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風之神和律法之神跟我們已經接觸過了，跟生命女神和自然女神一樣，祂們也頂著分裂意志的名頭，但我們都知道這不過是兩位神祇開始做兩手準備。”

“諸神把帝國的崩潰視為大好機會，祂們的教會終於可以擺脫帝國的束縛了。戰神異常喜悅，連軍神也沈默不語，祂們都把這次內戰視為發展信徒的絕好機會。”

新大陸邊緣，一座空島高懸於破碎浮陸之上，白金光輝熠熠生輝。

空島中心的白玉尖塔裏，自由女神辛西婭對剛從神殿山趕回來的海瑟薇說：“這很不好，戰爭讓凡人再次遭受深重災難，教會讓凡人再次失去靈魂自由。”

“舊時代只有一個忠誠神廷，未來會出現無數個忠誠神廷。”

“特蕾希婭開創的新時代，我是說最初的時候，至少讓凡人不再被教會奴役。這個成果雖然在後期被拋棄了，但我們不能視而不見。”

海瑟薇回避了這個問題，問道：“現在我們這邊的神祇越來越多，也讓我越來越擔心彼此的協作問題了。”

“你真的確定要把曙光之星變成你的神國嗎？別忘了這是座戰爭堡壘，雖然其他神祇也會建造戰爭堡壘，並且派分身主持，可曙光之星既是旗艦，又是先鋒。”

“一旦失敗，我們都沒有退路。”

辛西婭只是個投影，她的本體留在了曙光之星，替代曙光女神的位置，準備對曙光之星進行格式化，成為容納她本體的自由神國。

海瑟薇嘴裏的“我們”包括了自由、商業、生命、自然諸女神以及軍神、戰神、暴政、陰謀等二十多位神祇。這些神祇的道路各異，彼此沖突，只在反對秩序女神滅世，同時也反對赤紅女士統治這個立場上一致。

前者是李奇的女神，後者的意志來自李奇的老婆特蕾希婭，海瑟薇私底下都稱呼自己這幫人是“NC陣營”。沒毛病，李奇-普雷爾嘛。

新大陸之戰裏，諸神聯手擊敗了塔克希絲和塔奧斯，雖然是赤紅女士和她的赤聯主導，但辛西婭在危急關頭幹掉了冉娜，成為新的自由女神，也由此在這個陣營裏獲得了領袖地位。

這個領袖僅僅只是名望上的，要名副其實的話，辛西婭的實力還難以匹配。

辛西婭不過是個弱小神祇，連神國都沒建好，本質上接近赤紅超神。

諸神對赤紅超神已經有了一定了解，這些新時代的神祇雖然靈魂與身體同樣不滅，卻沒有獨立性，道路依附於赤紅女士，相當於赤紅女士的從神。

她們都不具備神祇擁有的“意志分化”特性，更無法擁有祈並者，甚至連各自的天使都沒有。

她們即便靈魂與身軀不滅，但只要遭受超過承受強度的打擊，也無法靠分身和隱藏的意志重生。

戰神烏索斯曾經誇口過，赤紅戰神凱瑟琳不過是個羸弱的新生神祇。不靠裝備的話，對上全盛時期擁有強大神力的祂，一個照面就會變成飛灰，而且是徹底湮滅，絕不可能重生。

商業女神和軍神不把這話當作虛言，在祂們的判斷裏，這的確是事實。

問題是赤紅超神不可能不攜帶裝備，而烏索斯也不可能再重新成為強大神祇。

辛西婭雖然不是從神，但跟赤紅超神一樣脆弱，這也是諸神樂見祂與海瑟薇代表“NC陣營”與赤紅陣營交涉，乃至單獨擁有曙光之星的原因。

辛西婭嘆氣：“就是因為沒有退路，我們才不能對現在的狀況坐視不理啊。”

海瑟薇沈默了片刻，又問：“李奇……不，我是說赤聯的那首歌，你知道吧。”

