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就孟正蕓毫無形象地趴在客廳沙發上玩游戲。

“媽呢？”孟正然放下行李箱，隨口問。

往常周末，這個時間點，一般都是母女倆一起喝下午茶的時間。

“媽媽去給我看嫂子了。”孟正蕓頭也不擡地回答哥哥的疑問。

孟正然剛舒服坐下，一楞，“啊？怎麽回事？”

孟正蕓正好玩死一個角色，哼哼兩聲，將手機丟開，起身道：“就是上次阿姨來吃飯，想介紹哥哥女友嘛。你又不在，今天她們出去喝茶啦。”

“……”

孟正然一聽，直皺眉，心道：孟太太這麽著急了？還是對方女孩子真的不錯，她比他都上心思？

可這世界上，還有誰比許甄更好呢？

孟正然趕緊給孟太太發微信，【媽，你沒給我相親吧？我有女朋友了】

孟太太回得也挺快，【那周末帶回來吃飯】

孟正然無語，【過陣子就來】

孟太太立刻回覆，【嗯】

孟正然看看窗外斜陽落進來，餘暉從落地窗照耀在小妹身上，這屋子裏的一切都顯得這麽的平和與安寧。

如果沙發對面，坐著許甄該多好，他擡起眼就能看到。

隨時隨地，無時無刻。

孟正然無奈起身，分別還不到半小時，他竟然如此想念她。

半輩子都未曾有過的體驗，真是令他恍惚。

晚飯時間，孟太太左右在打探消息，什麽長得如何、家世如何、年紀多大、做什麽工作……

孟正然就是絕口不提。

他捏著湯匙喝雞湯，想了想，“直接帶來吃飯就成，您問這麽多，我哪裏說的清楚。”

孟太太笑了，問自己丈夫：“老孟，我問得多嗎？”

向來嚴肅，飯桌上也不太言語的一家之主孟齊剛點點頭：“挺多。”

孟太太擠兌地看他一眼，“你這一天天不在家，在家就不幫襯我，你兒子三十好幾光棍，你們怎麽都不急呢？”

孟齊剛道：“著急也沒用，哪件事不是自己辦的？”他嘆氣道，“這一家子，誰比你兒子更獨立？”

孟正然難得聽嚴父誇自己一句，倒是笑了：“以後不會了，我找的女朋友，比我還獨立。”

“喲……”孟太太和丈夫對視一眼，也都笑了，沒再說話。

孟正蕓嘟嘟囔囔地說：“那不是有嫂子要跟我搶哥哥了？”

孟正然伸手自然地摸摸她的腦袋，“多個嫂子寵你不好嗎？”

“好呀。”孟正蕓看看桌上的菜，“那可以把糖醋小排放到我這裏嗎？”

一家子三個人同時開口：

“不行——”

孟正蕓看看他們，嘟嘟嘴：“大人都是騙紙。”

孟正然吃完飯去院子裏散步，他在家多半都是過得跟個老年人一樣。

吃飯，散步，再晚一點健身，洗澡，看書，睡覺……

啊，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有許甄了。

五月下旬，花紅柳綠最正好的時節。

孟正然對著一叢紅玫瑰傻笑，給許甄發去微信，【晚飯吃了嗎】

許甄沒回音。

非但沒回覆，等到晚上十點多也沒消息。

等到孟正然臨睡之際，他望著暖黃的壁燈，皺眉想，也許出事了？

他立刻撥出去電話。

電話也等了好一陣才接，許甄的聲音迷迷糊糊的。

“是我。”孟正然聽到人好像沒事，才放緩了語調，又問，“不舒服？”

“不是，在睡覺。”許甄的聲音沙沙的，軟綿綿的，不像是在辦公室時那麽冷清，也跟下午接他時候不同。

孟正然以前總覺得，女人與男人最大的不同是，男人只有一面，而女人有無數面，所以才顯得那麽覆雜，那麽難以捉摸。

若從前是理論，那今天他便是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這種不同。

並且，他有一絲好奇。

他想，許甄會有多少不同面？

“從六點多就開始睡了？”孟正然不確定的問。

“不是。”

