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麗小紅斜抱鍵盤，當琵琶一樣彈著，快得雙手拉出虛影，變成了千手觀音。

當然這只是特效，她哪還需要用手輸入。不過周身溢出的暗金光塵凝聚成符文，如渦流般刷新，這就不是特效而是神力湧動的自然現象了。

“壓制住阿羅曼！”

她招呼大家：“給我三……不，兩分鐘時間！”

對鍵盤女神來說，兩分鐘足夠在光盤上刻個操作系統了，奇麗明白她想做什麽。

借助紅網改寫環境底層，瓦解阿羅曼背後的煉獄之力，從中挖出只屬於上代小紅的意志。

這法子是很成熟的技術了，包括魅魔女王梅希達絲之類的魔王，就是借助這個技術掙脫了煉獄意志的束縛，同時還因為保有靈魂印記，讓煉獄意志沒辦法孵育出新的魅魔女王替代梅希達絲。

梅希達絲和其他魔王這會也在埃隆蓋特要塞裏，應該正處於屁滾尿流狀態吧。

當然阿羅曼是煉獄意志的具現，可不是梅希達絲這些煉獄奴隸能比的。只有小紅親自出馬，用更底層的神力語言重新編寫代碼，才能得到有效的手術刀。

不必通過傳訊頻道協調，赤紅諸神心有靈犀。

凱瑟琳率先出擊，她保持著十倍凡人高度的最佳戰鬥形態，虛影卻擴展到數千米高，與縮小後的阿羅曼同等尺寸。

猩紅神光似乎燃燒過度，變得有些黯淡，外層還蒙上了一層金光，將阿羅曼籠罩住整個空間的煉獄之力燒灼開。

加裝了十萬噸魔導金屬構件的荷姆斯之錘展開成巨大的錘炮，外形就是一艘巨大戰艦。真實身體托起，虛影雙手端持，自艦首射出一團團血紅光焰，因為射速太快，前後相連，拉成一條粗壯光柱。

每一團光焰都如一發八百毫米電磁炮的炮彈，攜帶著好幾噸重的魔導金屬，穿透阿羅曼的身體，在體內炸成無數碎片。每分鐘接近六百發的射速，讓這種對阿羅曼而言微不足道的攻擊，也變得頗具威脅。

阿羅曼咆哮著，熔巖身軀扭曲擴展，瞬間跨越十多公裏距離，在凱瑟琳的神力領域外凝聚出一只冒著煙氣的巨爪。

“源魔力場波動能級急速提升，快到十四級了！”

“突破十四級了！”

“還在增長！”

埃隆蓋特要塞發來監測數據，如之前所料，阿羅曼突破了中等神力級別，開始以強大神力的級別戰鬥。

巨爪朝凱瑟琳虛影的頭上按去，煉獄之力與赤紅戰神之力擠撞，炸出大片如立體透視圖的點線，那是力量沖擊已經抵達空間根源，開始破壞整個位面結構的跡象。

暗金光流與烈焰熔巖灌入點線構成的透視模型中，像是兩個小孩子在空白畫板上爭搶著塗鴉。

金光顯然不敵熔巖，急速退卻，即便卡琳、緹娜、阿麗珊、夏小安各自激發神力，通過紅網協助凱瑟琳，也無法阻擋阿羅曼的力量。

眼見虛影周邊的空間點線就要全被熔巖塗抹，這也意味著凱瑟琳將置身於阿羅曼編織的純粹煉獄環境，凱瑟琳一邊用巨艦錘炮轟擊阿羅曼的巨爪，一邊鼓蕩背後的鮮紅光翼。

更為濃稠的神力溢出身體，將光翼染得血金交織，有如金屬實質。

要塞繼續報告：“凱瑟琳陛下力量突破十二級！”

凱瑟琳突破了自己的力量極限，即將發動的攻擊能級提升到弱小神力級別，這並不意味著她晉升到了弱小神祇，僅僅只是裝備加持和超頻的效果。

光翼匯聚成四條金屬巨柱，自凱瑟琳身後倒折，像四柄巨大長矛，指住源初的阿羅曼本體。

矛尖光影浮爍，直至轉了起來。下一刻，四道血金光流旋轉著激射而出，在半路交織為百米粗的渦流，轟在阿羅曼那如火山般時刻噴濺著火星，彌散著煙氣的眼睛上。

時間靜滯了一下，緊接著阿羅曼身軀震動，正在壓迫凱瑟琳虛影的巨爪炸碎成漫天焰芒，即將包裹住虛影的烈焰洪流也悄然消散。

阿羅曼的腦袋高高後仰，眼眶之上的部分破碎解離，在濃稠的煙氣中紛飛噴濺，化為片片灰燼。

凱瑟琳的全力一擊奏效了，從場面上看，似乎重創了阿羅曼。

歐蘿拉卻無比緊張，止住虛影還在擴展，似乎要用戰神領域反制阿羅曼的凱瑟琳：“註意防守！你眼前的阿羅曼只是祂的一部分！”

