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關燈
小
中
大
榮雪霽慢慢睜開眼，身上疼的厲害，額角更有尖銳的刺痛感。
她被林錫護在身下，林錫手臂緊緊環住她，周圍是橫七豎八沈重的金屬燈架，將他們禁錮在原地。
有人在驚慌失措地叫喊，“燈架塌了”“快救人”之類的聲音響起，榮雪霽昏昏沈沈的思緒變得清晰。
千鈞一發之際，她撲向林錫，兩人一起跌倒躲開了砸來的燈架，緊接著發生了二次坍塌，榮雪霽眼睛裏出現一根越來越大的架子，林錫很及時地抱住她滾了半圈躲開致命一擊。
不過她腦袋上還是被最初掉落的燈架刮了一下，讓她想起上一世在地鐵站摔了個腦震蕩的感覺，榮雪霽擡頭看了眼林錫，視野中好像有東西流了下來，讓她看不太清林錫的臉。
他第一次這麽急，臉色蒼白，在對她說什麽。
榮雪霽暈了過去。
“沒事的，皮外傷而已，我給她清創包紮一下。”
“留疤？這個不確定。她是疤痕體質嗎？”
“好了同學，表情不要這麽嚇人，她馬上就能醒了。”
“隊長！你自己沒受傷吧？”
“沒想到竟然出了這種安全事故……”
“安靜點兒！這裏是校醫院。”
嗡嗡的聲音阻止榮雪霽真正睡著，她又一次睜開了眼睛。
“好吵……”她嘟囔得很輕，周圍卻一下子靜了。
“我說沒事吧，這不醒了？”醫生和藹地說，“來，同學，看我的手。”
他問了榮雪霽幾句話，確認她意識清醒，向圍觀的幾個人保證榮雪霽沒有腦震蕩，沒有受重傷。
榮雪霽發現旁邊近距離站著個人，不用看她就知道是林錫。
“錫……”正要喊出崽字，榮雪霽猛地想起了什麽，咳了咳掩飾過去。
“雪姐，你感覺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麽？”林錫語氣很平靜，全身卻散發著恐怖的低氣壓。
榮雪霽對林錫露出笑容，又對秦三他們笑了笑。
“我沒事。”
不過腦門上有紗布，榮雪霽剛要伸出手去碰，林錫握住了她的指尖。
“別碰。”他眸子沈沈的。
榮雪霽想抽回手，林錫卻不讓，看著他凝固的神情，榮雪霽心裏一突。
秦三他們遠遠站在後邊，看著隊長握著榮學姐的手，心裏彈幕狂奔，卻是大氣都不敢喘。
門口一個聲音響起：“林錫。”
眾人齊刷刷轉過頭，林錫不易覺察地蹙眉，榮雪霽吃驚地望向門口。
一個身材停勻的男生走了進來，容貌頗有幾分貴公子氣質，他憂慮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榮雪霽身上：“你們沒事吧？”
榮雪霽盯著吳連隱，沒有說話，吳連隱對她露出個關切的微笑。
“你好，我叫——”
“這是我師兄，”林錫打斷，一點不打算社交，“師兄，謝謝你的關心，不過雪姐頭很疼，她需要休息。”
吳連隱挑眉看了他一眼。兩個人相對而立，空氣中似乎有滋啦啦的閃光。
最終林錫的眼神讓吳連隱選擇了退讓。
吳連隱歉意地笑了笑，看著榮雪霽：“學校肯定會補償你們，校董會那邊我有認識的人，如果有任何我可以幫忙的地方，請一定要跟我說。”
他流利地說完，再度一對一地向榮雪霽確認：“你的傷真的沒事嗎？”
林錫冷冷地看著吳連隱，吳連隱卻無所察覺的模樣。
眾人：“……”
榮雪霽十分謹慎地搖了搖頭。
“那我就放心了，”吳連隱和顏悅色，“師弟，老師很喜歡你今晚的表演，讓我下次帶你和榮雪霽同學一起吃個飯。榮雪霽同學，麻煩你通過一下我的微信好友申請，好好休息。那我先走了。”
他拍了拍林錫的肩膀，退出了房間。
秦三他們目瞪口呆，看看吳連隱瀟灑遠去的背影，又看看林錫高深莫測的臉。
榮雪霽呆了一秒：“誒，等等，他剛說什麽，他怎麽知道我微信？”
“雪姐，給我看看你手機。”林錫平靜道。
“在小包裏……”榮雪霽手忙腳亂地找，林錫早拿過了榮雪霽的包，打開她的手機，先通過了吳連隱的好友申請，然後直接拉黑，一番操作行雲流水。
