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進了診室，如意一眼就看到滿頭白發的外祖父坐在長條形的案桌邊，一邊給病人號脈，一邊看著坐在他對面的陳叔文寫著方子。

看到如意進來，他擡眼看了一下，對她點了點頭，便示意她在他的另一邊坐下來。

如意安靜地在他旁邊坐下來，聽他仔細地詢問著病人病史，然後在一旁默默思考這個病人是什麽類型的疾病。

陳老爺子此刻看診的是一位老嫗，面色有些焦黃，牙齒掉落了好幾顆，因此導致她說話的時候漏風，頗有些口齒不清。

她反覆含渾不清地強調自己腹部脹痛，不能進食。對於陳老爺子問她的問題，卻總是答非所問。

如意聽了一會兒，就覺得很是枯燥乏味，但是看陳老爺子一臉凝重，她也只能強行打點起精神。

她偷偷地看一眼陳叔文，在他眼裏也看到了同樣的無奈。

顯然，對於這個老嫗，他們兩個都沒有多少耐心了。

隨著時光流逝，周圍等著看診的病人越來越多，很多人臉上都開始對這個老嫗露出不滿之色，有人竊竊私語：“一句話說了那麽多遍，陳老大夫真的好耐心！”這是態度比較好的。

有那急性子的，卻是直接對著那個老嫗：“老婆婆你肚子疼我們都懂了！你就讓陳老大夫開藥吧！這麽耽擱下去，我們什麽時候輪得到？”

陳老爺子卻是對著周圍的人一擺手，沈聲道：“無妨！老人家上了年紀，難免說話表述不清。你們稍微耐心等候片刻，到了你們的時候老夫一樣耐心！”

陳老爺子發話了，周圍的人也就都安靜下來。

這時那老嫗又一次提出來，她的腹部時不時脹痛。陳老爺子跟著她點頭：“好的，我聽懂了。你跟我說完整了，你這個腹痛，不是一直都痛，而是不同的時辰，不同的部位痛，是也不是？要是我沒有弄錯的話，你應該是早起下腹墜脹，便後緩解，午後脘腹脹滿，卻是飯後加重，另外睡前上腹也要痛一痛，卻是腹中絞痛……”

陳老爺子說一句，那老嫗就點一點頭，看著陳老爺子滿臉感激，一個勁地說道：“神了，神了！先生果然可以說中老婆子的病癥！想來先生定然可以治好我老婆子的這個頑疾！”她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卻是口齒清晰，顯然，剛剛她跟陳老爺子訴說病癥，卻是有著故意刁難的成分。

如意聽了她的話，就不由覺得心頭火大！這個老婆子也不知道什麽來路，居然一大早的就來拿外祖父消遣！

陳叔文也是怒氣沖沖，他“啪”的一聲放下了手裏的筆，就要站起來斥責她。

而周圍的病人也多有發怒的責備那個老嫗的。

陳老爺子卻是不緊不慢地一拍陳叔文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後又對那些病人擺擺手，安撫他們。

然後才心平氣和地對那老嫗說道：“你這個病，老夫沒法醫治。”

老嫗聽他這麽說，卻是一臉不悅：“怎麽不能治？莫非我這病還是絕癥不成？我這腹痛又不是一年兩年了，平時都是我們村頭的野郎中隨便給一劑藥吃了就好。怎麽你陳老大夫那麽好的醫術，竟然看不好我這個老毛病？”

陳老爺子搖搖頭，說道：“對，正是因為你這個毛病積壓了多年，所以病勢沈重，老夫也無能為力！若是你早了一個月過來，老夫或者還有辦法可用，現在你每日晨起都是血便，老夫已經無能為力了！”

聽陳老爺子說到她每日血便，那老嫗臉色白了一下，哭喪著臉說道：“陳老大夫您醫術精湛，醫德高超，怎麽卻獨獨對老婦人沒有半分憐憫之心？老婦人這病即便無治，卻也不是現在就要死掉的毛病。再怎麽樣，您也給我開個幾服藥，讓我好歹解解痛苦啊！怎麽一句不治就打發了我呢？這可跟您一貫的名聲不符啊！”

她變臉變得比翻書還快，如意看著她這個樣子，哪裏還看不出來，外祖父這是被有心人算計了！對方這就是挖了個坑，等著外祖父往裏面跳的！

如意緊張不已，陳老爺子現在騎虎難下。要是不給她用藥，便要被人非議是沒有慈悲之心，要是給她用藥，明知她這個病已然無治，只怕對方訛詐的手段還在後面。到時候對方一句陳老爺子誤診治死了人，他們跳進了黃河也洗不清。

陳叔文也氣的跳腳，忍不住就要站起來為祖父分說。

卻被陳老爺子用目光給止住了。

“老人家，不是我不肯給你用藥。而是我已經給你診脈過了，知道你這病，不光光是無藥可救，而且用藥對你反而不好了！”陳老爺子說話間一臉悲憫。

“老夫言盡於此，你要是不相信，老夫也沒有辦法。若是有人可以治好你的病，老夫甘拜下風。並且今後不再行醫，免得誤人誤己！”陳老爺子這話說完，那老嫗神情一動，然後大聲問道：“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果然我的病有人治好了，你以後都不給人看診了？”

陳老爺子一臉淡然地點頭。

而這時周圍圍著的病人卻都不幹了：“陳老大夫您何苦跟一個瘋婆子一般見識？您可不能跟她定什麽規矩啊！我們可都等著您給我們看病呢！”

又有人上前拉那個老嫗：“蠻不講理的老虔婆，別耽誤陳老大夫看病！趕緊給我滾！”

陳老爺子見場面幾乎失控，連忙

阻止眾人：“大家夥不要為難她了！要是我沒有猜錯，她恐怕也是迫不得已的！”

他說著站起身來，對著那老嫗低聲道：“你有什麽難處，現在可以跟我說。我但凡可以幫到你的，一定盡力而為。你不要怕，我已經安排了人報官，那個威脅你的人，肯定逃不掉的！”

那老嫗一臉震驚，她看著陳老爺子，久久說不出話來。

“陳老大夫，您真的可以幫我？”未幾，她顫抖著聲音低聲問道。

陳老爺子點頭：“你應該知道，我不僅救了瑞親王世子，還救了晉國公府老夫人，他們可都派了人手在我這裏幫忙。所以只要有人過來挑事，他們肯定會出手的。你現在跟我說還來得及，不然出了這個門，我就無法保證你的安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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