大旗招展，十萬噸旗桿撐起的赤紅旌旗推送出冷白光流，映照得整個空間都褪去了一層色彩，讓阿羅曼的熔巖光焰黯淡了不少。

幾乎在同一時刻，阿羅曼吸聚著熔巖光焰，在空間中拉出若幹條火河，腦袋上失去的那部分再度凝結出來。

而在凱瑟琳虛影周圍，本已散去的煉獄之力轉瞬又匯聚成巨爪，狠狠捏破虛影，直至沖擊到凱瑟琳本體。

血金光輝破碎迷離，劇烈閃爍，直到四合一的光柱再度射出，幾乎吞噬了凱瑟琳的熔巖烈焰才消散。

“好像，跟，世界，戰鬥……”

凱瑟琳閃退了一大截，用混雜著不甘和慶幸的語氣說：“完全，打，不動……”

她身後的血金光翼淩亂不堪，手中的巨艦錘炮也裂痕密布，身上游動著密集的光絲，那是通過紅網抽取力量修補破損的女神武裝。

的確，僅僅只是新生神祇的凱瑟琳，連重創阿羅曼都做不到。

阿羅曼是煉獄意志的具現，不死不滅，在內層位面不管受到多大打擊，都不可能對祂造成實質意義上的傷害。除非運用超過煉獄本身至少一個能級的力量，將整個煉獄消解，那樣才算是徹底消滅了祂。

可煉獄和深淵本就是費恩世界既定結構的一部分，消解煉獄姬等於拆毀內層位面，那也相當於毀滅整個費恩世界，那樣的力量可不是費恩世界之內哪位神祇能夠擁有的。

剛才不僅是歐蘿拉的旌旗，阿麗珊和緹娜還分別貢獻出了冥河洪流和告死沖擊，才勉強抵消了阿羅曼的反擊，讓凱瑟琳擺脫壓制。

“仇恨，穩！”

凱瑟琳繼續用巨艦錘炮轟擊，抵消阿羅曼施加的巨大壓力，同時吸引住仇恨。

確認她力量波動中並沒有躁狂跡象，歐蘿拉等人放心的展開攻擊。

說是攻擊，其實只是牽制。

赤紅諸神的神力領域被阿羅曼全面壓制，原本擅長的靈魂攻擊也毫無效果，煉獄意志就是混亂躁狂的極致，在這方面完全免疫。

她們只能運用各自的神力跟阿羅曼硬碰硬，通過各種屬性和節奏不同的攻擊，擾亂阿羅曼的行動。

凱瑟琳始終是阿羅曼的第一目標，因為她的存在，阿羅曼都放棄了對埃隆蓋特要塞的攻擊。不僅是因為凱瑟琳的攻擊最有威脅，還因為她的靈魂在阿羅曼的感知裏，是最容易“點燃”的，是無比甘美的食物。阿羅曼之下的所有魔王，都比不上她。

歐蘿拉在阿羅曼眼裏是最厭惡的，她的旌旗振蕩出直接針對陣營的敵對力量，不僅削弱了阿羅曼的煉獄之力，也極大的壓制了點燃靈魂的效力。她還時不時的將旌旗振蕩出的光輝改成暖白色，給凱瑟琳送去時間極為短暫的加持狀態，讓凱瑟琳得以掙脫束縛。

緹娜牽引的水銀光流中，含著與冥河之力接近的力量。不如冥河那麽有消解力，卻更鋒銳，直指意志弱點，幾度讓阿羅曼放棄攻擊凱瑟琳，對付這只麻煩的小蟲子。但能做到的也只是趕開，除非將整個空間完全轉化為煉獄，否則這個弱小的新生女神總會借著暗面隱匿逃走。

卡琳在阿羅曼眼裏似乎沒什麽威脅，這只巨大的黑白怪熊伸展出無數枝葉花草，像是在裝飾戰場一樣。不過當她的枝葉花草遮蔽了足夠空間時，帶來的生命之力又讓阿羅曼極為憤怒，轉而將矛頭針對她。那種有序的力量是祂最為憎惡的存在。

在直接的力量對決上，這只黑白怪熊自然是極其羸弱的，只要阿羅曼將煉獄之力滲透到那些枝葉花草的內部，原本有序的生命之力就頓時陷入混亂，先是瘋狂生長，再扭曲成各種怪物，最後燃燒起來，化作灰燼。

不過除了凱瑟琳，阿羅曼很難做到專註於攻擊一個目標，所以那只怪熊總是有足夠的時間掙脫祂的壓制。

這跟阿羅曼的本性有關，祂是煉獄意志的具現，而煉獄意志的本能沖動是破壞一切。惡魔的本性就是天生不具備區分目標，制定計劃的能力，這正是阿羅曼賦予它們的。當然高拉茲克是個例外，不過那家夥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區分目標，更不清楚制定的計劃到底對自己有沒有用處。