榮雪霽：“……”雖然很想問林錫這是為什麽，可是看了林錫的表情，她知趣地選擇了保持安靜。
和樂隊成員告辭後，林錫帶榮雪霽回了家，榮鈺鶴又去出差了，家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夜深了，林錫照顧榮雪霽吃了醫生開的藥，看著她躺進被窩裏，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被子。
“錫崽，我真的沒事，你不要擔心了。”榮雪霽被他拍得心裏暖呼呼的。
林錫蹙眉，他沈默了片刻，凝視著榮雪霽，眼裏翻騰不休的是她尚且不懂的情緒。
那樣的情緒壓抑了太久，似乎快要沖破某個安全閾值。
就連榮雪霽也覺察到空氣流動變慢了，她看著林錫，腦門上包著紗布，不安之餘可憐巴巴的。
“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現在應該在急救室。”林錫低低地說。
“太危險了，一定得讓他們查一查事故原因！”榮雪霽之前全憑本能在行動，想起那巨大燈架砸向林錫後腦勺的情形，依然很是後怕。
當時林錫只顧著跟她說話，完全沒註意上方。
“我不值得你那樣做。”林錫突兀地說。
榮雪霽困惑了，她不明白林錫的意思，但林錫對自身安危的輕忽讓她出聲反對：“什麽值不值得，你是我弟弟，我當然要保護你了。”
林錫動彈了下，嘴角輕扯，臉上卻無一絲笑容。他附身靠近榮雪霽，聲音很輕很輕：“雪姐，落下來的燈架碰到你的時候，我呼吸都停了。”
他頓了頓，呼吸真的暫停了一瞬：“你知不知道，自己可能會……”
他吞掉了最後一個字，神情簡直是山雨欲來，越平靜，越叫人心驚肉跳。
榮雪霽感到極大的壓迫，她忽然明白了林錫在生氣，而且不是一般的生氣。
“我這不是沒事嗎。”她聲音弱弱的，顯得心虛氣短。
等等，為什麽覺得自己這麽理虧呢？
榮雪霽望著林錫迫近的臉龐，思考中斷，被他此時散發出的氣壓震住了。
林錫居然可以這麽……強勢？
“沒有下次。”林錫的眼睛深邃地要穿透榮雪霽內心。
榮雪霽乖乖點頭。
小動物的直覺告訴她不管林錫說什麽，點頭就是了。
目不轉睛看著她的林錫忽然低頭。
榮雪霽眼前一暗，耳廓旋即擦到了林錫的頰骨，溫度奇高，癢噝噝的。
林錫隔著被子將她抱得很緊，在她耳邊說：“該保護你的人是我。”
榮雪霽唯一的想法就是，林錫的肩好寬。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林錫直起身安靜地走出房間，替她關好了臥室門。
榮雪霽想思考，厚重如山的困意卻向她襲來。
她很快睡著了。
林錫去了露臺，面無表情地打了幾個電話。
等處理完後，已是夜裏一點半。
他緩緩吐出口氣，簡單洗漱後，回房間躺下。夜燈熒藍，讓他想起今天的舞臺。
在一片幽藍色中，他註視著猶如夜之森精靈一般的榮雪霽，心裏盈滿欣喜，還有呼之欲出的朦朧沖動，他失了神，放松了警惕。
林錫很確定，最初落下的燈架，是沖著他來的。
若不是榮雪霽及時撲倒了他，他的後腦勺會被砸爛。
至於二次塌陷，瞄準的目標成了他們兩人，就像有人在幕後操控。
當然，那個時候燈架上空並沒有人。
除非一切都是事先精心安排。
林錫很晚才睡著，他做了個古怪的夢，夢裏很黑，上下左右都是水，他整個人浸在深水中，向下浮潛。
有個很急迫的念頭在催逼他，他必須找到什麽極其重要的事物。
否則他將永遠失去。
水最深最黑的地方，有一個東西出現了，先是一小點，然後慢慢變大，它並非是在上浮，而是在下沈，林錫迅速接近它。
當林錫快看清那個東西時，卻驀地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懼感。
