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之星核心大廳，幻影號戰艦如皇宮般的艦橋，海瑟薇端坐在指揮高臺上，被燦爛的白金光輝包裹著，與一圈振蕩出恐怖波動的虛影相對。

在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哪個凡人能跟自己一樣，以凡人之身，接受諸神的簇擁吧。

海瑟薇一邊聆聽由辛西婭轉述的諸神信息，一邊品味著心中掠過的雜念。

不對，李奇那個家夥早就享受著這樣的尊容，甚至跟好幾個女神滾過床單！

嫉妒之焰吞噬了那點小小的得意，又化為更大的得意。

你終究還是丟掉了身體，不得不寄身於奇麗，報應啊！

“海妮！”

辛西婭嚴肅的提醒：“你沒一點想法嗎？天堂山的修補工程到了尾聲，秩序女神正在做完工的準備！”

海瑟薇醒悟過來，噢噢應著。

怪不得修瑪、瑟貝妮、烏索斯等神祇一起降下投影來找她，形勢已經嚴峻到這個地步了。

“李奇那邊……”

海瑟薇蹙眉道：“還在妄想閉門發展，等到最後一刻才出擊嗎？”

修瑪的投影語氣異常憂慮，祂既了解天堂山修補工程，又理解這一刻意味著什麽：“從現在開始，不馬上打斷，至少是遲滯秩序女神，做再多的準備都是白費。”

光幕彈開，是洛希弗斯，他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肅：“天堂山的情況很不妙，如果赤聯還沒動手的話，我們這邊就得啟動預案了。”

烏索斯的虛影彌散出沸騰漣漪，神念轟鳴：“很好，吾一直期待著打進天堂山！”

生命女神瑟貝妮的投影說：“那也意味著赤聯不配再留在救世同盟裏，吾等才是費恩世界的守護者。”

修瑪嘆氣：“赤聯應該不會畏縮不前，可能只是判斷出了問題。”

海瑟薇揮開另一面光幕，冷哼道：“真的是那樣，我們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奪取銀月之心……”

然後她咦了一聲，光幕上正是縮小版曙光之星的銀月之心，高懸在距離曙光之星上萬公裏的虛空中。原本一直靜止著，此刻卻彌散出一圈光塵，正緩緩上升。

第三面光幕彈開，是代表赤聯與各方溝通的旌旗女神歐蘿拉。

歐蘿拉身上放射出冷暖交錯的白光，又被縱橫交織的細密網格裹住。一塊塊暗金光芒如甲片般在網格中游走，將網格下令海瑟薇眼角微微抽搐的美妙曲線遮掩。

“泰德閣下……”

歐蘿拉一邊著裝一邊用公式化的語氣說：“啊，諸位陛下，還有洛希弗斯閣下也在，正好。”

“我代表赤聯向同盟各方通報，鑒於天堂山形勢急變，赤聯決定現在就開始發動攻擊。”

“我們向同盟保證，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止秩序女神。”

“在接下來的戰鬥裏，我們會繼續與各方保持緊密溝通。”

“我們也希望，之前所做的各項決議，不會有任何更動。”

看著網格被填充完畢，身體被造型異常簡練，卻充滿力量美感的厚重護甲罩住的歐蘿拉，海瑟薇有些酸酸的說：“那是當然，祝你們旗開得勝。”

歐蘿拉擡手將大麻花辮向腦後一拋，笑道：“承你吉言啦，我就是旌旗啊。”

海瑟薇終於忍不住問：“你這是……”

絕美容顏被花冠遮掩，一桿桿旌旗在背後展開，歐蘿拉發出昂揚的神音：“我也要帶隊沖灘。”

光幕消失了好一會，海瑟薇和諸神還沈默著，直至被烏索斯不甘的呼嚕打斷。

洛希弗斯陰沈的說：“看來赤聯是要竭盡全力了，這是個不錯的機會，我們可以調整一些布局，為之後應戰精靈海軍蓄積更多力量。”

不等海瑟薇發言，辛西婭就堅定的道：“絕對不行！別說趁機在赤聯身上占便宜，就算只是拖點後腿，我也絕對不能容許！”

洛希弗斯依舊看著海瑟薇，顯然很清楚，辛西婭的態度並不是關鍵。

海瑟薇再看向光幕中的銀月之心，已經小得如星辰，還沒有完工的虛空堡壘熠熠生輝。那是為了緊急趕路，正在拋掉梁架之類的雜物，就像丟掉行裝輕身上陣的戰士。

她沈吟了片刻，決然的說：“我們的道路必然比赤聯更正確，前景也更光明，沒有必要打這樣的小算盤。”