如果是凡人，乃至半神，阿羅曼區不區分目標無所謂，可在場的幾個神祇也不是祂只靠光環AOE就能解決的。

另一個存在還在助長阿羅曼的這種特性，每當阿羅曼準備將個體攻擊深入持續下去，重創乃至消滅一個神祇時，就有一個小醜跳了出來，給祂施加帶著粉紅光輝的怪異力量。

那種力量不僅是有序的，還有著與狂暴和恐怖截然相反的本質，似乎要將祂的外在轉換成令祂極度憎惡的形態，讓祂瞬間轉換目標。

等祂把大部分力量投送到那個小醜身上時，小醜避無可避，只好用某種空間神器躲避。在祂的力量之下，不管什麽空間神器，就算有用，也會變成一次性的，不過那家夥似乎身上揣著一座倉庫，已經爆掉十多個了，還看不到終結。

一擊落空之後，阿羅曼也顧不上第二擊了，凱瑟琳又吸引住了祂。

看似井然有序的戰鬥，對凱瑟琳等人來說，卻是無比漫長的煎熬。

她們根本傷不到阿羅曼，而每一次節奏轉換，看似流暢自如，毫無驚險，其實都是一次生死考驗。

“時間……”

連凱瑟琳都在催促了：“到了？”

拉拉隊長奇麗發來的信息讓大家都有些絕望了：“還有四十秒……”

這可不是冒險家小隊經歷的那種戰鬥，這是神祇之間的戰鬥，攻防的節奏轉換快到了每秒都有好幾次。

接下來的二三十秒更是漫長得令人發狂，轉換已經不那麽流利了。

凱瑟琳負傷累累，眼中開始冒起熔巖焰光……

歐蘿拉的大旗燒卷了一個角……

卡琳的腦門燒成了地中海……

阿麗珊滋出的不是冥河之水而是冥河之焰……

緹娜已經無法隱匿入暗面，但她還不知道，大家就看到她拖著焰火的虛影滿場飛奔……

就在最後十多秒感覺怎麽也撐不過去，凱瑟琳把手中的巨艦錘炮拉成最原始的門板大劍形態，準備跟阿羅曼硬拼的時候，縮在角落裏敲鍵盤的芝麗小紅叫道：“提前完成！”

暗金符文匯聚成的光流如怒潮般自鍵盤中湧出，滲入空間各處，煉獄之力像是洋蔥般被層層剝離，充斥空間的熔巖焰光急速黯淡。

赤紅諸神如釋重負，紛紛退卻。

阿羅曼並沒有追擊，正在急速削弱煉獄之力的那股力量超越了剛才凱瑟琳的威脅加誘惑，令祂轉換了目標。

祂揮手指向小紅，小紅身邊的空間頓時被熔巖激流交織包裹，將暗金光流股股灼燒融解。

“不要做無謂的掙紮了！”

小紅高舉鍵盤，發出神聖的宣告：“你根本不知道碼農的力量有多強大！”

像撥動最後一個音符般敲下回車鍵，小紅打了個……響指。

暗金光流化作更為細碎的光塵，紛紛揚揚的飄飛。輕柔的融入空間，包括正在燒灼赤紅之力的煉獄之力。

縷縷光塵也滲入了阿羅曼的身體，巖漿急速冷卻，焰火瞬間熄滅。

阿羅曼就如最初的炎魔之王那樣，一點點冷凝下來，冒出濃烈煙氣，變成參天立地的石雕。

“碎啊……”

小紅又打了個響指：“快碎啊！”

發自根源的震動中，雕塑化作漫天煙塵，小紅吐了口濁氣：“還好，至少頂得上三分之一個無限手套。”

話音剛落，煙塵哧哧作響，一點點的泛起火光，再度燃燒起來。

漫天火星急速匯聚，變成更為猛烈，就如太陽表面的烈焰。

烈焰中凝結出一張人臉，輪廓跟小紅還頗為相似。

祂張嘴向小紅發出憤怒和嘲笑兼有的咆哮，蕩出的波動掠過小紅身體，鍵盤呼呼燃燒，變作橘紅的鐵水，自手中點點墜入虛空。

“啊啊——！”

小紅楞了足足一秒才反應過來，丟掉鍵盤抱頭大喊：“果然是沒來得及調試的鍋嗎？出UG了——！”

凱瑟琳歐蘿拉急速馳援，奇麗把小紅的操作在腦子裏急速過了一遍，氣得吐血大喊：“你以為光靠代碼什麽都能黑進去嗎？沒有硬件配合你黑個屁啊！”

事情很簡單，小紅雖然寫出了從底層消解煉獄之力的程序，可她運行程序的層面並沒有觸及到底層。就像黑客把病毒放在虛擬機裏運行一樣，並沒有影響到系統本身。

要讓程序在底層起效，就得有深入到煉獄之力底層的連接，這算是硬件層面的問題。

問題是，這種連接到哪裏去找？

就在奇麗跳腳的時候，幾個身影從要塞中飛出，朝著阿羅曼急速射去。

其中一個身影還在尖叫：“我是被逼的！我沒有背叛陛下！”

聽聲音，居然是魅魔女王梅希達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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