辛西婭微微笑道：“當然，我覺得去掉其中一些偏激的細節描述，其實也挺適合我們的。”

海瑟薇搖頭：“那些細節才是赤紅信仰的核心，他們就靠反對那些細節，才能讓凡人拋棄個人自由，把集體放在最前面。”

銀瞳裏閃動著回憶的光彩，她幽幽的道：“其實我對另一首歌的印象更深，第一次聽到那首歌的時候，我也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跟李奇不是同路人。”

“現在回想起來，那首歌其實更適合啊……”

“推倒那座塔……”

眨眨眼收回飄散的思緒，海瑟薇決然的道：“你說得對，我們沒有退路，所以我們不能瞻前顧後猶豫不決了。”

辛西婭期待的問：“要怎麽做？”

海瑟薇譏諷的道：“冉娜雖然差點坑死我，但祂留下的遺產卻非常豐厚，尤其是那個傳奇網絡。”

辛西婭恍然：“通過傳奇網絡，把凡人發動起來，阻止戰爭？”

海瑟薇搖頭：“不只是這樣，要把帝國崩塌的影響降到最低，除了盡快收拾掉那些逆潮流而起的反動派外，還要幫著諸神發展祂們的信徒。”

“祂們現在攪合內戰，不就是覺得只有靠教會一條路才能發展信徒嗎？”

“如果我們的傳奇網絡能讓諸神不通過教會就能獲取信徒，祂們還何必去費那個力氣呢？”

“找代言者，建立教會，造神像或者神物，最終跟凡人形成有效互動的……閉環，不僅信仰之力損耗很大，還容易被扭曲神意，從忠誠神廷到秩序教廷，實例就擺在那呢。”

“這套模式已經過時了，只要我們給出成本更低廉效果更明顯的新模式，諸神沒理由拒絕。”

“諸神可以看到，祂們不必再依賴教會，只需要很少量的代言者和巡查者，就能方便的獲取信徒。”

辛西婭還有疑問：“我大概明白了，但完全依靠我們這個傳奇網絡，會不會讓諸神覺得這麽一來我們會壟斷神祇到凡人的渠道，由此拒絕參與呢？”

海瑟薇擺手說：“我們不壟斷，只是以傳奇網絡為基礎，提出一個技術……標準。只要照著這套標準，由諸神建設自己的神祇網絡，再像當初帝國建造聯合通訊塔那樣，合並成聯合網絡，這樣諸神就能接觸到所有凡人了。”

嘴角微微翹起，她再道：“當然，作為技術標準的提出者，我們有權獲得一些……許可費。”

辛西婭猶豫：“海瑟薇，你到底是信仰自由呢，還是信仰艾爾莎呢？”

“這是勞動報酬！”

海瑟薇不爽的道：“腦力勞動也是勞動！這也是自由的基礎啊！”

辛西婭笑道：“許可費怎麽收？五十萬嗎？”

海瑟薇咆哮：“辛西婭——！”

………………

凱瑟琳和蕾婭接過瓊恩血肉的第三天，費共五大還在進行，大奇麗一邊參加會議，一邊憂心忡忡的註視著已經破碎的曙光帝國。

僅僅只是三天，東費恩的形勢就天翻地覆。

舊時代貴族掀起的時代逆流洶湧澎湃，乍眼看還真以為他們做到了秩序女神想做都沒做到的事情：讓歷史重新回到第四紀元1225年。

薩其頓、艾蘭尼斯、諾頓、紅石甚至唐古斯境內，那些在曙光帝國時代沒落下來的貴族們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按照爵位高低，緊密團結在國王和大公身邊。他們在通訊網絡上制造出浩大聲勢，好事者粗略統計了一下，光是伯爵就有上千個。

還不僅僅是輿論上的大潮，實力最雄厚的薩其頓已經在王都匯聚出近十萬人馬，飛舟都有上百架，魔導戰車無數，據說還有好幾個傳奇撐腰。跟以辛伯納為首的魔法師勢力發生過多次沖突，死傷上千人。

