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嚇其他人。”想了想，他又問。

“她們壞啊……”幽幽又哭起來，匍匐在鄭曲知腳邊，長長的頭發纏繞在鄭曲知腳腕上，眸裏有一道兇光一閃而逝。

還沒來得及下狠手，頭發就被鄭曲知扯開。

他滿臉冷漠，冷笑一聲：“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幻境裏，那些惡靈都想殺了他。這一點，他之前就已經察覺了的，盡管幽幽可能有可憐之處，可現如今是個惡靈，他不會完完全全相信。

嘎吱——

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一直站在外面的魏魘面無表情的進來，像是看不見屋裏的人似的，安安靜靜的靠在角落。

鄭曲知下意識松開手裏的頭發，臉上的冷漠散了不少，眸底帶了些狼狽和慌亂。他最怕的就是在魏魘面前露出自己冷漠的那一面。

但似乎魏魘根本沒有註意他這邊，進來之後就一直沈默著沒說話。而幽幽卻被震懾住，趴在地上不敢再造次。

深吸一口氣，鄭曲知溫聲重新開口：“說說，你怎麽死的？”

幽幽滿臉怨氣，眼裏的戾氣翻湧，礙著魏魘在，便嚶嚶解釋：“是她們……哥哥啊，是她們……”

她年紀小，很多話都講不大明白，沒等她說完，魏魘便打斷她：“入境。”

幽幽小心翼翼的瞥一眼魏魘，老實起來。周遭的環境瞬間發生變化，不是剛剛的宿舍，而是白天待過的那個小操場。

那八個孩子也沒了蹤影，應該是沒帶過來。

“死前幻境。”魏魘低聲解釋。

鄭曲知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其實書上是有的，他之前也去過。在陽林鎮時，他便去了好幾個人的死前幻境。

嘻嘻哈哈的聲音吵的人太陽穴直跳，他瞇眼去尋幽幽的身影。果不其然，在角落裏很快發現幽幽，一如之前他初見幽幽時的模樣，很安靜的站著，緊巴巴的盯著玩鬧的孩子們，秀麗的臉上有期待和羨慕。

“我能一起玩嗎？”猶豫很久，她總算上前一步，拉住一人的衣角。

是菲菲。

“哼！我才不要和你玩！”在鄭曲知他們面前乖巧聽話的孩子現如今卻是一副陌生的嘴臉，滿臉厭惡，小手一推便把幽幽推倒在一旁。

見幽幽摔倒，她臉上毫無愧疚之意，扮了個鬼臉後又繼續和夥伴們玩耍起來。而其他人也跟沒看見似的，甚至還有人故意往幽幽那邊跑去。

有人踩到幽幽的手指，一聲尖叫，幽幽大聲哭起來。

鄭曲知垂眸，果不其然，幽幽被孤立了。

“怎麽了？”院長遠遠走來，見地上的幽幽後，臉上閃過一道心疼，趕緊把人扶起來，拍幹凈幽幽身上的灰塵，問：“幽幽不哭，告訴院長怎麽了？”

“院長媽媽！”菲菲癟癟嘴，也哭了起來：“幽幽不肯和我們玩，還打我！”

一陣雞飛狗跳，鄭曲知收回目光，這樣的戲碼看著讓人心寒。還那麽小的年紀，就已經心機深沈了。

可沒心機的話又怎麽在孤兒院生存下去呢？

就跟社會一樣，如果什麽心機都沒有，在社會上又該怎麽活下去？讓那麽小的孩子有了心機，是該怪孩子還是環境？

好像雙方都有責任，鄭曲不再去想，重新看向那幾人。

幽幽似乎解釋了幾句，卻換來一大群孩子的反駁，最後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沒再說話。其他孩子東一句西一句的，都開始告狀，胡謅著幽幽的壞話。

結果是副院長走過來，把除幽幽以外的孩子都罰了一頓。

看著那幾個挨了打而滿臉不服的孩子，鄭曲知在心裏嘆了口氣：不一碗水端平，只會換來更加惡劣的後果啊……

果不其然，畫面一轉，卻是幾個孩子把幽幽綁起來摁在地上的畫面。菲菲手上拿著刀，滿臉都是明媚的笑：“幽幽，聽說你今天又去院長媽媽那告狀啦？”

“真是愛打小報告！”有人嗤了一聲。

“菲菲，快刮花她的臉！”有人慫恿道：“就是因為她的臉，今天那個來看我的叔叔居然不喜歡我喜歡她了！”

聞言，菲菲臉上也多了恨意。

“院長媽媽說，你明天就要走了？”菲菲蹲下去，刀子伸向幽幽的臉，狠狠往下一劃。

鄭曲知收回目光，看向魏魘，總算主動開口：“我不想在這待了。”

罪惡從不分性別與年齡，或醜或美，或年幼或年邁，都可能是渾身充滿罪惡的人。

剛說完，魏魘便朝他走了過去。

在鄭曲知面前站定，他伸手，捂住鄭曲知的眼。緊接著便迅速垂眸，再一睜眼，一道紅光一閃而逝，周遭如玻璃般碎開。

以戾氣破怨氣，是最簡單快捷的方法。

鄭曲知睜眼時，便已經回到了那間宿舍的床上。他和魏魘還緊擁著，下意識的，他推開魏魘。

剛推開，腦袋又跟要炸開似的疼起來，他悶哼一聲，伸手拽住魏魘的手臂，到底還是問了聲：“我的頭怎麽那麽痛？”

“你跟沈道去了哪？”魏魘另一只手蓋在鄭曲知手背上，垂眸問。

鄭曲知猶豫幾秒，“去找你了。”

二十一年前的你。

“二十一年前的我？”像是猜到鄭曲知心裏的話似的，魏魘松開鄭曲知，眼裏有了些覆雜情緒：“去二十一年前找我，說是我未來男朋友，就是沈道帶你去的嗎？”

鄭曲知一楞，隨即點頭。

於是魏魘扯了扯嘴角，臉上閃過一道莫名的情緒。

難怪。

凡事皆有因果，鄭曲知找他，種下了因，二十幾年後，他出現在鄭曲知面前和他糾纏則是果。

歸咎到底，終是鄭曲知先挑起的火。

本抱著和沈渠此生不見的決心將他丟棄，卻因為鄭曲知的出現而暗地裏關註著沈渠……不，應該叫鄭曲知了，關註著鄭曲知的所有事情。

剛開始時看著他在街頭流浪，他無動於衷，像一個旁觀者一樣靜靜的看著，從不插手。他以為自己只是對這個人好奇罷了，所以並不曾在意過自己對鄭曲知的感情。

可他把鄭曲知救下的人帶回了魏宅，心裏記著他的話，給孩子取名為蔡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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