那種龐巨的恐懼感擊倒了他，以至於他大腦的防禦機制啟動，強行切掉了這段夢境。
猝然驚醒後，林錫滿身是汗。
他開燈下床，頗為煩躁地出去喝了杯水，經過榮雪霽房門時，手不自覺地伸出，又收了回來。
林錫回了自己房間，關上門。
他想念榮雪霽身上的氣息，想得無比焦渴，簡直口幹舌燥。
她就在一壁之隔的地方，他夠不著。
他隔著被子擁抱她時，用盡了全身力氣克制自己，才沒有讓那個擁抱越線。如同每一次他的沒有越線。
林錫額頭抵在門上，好一會才慢慢恢覆冷靜。
背上還有細汗，他走到衣櫃前拉開抽屜，尋找幹毛巾。
卻在毫無防備之下，看到了一件白色的短吊帶。他都快忘了，這是榮雪霽的東西。去楓霞島玩時他不小心將它留了下來，本想找機會歸還。
這件女性化的柔軟織物讓所有克制瞬間狼狽潰散。
林錫無意識地拿起它，溫存地放到唇邊，輕輕碰了碰。
瞳眸再度迷離。
純真爛漫的花果香氣，驅散了煩躁，安撫了心神。
卻帶起另一層意義上的曼妙沖動。
林錫輕輕握著它睡著了，這一次沒有再墜入任何詭異的夢境。
榮雪霽今天沒課，不如說昨天受了傷，正好在家休息，她坐在客廳一邊吃水果，一邊愜意地上網。林錫出門去了，據說是要回學校跟進事故調查。
錢桂桂給她發微信：“傷好點了沒？”
“小傷而已，估計過兩天就消啦。”那條傷口靠近發際線，被額發擋著，榮雪霽並不在意。林錫好像非常在意，今天早上出門前還看著她吃促進傷口愈合的藥，怕她留疤。
錢桂桂：“那就好！昨天你們的節目太精彩了！小魯小龔嗓子都吼啞了，艾瑪，那場面簡直和諧……我感覺她倆似乎成了你跟林錫的cp粉，還有意無意地安利各自後援會成員。”
榮雪霽已經有了免疫力，決定略過後邊的信息量。
昨天在臺上她和林錫並無什麽特殊互動，連肢體接觸都沒有，就是官方合作的樣子，這樣才夠專業，因為他們的唯一重點是音樂。
榮雪霽：“有多精彩？觀眾反響如何？”
錢桂桂興奮：“還用得著說？論壇都瘋了，目前你的票數超過了嚴紅嫒和其他兩個特別有競爭力的表演，是第一名！”
榮雪霽很開心。不是因為她超過了誰，而是努力獲得了回報。
錢桂桂開始不停地給她發論壇鏈接：“看這個，還有這個，都是聲樂系的學生在分析你昨天用的全部唱法，很多人都特別驚訝，你技巧太流弊了，把那些之前說你轉專業是因為唱不了美聲只能唱口水歌的眼紅病臉都打腫了哈哈哈哈，妙哉妙哉！”
榮雪霽看著鏈接裏各種誇自己的語句，什麽“神仙唱歌”都出來了，老臉一紅，退出鏈接。
錢桂桂不知在論壇刷到了什麽，大笑三聲，給她發了另外一個鏈接，讓她一定要看。
帖子標題是“tns我知道你在看這個帖子，給你個紅的機會”，tns是人名縮寫，裏邊回覆很多，不到一會兒就有人直接點出tns正是田乃詩三個字。
也就是之前那個“學姐強搶小學妹和系草共演機會”造謠貼的當事人之一。
發帖人id叫魯魯修路，先是給出了造謠原帖的鏈接，然後將昨晚上榮雪霽唱歌片段貼出，旋即又貼了個田乃詩的參賽表演。
沒有帶文字評價，然而對比之下，吃瓜群眾們自然心領神會。
“對比太慘烈了。”
“真的不能比……”
“大型公開處刑現場。”
“你夜鶯還是你夜鶯。”
“居然敢說女神搶她跟lx合演機會？臉呢。”
“yha看了都覺得不可思議。”
“咳咳，小學妹唱得也還行，幹嘛非得碰瓷學姐……”
和這個帖子一起飄上來的還有之前的造謠原帖，原樓主大概是被嘲諷得太厲害，居然現身了，竭力輕描淡寫地說之前是自己誤會，請大家不要傷及無辜，不要打擾田乃詩和她朋友，田乃詩沒有參與雲雲。
大家根本不吃這一套，紛紛在底下哈哈哈哈地合影留念，猛力集火嘲諷原樓主和田乃詩，原樓主不堪招架，很快棄了帖子，再也沒有出現。
