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塔城萬神殿，費共中央緊急會議正在召開，可不僅設計師跟總樞機不在，正以投影參加會議的歐蘿拉、凱瑟琳、卡琳等新晉女神也瞬間消失。

在場的中央委員面面相覷，藍龍族長哈雷茍斯和銀龍老族長更交換著深深憂慮的目光。

“這是好事！”

塔倫斯老頭敲著桌子說：“只有小紅陛下和總樞機可以把她們同時召過去，說明戰鬥還在繼續，那麽我們這邊盡快搞定內部的事情，不要給大家拖後腿。”

史丹點頭說：“圓鉤這邊已經解釋清楚了，只是個誤會，現在……尤讚同志，就剩你了。”

大圓桌某處躺了個多啦誒夢的機械腦袋，從眼睛裏投影出一個光頭小孩，撓著頭，用電子音委屈的說：“我只是給靈魂研究所這個敏感部門做個壓力測試，誰知道那幫家夥反應那麽大。他們還不按套路……哦不，正規流程來，找歐蘿拉陛下越級舉報！”

甘比特哼道：“我們怎麽能對革命同志搞這種把戲？你這種做法本身就是錯誤的！”

“而且你只找了巫妖和靈吸怪，沒找塔哈那些人，他們也是靈魂研究所的頂梁柱，但都是人類。”

“所以你到底是壓力測試，還是真的有叛變這個想法呢？”

虛靈研究所的所長艾倫-瑪希森跟著說：“小紅陛下和總樞機出事之後，露絲雅就向我建議暫時凍結她和其他三位智靈，她怕敵人通過控制小紅和總樞機，向智靈傳遞虛假指令搞破壞甚至篡改智靈意志。”

“靈魂研究所對智靈的了解是最深的，我趕緊找您匯報情況，您卻帶著靈魂研究所的核心骨幹開小會。”

“我還以為您一定在忙比確保智靈安全更重要的事情，沒想到是什麽壓力測試，在這麽緊急的時刻，您是認真的嗎？”

威爾森眼中兇氣畢露：“是啊，當初你還是巫妖的時候，在赤紅神國搞的動靜可不小哦。小紅陛下和總樞機好不容易收伏了你，誰知道你是不是並不甘心，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反叛呢？”

“現在費共和赤聯正面臨成立以來最兇險的局面，你跳出來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嘛。至於通報圓鉤什麽的，說不定只是遮掩。”

圓鉤洗脫嫌疑，一身輕松，這時候也樂得丟石頭了：“以我從事情報工作多年的經驗來看，是有這樣的可能，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既能洗脫嫌疑也方便渾水摸魚。”

小光頭尖叫：“我叛變有什麽好處啊！現在我是一神之下萬人之上，一聲號令可以讓成千上萬有識之士全心全意的貢獻智慧！”

“當年我愁的是沒有足夠的力量做想做的研究，現在我愁的是研究課題太多，我都不知道該專註在哪些課題上了！”

“什麽成神，有赤紅信仰的支持，連貝弗羅那個家夥都能成神，我為什麽不能？那家夥當年因為路癡被抓著的時候，還是我第一個去勸降的呢！”

墻上某個投影咳嗽著說：“尤讚委員，革命不分先後……”

“哦哦，你也在啊”，尤讚一點也不臉紅畢竟沒真臉，繼續跳腳說：“你們還會說我是怕費共垮臺赤聯完蛋所以準備跑路……”

“拜托我是赤紅英靈，是小紅陛下的女神武裝套件！”

“就算你們這些人跑光了，我都不會跑，實力不允許啊！”

“我就等於是小紅陛下的私產，就跟總樞機是小紅陛下的私產一樣……”

說到這一片咳嗽聲響起，大家都知道小紅跟李奇的關聯，雖然很少從這個角度去想過，不過尤讚的話還真是無可辯駁。

“小紅陛下跟總樞機沒了，我就獲得了自由嗎？不可能啊，我要麽跟著她們一起完蛋，要麽被新主子收了，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躲不過啊！”

尤讚這麽一說，大家也覺得有道理，老頭塔倫斯早就不耐煩了，他是覺得費共中央高層不可能有誰叛變，真出問題也是某些奇葩搞出來的鬧劇。

正要敲桌子作結語，好討論更重要的事情，艾倫又出聲了：“這可難說啊，你和瑪達拉、坎尼、麥德維這幾個算是費恩世界裏對靈魂最有研究的人了，湊在一起說不定真能解開靈魂契約，然後就能自由跑路了。”

