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課頭一天，Z大學校論壇熱鬧非凡。

昨天夜鶯歸來的熱度一點沒散去，甚至翻了好幾倍，原因就在於嚴紅嫒昨天晚上也唱歌了，她的節目排在第九個，客觀講確實人美歌甜，但夜鶯在前，兩相對照，百靈鳥黯然失色，沒有一點水花。

唉，既生百靈，何生夜鶯，吃瓜群眾紛紛感嘆。於是先前那個掀起不小風波的“夜鶯敗給了百靈鳥？”的帖子頓時成了笑話，還被夜鶯後援會的迷弟迷妹們拖出來反覆鞭屍公開處刑。

[Nightingale520]：大家都是學聲樂的，音色音準音域氣息力度具體不分析了，總之論天賦技巧功力，夜鶯吊打自封百靈鳥的某人有問題？

[喝呵呵]：我家女神美聲專業出身，去聽聽她和另一個胖萌妹唱的今宵微風吹拂就知道，哦對了，她大三時還唱過何教授寫的人聲實驗曲子，何教授在課堂上拿來當示範的，某人及其爪牙能不能別一天到晚沈迷於跟我家女神爭奇鬥妍？都不是一個量級的怎麽比。

[艾莉森]：（震聲）胖萌妹不配擁有姓名嗎！那是女神好朋友，本專業大名鼎鼎Lady Money錢桂桂！

[寶木小山鬼]：本人民樂系的，純路人，昨天也在現場，就想說榮學姐真的絕了，她唱歌時我好像整個靈魂從胸口飛出來，在閃閃發光無垠鉆石星空上遨游了一圈一圈又一圈，她唱完我靈魂才回到身體，還一個勁兒臉發紅發燙小心臟撲通撲通，我是不是愛上了啊，本人直的……有男盆友……捂臉嚶嚶嚶。

[赤兔書生]臥槽！我也是這個感覺！我男的！

[恍恍惚惚紅紅火火]：老夫掐指一算，這只小山鬼可以來後援會當文案。

群眾經過討論和投票，都認為夜鶯榮雪霽確實遠遠超過百靈鳥嚴紅嫒，同意上一屆山茶藝術節流行聲樂女聲第一名的獎項含水量超標，百靈鳥的親友團立馬坐不住了，她們不直接正面懟，而是釋放了陰陽怪氣帶節奏大法。

[麻雀就是麻雀]：唱個動畫片口水歌，看給你們一個個能的，都高潮完了嗎。

[美靈笙音]：麻雀粉到處先撩，成天給主子招黑，清者自清，我們不會搭理，獎項在手，笑看檸檬精瘋雀。

論壇頓時掀起了新一輪混戰。這一次很多中立吃瓜的學生都看不下去了。

[赤兔書生]：檸檬精先撩的是你們吧？不是你們成天給人家開黑帖？得獎名不副實還說不得了，把大家當傻子呢，還是你們自己心虛。

[吳男神的秋褲]：辱我童年回憶不能忍，動畫片口水歌？呵呵，原唱是誰自己百度一下m，滿口麻雀真是賊喊捉賊，讚成麻雀是嚴紅嫒的打1。

於是“吳男神的秋褲”底下出現了一整排一整排的“1”……

百靈鳥親友們太尖酸囂張，成功引起了眾怒，大家紛紛開懟，最後百靈鳥親友團灰溜溜退了場。

雖然論壇暫時清靜了，唇槍舌戰的火|藥味依然蔓延到了當事人周圍。

榮雪霽進入視唱練耳教室時，覺得氣氛怪怪的，她沒有多想，坐到了湘湘身邊。

“雪霽，昨天你唱的超好聽啊。”湘湘開心地笑。

“嘿嘿，謝謝。”榮雪霽不好意思了，湘湘唱歌也很厲害的。

兩個女生從她們身邊走過，一邊交談，一邊施施然坐到了前排椅子上。榮雪霽記得她們是嚴紅嫒的朋友。

其中一個女生經過榮雪霽時，聲音很輕但很清晰地說了“麻雀”兩個字。

湘湘表情立即怒了，狠狠瞪了她們一眼，滿臉鄙夷地對榮雪霽說：“別理，理她們就是掉檔次，人心在你這兒，你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什麽？”榮雪霽很是茫然。