不過也有少數不同的聲音，她們強辯田乃詩唱得不如榮雪霽好不證明榮雪霽沒有耍手段，之前有個叫Sue的層主可是問過田乃詩的朋友，分明確有其事。
然而魯魯修路很快不動聲色地貼了個十多秒的短視頻。
“好吧，既然你們嘴皮子一碰就說問過誰誰，那我也來問問吧，視頻為證噢。”魯魯修路回應道。
短視頻一出來，所有吃瓜群眾都炸了。
視頻是手機拍的，好幾個男生一個接一個從鏡頭前經過，全部是林錫的樂隊成員。
畫外音是魯魯修路自己，經過了變音處理。她問了成員們同一個問題。
“請問你認識田乃詩嗎？”
“啊？”阿駱。
“誰。”秦三。
“不認識。”王小疆。
“沒聽說。”許彥。
“……”
最後一個是林錫，他步伐很快，漫不經心地搖了下頭，鏡頭對準他時有些抖，一秒就晃過去了。
這下子群眾們紛紛不淡定了，重點成功歪到了林錫的顏值上，好半天才認真答題。
“破案了。”
“林錫：I don't know her。”
“全體成員：I don't know her。”
等群眾感慨完，魯魯修路總結發言。
“我想樂隊成員作為被造謠的當事人，他們的回覆比你編出來的某某某的朋友更權威，更有說服力，你說呢？@Sue。”
魯魯修路直接艾特了當初造謠帖裏聲稱自己問過田乃詩朋友證實了事情原委的那個ID。
吃瓜群主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跟著艾特Sue，一時間只見頁面上都是“@Sue”。
叫Sue的ID仿佛註銷了一樣，從頭到尾悄無聲息。
魯魯修路：“事到如今，多的也不用說了。如果各位覺得夜鶯唱得最好，不妨投票支持～”她直接把投票鏈接放在了文末，很快榮雪霽的票數又是一波大漲。
榮雪霽看完了這個帖子，錢桂桂給她發了消息：“視頻是小龔拍的，帖子是小魯發的，她倆咽不下這口氣，替你跟林錫澄清了造謠。”
“謝謝她們了，”榮雪霽由衷松了口氣，“改天我請她們吃飯。”
林錫的人品很好，因此榮雪霽不希望看到他被汙蔑。如果田乃詩以合適的方式來辦事，恐怕事情不會發展成這樣。
錢桂桂聽了嗤之以鼻：“哼，現在有些小女生，年紀小，心眼多著呢，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又怎麽知道她到底打什麽鬼主意，說不定她現在看自己成了論壇名人很開心呢。”
這茬過了後，榮雪霽繼續上網玩，突然，郵箱裏跳出來新郵件的提示。
榮雪霽點開，寄信人匿名，標題為一串亂碼，寄信人是之前那個跟蹤狂！
跟蹤狂消停了一段時間，榮雪霽以為他放棄了，因為榮鈺鶴購買的公寓位於本地最高級的社區之一，安保性和私密性非常好，可疑人物即使在小區外徘徊都會被保安註意到。
榮雪霽的活動範圍基本上是家裏和Z大，Z大學生如雲，加上誰都認識榮雪霽，在校園內跟蹤榮雪霽一定會被人發現，假如對方跟蹤榮雪霽，只能在Z大和家以外的地方，而且僅限於榮雪霽沒有乘坐私人交通工具的時候。
這也能解釋為什麽跟蹤狂第一次拍攝的照片是在暑假，她和林錫一起外出游泳的時段。
這次呢？
榮雪霽瀏覽起了郵件正文，裏邊擠滿了大量照片。果不其然，都是些模糊的遠影，這個跟蹤狂本質上其實很膽小，從來不敢在榮雪霽面前露面。
榮雪霽打了個呵欠，她可是買了好幾本犯罪心理學和人格學書籍，仔細鉆研過，雖然不敢說有多了解，但這個跟蹤狂比起其他跟蹤狂，只能說是小魚小蝦。
當然，榮雪霽也保留了一絲警惕，一旦對方行為升格，她會立刻報警。
之所以當初放著這個跟蹤狂不管，原因是什麽來著？
榮雪霽困惑地回憶著，忽然，被幾張照片吸引了註意。
照片背景居然是Z大，看來跟蹤狂還是忍不住混進了校園？
但是照片裏沒有榮雪霽的影子，感覺就是在勘察地形似的，有一張還是接近傍晚的時候。
榮雪霽快要失去興趣的剎那，突然看到了一個黑影。
