瓶兒。”
“社會啊暢哥，還吹瓶呢。”李英傑嗤笑著灌了一大口。
“主要是你們這屆混社會的太土了，以為未成年都是小學生？”
徐暢跟柯謠碰了一下，柯謠覺得自己現在喝橙汁的樣子也很土，但又真的不想喝酒。
何孝面無表情，酒入口的那一刻沒忍住皺了眉，又不想認慫，一下喝了大半瓶。
易曉知萬分投入的唱著好聽的民謠，徐暢感嘆道：“大只真牛逼，KTV硬給我們唱到live house去了。”
李英傑也喃喃道：“可不是嗎？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大聲說話了。”
“等他唱完我們來首熱鬧的。”徐暢也掃了二維碼開始搜歌，李英傑點頭表示覆議：“給我點個拒絕黃賭毒，慶祝游晃重新做人。”
“那給我點個金榜題名，慶祝李總總分250喜入高職。”游晃微笑道。徐暢連連感嘆：“250太牛逼了！這是帶著縝密的邏輯去考的試才能達到的成績啊！”
李英傑罵不過，剛好易曉知的歌結束了，他順手就是一首《金榜題名》切了過去，吊著嗓子學高音報幕：“女士們先生們，接下來讓我們有請尼古拉斯18世.社會游.你慌不晃，為大家演唱一首《金榜題名》！來，舞臺給你，唱。”
游晃斜他一眼，順手把話筒接了過來。
鏗鏘有力土味十足的旋律說來就來，游晃望了望不知道在想什麽、放著空的柯謠，冷笑一聲：“唱就唱。”
李英傑以為他就是為了懟自己瞎編了一首歌名，沒想到還真有，更沒想到游晃還真會唱。
“又是一年高考季
從容面對高考題
先分析後落筆
沈著冷靜 細心守紀
——”
前奏進完游晃才唱了一小段，幾個人就炸了。
柯謠被這一嗓子唱的瞬間回了魂，目瞪口呆。
徐暢也不管旁邊是誰，撲上去就是一頓嗷嗷：“我他媽活了16.5年，頭一次聽人唱歌難聽成這樣。”
易曉知笑到整個人縮成一大團：“別...說了，我比你多活半年...也是...頭一次聽到！游晃你...幸虧合唱沒張嘴，不然我們...輸定了！”
游晃多唱了幾句，眾人接連被魔音穿耳，掛在垂死邊緣之際，何孝直接抱著垃圾桶吐了。
游晃回頭微微驚訝：“也不至於吧？”
不信邪的又轉頭唱了兩句，何孝剛要起身，又吐了。
何孝掙紮道：“不...好意思我是...喝多了...”
柯謠一邊笑著一邊給何孝拍背順氣，易曉知直接沖李英傑豎了個大拇指，對他稱讚有加：“你太堅強了！跟他唱過歌還能活下來！”
李英傑笑的眼角泛淚，一邊擦一邊笑著說：“不是，我這第一回聽。我們不怎麽去KTV，去那幾次他也沒唱歌。”
“那我們下次可得攔著他！”易曉知認真道。
李英傑連連擺手：“沒有下次了，死亡歌手，一次就夠。”
柯謠沒說話但被游晃這麽一頓鬼哭狼號下來，心情到好了很多。
游晃唱到一半被實在無法忍受的徐暢直接切了歌，話筒也被李英傑搶了過來，一幫人終於得到解救。
游晃跑過去裝模作樣的錘了李英傑兩下，坐到了剛吐完還是癱軟狀的何孝旁邊——要不是柯謠坐在最外面，他是打算坐到他旁邊的。
何孝靠在柯謠肩膀上的大腦袋，直接被游晃掰到了自己這邊。
肩上一沈，游晃問：“好點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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