湘湘見她居然不知道，立即科普了一番，榮雪霽才明白了前因後果，以及麻雀是自己的黑稱這件新鮮事。

“麻雀做錯了什麽，麻雀那麽萌。”榮雪霽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哪裏萌啦？我老家曬稻谷，這些麻雀飛過來偷吃，我最喜歡的柿子樹也會被它們啄，真可惡。”湘湘振振有詞，榮雪霽被“柿子樹”吸引，於是話題成功歪了。

過了會兒教室人到齊，嚴紅嫒也來了，坐在前排，似乎沒有受論壇風波影響，跟她朋友有說有笑。教視唱練耳的郭老師進了教室，大家都安靜下來。

郭老師坐到鋼琴邊，對全班說：“暑假玩得開心不？”

“開心！”“不開心！”“嗷嗚——”亂七八糟的回答聲響起。

郭老師呵呵一笑：“開心是伐？不開心是伐？很快你們就要更不開心了，今天我們練和弦聽辨，算隨堂測驗，計入期末成績。”

全班驚叫一片，被郭老師十指齊齊按在低音部琴鍵上鎮壓了過去。班上只有二十個人，肯定每個人都逃不了，大家都惴惴不安起來，拼命集中精神應戰。

“郭魔王太可怕了！今日我難逃此劫！”湘湘一臉悲憤。

郭老師一來就從五個音的和弦開始，分解和弦，一個音一個音地彈，隨機點人，讓被點到的人將五個音從低到高唱出來，而且要唱出音階名字，不能只啊啊啊地唱。

接著，他又開始讓大家練和弦進行的聽辨，就是從這組和弦到那組和弦，一組緊接一組地來，難度頓時升級。

能進Z大的學生還是很優秀的，大家全都有驚無險地度過了這輪考驗，紛紛大松口氣。

“這只是熱身。”郭老師笑容逐漸缺德。

他將和弦從五個音增加到了六個音，練了一輪後，不再分解，多個音疊在一起同時發出，四組和弦一起進行，這下子，全班大多數人都磕磕巴巴，沒法一音不漏地模唱完整並發音準確，更別說和弦進行了，基本上全軍覆沒。

除了少數人以外。

跟上郭老師節奏的人有榮雪霽、湘湘、一個男生還有嚴紅嫒。

“第一名的同學期末考試直接加五分喲。”郭老師這句話把隨堂測驗成功升級為了一場競賽，他說完就讓四個學生站到了前邊來。

“準備好了嗎？”郭老師問，榮雪霽等人點了點頭。

“行，唯一的紳士優先，從你開始。”他對那個男生說。

然後郭老師從鋼琴那邊走到多媒體操作臺前，打開教學軟件，奏出了爵士和弦進行。

爵士和弦跟普通和弦比起來更加覆雜，全班頓時響起一陣竊竊私語，一臉“郭老師你是魔鬼”的興奮表情，每個人都很期待接下來的發展。

不出所料，那個男生堅持了一輪後出局。

郭老師指了指湘湘和嚴紅嫒：“兩位實力都很強，唱得也很準，來PK一下。”

湘湘立即抿緊了嘴角，她才不想輸給她一向討厭的嚴紅嫒。

嚴紅嫒的朋友聲音不大不小地傳來：“紅嫒加油——”說完轉頭跟旁邊男生科普：“紅嫒平時做過很多爵士和弦聽辨練習的，背都能背出來。”

