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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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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駘蕩, 拂過臉頰時帶著令人舒爽的溫度。

蘇府門前, 陸錦珩半垂著眼眸, 凝視著比他矮上一頭還要多的蘇鸞, “怎麽, 這回想要主動報答先前為你所做的遮掩?”

明明先前蘇鸞還滿心感激, 掛著甜笑,聽了這話立馬歇了笑意,轉了心思。丟下一句:“世子慢走。”轉頭就回了蘇府。

陸錦珩哪裏會真的走,兩步並上去與蘇鸞並肩向裏走去。縱是蘇鸞已然顯露出不歡迎之意,陸錦珩也絲毫不介意。薄唇微勾, 眉梢染著明媚春色。

蘇府的桃花算成不得園子,只寥寥十數株, 與那日在孝安伯府所見的桃園自是不能相比。且這處園子因著太小, 一直沒被利用起來,除了這十數珠桃樹外沒有旁的什麽,故而也不會有蘇家人特意過來。

蘇鸞伸手闔上木門時,聽到陸錦珩不滿的說:“既然自己府裏有桃樹,還去旁人府裏賞什麽桃花?”

“其實府裏也有幾株牡丹的。”蘇鸞怔怔的說。

陸錦珩知道蘇鸞指的是他邀她賞牡丹的事, 更是不滿道:“你不也不去嗎。”

蘇鸞彎了彎唇角,溫軟的笑著:“那就權當是賠罪, 今日請世子來蘇府既賞桃花, 也賞牡丹!”

“呵, ”陸錦珩嗤笑一聲, 擡手數了數園子裏的桃樹, 而後笑道:“十三株桃樹也值得一賞?山間路邊的隨便找找都比這裏多。”

蘇鸞有些無語起來,轉身又去拉開那扇年久失修的木門:“那世子還是慢走吧。”

荑手纖纖握在那枯朽的木門邊上,話才落下便有一只大而有力的手將她手捉起,同時伴著一句:“小心,有木刺。”

陸錦珩緊貼著蘇鸞的背後而立,右手抓在她的右手上。

蘇鸞後知後覺的發現,那破木門框上的確橫著些尖銳的木刺兒。蘇鸞心下閃過一瞬的感謝,旋即又意識到這感謝似乎沒什麽必要。

因為陸錦珩捉著她的手緊緊握著,根本無意松開。甚至那力道愈發的加重,蘇鸞感到微微的疼痛。

“世子?”蘇鸞扭著身子掙脫了幾下,奈何根本拔不出來,不由得兩抹粉霞攀爬上臉頰,有些羞惱:“這裏是蘇家,世子若再如此臣女叫人了!”

那只大手把攥著她的力道絲毫沒有放松,反而陸錦珩將身子放低,無賴似的附耳低語:“那你叫吧,叫了人來你的籌謀可要泡湯了。”

心下一堵,蘇鸞張了張口,卻還是放棄了。而是換了一種態度,語氣平和冷靜:“臣女主動邀世子前來,的確是有一事相求。還請世子將臣女放開,好生說話。”

見蘇鸞坦誠認下,陸錦珩也不願再欺負她,將手松開,陸錦珩負手往桃樹間走了幾步。

“說吧。”

蘇鸞跟上,卻維持著三步距離,既怕離他太近有危險,又怕離他太遠聲量得擡高。

“再過幾日便是上巳節,臣女聽說那日花雀山會很熱鬧,故而想去見識見識。”

花雀山不大,因供有高禖神像而聞名。這高禖是專司婚姻、生育之神,故而往年每逢三月初三,便引得很多人前來祭拜。

幾年前,花雀山被皇上賜給了於社稷有功的輔國將軍,於四周拉籬築墻,只餘一處入口連著將軍府的後院兒,成了一處私產。

將軍夫人熱情好客,又覺得自家將軍戎馬一生,犯下的殺孽太重,故而格外願成人之美,為年輕人牽線搭橋。

近年三月初三,輔國將軍府都會廣發請柬,邀大家一同去祓禊祭祀,臨水飲宴。因著幾乎每府都有未娶妻或是未出閣的公子千金,便是已經婚娶的也有求子之心,故而將軍府的貼子會送至京中每位勳貴府上。

