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曲知垂眸，大概是見過不少大場面的人了，倒也沒有太大的驚訝，攔下一名護士便道：“護士姐姐，你知道小可去哪了嗎？”

這個護士有些高傲的睥了鄭曲知一眼，滿臉不耐煩：“這不是你個孩子該管的事。”

“姐姐，你就告訴我一下吧，找不著人我和小葉他們沒有伴，就想回家。”鄭曲知可憐兮兮道。

已經隱隱的含著一些威脅的意味了，他一個人因為想回家而哭鬧並沒有什麽，可要是帶動其他孩子一起哭鬧就不一定了。

現在的小孩，很容易受到別人的影響。就比如一個小孩說餓了，其他孩子也會跟著說自己餓了一樣，如果他說想回去，這兒的孩子多半也會跟著一起鬧。

護士果然猶豫了一下，隨即道：“檢查身體去了，很快就能回來。”

說完，匆匆離去。

檢查身體……鄭曲知眸光微閃，低聲問：“宛丘，你有什麽辦法讓我找到小可嗎？”

“以你的能力應該是可以的。”宛丘的聲音很小，應該是忌憚周圍有人。

幾分鐘後，鄭曲知手裏捏了幾根從小可床上找到的幾根頭發，閉著眼睛，嘴裏念著宛丘教給自己的咒語。

是他在魏魘給的書中沒有見過的咒語，剛開始時是有些懷疑，但轉念一想，宛丘似乎也沒有什麽害自己的理由，況且，他對宛丘有種莫名的好感。

不是喜歡的那種喜歡，只是看的順眼，覺得能成為朋友的好感。

念了幾遍後，只見腦海裏突然出現一條金線，鄭曲知一楞。

“睜眼，跟著線走。”宛丘及時道。

聞言，鄭曲知睜開眸子。如果此時他有鏡子，便能發現自己的右眼已經成了金色，高貴溫和，又透射著一種俯視眾生般的傲然，像是戴了美瞳一般。

視線所及之處，是一條淡淡的金線。不敢耽擱，鄭曲知趕緊跟著金線走。

不遠處，魏魘靜靜的看著鄭曲知的背影，臉部輪廓隱在暗處，看不清情緒。

***

周遭的人似乎都成了背景，鄭曲知緩緩走向四樓盡頭的房間。相比於二樓，這兒顯得有些陰森。

走廊上安安靜靜的，不見一個人影，偶爾一陣風迎來，能讓人起一胳膊的雞皮疙瘩。

“院長，編號11出現了嘔吐現象……”

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串，像是在念咒語。

線到了盡頭，鄭曲知楞楞的看著門口的門牌，有些楞。解剖室？小可不是檢查身體嗎？為什麽會在解剖室？

“小可，你可真不聽話。”男人的聲音響起。

像是一盆冷水澆下來，鄭曲知瞪大了眼。這個聲音……剛剛他不是把這個男人殺了嗎？

“傻子，這是幻境啊，這次你別沖動……”像是猜到鄭曲知的想法，宛丘低聲道。

鄭曲知默住，沒吭聲，靜靜的看著裏面。

裏面，小可渾身赤裸的躺在手術臺上，長長的頭發垂在地上。而醫生則就站在臺前，臉上是冰冷的笑意，修長的手指劃過小可滿臉驚恐的臉上，如毒蛇般的目光打量著小可的身體。

“昨天你媽媽來電話了。”他突然道。

“媽媽……我要媽媽……”小可哭起來，想掙紮，小小的手腳卻又被拷著，掙紮起來，白嫩的手上多出些紅色痕跡。

醫生笑出聲，從旁邊拿了手術專用刀，目光游離在小可胸膛上，嘴裏吐著冰冷的語言：“你媽媽不要你了，把你賣了個好價錢，現在……你身上的所有東西都是我們醫院的。”

“不是……我媽媽不會不要我的……”小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可愛的臉龐上盡是對自己母親的信任。

“嘁——你媽啊，早就不要你了，跟我們討價還價了大半天才把你賣過來，你得了絕癥，治不好了，不過一顆心還算有用，眼睛也還行，以後你能救很多人啊……你們小孩子不都喜歡拯救世界嗎？”說著，醫生手上用力，一條血線漸漸顯露出來。

“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可惜啊……醫院送來一個心臟衰竭的病人，和你差不多的年紀，但是人家除了心臟，其他地方都很健康，況且有個好家庭，你……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鄭曲知頭皮一陣發麻，賣過來的？

所以說這兒並不是騙人的醫院，而是有黑色交易的醫院，孩子的監護人都是和醫院商量好了的，把這些患病孩子通通送到這兒來？

小女孩的掙紮動作變得小了，胸膛被手術刀割開，醫生熟練而又冷靜的把心臟取出來，放在一旁準備好的器械上。

本以為，這就該是個結束。

可未曾料想，手術臺上的小可又突然動了起來，咯嘣一聲，鐵制的手銬腳銬竟直接崩裂開，小可突然站了起來。

胸前的一條裂縫，讓處於正面方向的鄭曲知直觀的看見裏面的器官，有腸子流出來，小可眼裏流出血淚，朝醫生走去：“還我……還我……”

醫生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眸，慘叫一聲後便朝門邊跑來。

鄭曲知睫毛微顫，鬼使神差之下，緊緊的握住了門把。

“你這是在害人……”宛丘的聲音響起。

“這是幻境，不是你說的嗎？憑什麽，幻境裏壞人就得不到報應？”鄭曲知垂眸，眼裏的金色已經散去，只剩濃郁的一片黑色。

“你倒是一點也沒變。”宛丘笑了一聲，“其實幻境於你而言算不得什麽，有時候，人比這些東西恐怖多了。讓你們如此的從來都不是這些幻化的東西，鄭曲知，你有勇氣在這裏握住門把，那在外面呢？”

裏面的人在拍打著門，但很快，有東西撕裂開來的聲音響起，醫生的動靜也消了下去。

砰——

門破了個口子，一只手捅了出來，鄭曲知一楞，沒來得及後退，那只手便拽住了他的衣服，把他往裏面一拖。

門被打開，鄭曲知也摔了進去。

裏面的場景再次發生變化，小可也像是沒有生命似的靜靜躺在地上，像破碎的布娃娃，長長的頭發淩亂的纏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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