他聽到許甄好像是起身，踩著木地板的聲音，以及一陣開窗的聲音。

稍微等了一下，許甄才道：“送你回去，我回家泡了個澡就睡了。”

孟正然皺眉：“怎麽了？接我，讓你這麽累？”

許甄的輕笑聲通過無線電波準確無誤地傳遞進他的耳中，他覺得癢癢的。

“不想讓你知道。”

“嗯？”孟正然疑惑，“是昨天沒休息好嗎？”

“差不多。”許甄淡淡地回答。

“為什麽不能讓我知道？”

孟正然也起身，他也有點渴，去窗邊的桌上拿杯子，夾著手機說，“不能做無障礙的溝通嗎？還是你要讓我猜？那恐怕可能要猜上很久。”

許甄問：“那你會……如果你知道了，會笑我嗎？”

“不會啊。”孟正然心道，為什麽？為什麽？以及為什麽？

他喝水，發出輕微的咕噥聲。

他又等了一會兒，才聽到許甄聲音輕輕地道：“你那天打來電話，我就一直沒法入睡。”

孟正然舉著杯子，瞬間頓愕。

五月的夜風從窗外吹進來，夾雜著青草、鮮花的清新，孟正然感覺自己好像一下子被滌蕩成了一個透明人。

他摸索著了一下杯子的把手，上好的骨瓷，細膩而柔和，像那天他碰到的許甄的手腕，那麽細致，那麽……

緊接著，他說了一句極為煞風景的話：“那你不該開車，疲勞駕駛容易出事。”

說完，沒聽到許甄的聲音，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什麽不太合時宜的話，“我的意思是……”

他趕緊把杯子放下，發出清脆的磕碰聲，他福至心靈，才趕緊補了一句：“你可以告訴我，我來開車就好。嗯。”

許甄那邊才笑了：“你說的沒錯。”

“什麽沒錯？”孟正然覺得跟女人說話，他還不夠道行，得小心點才是，不能把人嚇跑了。

他謹慎地說：“許甄，不要為難我，有什麽話說得直接點好嗎？”

許甄如他所願地道：“的確不太安全，從機場高速出來，明明車速才八十碼，心跳卻有一百八十碼。”

孟正然想了下她開車那隨意自然又平穩的模樣，“那你偽裝地很好，我都……我都沒註意到你這麽疲憊。”

“嗯。”許甄道，“以後不會了。”

孟正然看一眼手機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忙問道：“那你現在還要繼續睡嗎？”

“不了，有點事正好處理一下，明天上午有會。”

“嗯。”孟正然應了一聲，感覺好像話都說完了，卻不想掛斷電話，“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再見面？”

許甄似乎在走來走去，她悠悠地道：“我們不都在市區？”

“那明天嗎？明晚，我……”孟正然想說我早點下班，可是……怎麽可能？他道：“好像得很晚了。”

“我也很晚，周一多半要熬到九、十點。”許甄道，“沒事。保持聯系，隨時溝通。好嗎？”

“嗯。”孟正然聽她的話，想到自己在飯桌上對爸媽說的話，不禁莞爾一笑。“許甄，你可以……”

“嗯？”

孟正然想說，你可以親我一下再掛電話嗎？

然而，他緊接著想到，他們今天才……

咳，不合適。

“沒事，我的意思是，你忙完早點休息，我也睡了。”孟正然，感覺自己後頸有點燥熱，忙將這句話說出去。

“好。那你早點睡，晚安。”

“晚安……”

孟正然等她先掛電話，看著手機，悵然若失。

恨不得，人就在旁邊，可以……可以……

哎，算了，三十多歲的人了，成熟點成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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