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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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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茶豕突狼奔地跑回了乾清宮,正小國舅顏如璋從太後的延壽宮請安回來,在裏頭跟皇帝說話。

兩人不知說些什麽,似乎很是愉快,雪茶才進門就聽見皇帝的笑聲。

雪茶豎起耳朵,腳步略微停了停,卻聽到顏如璋說道:“怎麽覺著今兒皇上的心情格外好似的,莫不是有什麽好事?”

趙踞一怔,繼而回答道:“什麽喜不喜的,朕平日裏不也是這樣嗎?”

顏如璋道:“那可不一樣。”

趙踞哼道:“朕不過是一時高興了跟你多說幾句話,你反倒疑神疑鬼的了,既然如此不說了,你趕緊走就是了。”

顏如璋才笑道:“怎麽一語不合就要攆我走?我也不過是因為看皇上開心,便也替您開心罷了,皇上可別把我的好心當做驢肝肺啊。”

趙踞嗤地笑了起來:“臭小子,就你的嘴貧。”

才說到這裏,雪茶早按捺不住地沖了進內,上前跪倒說道:“皇上,出事了!”

趙踞微微蹙眉道:“又出什麽事了?你這狗奴才,朕一時不留意你就跑出去偷懶,方才朕要喝口水都找不到人。”雖如此說,眼中卻仍帶著笑意。

雪茶忙道:“皇上息怒,奴婢看皇上一門心思批閱奏折,才不敢打擾的,且又因為惦記著……”

雪茶倒也機靈,知道皇帝忌諱聽自己說惦記仙草的話,忙急轉彎地說道:“惦記羅昭儀的病,才想去看看她,誰知道外頭是譚大人的心腹傳了消息來,說是蔡太師不知為什麽攔住了他們的馬車,把那頭鹿牽到太師府去了!”

趙踞臉上本還帶著微微地淺笑,聽雪茶說到蔡勉拉人,那笑早如秋風掃落葉般消失無蹤:“你說什麽?”

雪茶道:“是才送進來的消息,皇上,這蔡太師也不知存的什麽心思,好好地把人攔了去,皇上還是快早些想辦法,免得……”

趙踞擰眉盯著他:“蔡勉!這老匹夫!”

他飛快地一忖度,驀地站起身來:“起駕,朕要出宮!”

雪茶先是楞住,繼而大喜,才要遵旨,旁邊顏如璋道:“皇上!”

顏如璋飛快上前將趙踞攔住:“皇上萬金之軀,怎麽能為了這些瑣事輕易移駕出宮?”

趙踞道:“蔡太師欺人太甚,膽敢半道劫人,他還把朕放在眼裏嗎?”

顏如璋盯著他:“那皇上這會兒去,又將跟太師如何?”

趙踞一頓。

顏如璋趁機忙道:“皇上先不必著急,太師叫了小鹿過去未必是有什麽,何況小鹿為人機警,每每能夠遇難成祥,化險為夷,皇上何必先著急起來?”

趙踞才道:“朕不是著急,只是氣不過太師而已。”

“既然這樣就好辦了,”顏如璋道:“雖然事情的確可氣,但之前那麽多次都熬過來了,何必在這小事上自亂陣腳?”

趙踞擰眉:“那你說怎麽樣,難道就不管了?”

顏如璋溫聲道:“我其實也一直都留心著譚伶的行程,皇上只管放心,譚伶為人機智多變,他如今只派了心腹回來報信,自己卻並未回來,可見是隨著小鹿去了太師府,不管如何,他一定會保住小鹿無礙,何況小鹿自個兒也並不是什麽任人宰割之輩呢?”

趙踞聽他一句句說著,慢慢地舒寬了心思。聽到最後一句卻不敢茍同,冷笑道:“你說的她無所不能似的,不過是仗著有幾分小聰明罷了,如果蔡勉當真要為難她,只怕她連說話的機會就會給……”

顏如璋笑道:“皇上還是著急了,是擔心小鹿姑姑?”