她渾身的血都凍住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她被林錫護在身下，林錫手臂緊緊環住她，周圍是橫七豎八沈重的金屬燈架，將他們禁錮在原地。
有人在驚慌失措地叫喊，“燈架塌了”“快救人”之類的聲音響起，榮雪霽昏昏沈沈的思緒變得清晰。
千鈞一發之際，她撲向林錫，兩人一起跌倒躲開了砸來的燈架，緊接著發生了二次坍塌，榮雪霽眼睛裏出現一根越來越大的架子，林錫很及時地抱住她滾了半圈躲開致命一擊。
不過她腦袋上還是被最初掉落的燈架刮了一下，讓她想起上一世在地鐵站摔了個腦震蕩的感覺，榮雪霽擡頭看了眼林錫，視野中好像有東西流了下來，讓她看不太清林錫的臉。
他第一次這麽急，臉色蒼白，在對她說什麽。
榮雪霽暈了過去。
“沒事的，皮外傷而已，我給她清創包紮一下。”
“留疤？這個不確定。她是疤痕體質嗎？”
“好了同學，表情不要這麽嚇人，她馬上就能醒了。”
“隊長！你自己沒受傷吧？”
“沒想到竟然出了這種安全事故……”
“安靜點兒！這裏是校醫院。”
嗡嗡的聲音阻止榮雪霽真正睡著，她又一次睜開了眼睛。
“好吵……”她嘟囔得很輕，周圍卻一下子靜了。
“我說沒事吧，這不醒了？”醫生和藹地說，“來，同學，看我的手。”
他問了榮雪霽幾句話，確認她意識清醒，向圍觀的幾個人保證榮雪霽沒有腦震蕩，沒有受重傷。
榮雪霽發現旁邊近距離站著個人，不用看她就知道是林錫。
“錫……”正要喊出崽字，榮雪霽猛地想起了什麽，咳了咳掩飾過去。
“雪姐，你感覺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麽？”林錫語氣很平靜，全身卻散發著恐怖的低氣壓。
榮雪霽對林錫露出笑容，又對秦三他們笑了笑。
“我沒事。”
不過腦門上有紗布，榮雪霽剛要伸出手去碰，林錫握住了她的指尖。
“別碰。”他眸子沈沈的。
榮雪霽想抽回手，林錫卻不讓，看著他凝固的神情，榮雪霽心裏一突。
秦三他們遠遠站在後邊，看著隊長握著榮學姐的手，心裏彈幕狂奔，卻是大氣都不敢喘。
門口一個聲音響起：“林錫。”
眾人齊刷刷轉過頭，林錫不易覺察地蹙眉，榮雪霽吃驚地望向門口。
一個身材停勻的男生走了進來，容貌頗有幾分貴公子氣質，他憂慮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榮雪霽身上：“你們沒事吧？”
榮雪霽盯著吳連隱，沒有說話，吳連隱對她露出個關切的微笑。
“你好，我叫——”
“這是我師兄，”林錫打斷，一點不打算社交，“師兄，謝謝你的關心，不過雪姐頭很疼，她需要休息。”
吳連隱挑眉看了他一眼。兩個人相對而立，空氣中似乎有滋啦啦的閃光。
最終林錫的眼神讓吳連隱選擇了退讓。
吳連隱歉意地笑了笑，看著榮雪霽：“學校肯定會補償你們，校董會那邊我有認識的人，如果有任何我可以幫忙的地方，請一定要跟我說。”
他流利地說完，再度一對一地向榮雪霽確認：“你的傷真的沒事嗎？”
林錫冷冷地看著吳連隱，吳連隱卻無所察覺的模樣。
眾人：“……”
榮雪霽十分謹慎地搖了搖頭。
“那我就放心了，”吳連隱和顏悅色，“師弟，老師很喜歡你今晚的表演，讓我下次帶你和榮雪霽同學一起吃個飯。榮雪霽同學，麻煩你通過一下我的微信好友申請，好好休息。那我先走了。”
他拍了拍林錫的肩膀，退出了房間。
秦三他們目瞪口呆，看看吳連隱瀟灑遠去的背影，又看看林錫高深莫測的臉。
榮雪霽呆了一秒：“誒，等等，他剛說什麽，他怎麽知道我微信？”
“雪姐，給我看看你手機。”林錫平靜道。
“在小包裏……”榮雪霽手忙腳亂地找，林錫早拿過了榮雪霽的包，打開她的手機，先通過了吳連隱的好友申請，然後直接拉黑，一番操作行雲流水。