奈何,蘇道北只是個六品官員,不太夠格。蘇鸞收不到這請帖。

聽著蘇鸞的鶯鶯相求,陸錦珩倒是有一絲滿意。得虧當初他只讓禮部給蘇道北個六品官做,若是蘇道北的官兒做大了,許多時候他這個世子的價值就不那麽明顯了。

倏忽駐步,陸錦珩並未轉身,只緩緩側過頭去,瞥著身後正小心跟隨的蘇鸞,“想去相親?不行。”

“不是不是!臣女不是去看哪家公子的!”蘇鸞急著解釋。

見她著急,陸錦珩抿唇淡笑。他自然知道她不是去相看男人的,她肚子裏那點兒小伎倆,他早看得透透的。

陸錦珩餘光盯在蘇鸞的臉上,面露邪佞:“我可以給你弄張邀貼來,你要怎麽謝我?”

這次的花雀山,是京中近乎所有仕官貴眷們的聚會,於眼下的蘇鸞而言至關重要,為了給蘇安、也為整個蘇家討個公道,她非去不可。

可是想到上回……

眼見陸錦珩轉過身來,蘇鸞本能的伸手擋住自己的嘴,喃喃道:“除了上回那樣,其它都好說。”

陸錦珩失笑的看著蘇鸞,重覆她的話:“其它都好說?”這口氣大的,只怕她是不知道上回那樣只是入門而已。

蘇鸞圓瞪雙眼,顯然有些後悔先前的一時嘴快,帶著嗔意瞪著陸錦珩,也不再應。

罷了。欺負她太過也不好玩。陸錦珩如是想。

“那好,你讓我抱一抱。”

“抱一抱?”蘇鸞聽著這提議雖有些不高興,但還是將心下不解脫口說出:“那回不是抱過了麽……”

說完她就後悔了,臉蛋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起來。

“那回是那回,”陸錦珩平淡的說著,其實原本還有下半句:夫妻昨日一起睡過覺,今日還得一起睡覺。這種事難道不是跟吃飯一樣,每日都有需要?

但他覺得蘇鸞肯定會急眼,就咽下沒說。

默了片刻,蘇鸞支支吾吾的開口:“那……要怎麽抱?”

“用手抱啊。”

蘇鸞臉垂的很低,臉也更紅了,她問的當然不是這個!穩了穩心跳,她只好問的更直白些:“用什麽……姿勢?”

她想著若只是在背後隨意抱一下,她興許能接受。若是像上回面對面的緊緊相貼,她再也不敢了。雖說這邀貼她志在必得,但若太違背心意,她寧可另想它法。

只是想到還短短三日便要到了,蘇鸞心下也是忐忑,其它方法也不是那麽好想的。

陸錦珩淡噙笑意,目光逡巡,賞著眼前比花還嬌比桃瓣還艷的蘇鸞的臉蛋兒,真真兒是紅的快要滴血了。

讓蘇鸞不安的等了半晌,他才輕飄飄一句:“看那時的心情。”

蘇鸞驀地擡頭,恰巧撞進陸錦珩一雙盈滿春情的黑瞳裏。心道原來他說的不是現在?那倒是還好一些。

“妥!”她爽快應下。眼下還是讓蘇安有尊嚴的活下去要緊,哪怕要拋棄她自己的一點點尊嚴……

送走陸錦珩後,蘇鸞又去看了看蘇安。

坐在床前拿著一把木梳輕輕為蘇安梳攏烏發,她依稀記得聽誰提過,梳發時可以按摩到頭頂的諸多穴位,有助於清醒。

蘇鸞邊梳著頭發邊想先前的事,一想到還欠著陸錦珩一個抱,就莫名心‘突突’的跳!這種締契式的約定,甚至比他突然伸手的輕薄更令她緊張。

梳了一會兒,蘇鸞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兒,轉頭看向門口,才發現不知何時柳姨娘杵在了門口,還悄悄的抹著淚?

