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兒子肚子裏究竟有多少墨水，杜氏心裏自然心知肚明。

就憑著她讓趙平傑跟著個寫對聯的落魄書生胡亂學會的一段三字經，唬弄一下趙長華還可以，要經過那個據說是一方名師的舒先生的考較，那根本就不可能！

這肯定是陳氏在背後搗鬼，她這是不願意自己的兒子跟在趙平安後面沾光！杜氏暗自恨的咬牙，嘴上卻是應的飛快：“嗯，老爺放心，奴家自會拘好平傑！只是老太太說過，要讓太太教養平傑和如月。奴家不敢違拗了她老人家，恐惹她生氣！”

趙長華一揮手：“我知道了！如月讓太太管著就管著！平傑是男孩子，怎麽也好給太太教養？老爺我要親自管教！平安這些年長於的婦人之手，都養的葳葳蕤蕤的了！”

他的話讓杜氏滿心歡喜。自己的兒子給老爺親自教養，今後可不就是能夠得了老爺的青眼，繼承老爺的家業麽？

當下聲音裏帶了一絲嬌媚：“是，多謝老爺看重！我替傑哥兒謝過老爺！我待會兒去跟太太告個假。今晚老爺可千萬別忘記了過來看望奴家！”她最後那個字的發音，如同帶了鉤子，直接勾在了趙長華的心上。

而她說完這句話，也轉身扭臀就走。趙長華卻是笑著在她翹臀上拍了一記：“你個小妖精！”

杜氏配合他嬌聲驚叫了一聲，方才扭身走了出去。

出了書房，杜氏便恢覆了一臉嚴肅，對著跟她的小丫頭吩咐了幾句，又說道：“動作麻利一點，太太那裏還等著我們過去呢！”

那小丫頭低頭應是，然後一溜小跑地走的遠了。

杜氏則慢慢地挪著碎步，她在算計著時間。

陳氏回來的消息，她自然早就得了。只是她當然不會傻到第一時間過去上規矩自取其辱。

她找借口給老爺熬燕窩粥，磨蹭著就到了現在。

她相信，只要她剛剛特意為陳氏準備的眼藥水起效，不用多久，她就可以不用再去上什麽破規矩。

趙長華雖然讓她今日可以不去，可是除了今日還有明日。她不可能天天都是身子不適。況且如果不是趙長華當眾給她撤了規矩，夏老太太那裏她就過不了關。

她身子不好，當然要由趙長華親口來說，才比較有說服力。

因此她慢吞吞地回了自己的院子，換下了身上的衣裳，穿上了一件素色的衣裙，又特意在臉上搗鼓了一陣，看著鏡子裏自己的“病容”，方才滿意地起身前往陳氏的正院。

而此刻，陳氏服下了藥丸，身體舒服了很多。便喚了家裏管事的媽媽過來，仔細詢問家中的情況。這麽多天她不在家，家裏正有一堆的事情等著她處理。

“太太，先頭您讓定的夏季的應季布料都已經送過來了。只是賬房那裏還沒有結清，說是數目不對。”回話的是陳氏一向倚重的婆子錢媽媽。

她經管著陳氏這裏的進出賬目。

“怎麽不對？不都是按照往年的例麽？”陳氏有些疑惑。

錢媽媽臉色有些不虞，帶著一絲猶豫看著陳氏，見陳氏仍然一頭霧水的樣子，到底還是忍不住說道：“是表姑娘，她嫌棄家裏給的份例布料太差。說要比著大姑娘來，而且她還挑了一匹天蠶絲的料子。”

公中的份例，夏老太太從來都有定數。從來不準陳氏多花一分一毫。而夏老太太的標準，都是大面上過得去的標準。陳氏向來寵愛女兒，當然不會讓女兒受委屈，所以每年她都會私下貼錢給如意置辦最新款式的衣料。夏老太太那裏，她也會孝敬一二。

往年陳氏在家裏，這些事情陳氏都會處置好。今年陳氏不在家，那些東西管事的媽媽在如意和夏老太太身上都是按照的往年的例，過來做客的張雯她們做不了主，當然不在此例。

因此就出現了這樣的問題。其實這件事錢媽媽已經跟夏老太太說過，不過夏老太太裝聾作啞，一看就是想要從陳氏的賬上走。

錢媽媽是陳氏的人，當然不會不經過陳氏的同意就私下做主。因此這筆賬就這麽拖著了。

公中的賬房那裏沒有夏老太太發話，當然不可能出錢。所以兩邊都這樣晾著，這筆賬就落到了陳氏面前。

往年出現這樣的情形，陳氏必然一言不發直接就點頭讓錢媽媽出錢結賬了。因為在她眼裏，張雯既是趙長華的外甥女，自然也是自己的外甥女兒，當然和如意

一視同仁。

可是今年趙長華公然帶了杜氏母子回家。而張雯又擺明了處處跟如意過不去，陳氏當然不願意再多出這份錢了。

“把表姑娘的賬給老太太過目。就說照著大姑娘的例可以，只是那天蠶絲的衣料太過於貴重，我這邊沒有餘錢！”陳氏面無表情地說道。

錢媽媽聞言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陳氏，不過見主子終於不再像往年那樣做老好人，到底還是欣慰的。

本來麽，表姑娘難得過來小住，衣服什麽的，她自己家裏又不是沒有。客氣點，舅母給她添置個一身兩身已經算是大方。張雯倒好，不光大剌剌地直接拿了一個季度衣料，還要求跟如意同樣的待遇，而且更過分的是居然還額外添加了一份天蠶絲的料子！

她這分明就是把陳氏當作了冤大頭在宰！錢媽媽她們前幾年看著她的做派，就已經暗地裏為陳氏不平了，偏偏陳氏本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所以她們做下人的也不好多嘴。

今年陳氏比起往年，總算是有些長進了。錢媽媽松了口氣。

夏老太太聽了錢媽媽的稟報，再一看張雯定的東西，不由得也皺起了眉頭。

這個外孫女兒心也太大了些！居然一開口就是一匹天蠶絲。就算是她自己，也不過是去年六十大壽，才特意做了一件天蠶絲的衣服在外面光表了下，已經覺得所費不貲了。

不過當著錢媽媽的面，夏老太太當然不會說自己外孫女兒的不是。而是冷著臉故作不耐煩地說道：“這天蠶絲的料子，想來是你們記錯了吧？雯姐兒從來都懂得節儉度日的道理的，是個會過日子的，不會要這個的！”

然後她看看錢媽媽有些疑惑的眼神，又覺得自己臉上有些過不去，又添了一句：“太太給大姑娘她們進的東西，也都太破費了！今年還有個月姐兒，一個個的都這麽破費哪裏使得？就都按照我的規矩給她們置辦夏裝！”

錢媽媽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太太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通情達理了？不過她不用多想也明白了這不過是老太太的托詞，她八成是摸準了太太的脾氣，知道太太臉嫩，又是個大方的，聽她這樣說，肯定不會就真的照做的。說不定還要繼續按照以往的做法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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