榮雪霽：“……”雖然很想問林錫這是為什麽，可是看了林錫的表情，她知趣地選擇了保持安靜。
和樂隊成員告辭後，林錫帶榮雪霽回了家，榮鈺鶴又去出差了，家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夜深了，林錫照顧榮雪霽吃了醫生開的藥，看著她躺進被窩裏，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被子。
“錫崽，我真的沒事，你不要擔心了。”榮雪霽被他拍得心裏暖呼呼的。
林錫蹙眉，他沈默了片刻，凝視著榮雪霽，眼裏翻騰不休的是她尚且不懂的情緒。
那樣的情緒壓抑了太久，似乎快要沖破某個安全閾值。
就連榮雪霽也覺察到空氣流動變慢了，她看著林錫，腦門上包著紗布，不安之餘可憐巴巴的。
“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現在應該在急救室。”林錫低低地說。
“太危險了，一定得讓他們查一查事故原因！”榮雪霽之前全憑本能在行動，想起那巨大燈架砸向林錫後腦勺的情形，依然很是後怕。
當時林錫只顧著跟她說話，完全沒註意上方。
“我不值得你那樣做。”林錫突兀地說。
榮雪霽困惑了，她不明白林錫的意思，但林錫對自身安危的輕忽讓她出聲反對：“什麽值不值得，你是我弟弟，我當然要保護你了。”
林錫動彈了下，嘴角輕扯，臉上卻無一絲笑容。他附身靠近榮雪霽，聲音很輕很輕：“雪姐，落下來的燈架碰到你的時候，我呼吸都停了。”
他頓了頓，呼吸真的暫停了一瞬：“你知不知道，自己可能會……”
他吞掉了最後一個字，神情簡直是山雨欲來，越平靜，越叫人心驚肉跳。
榮雪霽感到極大的壓迫，她忽然明白了林錫在生氣，而且不是一般的生氣。
“我這不是沒事嗎。”她聲音弱弱的，顯得心虛氣短。
等等，為什麽覺得自己這麽理虧呢？
榮雪霽望著林錫迫近的臉龐，思考中斷，被他此時散發出的氣壓震住了。
林錫居然可以這麽……強勢？
“沒有下次。”林錫的眼睛深邃地要穿透榮雪霽內心。
榮雪霽乖乖點頭。
小動物的直覺告訴她不管林錫說什麽，點頭就是了。
目不轉睛看著她的林錫忽然低頭。
榮雪霽眼前一暗，耳廓旋即擦到了林錫的頰骨，溫度奇高，癢噝噝的。
林錫隔著被子將她抱得很緊，在她耳邊說：“該保護你的人是我。”
榮雪霽唯一的想法就是，林錫的肩好寬。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林錫直起身安靜地走出房間，替她關好了臥室門。
榮雪霽想思考，厚重如山的困意卻向她襲來。
她很快睡著了。
林錫去了露臺，面無表情地打了幾個電話。
等處理完後，已是夜裏一點半。
他緩緩吐出口氣，簡單洗漱後，回房間躺下。夜燈熒藍，讓他想起今天的舞臺。
在一片幽藍色中，他註視著猶如夜之森精靈一般的榮雪霽，心裏盈滿欣喜，還有呼之欲出的朦朧沖動，他失了神，放松了警惕。
林錫很確定，最初落下的燈架，是沖著他來的。
若不是榮雪霽及時撲倒了他，他的後腦勺會被砸爛。
至於二次塌陷，瞄準的目標成了他們兩人，就像有人在幕後操控。
當然，那個時候燈架上空並沒有人。
除非一切都是事先精心安排。
林錫很晚才睡著，他做了個古怪的夢，夢裏很黑，上下左右都是水，他整個人浸在深水中，向下浮潛。
有個很急迫的念頭在催逼他，他必須找到什麽極其重要的事物。
否則他將永遠失去。
水最深最黑的地方，有一個東西出現了，先是一小點，然後慢慢變大，它並非是在上浮，而是在下沈，林錫迅速接近它。
當林錫快看清那個東西時，卻驀地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懼感。