“這是另一場對決，證明誰更正確和強大的對決。”

“誰要動用其他手段去幹擾另一方，就證明誰是心虛的，誰最終會失敗。”

“所以，我們必須全心全意的支持赤聯。”

“不要阻止赤聯通過冒險家昂萊在主位面獲取人員和物資……”

“不要做畫蛇添足的宣傳，讓凡人明明白白的看清楚勝敗……”

洛希弗斯聳肩：“也好，這畢竟是註重短期利益，讓利益最大化的理性選擇。”

海瑟薇再道：“而且我們還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貢獻。”

她展開又一面光幕，向赤聯駐曙光之星代表克雷默通報了情況。

她還好意的表示，如果要調動駐曙光之星的赤聯部隊，藍約會馬上放行。

克雷默搖頭說：“謝謝閣下的好意，我沒有收到上級的命令。駐守曙光之星，與精靈海軍決戰的任務沒有變化。”

海瑟薇早知是此結果，也不多說。

這時修瑪的投影說：“七十四軍團也開始調動了，赤聯的確正在向天堂山發起攻擊。”

烏索斯投影消散，祂急不可耐的要投入戰鬥。

赤聯將精銳的地獄蠻子派到了曙光之星，相應的，藍約也派有七十四軍團，作為天堂山攻略的突擊力量。

這支軍團是瑞瑪科的嫡系，上萬官兵都是超凡者，指揮官大多是軍神信徒，還有眾多生命信徒、魔法師乃至巫師，戰神信徒更是占了大部分。

洛希弗斯笑道：“把友軍拉上去當最初一波的敢死隊，基本操作。”

修瑪投影在空中展開巨大光幕：“吾已降下神恩，讓信徒通過神術發回現場戰況。”

海瑟薇吐了口濁氣，點頭說：“很好，我們就看看，他們說的不惜一切代價，到底有多堅決。”

………………

天堂山，跟小紅跑來抓天使那會相比，雲海之上的天空已經變得面目全非。

大型雲島被牽引到一起，堆砌為層層高低分布的壁壘，雲島上密布著無數巨大的投石機、弩炮和箭塔，天使們頂盔著甲，一隊隊在宛如階梯的壁壘上巡弋。

小型雲島有的裝上了巨大的薄翼，改裝成戰艦，在彌散著混沌氣息的雲海上盤旋。有的則被粗壯的石柱貫穿，遍布雲海低處，像拒馬一樣封鎖海面。

秩序女神從主位面搜刮的海量資源，絕大部分都用在了那道世界之墻上，不過祂也沒對天堂山的外層防務置之不理。

沒有足夠的魔導金屬，更沒有健全的神導工業體系，但有從特蕾希婭記憶裏獲得的現代軍事知識，加之騎士之神努曼艾爾的輔佐，天堂山還是建立起了一套反登陸防衛體系。

武器裝備和作戰樣式仍然是舊時代的，不過這已是極度重視對手了。

這裏畢竟是天堂山，充盈著近乎純粹的至善神力。神術在這裏不僅沒有級別限制，威力還能得到空前強化，對方則會在這裏受到最嚴苛的壓制，力量起碼要減弱三分之二。

哪怕只是低階天使拋射出的神力箭矢，都足以撕開敵人戰艦的防護，而高階天使牽引的神罰之累，更能擊毀整艘戰艦。

天堂山裏，經過整合的秩序天使難以計數，少說也超過了千萬。

騎士之神的神念游走在雲島壁壘間，視察著每一寸的防務，同時也覺得不可思議。

除非把銀月之心那樣的巨大堡壘推進天堂山，頂住天堂山的神力壓制，否則就是送死。

祂想不出沒有堡壘的情況下，赤聯的神祇和凡人要怎麽打進天堂山。

或者……赤紅諸神集體上陣？

那太好了，秩序女神會異常欣慰的坐在神座上，調動所有力量，將這些汙染世界的源頭盡數殺滅，哪怕修補工程會因此延後無數年。

神念掃過群群秩序天使，看到他們身著舊時代天使絕對不會有的護甲和武器，大部分還分布在投石機、弩炮和箭塔之類的裝備設施周圍，準備著各類彈藥和物資，騎士之神就異常不爽。

