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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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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尚是八皇子的當今聖上, 被朝中奸佞構陷有勾結外敵之舉。而當時的聖上正久病不愈, 臥床不醒。

整個大周, 前朝被身兼史部天官的國舅把持,後宮則被太子的親母後皇後一手把控。

很自然的,他們為了使太子承襲大統的路上沒有絆腳石,而采信了奸佞之言, 將八皇子流放北疆。

臨行的前一晚, 被軟禁於自己宮中多時的八皇子,終於求來個恩典,見了一面他暗暗傾慕的女子。

那女子乃首輔之女,出身高貴, 容色絕麗。八皇子便是為了等她守完三年母孝,欲立她為正妃, 才年近三十未曾娶納一房妻妾。

眼見再有不多時日女子便出孝期,二人有望修成正果……偏生八皇子這頭兒卻又蒙了難!

八皇子心知自己難有轉寰,也知一但太子繼位, 便是他的大限之日,故而作好了自裁以證清白的準備。

他只打算再見一面那女子, 好使自己走的無憾。

孰料那女子當晚也袒露心跡,竟也一直愛慕著八皇子。八皇子聽後又驚又喜, 又恨又嘆!

二人抱頭痛哭之後, 當晚雲朝雨暮, 春風一度, 私定了終身。

八皇子指天發誓定會為她撐下去,哪怕受盡流沛之辱,也決不再萌輕生之念!女子也暗暗賭咒,定會說服父親助八皇子洗脫冤屈。

那之後,八皇子被發配去了北疆,忍辱負重,苦心經營。

數月後,北疆戰起,在首輔與鎮南王的齊心協力下,重病昏聵的皇上終於同意讓八皇子同鎮南王一齊領兵,平覆北疆。

便也是那戰,八皇子戴罪立功,榮耀歸京,用手中的刀為自己洗刷了冤屈。當初誣陷他勾結的那些外敵,如今皆被他親手斬殺於刀下!這便是最好的自證。

闊別京城已久的八皇子,一路馳騁,快馬加鞭!可進京聽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心愛之人嫁進了鎮南王府,成了鎮南王的兒媳。

他恨!他想提著手中的刀去大鬧鎮南王府!可偏偏他不能……不能恩將仇報。

沒有鎮南王與首輔大人的匡助,便沒有他的歸期。

不久後,先帝駕崩,新皇登基。而這新皇不是已在狩獵時墜馬斷了條腿的太子,而是八皇子。

鎮南王西去後,依大周律,外姓王本不能襲爵,然新皇還是封了鎮南王世子為雍郡王。

雍郡王夫婦依例進宮謝恩,新帝這才發現,郡王妃竟已懷有八個月的身孕!

八個月,那不正是他流沛前的那晚……

當著雍郡王的面兒,新帝不便問什麽,但他打定主意要找機會問清此事。只是奈何,不出半月,郡王妃便早產而亡。

那之後,新帝才從首輔等人口中輾轉得知,當初心上人為了拉攏到手握重兵的鎮南王協助,而不得已假意應下了那門親事。原想著只要能將新帝救回,她便自縊守節,於鎮南王世子兩不相誤。可誰料竟得知自己已懷身孕。

當時求死無門,她只得對未婚夫君坦誠自己非完璧。原以為能許對方重金厚祿,博得體諒,奈何鎮南王世子也是個執拗的,說她當初既已點了頭,便生是陸家的人,死是陸家的鬼,生的孩子也只能姓陸!

***

聽到這裏,二皇子妃早已止了哭啼,眼中只餘驚駭!

她怔怔的望著自家夫君:“這麽說……那位雍郡王世子,其實是……是……”支支吾吾了幾回,她還是沒敢把那句大逆不道的話說出口。

“是跟我與太子一樣,父皇嫡親的兒子!”二皇子倒是直截了當的點明了要害。

焦敏這刁蠻性子,李帛昭也是擔憂她會不知深淺的再去招惹陸錦珩。故而幹脆將話說個明白,好讓她明白這其中利害,莫再犯了忌諱。

“這……”想到先前自己在陸錦珩面前妄自清高的樣子,焦敏不由得擔憂起來。可轉念又一想,她是皇子妃,她的夫君也是父皇的兒子,說起來比陸錦珩還要正統許多!

