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坐在書桌前寫字，看蔡關進來還覺得有點奇怪。不過老爺子沒開口，只是放下了筆，等著蔡關行禮。

蔡關行完禮了把匣子雙手奉給了老爺子。

老爺子一怔，“這是什麽？”

“辛家一直沒動過裏面的銀票，昨日辛爺爺吩咐退回這些銀票，請您查收。”蔡關很平靜的解釋了一下。

“這是什麽意思？昨天辛鯤不是拒絕你娘了嗎？”蔡尚書怒了，看著兒子。

“是辛爺爺的意思，可能是希望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蔡關低頭言道，眼睛一直盯著地下，根本不看上面的長輩。

蔡閣老打開匣子，這個匣子他也很熟，就是蔡家東西，當時就是表明了蔡家的身份，特意用的就是打著蔡家家徽的匣子裝著銀票。

這生意，當時蔡家還是挺滿意的，老爺子覺得辛家也算是上道了。而遍布兩江各地形成大網的店鋪，這都已經不再是一個小小的店鋪了。

那時，他都覺得自己已經完成了他這一代對家族的布局了。結果，才一年，就完璧歸趙了。老爺子都氣憤了。

“辛鯤是什麽意思？”

“若是孫兒去找她，她會退回銀票。若是蔡家其它人，她會拒絕！”蔡關低著頭，想辛鯤在船上的話覆述了一次。他就不說，辛鯤的意思是，她會收回辛鐵匠，但是不會用這個價錢來收。但是這會兒，意思可就完全不同了。成了辛鯤是給蔡關面子，咬牙認賠。但蔡家的其它人，還真的沒有這個面子。

“辛鯤會怎麽做？”蔡尚書昨天已經聽妻子說了，辛鯤對收回鋪子沒有興趣，明知道賠死人的生意，他們肯做就怪了。也是，不是知道要賠死人，他們怎麽會放手，沒有‘辛鐵匠’這個招牌，他都不覺得那四十五家鋪子能賣出幾個錢。

“這個她沒說，不過辛瑤和她都是生意上的好手，生意在他們手上，一定強過二叔、三叔。”蔡關嘴角牽了一下，嘲諷之意明顯。他忘記了，他雖說垂著頭，可是老爺子坐著呢，人家看得很清楚。

老爺子能不知道老二做了手腳嗎？收益還不如人家辛瑤一個小姑娘交完保護費之後的純利，若不是老二太蠢，被下頭人拿住了，就是老二當自己是蠢人。既然他們都不是蠢人，那麽大家也就是互相裝糊塗罷了。

老爺子搖搖頭，看著那整齊的銀票。伸手拿出來，輕輕的揉開，翻過來，這回蔡關都一怔，銀票的背面邊緣展開了，竟然是完整的老爺子的一枚閑章‘風雨不改安如山’。

“爺爺！”蔡關抿起了嘴，竟然還在銀票背後做記號，得虧是辛家沒動過，不然……

“這是我蓋的，老二他們送回銀票之後，我蓋了，然後讓你交給辛家。看來辛家還真不差錢，一張都沒動過。”老爺子輕嘆了一聲，當時他蓋印真的是為了防犯辛家。到時拿假銀票換了裏面的銀票說是假的，他們怎麽辦？沒想到事隔一天，辛家也完璧歸趙了。

“這是辛瑤寫的契約，您若簽了，辛家拿到兩江就能更名。”蔡關也懶得再多說啥了，從懷裏拿出了那四份新的契約，雙手奉在老爺子的案前。

蔡閣老看了蔡關一眼，沒有簽字，“辛鯤跟你說，這些銀票他們沒碰過，還是沒看過？”

“沒動過，孫子交給鯤兒時，鯤兒看也沒看就交給了辛瑤，辛瑤只是打開當著孫子的面數了數額，就把銀票放回匣子交還給辛鯤代為保管。孫兒相信鯤兒對別人的東西不會太上心，想是直接拿出來，確定一下數額，就交給了孫兒。”蔡關坦然的平視著祖父，人家碰都沒碰您的銀票，您還想怎麽著。

“老大，把這些銀票拿到匯興隆換一批回來。”蔡閣老把匣子交給了長子。

“等下，爺爺，您先簽字蓋章。這銀票您剛剛已經確定過了，這就是上回我們給辛家的東西，那麽，哪怕這盒子裏是廢紙，我們蔡家也得先完成交易，這是蔡家風骨。”蔡關按下了盒子，直視著祖父。

蔡尚書看看那匣子，苦笑了一聲，“父親，先簽字吧，蔡家自己的事，可不敢讓外人知道。”

蔡閣老臉色很難看了，但深深的看了兒子一眼，自己拿起筆，工整的在四份契約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再小心的拿出了自己鎖著的私章在四份上都蓋上了紅印。自己拿了一份出來，其它三份遞給蔡關。當然，看蔡關的臉色就很差了。

兒子的話他是聽進去的，這是蔡家自己的事，真的驗完了銀票，把責任推給辛家，那麽蔡家真的顏面掃地了；而孫子的意思就完全不同了，蔡關已經瞧不起蔡家了，他不是怕蔡家丟人，他是嫌姓蔡丟人。

蔡關雙手接過，吹幹墨跡，折好放進懷中，卻並沒有馬上離開，他看著祖父，想了一下，“若我是您，就偷偷的去驗。”

“你覺得辛鯤知道嗎？”蔡尚書抿起嘴，看著蔡關。

“我真不知道，不過我覺得您兩位也別把人想得太壞，辛瑤經商多年，這種東西只要過手，應該就能辨真假。”蔡關現在拿到契約，心情沒那麽急切了，想想，搖搖頭。

站在老爺子的立場上是，他慣性的把人往最壞裏想，只怕現在想的是，辛鯤不收這些銀票，只怕懷疑是假的，現在引他們入甕。可是蔡權不會那麽傻吧，用這些假銀票來換鋪子，萬一讓老爺子知道了，他還能活得了？就算現在已經死了，老爺子也會把他們二房的私產一點點的找出來，填回公賬。

不過再想想，二叔比自己了解老爺子，老爺子不會找人驗票，會讓自己給辛家。而自己這種經驗還真不足，真的就直接給了辛家。看都沒看過！

等到了辛鯤手上，除非是當著自己的面說，這些銀票是假的，不然，自己也很難確定。但是問題也在這兒，銀票怎麽驗證？除了去錢莊，誰能驗明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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