“說了朕沒有著急,也沒擔心誰,”趙踞不由提高了聲音,臉上卻有些異樣的微紅,惱羞成怒地搶白道:“你只說現在該怎麽辦?”

顏如璋道:“不管如何,皇上親去是萬萬使不得的,要知道不管皇上的本意是如何,但給蔡太師看來,皇上卻像是因為一個宮女而著了急,就算這次他不為難小鹿姑姑,從此之後他豈不是更有了可以拿捏的借口?”

這話大有道理,趙踞悻悻地想:要是給蔡勉看出自己著急那頭鹿,以蔡勉的性子,那鹿只怕會死的更快。

顏如璋察言觀色,輕聲道:“皇上若實在不放心……咳,我是說,雖然不能大張旗鼓地當作一件鄭重大事去做,但卻可以派可靠的人前去打探著,若有不妥,再可以隨機應變。”

****

紫袍巷,太師府。

在一品堂上,蔡勉大馬金刀地坐在紫檀木的大圈椅上,正慢條斯理地喝一杯茶。

外間有道身影獨自一人走進堂中。

譚伶雖然是陪著仙草進府的,但是太師只親自召見她一個,就算譚伶有心,卻也無可奈何,只得在外間等候。

仙草走上前,跪地行禮:“奴婢參見太師,太師千歲。”

這一跪,突然想起來,自打出宮後就沒有跪過人,這下倒好,又開始了。

蔡勉聽了“千歲”,哼了聲,把茶杯往旁邊一放,一個面容俏麗的侍女躬身接了過去,悄然退下。

蔡勉斜睨著仙草道:“鹿仙草,你竟然還敢回來?”

仙草畢恭畢敬地說道:“回太師,奴婢也沒有想到,譚大人說是太後娘娘的旨意,讓奴婢回來伺候病了的羅昭儀娘娘,奴婢只得遵命乖乖地回來了。”

蔡勉道:“是嗎。那麽本太師交代你的事兒呢?”

仙草面帶為難之色:“那件事,奴婢本來是要做的,只是差上那麽一點機會,竟沒有成。”

“那幫著你的人呢?”

仙草早在太師府的人出現之時,就已經猜到了蔡勉的用意。

蔡勉安插在禹泰起身邊的夏葉跟那馬車夫都死了,禹泰起卻好好的,偏偏她也還活蹦亂跳,蔡勉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她。

仙草俯首道:“奴婢這一路上其實也正盤算著該如何早點見到太師,把之前發生的事跟太師稟明,恰好太師府的兩位大哥前去召喚奴婢,正好是太師跟奴婢心有靈犀。”

蔡勉喝道:“住口,不必巧舌如簧,你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就是了。”

仙草忙道:“是。”

當下把自己跟夏葉接了頭,本要商量如何下手,誰知給禹泰起識破,反而擒下了夏葉。然後車夫出現,因為懷疑她辦事不力,便不由分說給她吃了那斷腸散。

仙草說到這裏,很是傷感:“我苦口婆心地勸他,畢竟都是為太師辦事,何必自相殘殺,其不是讓太師失望?他只是不信。我本想帶他去救出夏葉,讓夏葉姐姐幫著證明我的清白,誰知偏是那個溈山的賊匪作亂,縣衙裏防備格外森嚴,車夫哥哥只得先行逃走了,幸而禹泰起還相信我是無辜的,便又帶我去濟南府找大夫,誰知偏又這麽巧,那個什麽周知府又出現,幾乎跟禹泰起打起來。”

蔡勉不動聲色地問道:“然後呢?”

仙草道:“接下來的事情奴婢現在還有些不敢相信,有一隊人自稱是欽差,要帶奴婢回宮,也把車夫哥哥帶上了,後來奴婢才知道,原來他們是假冒的欽差……”

蔡勉瞇起眸子:“那他們是什麽人?”

仙草有些遲疑,卻終於說道:“他們一個個很是面生,奴婢不認得。”

“那馬三是給他們殺了?”蔡勉問。

“馬三?”仙草一楞之下,明白過來這必然是那車夫的名字,遂嘆道:“因為後來奴婢就沒見過馬三了,所以大概……”

“後來呢?”

