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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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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晌午飯, 不等蘇鸞請, 陸錦珩便自行稱有要務而離開。

他帶蘇鸞進宮本是給皇上看的, 可眼下因著蘇家與薛家的舊事被蘇鸞擺上了臺面兒,那一時半刻也就賜不了婚。

既如此, 陸錦珩也多少顧忌起些男女大防來。

蘇鸞畢恭畢敬的送陸錦珩到門口, 她站在門裏, 見陸錦珩走遠了, 便伸手欲將門帶上。

就在門關了一半兒之時,蘇鸞驀地看到對面正朝這處走來的霍妙菡。蘇鸞推門的手不由得駐了下來,與直勾勾瞪著她的霍妙菡四目相交。

“霍家姐姐, ”蘇鸞低低的打了聲招呼,心下也是發虛, 隱隱覺得霍妙菡來者不善。初初她還想著對霍妙菡解釋些什麽, 可這會兒卻是不想解釋了。

她與霍妙菡原也是沒幾分交情的,霍妙菡若是對陸錦珩有意,那麽此時便已視了她為對手,她再說什麽, 霍妙菡都會先入為主的認定她是心機深沈, 有意炫弄。

就如她若現在告訴霍妙菡, 是陸錦珩強留她於郡王府的,也是陸錦珩強行帶她入宮的。霍妙菡是會氣她,還是陸錦珩?

若她再告訴霍妙菡, 自己進宮的一重目的還是為了幫霍妙菡度過一劫……霍妙菡會相信麽?大約只會沖她說聲“呸”吧。

霍妙菡走到門前, 見蘇鸞身擋於門前似是沒有請她進去的意思, 旋即露出個不屑的眼神。既而又笑的怪異:“蘇妹妹先前在夢中喚我名字喚的大聲且急切,莫不是在夢中與我爭搶著什麽寶貝?”

這陰陽怪氣的言中所指,蘇鸞自是意會到了,遂以極鄭重的語氣說道:“霍家姐姐,我眼裏的寶貝,只有我爹娘和一個忠心耿耿的丫鬟。”

卻不料蘇鸞這話,竟換來霍妙菡的嘲諷:“喲,這會兒把個下人也搬上了這麽高的臺面兒,不知道的還以為蘇妹妹多麽憐貧惜弱呢。可怎麽我剛剛聽說,妹妹一進宮就打了二皇子妃身邊兒的兩位女官?”

“那不是我打的,是世子打的。”蘇鸞盡量保持著平和語氣。

霍妙菡卻又是一笑,“那世子護妹妹還真是護得緊吶,夏桀寵妺喜也不過如此了。”這話中帶著幾分嘲諷,也帶著幾分醋妒。

蘇鸞:“……”

一個時辰前,還說與她一見如故感情甚篤,轉眼間就這樣了。果然哪裏都有塑料姐妹花兒情誼。

如今她在霍妙菡面前,已進入到說什麽錯什麽的環節了。這樣杠下去只會成為無聊的扯軲轆。

“霍家姐姐,您把蘇鸞比作什麽這沒所謂,可夏桀是一代君王,您拿他與雍郡王世子類比,這恐怕不妥吧?

霍妙菡面色一白,正欲推翻前語,就見蘇鸞無比淡然的一笑:“不過姐姐放心,蘇鸞不是愛搬弄是非之人,你與我說過的話,便止於這個門前。我有些困了,打算回屋睡會兒,姐姐自便。”

說罷,蘇鸞便不帶半分遲疑的將門關了過去。

背身倚靠在門上,蘇鸞久久未動,只呆楞楞的擡頭對著房間穹頂,視線卻沒焦點。她腦中回想的是,方才霍妙菡的話。

陸錦珩的確是護她護得緊。以前蘇鸞以為是他想對原主報恩,後來蘇鸞便認為他是想利用於她。可眼下,似乎所有猜測都推翻了。

陸錦珩若只為報幼時之恩,他暗中給蘇家些實惠便可,就如書中他曾對原主做過的一樣。再者,就算是一命報一命,如今也只會是她欠陸錦珩的了。

而陸錦珩若為利用她,想將她安插去何處做個棋子,就更不可能了。

一來她已將自己訂過親的事捅到了禦前,皇上不會要她。二來她入宮便將二皇子給開罪了,也無法指望她能去二皇子跟前當什麽細作。就連太子,也很快就會知道陸錦珩為護一個小丫頭,下了二皇子的顏面!太子就算再傻,也不會敢收了這個丫頭。