祂的神祇之心天然抵觸這些東西，在祂的道路裏，天使本身就是最銳利最強大的武器，怎麽還需要用凡人才會用的魔導金屬呢？

來自凡人之心的記憶提醒祂，時代變了……

“變的是凡人的時代，這裏是神祇之巔。”

祂壓下了凡人之心的自省，但也沒發出讓天使丟下武器脫下護甲，將那些戰爭機械棄之不用的指令。

這是秩序女神的神意，即便神祇之心抵觸，祂也必須遵行。

壁壘後方，靠近天堂山底層的區域，忽然出現混亂。

還不只一處，湛藍與暗金交織的焰火團團綻放，座座物資倉庫和營地升騰而起，炸成片片碎塊。

“混沌天使果然不可信！”

騎士之神看得清楚，混亂是由混沌天使所在的營地向周邊蔓延，必然是那些被混沌之力浸染了靈魂的低劣天使發動了叛亂。

秩序女神入主天堂山後，掃滅了雲海之上所有混沌天使的部族，將他們征發為勞力，一部分用來修補天堂山，一部分修建壁壘。

這座座浮島堆砌起來的壁壘，就是無數混沌天使像牛馬一樣拖到一起的。

現在壁壘基本完工，他們不被允許像士兵一樣駐守前線，而是集中在壁壘後方，充當搬運物資，修補設施的輔助人員。

秩序女神提醒過，說這些混沌天使不可靠，赤聯必然會滲透。

不過混沌天使和純凈天使一樣，靈魂產生不了信仰之力，帶來的壞處就是無法用神術偵測是否忠誠，也難以細致審查記憶。

雖然能用契約奴役混沌天使，強制他們順從，但赤聯那邊的混沌天使居然掙脫了這種契約，讓秩序諸神們不敢冒險。

對混沌天使的管理成了秩序諸神的難題，最終只能跟凡人監督奴隸一樣。好在這些混沌天使最終也會成為世界之墻的材料，從騎士之神到律法之神，秩序諸神們都在忍耐。

沒想到，還是出了岔子。

混沌天使們必然通過某種秘密途徑，得到了魔法粒子炸彈。那種湛藍光輝的破壞力量，不僅僅罩住了相當部分的物資倉庫，還波及到了後方最大號的投石機和弩炮。

混亂點非常多，範圍非常大，引得一隊隊天使沖向源頭，連前線的天使們都被牽動了。

騎士之神以神念一處處鎖定粒子炸彈的起爆點，給天使傳去信息，必要的時候也降下神恩，讓天使及時攔住沖向倉庫和武器的奸細。

還好，這些粒子炸彈的威力不會太大，否則必然被諸神甚至秩序女神察覺。

騎士之神正這麽想著，神祇之心急速計算從控制局勢到平息混亂的時候，這時候整個天堂山都微微震動了一下。

秩序女神傳來神念：“敵人沖進了天堂山，徹底消滅他們！”

雲海表面，混沌沸騰。

一艘艘泛著灰黑金屬原色的戰艦破開雲霧，艦首高擡，自海面般的雲層中昂揚升起。

罩住戰艦的透明屏障蕩起劇烈漣漪，再凝出片片結晶，等它們拉住數十上百米長的身軀時，周身已經炸出絢麗碎芒。

碎芒之下，又一層裝甲放射出紫金交織、如網格般的光芒。

光芒急速黯淡，從艦體上噴射出大大小小的金屬碎片。

原本光潔威嚴的戰艦，片刻間就變得遍體斑駁，破爛不堪。

在天堂山的秩序神力壓制下，足以抵擋半神轟擊的護盾和裝甲，就像投入爐火的紙布，頃刻間化為烏有。

即便失去了保護，這些戰艦也毫不退縮。一艘艘粗魯的撞開密布尖刺的浮島拒馬，朝著天空高處的壁壘筆直前進。

“再近一點！”

領頭的戰艦裏，秩序神力就像烈火般燒灼著設施和裝備，艦員們身上被亮金光暈罩住，似乎披上了一層焰火紗衣。

這樣的焰火也在他們的身軀和靈魂屏障外燒灼，魔導武裝都快支撐不住，控制虛靈發出連綿警告，尖銳得像在慘叫。

但沒一個人慌亂，只有略顯渾濁的呼吸聲。

他們的頭兒，一個年輕的海軍中校，還在用沈著的語氣，用最原始的語音呼喊：“再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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