尤讚憤怒的道：“你這是莫須有！我的清白上天可鑒！你們不相信的話，可以審查我的靈魂！”

哈雷茍斯弱弱的道：“我是不太清楚具體情況啦，不過既然尤讚委員的行為有可疑之處，又願意接受審查，那就審查好了。”

艾倫也點頭：“由露絲雅她們做審查的話，應該能確保結果真實有效。”

其他人都紛紛點頭，雖說靈魂審查也是靈魂研究所搞出來的，但有意志可以分化萬千，比赤聯超神都厲害的智靈執行，想在靈魂裏藏東西是不可能的。

尤讚昂首挺胸：“很好，作為靈魂審查技術課題的審核人，我就以身作則，第一個接受審查！”

費共之前也有靈魂審查，但那是通過絲絲心靈網絡進行，比如最初搞的學習班，學員都要做一定程度的背景審查。

考慮到絲絲們的纖柔心靈難以承受太沈重黑暗的東西，那種審查更多是一種姿態。在審查前退縮的人必然有問題，實際審查並不會深挖靈魂。

後來出於審訊和防護的需要，加之靈魂雕刻技術成熟，靈魂研究所搞出了安全有效的靈魂審查技術。不過這項技術從未實際用過，因為並不存在需要進行這麽嚴苛檢驗的同志，真到了需要審查的地步，其實也不必審查了。

現在尤讚態度堅決，大家對他的懷疑消除了大半。當然審查還是得做，畢竟這家夥是赤聯的技術權威，他在政治上不可靠，危害就太大了。

“等等……”

跟智靈打了很久交道，前不久還跟露絲雅核心意志進程結婚了的艾倫又發現了問題：“尤讚委員的靈魂有一部分交給了小紅陛下，平常的話那部分肯定沒問題，現在小紅陛下情況不明，我們怎麽確定那部分也絕對可靠？”

眾人呆住，尤讚的哈哈笑聲回蕩在房間裏：“我早就說過，我是小紅陛下的私產！我不可靠就意味著小紅陛下也不可靠！就算是靈魂審查，對我也毫無意義！你們根本就不該懷疑我！”

圓鉤嘆氣：“現在的狀況，很難說小紅陛下也可靠了，畢竟她老人家是什麽狀況都不清楚。”

尤讚攤手：“那你們要怎麽辦？除非先解除我跟陛下的靈魂契約，讓我恢覆自由！”

人們無奈對視，這事一下子變得棘手了，根本就是死循環啊。

“這事真的擰巴嗎？我不覺得！”

見大家都糾結不語，塔倫斯不耐煩的說：“尤讚這樣的存在，本來就不是我們大同主義道路允許的！”

“我們現在就做臨時決議，依照《赤紅神典》的根本原則，恢覆尤讚……哦，還有瑪達拉他們的靈魂自由，然後再做靈魂審查！”

“具體怎麽做，讓技術部門爭分奪秒搞定！我們不能等到小紅陛下和總樞機出了問題，牽連到尤讚他們再動手。”

眾人兩眼發亮，紛紛附和，關鍵時刻，還是老家夥靠得住。

接著大家一個個又皺起了眉頭，威爾森躊躇著說：“說起來總樞機跟尤讚他們的情況一樣啊，我們的決議豈不是連總樞機也包括了？”

哈雷茍斯目瞪龍呆：“你們在說啥？”

圓鉤嘀咕道：“如果決議不列明例外事項的話，那就意味著，等總樞機回來，他跟小紅陛下的靈魂契約也必須強制解除，因為那不符合大同主義道路的根本原則。”

抽氣聲此起彼伏，正當大家紛紛說要麽列入例外事項，要麽裝作不知道他倆有靈魂契約，史丹卻堅定的說：“我讚成強制解除，既然小紅陛下跟總樞機開辟了這樣的道路，現在已經有上百萬人走上了這條道路，還發展出了各個分支，赤紅光輝正在普照費恩，他們就不能再搞特殊化，將自己淩駕於這條道路之上！”

銀龍老族長雖然參加過不少次會議了，這副陣仗還真沒見過，怯怯的道：“這、這樣好嗎？我們正面臨著最險峻的形勢，小紅陛下和總樞機的情況都還不清楚，不是該討論如何動員大家齊心協力打贏這場戰鬥嗎？”

甘比特也想清楚了，眉宇舒展的說：“如果這場戰鬥的目的只是把小紅陛下和總樞機奪回來，我相信他們自己都不滿意，我能想得到總樞機會怎麽說……”