她對陸錦珩而言,其實……沒有價值了。

可陸錦珩為何還會對她好?

躲在房裏愁悶了許久,蘇鸞覺得眼前的事好似一團捊不清的亂麻,令她心下發堵。

這時,先前引蘇鸞來的兩位嬤嬤過來請她,說是世子吩咐可以帶她在附近的幾處園子裏逛逛。

皇家園林的景致自是無話可說,高臺厚榭,環抱池沼,處處透著典雅與別致。蘇鸞在兩位嬤嬤的引導陪同下,逛了整整一下午的園子,也沒覺腳下疲乏。反倒身心輕松,將先前的各種汙糟之事一並釋然了。

酉時,金烏漸漸西沈。蘇鸞慵懶的坐在水榭欄凳上,撚著手裏的點心碎屑,不時往湖裏灑上一些。各方的魚兒飛速游過來爭先搶食兒,看的蘇鸞臉上一樂。

一位嬤嬤走到蘇鸞身邊,淺笑著提醒道:“蘇姑娘,還半個時辰便要正式開席了,想是這會兒廣宴殿那邊已然開始聚人了。”

蘇鸞扭頭看著嬤嬤,嘴裏“噢”了一聲,心下卻生起不解。

“嬤嬤,不是說廣宴殿的大堂只宴請諸位大人與勳貴麽?”

嬤嬤笑著悉心解釋道:“蘇姑娘,女眷的確是上不了廣宴殿的大堂,但是廣宴殿後面還有一間專門招待各府貴眷們的偏堂。”

“那不去可不可?”

嬤嬤臉上現出一絲為難,而後略顯嚴肅道:“凡是今日進宮為聖上慶壽的,皆一一將名字記錄在冊,若是進了宮卻不去赴壽宴,有對聖上不敬之意。且貴眷這邊的宴席是由皇後親自主持,您不去,也是對皇後娘娘的不敬……”

“知道了,那回去吧。”蘇鸞起身時還是一副禮貌的笑顏,轉過頭去便帶著一臉的悻悻,沿著來時的路返了回去。

原本蘇鸞以為陸錦珩在前堂用宴,她只需在歇腳的房裏隨便用些吃食便好,等陸錦珩用完了,便可帶著她一道出宮。可眼下看來,她卻是要與那些貴眷們擠在一處了。偏偏這種場合是她最疲於應付的。

隨著兩位嬤嬤到達偏殿時,蘇鸞先是駐足於門外往裏眺了眼。殿中賓客已來半數,蘇鸞也的確在這其中看到了幾張熟悉面孔。

“蘇姑娘?”嬤嬤喚了聲,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解。旋即又好似想通了,只當蘇鸞是沒見過這麽大的場面兒,心中發怵。

嬤嬤悄悄伸手指點了下,“蘇姑娘,您的席位在那兒。”

蘇鸞順著嬤嬤所指,看到安排給她的位置是在靠近中間的地方。不由得眉心蹙了蹙,她並不想如此招眼兒。

四下裏掃了圈兒,蘇鸞擡手指著末席一處最不起眼的位子,帶著央浼之意:“嬤嬤,不知能否尋人通融下,將我的位置調到那兒?”