“柳姨娘?”蘇鸞打了聲招呼,好奇她怎麽不進屋。

聽到蘇鸞喚自己,柳姨娘輕邁著步子進屋,小聲問道:“聽說世子剛剛來過?”

“是啊,已經走了。”蘇鸞猜到柳姨娘是急著給陸錦珩謝恩,便又添了句:“姨娘不必心急,待大姐姐好些再去謝恩吧。”

“哎。”柳姨娘點點頭。站著看蘇鸞繼續為蘇安梳攏長發,每一下都梳的認真。

不知不覺柳姨娘眼中就又噙滿了淚,她別過頭去拿帕子再次擦拭。

蘇鸞看的納悶兒,心說柳姨娘難受是一定的,但蘇安如今也是一天天有起色,不該再哭了呀。

蘇鸞正想問,就見柳姨娘突然“撲通”一下雙膝跪了地!

“姨娘,你這是做什麽?”蘇鸞停下手裏為蘇安梳發的動作,起身想去拉柳姨娘。

柳姨娘卻一揮胳膊婉拒了她

“鸞兒,按說姨娘身為妾室,半主半奴,是沒資格這樣叫你的……只是通過這回的事,姨娘真的……真的是又疼惜又感激!”

“就讓姨娘給你磕三個頭吧!”說罷,柳姨娘便將頭低下去。

“別!”蘇鸞上回攔阻,雖沒阻住第一個頭,卻攔下了後面的兩個。

整個蘇家,若論感情,蘇鸞對原主的親生爹娘還是有些的。可對其它人就沒多少在意了。她救蘇安,一方面是因著蘇安是蘇道北的女兒,代表著父親的臉。另一方面就是完全的看不過去了!

便是個沒半點兒關系的女人,遭此噩運,蘇鸞覺得自己看見了也不會置之不理。

蘇安過去犯過蠢不假,可蘇鸞不認同受害者有罪論,蠢人迂腐可氣,但罪不至死。任何時候,想要加害一個無辜人的性命,都是犯罪。

而這個罪,衙門不懲,蘇鸞便只有靠自己。

“姨娘,你起來。大姐姐這些苦不會白吃的,鸞兒答應你,一定會為她討個公道。”

勸起柳姨娘,蘇鸞便回了房。

翌日,輔國將軍府的貼子便送來了,蘇鸞將它好好收起,等待後日的到來。

基本每一餐飯餵下去,蘇安的氣色都會更好一點,到了三月初三這日,蘇安已有較為清醒的意識,除了不能下地走路外,已是能倚靠在床頭上坐一會兒。

蘇鸞一早帶著水琴來為蘇安盥洗,她要帶著蘇安一起去花雀山。

輔國將軍府臨山而建,蘇鸞雇了兩頂轎子前去,到了府外出示邀貼,又給人說姐姐求子心切誠心來祭拜,卻因著腿腳扭傷不能走路,故而需擡轎進府。門房自然給行了方便。

因著來的本就屬最晚的,蘇鸞在輔國將軍府中未做半點兒耽擱,徑直去往後院,直奔山門。

四個轎夫年輕力壯,此時的蘇安身上又沒幾兩肉,故而縱是山路也行的很快。沒多會兒幾人便到了一處較為平闊之地,看著此處的布置,蘇鸞確定這裏是待眾人祭祀完後,回來用午宴的地方。

“行了,就停這兒吧。”蘇鸞轉身給轎夫們吩咐。

轎子落下,蘇鸞撩起簾子搭在金勾上,讓坐於裏面的蘇安可以欣賞山間的綺麗風景。

“大姐姐,你也好久沒出來走走了。”蘇鸞笑微微的看著蘇安。

這角度剛好對著山澗野杜鵑,加之不遠處溫泉升起裊裊水霧,趁得整座山宛如仙境。

蘇安眸中噙淚,驚奇的看著這個美妙世界。

昏迷的這一個多月,她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如個廢人。如今再見這外頭的風景,竟覺此前生命都是白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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