其他地區雖然沒有匯聚出這麽強的貴族勢力，但以貴族城堡為核心，星羅棋布分布著的上千股貴族勢力，將數百萬……可能是數千萬人口控制在手裏。以至於在原帝國版圖上，依舊服從帝國統治，或者由非貴族勢力控制的湛藍色塊，只有代表貴族勢力的金黃色塊的三分之一。

當然並不是所有地區都陷入混亂，哈德朗王國依舊穩如泰山。前任帝國首相，曾經下野又覆出的哈德朗國王威望尚在，掌握著另一支軍團的凱文-唐恩既是哈德朗人，又忠於凡人特蕾希婭，曙光帝國以及瓊恩皇帝對他來說不是什麽神聖存在，沒了就沒了，哈德朗好好的就行。

之前哈德朗王國就通過普雷爾城跟赤聯保持著緊密的貿易往來，費共地下支部與冒險家昂萊在哈德朗也十分活躍。隕星風暴之後，赤聯順手救助身邊的鄰居，也讓這個王國跟赤聯的關系更加密切。赤聯對哈德朗的未來已有全盤打算，將其納入了統一戰線，相關工作正全面鋪開，所以這裏並未遭受貴族逆襲大潮的影響。

另一個地區同樣沒多大混亂，但跟風平浪靜的哈德朗不同，貴族剛在那裏砸起幾片浪花，就背驟然反撲的腥風血浪吞噬。

以佐爾德為首的散塔林會在赤聯接回瓊恩血肉的當天，就發表集體宣言，聲稱帝國存續應該由帝國境內所有人民集體決定，現在宣布脫離帝國的貴族在程序上是非法的。他們組織起來重建公國王國的企圖，是要否定特蕾希婭的革命成果和曙光帝國的歷史成就，是要讓人民吃二茬苦受二茬罪。

為了跟這些貴族劃清界限，這幫魔法師宣布放棄所有爵位、領地和領民，當然並沒提這些領民早就是自家工坊裏的雇工了。

然後他們宣布與貴族勢不兩立，在宣言發布的同時，由“工坊保安”和“運輸飛舟駕駛員”構成的精幹隊伍，就向紅石和諾頓兩地的貴族發起了猛烈攻擊。

一座座城堡背摧毀，一家家貴族被屠戮。因為動作太快，那些貴族還蹲在城堡裏，端著酒杯通過傳訊網絡忙乎著憧憬著，就在魔法粒子炸彈的力量沖擊中化作碎肉煙塵。

不到一天的時間，兩地境內，男爵及以上的三百多家貴族就被連根拔起，死難者估計超過一萬，不乏眾多無辜的平民仆從和老弱婦孺。

如此雷厲風行的舉動，在傳訊網絡裏掀起了激烈的爭論聲浪，也進一步激化了形勢。其他地方的貴族更加堅決，原本還在觀望的貴族們也紛紛投身到反動陣營，

奇麗對此的評價是：“這家夥，終於成了個人物啊。”

佐爾德這番作為，其實就是赤聯早就擬定好的方案。

如果形勢進一步惡化，赤聯就準備出手了，精確打擊，定點清除。當然不會像魔法師這麽不問青紅皂白，也不會搞擴大化殃及無辜。

不過革命是一個階級對另一個階級的暴力顛覆，過程中充斥著血腥，即便有諸多無辜，也不能用來質疑革命的正義性。對此奇麗以及赤聯一方，也只能隔岸感慨了。

相比之下，奇麗更期待發揮震懾作用，讓混亂降溫，乃至消除內戰危險的瑞瑪科，卻奇怪的駐足不前。

瑞瑪科掌握的武裝力量，在赤聯面前不值一提，但用來震懾那些反動貴族卻足夠了。

可瑞瑪科卻就在聖階城繼續匯聚力量，連南面近在咫尺的艾蘭尼斯都沒理會，讓艾蘭尼斯的“格羅妮婭之劍”聖武士教團像滾雪球一樣，將貴族和平民們揉在一團，已經聚集出好幾萬人，在已經變成湖泊的原王都白玉城開始建造城墻和堡壘。