宮裏的老嬤嬤都是有些臉面跟門路的,特別這兩位嬤嬤還是陸錦珩指給她的,蘇鸞相信她們定有些自己的道業。

果然那嬤嬤笑著應下:“世子交待過了,讓老奴盡可能為姑娘行些方便。那姑娘稍等片刻,老奴這就去與主事兒的嬤嬤說道說道。”

“有勞嬤嬤了。”蘇鸞目送嬤嬤離開。

其實她之所以勞煩別人調換位置,也不單單是為了招不招眼兒。中間那段席位坐的多是些勳爵家眷,蘇鸞坐在那處,一邊挨著霍妙菡,一邊挨著她那大姐夫的正室夫人陰氏,左右都是尷尬的。

不消一刻,嬤嬤便過來請:“蘇姑娘,已為您安排妥了。”

蘇鸞笑著道謝,而後跟著嬤嬤過去,在角落裏落座。

偏殿狹長,所有貴眷們分列兩排,一人一案。蘇鸞因著位處最末席,故而皇後娘娘駕到之時,蘇鸞甚至看不清皇後的面容。只隨其它貴眷們一同起身施禮,而後落坐開席。

因著蘇鸞這處格外不起眼,故而別的貴婦們寒暄觥籌之際,她只自顧自的低頭吃菜,對外界之事不管不顧,如身處事外。

太子妃與二皇子妃分別坐於皇後左右下手的席位,因著白日之事,二皇子妃對蘇鸞有了深刻印象,故而晚上也是特別命了身邊女官留意蘇鸞的動向。得知蘇鸞原定的席位空著後,她便又起了挑弄是非的心思。

二皇子對付不了雍郡王世子,不代表她對付不了一個依附於世子的六品官員之女。再說她也無需親自操刀,只需拖皇後與世子妃下水。

思及此,二皇子妃心下美快,端起一杯酒敬了敬身居主位的皇後,可話鋒卻是指向了對面的太子妃:“母後,今日的宴席,太子妃也是操勞了不少。聽聞各府貴眷們的貼子皆是由太子妃所下,就連宴席的座次,也是由太子妃所擬。”

皇後娘娘看了太子妃一眼,面露讚許。太子是她嫡親的皇兒,大周的正統所歸,太子妃未來也會如她一般,成為母儀天下之人。趁早讓太子妃熟悉這些命婦或是勳貴家眷們,未來也好籠絡。

太子妃仰頭將杯中酒咽下,笑道:“這算是哪門子操勞,不過是順手之事罷了。大家都是來為父皇祝壽,心裏敬著的是父皇母後,本宮不過就是代勞幾樣雜事。”

“是啊,大家心裏敬著父皇母後,所以早早就都趕來了。”二皇子妃笑著轉頭沿案桌向後看去,忽地笑容一滯,駭怪道:“不過中間空著的那個席位,不知是哪位貴眷手裏事忙,竟沒來坐席?”

順著二皇子妃所指,皇後與太子妃也都註意到了中間那個空位。皇後不禁面露不悅,轉頭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惶恐的稟報:“母後,那處席位本是留給雍郡王府的。但雍郡王府來的是何人,兒臣也不知。”

“雍郡王府?”皇後不由得蹙眉,心下萬般不解。雍郡王妃這都走了二十年了,雍郡王又不曾再迎立新妃,總不至糊塗到帶著房妾室進宮?

嫡子未娶,庶子縱有正妻也不配居中。那整個雍郡王府哪裏有女眷配得上這位置。

皇後正心奇之際,二皇子妃卻是開了口:“噢,原來是她啊~”

皇後不禁將目光移到二皇子妃身上,“到底是何人?”皇後眼底顯露慍色,顯然是有些動氣了。

二皇子妃幹脆起身,疾挪幾步跪至皇後正下,鄭重回話:“母後,雍郡王世子今日的確是帶了個姑娘進宮,想來太子妃所留這位置,便是給此人的。只是兒臣未料到這姑娘竟如此高慢,明明人都進了宮,卻連母後親自主持的晚宴不肯露面。”

……

“啪嗒——”一聲,剛剛舀了參湯的金匙脫手掉在面前的食案上,蘇鸞戰戰兢兢的擡頭,看向宴席的主位。

這說的是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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