爵士和弦有很多種進行，如果平時積累到位，確實有利於這樣的聽辨測驗，就像背過很多覆雜單詞，考試時輕松認出一樣。

榮雪霽用眼神和笑容給湘湘加油鼓勁，湘湘嚴肅地握拳。

郭老師先讓湘湘聽，這次的和弦節奏很快，完畢後湘湘有些懵，嚴紅嫒則一臉輕松。

郭老師點了湘湘先回答，湘湘一咬牙閉眼唱了出來。

郭老師不置可否，又讓嚴紅嫒來模唱。

嚴紅嫒緩緩唱了一遍，有幾個音跟湘湘不一樣。

“嗯，很好。”郭老師對嚴紅嫒點點頭，隨後他公事公辦地指出了湘湘出錯的地方，在投影屏幕上給她看動態五線譜演示。

“只差了三個音，也很不錯了，平時多練練。”郭魔王難得溫和地鼓勵了湘湘。

嚴紅嫒的朋友們擊了個掌，似嘲非嘲地看著湘湘，湘湘很不甘心，卻不得不服輸，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座位上，嚴紅嫒的朋友們邊小聲說話邊朝她看，臉上帶著讓人討厭的笑容，明顯很享受她的失敗。

哼，看什麽看，贏的又不是你們，再說誰贏還不知道呢！湘湘幾乎是渴望地看向了榮雪霽，滿臉小姐姐求贏啊！

不過，她好像從來沒見榮雪霽練習過什麽爵士和弦進行聽辨……嚴紅嫒確實很厲害，榮雪霽會贏嗎？

緊張不安捏了把汗的湘湘交握雙手，五指緊扣托在下巴處，呈少女祈禱狀。

“剩下兩位選手做好準備。”郭老師對榮雪霽和嚴紅嫒活潑地眨眨眼。

嚴紅嫒看了榮雪霽一眼，那眼神讓榮雪霽不太舒服，似乎有說不清的東西隱藏在淡漠的目光下，簡直類似……憎惡？

榮雪霽晃了下神，郭老師已經奏出了難度最大的共七個音的13和弦進行，節奏快，高疊多，還持續了整整十來秒。

全班同學：“……”

榮雪霽：“……”

大概是感受到了空氣中強烈到呼之欲出的吐槽，郭老師泰然說：“這次我重覆三遍，仔細聽好。”

他又奏了三遍。榮雪霽表情說不上特別有把握，甚至有幾分不確定，嚴紅嫒倒是始終很淡定，臺下專心觀察兩人表情的湘湘越發不安。

全班學生也都緊緊盯著臺上的兩人，好些人偷偷戳進了學校論壇，開始直播這場夜鶯與百靈鳥的對決。

“誰先來？”郭老師問。

榮雪霽面露猶豫，她的猶豫被很多人捕捉到了，湘湘焦慮地身體前傾，嚴紅嫒的朋友們含笑不語。

一片鴉雀無聲中，嚴紅嫒舉了下手。她深吸口氣，十分緩慢地唱出了剛才的和弦進行，中途停頓了幾次，但確實完完整整地唱出來了。

郭老師顯得很意外：“你做過相關聽辨練習？”

“每周都會練，視唱練耳是音樂人最重要的基本素質，我很重視您的課程，郭老師。”嚴紅嫒微笑說。

饒是郭魔王，聽完這番話也點了點頭。

不妙啊不妙！湘湘閉上眼，郭魔王為啥沒挑嚴紅嫒的錯？難道……她唱的全部正確？

湘湘著急地望向榮雪霽，誰知看到榮雪霽一臉神游天外的樣子，湘湘差點給跪了。

等等啊好歹是公認的夜鶯你的勝負欲呢！湘湘幾乎要咆哮了。

“榮雪霽，準備好了？”郭老師問。

榮雪霽還未回答，嚴紅嫒的一個朋友拖長了調子說：“老師，這不公平，紅嫒才唱了一遍，榮雪霽萬一模仿紅嫒怎麽辦。”

她這話一出，全班登時人人表情微妙。

雖然她的話讓人覺得一言難盡，但……假如榮雪霽照搬了嚴紅嫒的模唱，要是嚴紅嫒唱得完全正確，榮雪霽就撿了便宜跟嚴紅嫒打平了，這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湘湘氣得捏緊了拳頭，那個女生的話明顯就是在帶節奏！要是嚴紅嫒唱的沒有錯，豈不是不管榮雪霽再怎麽正確，都會被冠上照抄嚴紅嫒的嫌疑了！

郭老師對那個女生的質疑不置可否，又問了榮雪霽一遍。

“我可以去隔壁教室借一把吉他嗎？” 榮雪霽撓了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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