那種龐巨的恐懼感擊倒了他，以至於他大腦的防禦機制啟動，強行切掉了這段夢境。
猝然驚醒後，林錫滿身是汗。
他開燈下床，頗為煩躁地出去喝了杯水，經過榮雪霽房門時，手不自覺地伸出，又收了回來。
林錫回了自己房間，關上門。
他想念榮雪霽身上的氣息，想得無比焦渴，簡直口幹舌燥。
她就在一壁之隔的地方，他夠不著。
他隔著被子擁抱她時，用盡了全身力氣克制自己，才沒有讓那個擁抱越線。如同每一次他的沒有越線。
林錫額頭抵在門上，好一會才慢慢恢覆冷靜。
背上還有細汗，他走到衣櫃前拉開抽屜，尋找幹毛巾。
卻在毫無防備之下，看到了一件白色的短吊帶。他都快忘了，這是榮雪霽的東西。去楓霞島玩時他不小心將它留了下來，本想找機會歸還。
這件女性化的柔軟織物讓所有克制瞬間狼狽潰散。
林錫無意識地拿起它，溫存地放到唇邊，輕輕碰了碰。
瞳眸再度迷離。
純真爛漫的花果香氣，驅散了煩躁，安撫了心神。
卻帶起另一層意義上的曼妙沖動。
林錫輕輕握著它睡著了，這一次沒有再墜入任何詭異的夢境。
榮雪霽今天沒課，不如說昨天受了傷，正好在家休息，她坐在客廳一邊吃水果，一邊愜意地上網。林錫出門去了，據說是要回學校跟進事故調查。
錢桂桂給她發微信：“傷好點了沒？”
“小傷而已，估計過兩天就消啦。”那條傷口靠近發際線，被額發擋著，榮雪霽並不在意。林錫好像非常在意，今天早上出門前還看著她吃促進傷口愈合的藥，怕她留疤。
錢桂桂：“那就好！昨天你們的節目太精彩了！小魯小龔嗓子都吼啞了，艾瑪，那場面簡直和諧……我感覺她倆似乎成了你跟林錫的cp粉，還有意無意地安利各自後援會成員。”
榮雪霽已經有了免疫力，決定略過後邊的信息量。
昨天在臺上她和林錫並無什麽特殊互動，連肢體接觸都沒有，就是官方合作的樣子，這樣才夠專業，因為他們的唯一重點是音樂。
榮雪霽：“有多精彩？觀眾反響如何？”
錢桂桂興奮：“還用得著說？論壇都瘋了，目前你的票數超過了嚴紅嫒和其他兩個特別有競爭力的表演，是第一名！”
榮雪霽很開心。不是因為她超過了誰，而是努力獲得了回報。
錢桂桂開始不停地給她發論壇鏈接：“看這個，還有這個，都是聲樂系的學生在分析你昨天用的全部唱法，很多人都特別驚訝，你技巧太流弊了，把那些之前說你轉專業是因為唱不了美聲只能唱口水歌的眼紅病臉都打腫了哈哈哈哈，妙哉妙哉！”
榮雪霽看著鏈接裏各種誇自己的語句，什麽“神仙唱歌”都出來了，老臉一紅，退出鏈接。
錢桂桂不知在論壇刷到了什麽，大笑三聲，給她發了另外一個鏈接，讓她一定要看。
帖子標題是“tns我知道你在看這個帖子，給你個紅的機會”，tns是人名縮寫，裏邊回覆很多，不到一會兒就有人直接點出tns正是田乃詩三個字。
也就是之前那個“學姐強搶小學妹和系草共演機會”造謠貼的當事人之一。
發帖人id叫魯魯修路，先是給出了造謠原帖的鏈接，然後將昨晚上榮雪霽唱歌片段貼出，旋即又貼了個田乃詩的參賽表演。
沒有帶文字評價，然而對比之下，吃瓜群眾們自然心領神會。
“對比太慘烈了。”
“真的不能比……”
“大型公開處刑現場。”
“你夜鶯還是你夜鶯。”
“居然敢說女神搶她跟lx合演機會？臉呢。”
“yha看了都覺得不可思議。”
“咳咳，小學妹唱得也還行，幹嘛非得碰瓷學姐……”
和這個帖子一起飄上來的還有之前的造謠原帖，原樓主大概是被嘲諷得太厲害，居然現身了，竭力輕描淡寫地說之前是自己誤會，請大家不要傷及無辜，不要打擾田乃詩和她朋友，田乃詩沒有參與雲雲。
大家根本不吃這一套，紛紛在底下哈哈哈哈地合影留念，猛力集火嘲諷原樓主和田乃詩，原樓主不堪招架，很快棄了帖子，再也沒有出現。
不過也有少數不同的聲音，她們強辯田乃詩唱得不如榮雪霽好不證明榮雪霽沒有耍手段，之前有個叫Sue的層主可是問過田乃詩的朋友，分明確有其事。