那麽她怕陸錦珩做什麽呢?

是以,焦敏淡定道:“即便是如此,那陸錦珩表面的身份還只是一個世子而已。殿下是有名有實的皇子,怕他一個有實無名的做什麽?”

“你懂什麽!”李帛昭一闔眼將頭扭向了一旁,帶著絲說不通道理的不耐煩。

焦敏見狀,也知自己又沒說到夫君心裏去,不由得隱隱懊惱。比起那些外人的事兒來,更重要的是她不能剛嫁來大周就失去夫君的寵愛和耐心,故而靜了靜心氣兒,焦敏又使出平時裏慣用的手段來。

她從桌上拿起一顆葡萄,討好的遞到夫君嘴邊兒,換了副嬌滴滴的語氣:“殿下~正是因著臣妾是女流之輩,什麽都不懂,才需要殿下的悉心教導嘛~”

一聽這話,李帛昭的心也軟了下來,張嘴吞下那顆葡萄,邊品嚼邊伸胳膊攬過焦敏,點明這其中道理:“愛妃啊,你可知為何即便在嚴寒深冬,各宮裏也有花香裊裊啊?”

焦敏莞爾一笑,這可難不住她:“那是因為在春暖花開之時,將那些開得正好的鮮花采下,烘幹,制成幹花保存。待得冬日往各宮的花瓶裏一插,別有一番香景!”

二皇子滿意的點點頭,斜眼覷她:“所以這幹花不亦逝,故人難變心的道理,你可懂了?”

焦敏恍然。

雍郡王妃在最好的年紀香消玉殞,留在皇上心中的永遠是美好和遺憾。連帶著她為皇上生下的兒子,也格外讓皇上疼惜。

其它皇子每日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轉悠,皇上不覺得什麽。但皇上每每看到這個流落於宮外的兒子,想的都是如何虧欠,如何彌補……

況且就連身為二皇子妃的焦敏,也不得不胳膊肘往外拐的承認,這位雍郡王世子,的確是比太子二皇子之流更清俊,更顯皇家貴氣。

***

這廂,出了偏殿的陸錦珩也是一路不言不語,徑直朝停靠馬車的地方走去。

蘇鸞不遠不近的跟在他身後,因著心虛也不敢問要去哪裏,只盼著陸錦珩一氣之下說句叫她滾出宮去!

然而走到馬車旁,陸錦珩駐下了步子,轉頭看向蘇鸞:“我尚有皇上交待的要務未處理完,你且先乘車去廣宴殿,官眷皆先在此處休憩。那裏自有我交待好的嬤嬤照料你,不會有人敢再找你麻煩。”

陸錦珩的語中不帶一絲的氣,反倒有幾分安撫蘇鸞的意思。雖說這話不及一句‘滾出宮去’如她心思,不過能去女眷們待的地方,倒是好過跟他在一起。畢竟很快,他就要知道她是個無用的廢子了。

“嗯。”蘇鸞只乖巧的應了聲,眼皮子都沒擡起一下,便錯過身子自行上了馬車,放下幽簾坐好,等待馬夫駕車。

可接著那幽簾便被人一把撩開!堪堪坐好的蘇鸞面上一怔,見陸錦珩也跟了上來。

“世子,您這是……”蘇鸞擡起眼簾兒茫然的望著陸錦珩,剛剛不是他自己說的還有要事麽?

而陸錦珩往蘇鸞身旁一坐,肅著臉不由分說的擡手將她下巴輕輕勾起,令得蘇鸞被迫將臉高高仰起……

這是要做什麽?蘇鸞心下不禁忐忑起來,近乎能聽到“突突”的心跳之聲!雖說陸錦珩的動作輕柔,沒有如何壓制於她,可她也不敢伸手將他推開。

而陸錦珩並沒對蘇鸞做什麽過份的事,他只是瞧了幾眼她的脖頸處,而後便松開。淡淡的問出一句:“可還疼?”