威爾森搶答：“每場戰鬥都要奪得與犧牲對等的收獲，我們才能在一場場戰鬥中不斷強大。”

阿絲娜這時候也發言了：“我們已經動員起所有費共成員，大家正在堅守崗位、恪盡職守、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和戰鬥裏。”

“這就是我們對赤紅信仰的實踐，這樣的實踐正在激發大家靈魂中的信仰之力，一點點匯聚起來，穩定住紅網。”

“從神到人，我們都在努力，我們要做的不僅僅是拯救小紅和總樞機，我們還要解放他們！”

她掃視在場每個人，語氣無比凝重：“就像他們曾經解放了我們，而不是拯救了我們一樣。”

“對！”

威爾森昂揚的道：“眼前這場戰鬥，我們要更徹底的解放靈魂，小紅陛下和總樞機也不能例外！”

“靈魂自由的宣言，只有在他們身上得到實現，才能在整個費恩世界裏散發出更明亮的光輝和更強大的力量！”

大家都肅然點頭，塔倫斯倒是不忘細節，補充道：“當然我們反對的是主仆性質的奴役性契約，如果是雙方平等的契約，就沒必要去幹涉了。”

到此共識達成，人們紛紛舉手，讚成決議。

尤讚的小光頭楞了好一會，回過神來驚恐大叫：“你們想幹什麽！？你們想剝奪我為小紅陛下效勞的權利？我可是女神武裝的套件，我是四萬米長刀，你們不能這麽幹！”

艾倫苦笑：“這是解放你，還給你自由啊。”

小光頭手撫胸口，表情無比神聖：“把靈魂獻給小紅陛下就是我的自由，這是天經地義的，沒人有資格剝奪！”

貝弗羅駁斥道：“這是自由女神那個反動派倡導的自由！只有把這種自由徹底打倒，踩在地上讓它永遠不能翻身，人民才能享有真正的自由！”

眾人紛紛指責，小光頭在桌子上打滾哭喊：“陛下啊，看看這幫白眼狼，他們造反了啊！”

………………

“各位陛下殿下都來了，小紅陛下和總樞機還在戰鬥，我們這麽跑掉，從軍法上說就是造反啊。”

凱恩、阿特和利亞三魂兩人用魔導武裝的電滑輪在通道中急奔，感應到一股股熟悉而強大的神力波動在身後出現，巨大的白光結界中異彩翻滾，凱恩有些忐忑。

“相信我凱恩！”

阿特的靈魂波動有些躁動：“我肯定就是在這裏被創造出來，然後作為謊言之子……也就是探針，投放到靈魂循環裏，跟你結合……呸，跟你一起成為凡人的。”

“那種冰涼刺骨的疼痛感正在折磨我，越來越強烈，那一定是手術臺的地方。”

“那地方肯定非常重要，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但我確定我們過去肯定能做點什麽，比留在這裏掄大錘的作用大得多！”

旁邊利亞羽翼以極快的頻率顫抖著，似乎正跟阿特一樣忍受著痛苦。她用低沈的嗓音說：“凱恩，那裏的戰場屬於神祇，我們在那裏發揮不了什麽作用。”

這倒是，只算歐蘿拉、凱瑟琳、菲妮、卡琳四個新晉女神，哪一個都強大到能在主位面裏獨挽狂瀾，現在加在一起，卻連白光結界還沒打破，她們面對的敵人，層次不知道有多高。

凱恩稍稍心安，腳下加速，以接近兩百公裏的時速，拉出一路火星，在巨大的球形空間裏奔馳。

球形空間並不是光滑的，分布著眾多建築，都是跟“月彎都市”一樣的巨大魔導裝置。

利亞和阿特的感應很清晰，很快進入到一片充斥著巨大金屬線圈的裝置裏，然而驚動了無數自律機械。

掄著動力錘砸開一條路，兩人滑進閃爍著白光的傳送區域，腳下的晶鈦滑輪都已經燒得發白。

“傳送！”

阿特說：“那個英靈梅迪應該沒騙人，這裏的傳送陣沒有機關。”

按下位置非常醒目的激活鍵，三魂搖曳，光影變換，他們置身於低矮通道中，通道盡頭是座大廳。

大廳中心的高臺上是一座巨大的透明熔爐，裏面裝著類似史萊姆膠質的黏液，汩汩冒泡。

大廳四周是異常簡潔的金屬工作臺，看似什麽都沒有，但一接近，就顯現出透明光幕，工作臺兩端各有一團圓形區域，變得跟水一樣蕩動，似乎隨時會有一只液體金屬凝結成的金屬臂伸出來。