然而魯魯修路很快不動聲色地貼了個十多秒的短視頻。
“好吧，既然你們嘴皮子一碰就說問過誰誰，那我也來問問吧，視頻為證噢。”魯魯修路回應道。
短視頻一出來，所有吃瓜群眾都炸了。
視頻是手機拍的，好幾個男生一個接一個從鏡頭前經過，全部是林錫的樂隊成員。
畫外音是魯魯修路自己，經過了變音處理。她問了成員們同一個問題。
“請問你認識田乃詩嗎？”
“啊？”阿駱。
“誰。”秦三。
“不認識。”王小疆。
“沒聽說。”許彥。
“……”
最後一個是林錫，他步伐很快，漫不經心地搖了下頭，鏡頭對準他時有些抖，一秒就晃過去了。
這下子群眾們紛紛不淡定了，重點成功歪到了林錫的顏值上，好半天才認真答題。
“破案了。”
“林錫：I don't know her。”
“全體成員：I don't know her。”
等群眾感慨完，魯魯修路總結發言。
“我想樂隊成員作為被造謠的當事人，他們的回覆比你編出來的某某某的朋友更權威，更有說服力，你說呢？@Sue。”
魯魯修路直接艾特了當初造謠帖裏聲稱自己問過田乃詩朋友證實了事情原委的那個ID。
吃瓜群主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跟著艾特Sue，一時間只見頁面上都是“@Sue”。
叫Sue的ID仿佛註銷了一樣，從頭到尾悄無聲息。
魯魯修路：“事到如今，多的也不用說了。如果各位覺得夜鶯唱得最好，不妨投票支持～”她直接把投票鏈接放在了文末，很快榮雪霽的票數又是一波大漲。
榮雪霽看完了這個帖子，錢桂桂給她發了消息：“視頻是小龔拍的，帖子是小魯發的，她倆咽不下這口氣，替你跟林錫澄清了造謠。”
“謝謝她們了，”榮雪霽由衷松了口氣，“改天我請她們吃飯。”
林錫的人品很好，因此榮雪霽不希望看到他被汙蔑。如果田乃詩以合適的方式來辦事，恐怕事情不會發展成這樣。
錢桂桂聽了嗤之以鼻：“哼，現在有些小女生，年紀小，心眼多著呢，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又怎麽知道她到底打什麽鬼主意，說不定她現在看自己成了論壇名人很開心呢。”
這茬過了後，榮雪霽繼續上網玩，突然，郵箱裏跳出來新郵件的提示。
榮雪霽點開，寄信人匿名，標題為一串亂碼，寄信人是之前那個跟蹤狂！
跟蹤狂消停了一段時間，榮雪霽以為他放棄了，因為榮鈺鶴購買的公寓位於本地最高級的社區之一，安保性和私密性非常好，可疑人物即使在小區外徘徊都會被保安註意到。
榮雪霽的活動範圍基本上是家裏和Z大，Z大學生如雲，加上誰都認識榮雪霽，在校園內跟蹤榮雪霽一定會被人發現，假如對方跟蹤榮雪霽，只能在Z大和家以外的地方，而且僅限於榮雪霽沒有乘坐私人交通工具的時候。
這也能解釋為什麽跟蹤狂第一次拍攝的照片是在暑假，她和林錫一起外出游泳的時段。
這次呢？
榮雪霽瀏覽起了郵件正文，裏邊擠滿了大量照片。果不其然，都是些模糊的遠影，這個跟蹤狂本質上其實很膽小，從來不敢在榮雪霽面前露面。
榮雪霽打了個呵欠，她可是買了好幾本犯罪心理學和人格學書籍，仔細鉆研過，雖然不敢說有多了解，但這個跟蹤狂比起其他跟蹤狂，只能說是小魚小蝦。
當然，榮雪霽也保留了一絲警惕，一旦對方行為升格，她會立刻報警。
之所以當初放著這個跟蹤狂不管，原因是什麽來著？
榮雪霽困惑地回憶著，忽然，被幾張照片吸引了註意。
照片背景居然是Z大，看來跟蹤狂還是忍不住混進了校園？
但是照片裏沒有榮雪霽的影子，感覺就是在勘察地形似的，有一張還是接近傍晚的時候。
榮雪霽快要失去興趣的剎那，突然看到了一個黑影。
她渾身的血都凍住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