蘇鸞這下明白了,陸錦珩是指先前那個女官捏她下頜的事。

那個女官的確是下手重了些,順便還在她的脖子上掐了幾把。當時蘇鸞只畏著賞巴掌的事,沒將這些細處太往心裏去,卻想不到陸錦珩記下了。

他這是……怕她破了相,不好往外送?

“不疼。”蘇鸞有些受寵若驚。

陸錦珩與她四目相交,凝視間蘇鸞可見他眸中似有雲霧湧動,漸漸凝為漩渦,深不可測。

這個人,她當真讀不懂。

縱是在書裏,她也誤讀了他對原主的情誼。

須臾,陸錦珩終是沈沈的開口:“你受委屈了。”

蘇鸞怔然,他……他若只是想利用她,何必如此?陸錦珩並非一個愛演戲之人,在他眼裏,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都是直白明了唾手便得,無需覆雜。

“沒……沒什麽。”蘇鸞不自然的低下了頭,不然為何竟覺兩頰漫過一層熱辣。好似被他的視線隔空燒灼了般。

“那臣女先去廣宴殿了,世子盡管先忙要務。”蘇鸞再添一句,便算是下了個逐客令。

陸錦珩勾唇笑笑,而後下了馬車,示意馬夫啟程。蘇鸞依舊心跳如鼓的坐在馬車裏,隨著馬車去往紫禁城更深處。

陸錦珩杵在原地望著那馬車背身兒,直至拐過長街再也看不到了,他才擡腳回禦書房去。

要務?無非就是聽皇上嘮叨舊事罷了。他娘親的美貌,他娘親的聰慧……每回進宮,都能聽到天荒地老。

聖上是個癡情種,這一點,他倒真隨了他。

蘇鸞坐在馬車裏,時不時的撩開窗子往外窺探一番。進宮,不管於原主還是於她,都是此前不敢想像的吧?

初初在偏殿之時,蘇鸞曾聽到宮女們說起今日皇上千秋壽誕,廣宴殿的晚宴才是重頭戲。許多勳貴臣子及官眷貴婦們,都是晌午之後方才入宮。故而這會兒,想是廣宴殿裏還沒什麽人。

思及此,蘇鸞倒是渾身松泛了不少。

馬車駐下後,有人幫蘇鸞撩開幽簾,蘇鸞下車一看,果真有兩位嬤嬤在此等候。兩位嬤嬤恭敬客氣,盡管蘇鸞想不到她們有何對她恭敬的必要。

瓊樓金闕,畫棟飛甍,蘇鸞跟著兩位嬤嬤走在曲廊上,小聲問起:“請問這會兒,有哪些貴眷已經到了麽?”

“回蘇姑娘的話,大部分貴眷皆會在晌午過後才來,這會兒殿內只有汝陽侯府的幾位先到了。”

腳下忽地一滯,蘇鸞僵硬的“噢”了一聲,而後繼續隨她們往前走去。

宮中的嬤嬤自都是察言觀色成了精的,一見蘇鸞這反應便知認識。故而在路過汝陽侯府貴眷們暫歇的屋子時,笑著問起:“蘇姑娘可要進去拜見?”

“不必了。”瞥了一眼那間屋子,蘇鸞神色漸漸覆雜起來。

廣宴殿除了大堂可宴百官外,內殿還有數十間廂房,既可供早到的貴眷們暫歇,又可方便宴會觥籌交錯間,有吃醉了酒的大人休息醒酒。

而霍妙菡給陸錦珩敬那杯下了藥的酒,以及陸錦珩將她同太監鎖進屋裏一夜,皆是在此處。

或悲劇重現,或逆天改命,今晚,都註定是不平凡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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