如果凱恩還是舊時代的費恩人，置身這充滿科幻感的環境裏，必然一頭霧水。

現在不一樣了，雖然細節不同，感覺也要先進得多，但並沒有超出赤聯魔導科技所呈現的範圍。

阿特說：“沒錯，就是這裏，這裏應該就是我的……產房。”

利亞說：“我就是在這裏被重新……雕琢了靈魂。”

凱恩異常急切：“我們能做什麽？砸爛這些玩意好像並不是馬上有用！”

阿特跟利亞異口同聲：“解放！”

阿特進一步解釋：“這裏應該還有更多我的兄弟姐妹，或者是跟利亞一樣的存在，解放出他們，至少能讓曙光之星的控制中樞亂上一陣子。”

凱恩恍然嘀咕：“跟小紅陛下和總樞機戰鬥的，應該就是這個控制中樞？”

他打量著工作臺，同時尋找供能和傳輸數據的線路以及控制設備。

“這是多麽低級的思維啊……”

一個聲音忽然自大廳上空落下：“投料口跟控制中樞在安全機制上有直接關聯這種設計能成為現實的話，設計師早就被殺了祭天。”

身影落下，凱恩、阿特和利亞三魂驚喜交加：“總樞機！？”

挺拔身影在高臺上顯現，正是李奇。

緊接著巨大的疑惑又在三魂之中伸起，李奇穿著很怪異的衣服，寬袍大袖，還是絲綢編織的，上面繡著艷麗繁覆的圖案，跟著述中伊斯特塞斯人很像。黑發也用金玉飾品在頭頂編出發髻，而不是隨意紮在腦後。

“我不是李奇-普雷爾……”

那個身影淡然笑著說：“我是伊斯特塞斯帝國至高無上的統治者，費恩世界真正的第一位魔法皇帝。”

“我的名字已在歷史中湮滅，但我的意志在這裏永存。”

“我就是曙光之星的最初設計者，也是你們的締造者。”

“剛才其實我們已經見過面了，我叫泰烏……”

三魂跟著李奇進入曙光之星核心時，的確見到了無數曙光英靈，但那時候都只是在梅迪身後綽約顯現，並不真切。

現在這個泰烏現身，還是對著他們說話，自然無比震撼。

英靈泰烏接著說：“你們想做什麽，我很清楚，但那必然是徒勞的。”

“我也不指望靠我展現的世界真相來說服你們住手，你們這樣的受造物，靈魂中滿含對創造者的憎惡，這是你們無法克服的缺陷，畢竟太不完美。”

“不過任由你們在這裏搗亂，也不是我想看到的，這是我管轄的區域。”

“那麽，我就用可以帶來實在利益的東西，換取你們的平靜。”

“你們該明白，跟自己創造的……東西做交易是很破格的事情，你們要珍惜這樣的機會。”

不管是位置還是姿態都如此高高在上，讓凱恩、阿特和利亞同時怒哼。

“你……”

雖然看不到任何舉動和提示，但凱恩很清晰的感應到對方說的是自己。

“身體裏多了個靈魂，還跟自己的靈魂完全同步，什麽都能感應到，你對這樣的存在已經厭煩透頂了……”

“你難道不想跟那個靈魂分開，完全擁有自己的身體，完全擁有自己，獲得真正的自由？”

凱恩愕然，這時泰烏又轉換了對象：“還有你，你就不想擁有自己的身體？”

“並不是隔著一層控制的那種傀儡，而是跟靈魂完美契合，和自然創生毫無差別，有著無盡的潛力，最終可以邁向神祇的身體？”

這說的自然是阿特，讓阿特的意念也再沒波動。

接著英靈泰烏對利亞說：“你的靈魂更加覆雜，經過了多次加工，但本質上仍然有巨大欠缺，顯得無比粗糙。你無時不刻在想讓自己的靈魂更加自然，不再受制於赤紅神力，由此擺脫類似天使的怪異狀態，獲得真正的自由？”

利亞的羽翼縮得緊緊的，就跟她緊緊抿住的嘴唇一樣，似乎在努力克制著點頭的沖動。

“不要懷疑我的能力……”

英靈泰克伸展雙臂：“這裏就是你們的產房，我能憑空創造你們，自然也能隨意更改你們的狀態。”

沈默了片刻，阿特率先有了反應。

他在凱恩心底咆哮：“你真的是這麽想的？你已經對我厭煩透頂，無時不刻想跟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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