看到那個由教團找出來的紅發少女，在艾蘭尼斯王室和貴族的簇擁下戴上金冠的畫面，奇麗嗤笑之餘，心頭也泛過一片冷熱交織的悸動。

格羅妮婭不過是個假冒的公主，艾蘭尼斯貴族也早被殺光了，否則特蕾希婭又何必從鄉間找出一個小孩子來繼承王位？

不過是幫私生子、仆從甚至是道聽途說的騙子，仍然還把昔日的王國當作理想之境，覺得投身這條軌跡，就能沐浴在舊日的光輝中，享受人上人的權力和財富。

這讓奇麗產生了聯想，地球世界的凡人，尤其是西邊那些人，不就是這樣從野蠻人變成了文明人的嗎？然後他們又把擁有真正文明，從未徹底斷絕過的東方看作野蠻落後者。

地球世界沒有超凡力量，也沒有赤聯，所以他們成功了。

現在這些人，只能說是……做夢。

會議進行到代理總樞機作新一屆中央委員選舉前的發言時，一條消息跳進奇麗視野，讓她恍然大悟。

她明白瑞瑪科為何沒有動靜了……

圓鉤通過神殿山的特別渠道，就是波迪娜公主那支“特蕾希婭騎士團”，獲得了最新消息。

波迪娜剛參加了帝國高層會議，由首相和宣傳部長主持的會議，實際上就是一場散夥會。

首相在會上宣稱，現有的帝國政府將宣布帝國解體，他個人會下野，以信風之神代言者的身份，在神殿山專註於他的傳媒事業。當然這位信風之神並不是秩序神系那位的本體，僅僅只是分裂出的意志，應該會換上“傳媒之神”之類的新神號，神職也會有所調整。

至於帝國解體後的形勢，首相沒仔細說，只說救世同盟會接手這個攤子，讓大家不要過問。當然他也勸大家丟掉爵位、封地之類的東西，迎接新時代的到來。

圓鉤的報告裏，最後說道：“神殿山各家通訊社也收到了最新通報，準備在夜裏播發一條超級重磅的消息，這條消息會一錘定音，徹底終結現在的亂象。”

即便不清楚細節，奇麗也明白了，這三天來海瑟薇那邊一直沒什麽動作，應該是那幫神祇在討論什麽方案。

對可以分化出無數意念的神祇來說，需要花費三天才能達成一致，必然是個牽涉到方方面面，非常龐雜的一攬子方案。

跟在圓鉤的報告之後，軍團委員會參謀部又發來報告，說通天塔監測到了若幹活躍的神力波動，來自曙光帝國境內現有的若幹座魔法塔和通訊塔。這些神力波動在進行類似編程的融合，看起來是一項諸神在主位面的神力聯合組網試驗。

到此海瑟薇那邊的應對方案浮出水面，奇麗嘆道：“終於走到這一步了。”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用在這件事情上，就成了“硬件基礎決定軟件模式”。

既然對方已經在試驗聯合組網了，那麽原來的曙光帝國要怎麽處理，由這個技術基礎推斷，就不難得出結論。

不管是合眾國也好，還是聯邦也好，總之從貴族到國王再到皇帝，至少在東費恩圓曙光帝國境內的大部分區域，將會徹底成為歷史。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凡人，也是費恩主位面裏最多，素質最高的一部分人。

赤聯除外……

既然對方已經開始邁步，就不必多操心了，該把註意力集中到赤聯自己的重大變革和歷史使命上。

奇麗收攝心神，專心聽蒂絲發言。

脆嫩的luoli音說著嚴肅而深沈的話語，這些話又將決定費共以什麽樣的全新面貌，帶領赤聯打上天堂山，解決費恩世界之內的存亡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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