“後來譚大人追到,把奴婢救了出來。”

“那些人沒為難你?”

仙草搖頭。

直到此刻蔡勉才道:“鹿仙草,本太師的兩個人接連都折了,怎麽你反而毫發無損地活了下來?”

仙草說道:“奴婢也是九死一生,命懸一線,多虧太師洪福庇佑。”

蔡勉道:“本太師的洪福?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也殺了你。”

仙草忙叫道:“冤枉啊太師,奴婢對太師可是忠心耿耿,毫無二心。”

蔡勉冷笑:“你非但沒有殺了禹泰起,反而弄的我的人都死的死,傷的傷。還有,你連後來假冒欽差的那些人的身份都不肯跟本太師說明,你還說是忠心耿耿?你根本是跟禹泰起、跟那些人是一夥的!”

仙草的耳畔嗡地一聲。

她本來也懷疑蔡勉的耳目靈通,只怕早就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她並不敢胡言亂語,方才跟蔡勉敘述的時候,也是盡量以旁觀者的角度,除了自己的心意之外,其他並沒大的出入。

至於徐慈的身份卻是個大麻煩,但是仙草還是心懷僥幸,她委實不想把徐慈供出來,畢竟他的處境已經夠危險了,如果再給蔡勉盯上,那可是雪上加霜。

此刻蔡勉已經道:“你還有什麽話說?”

仙草的心怦怦亂跳,終於把心一橫,道:“奴婢之所以不說那人的身份,只不過是顧念一點舊情罷了,並不是背叛太師。何況那人是誰跟太師吩咐奴婢所做之事毫無關系,所以奴婢才大膽不提的。”

蔡勉道:“哦?”

仙草道:“如果太師也知道那人是誰,自然也應該明白奴婢不提他的緣故。奴婢畢竟也不是鐵石心腸。”

蔡勉哼了聲:“你是因為徐太妃的原因,才幫著徐慈隱瞞身份的?”

仙草的心跳都停了,他果然知道了……徐慈的身份按理說只有譚伶才知道的,怎麽蔡勉也如此清楚?總不會徐慈身邊也有蔡勉的人。

又或者還有一種可能:譚伶一定會寫密報給皇帝,若不是徐慈身邊有蔡勉的細作,那麽消息便是從密報上洩露的。而在宮內洩露的可能性極大。

仙草心中盤算,面上卻誠惶誠恐道:“果然什麽都瞞不過太師。”

蔡勉冷笑:“徐慈本就罪大惡極,皇帝婦人之仁竟然保他,如今卻叫他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滄州牢城營眾人離奇身死,必然也是他幹的,還有濟南府的周知府,應該也是他暗殺了的。”

仙草吃了一驚,待要替徐慈辯駁,但如今自己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再為徐慈說話,無濟於事不說,反而把自己也更牽扯入內。

蔡勉哼道:“如此逆賊,豈能逍遙法外,遲早本太師要將這筆賬跟他算清楚。”

仙草一聲不響,心中只希望徐慈能夠快去蜀中,就算投靠鄴王也好,千萬別給蔡勉的人盯上就是了。

蔡勉說罷才道:“至於你……你方才說,你原本想帶馬三去見夏葉,讓夏葉證明你的清白的?”

仙草忙收斂心神,低頭說是。

蔡勉道:“很好,那本太師就給你一個機會。”

仙草楞怔,不知他是何意。

“你出來吧。”蔡勉淡淡一聲吩咐,從旁邊的屏風後慢慢地走出一道婀娜的身影。

仙草對上那雙略帶熟悉的微冷的眼睛,心幾乎在瞬間墜入深淵。

此刻,廳門外頭譚伶一直站在墻邊兒上凝神聽著裏頭的動靜,卻只影影綽綽聽到只言片語。

正在滿心焦躁,不知如何,卻聽到裏頭發出一聲尖叫,竟是仙草的聲音。

譚伶驀地轉身,身不由己往廳門處奔了兩步,卻又給門口的守衛死死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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