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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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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崇尚男權的時代裏, 多少女人淪為利益交換的棋子,成為男人們炫耀家基的工具。仿佛自家豢養的美人兒越多, 便越可證明自己是如何的功成名就,富貴顯榮。

從民間, 到宮裏,皆不外乎如此。

當今聖上年近半百, 然而後宮裏多的是碧玉年華的貴人。太子正妃乃當朝首輔獨女,卻也擋不住那流水似的美人兒塞滿自家的□□。其它諸位皇子也不必說, 哪個後院兒不是漚珠槿艷,粉花翠浪。

有道是權勢的背後是女人, 女人的背後是眼淚。

思及這些,蘇鸞心下越發懼怕。大環境如此, 非她一人之力可改善, 但她斷不能讓自己也走上這條路!

陸錦珩先前的話分明透著深意,那眼神更是夾著邪佞,委實讓蘇鸞無法往好處去想!可她好歹也是正六品京官的貴眷, 陸錦珩還真打算拿她當個禮物, 隨手送人?

噢, 她怎麽忘了,這個正六品官階本就是陸錦珩施予蘇家的……蘇鸞臉色一白,喪極的垂下了頭。

坐在主位的陸錦珩勾唇斂眉, 略顯玩味的睨著蘇鸞:“你怕進宮?”

若他記得沒錯, 明明上回提及進宮時, 蘇鸞並不曾抗拒, 甚至還能看出那麽點兒期冀。這才短短時間,她卻先轉也心思?

蘇鸞沒敢擡頭,也不知如何應聲。怕,她當然是怕的。她怕進宮容易出宮難,才出狼窩又入虎穴!

本以為在這雍郡王府被強扣個十數日,只要小心謹慎的應對著,總能等到歸家那日。卻不料竟是從一個牢籠被送入另一個牢籠……

驀地擡頭,蘇鸞壯了壯膽兒,一副可憐巴巴的央浼語氣問道:“世子,臣女可不可以不進宮?”

此時的蘇鸞已是顧不上什麽汝陽侯府的破事兒了,她自己都要羊入虎口了,哪裏還管得了旁人。人各有命,興許那迷藥真是霍妙菡下的,那麽也算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她……她管不起了。

陸錦珩與蘇鸞直直對視,此時蘇鸞臉上口中皆是示弱賣慘的態度,故而陸錦珩的眼神也不那麽淩厲。

他只是心下猜測著,這丫頭是又在怕什麽?怕他帶她進宮會將她給賣了?

這麽多日子相處下來,她當真還是一點看不出他的心思。

“不可。”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不悅,陸錦珩起身,出了膳堂。

原本他還憐惜她整日膽顫心驚的,打算給她顆定心丸兒吃吃。但她如此不往好裏想他,那便先吊著吧。

反正心裏時時畏著他,也算一種惦記。好過雁過無痕,葉落無聲。

見陸錦珩如此決然的離去,蘇鸞心下更是篤定了先前的猜測!陸錦珩這是眼見她識破,便連糊弄也懶得糊弄了。

神不守舍微微發抖的往膳堂門口移步,就在過門檻兒時,蘇鸞一時不察竟絆了一腳!所幸水琴眼明手快將快要跌倒的蘇鸞攙扶住,緊張道:“小姐,您這是怎麽了?世子剛剛可是動怒了?”

本來聽著堂內一直安靜,水琴還以為世子這回沒多計較。先前世子出來時,水琴第一時間垂下頭去,不敢直視一眼,故而並未看到陸錦珩那裹著一層寒霜,凜氣逼人的臉。

可蘇鸞這副模樣出來,顯然是受了大的刺激。

“小姐,您倒是說句話呀……您別嚇奴婢。”水琴焦急的聲音中已是夾了絲哭腔兒。

蘇鸞滿目怔然的直視著前方,沒有焦點。良久,嘴唇微張,聲量低低且絕望的擠出幾個字來:“他八成是要賣了我……”

“賣?賣給誰啊?”水琴一臉茫然,完全聽不懂蘇鸞的話。

蘇鸞則是睫羽微微垂下,心如死灰:“不知道……可能是賣給皇上……也可能是賣給太子……也可能是其它什麽人……”反正他肯定會將她物盡其用就是了!

“這,這怎麽可能?小姐,您別忘了世子前些天剛剛救過您的命!就昨個兒,昨個兒他還為了教訓欺負您的人,將隔壁那位剁了一根手指!”水琴死也不信對自家小姐如此上心的人,會舍得將小姐給賣給別人。

蘇鸞眼底有了一絲波動,只思忖一瞬,旋即又想通什麽似的陷進更深的絕望裏:“他想將我獻給貴人,自然不願我被不相幹的臟手亂碰。”二公子險些壞了陸錦珩的好事,陸錦珩如何不氣不急不教訓他?

蘇鸞本以為自己看過書,有了先知的本事,便不至於像原主活的那般窩囊。可蘇鸞這會兒算起來,她活的還不如原主呢。

原主成親後終日憋屈,但好歹也曾八擡喜轎風光大嫁。薛良彬與薛秋兒再如何將她當傻子騙,起碼也還是暗地裏的勾當,不上她眼前去明著惡心。

可她若是被陸錦珩這樣送進宮去,沒名沒份的就有了主兒,餘生伏低做小,仰人鼻息……

甚至都不如霍妙菡的青燈古佛相伴。

本以為是場好戲重新開鑼,卻想不到整個故事裏最慘的是她……

“水琴——”蘇鸞身子一歪,軟軟的趴在水琴的肩膀上嚶嚶垂泣起來。

水琴見狀也不知如何再勸,心下雖覺得此事蹊蹺,卻也被自家小姐的慟哭感染,跟著嗚咽起來。

錦園書房內,陸錦珩正手持一卷書端坐書案後。他如今心下怒氣未消,看書能使人心靜。

“當當當”三聲叩門,陸錦珩沒說話,沈了一會兒那門便被人從外自行打開。

“世子。”炎華躬身行禮。

陸錦珩沒有擡眼,目光依舊停留在那冊從未翻過頁的書上,“如何?”

先前離開膳堂時,他吩咐炎華在拐角處暗暗盯了一會。其實他也說不清為何要做這種無聊事,只是一氣之下出了屋後,又莫名的有些掛心。

炎華面露一絲覆雜情緒,如實回稟道:“蘇姑娘主仆二人在門口抱頭痛哭了一會兒,就回脂月齋了。”

“哭的可傷心?”放下手中書卷,陸錦珩微擡了下眼皮看向炎華。

炎華鄭重的點了點頭,斬釘截鐵:“傷心!”

“那就去把府裏的大小狗洞全堵了吧。”

炎華:“……”

嘴角抽了抽,炎華起先是摸不透世子的心思,這會兒又恍然明白過來。拱手低頭,行禮退下。

春雨金貴,可這幾日倒也是奇了,小雨一場接一場的下,倒似老天爺突然豪爽起來。

旁人是如此想,蘇鸞卻不是。她在自己屋裏臨窗站著,放眼窗外陰沈沈的天,只覺得是自己命苦,聞者傷心,聽者流淚,連老天爺也不能免俗。

這會兒太陽將要平西,天邊便聚起了黑壓壓的烏雲,天色瞬間又黯淡下來。

堪堪才至酉時,竟有了定昏時分的氣氛。

“吱嘎”一聲門響,蘇鸞回頭,見是水琴抱著一疊衣物進來。

“小姐,這是世子命人送來的,要您明日進宮時穿。”

蘇鸞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扭頭重又看向窗外。語氣如灌進來的風般冰冷,還帶著不屑:“穿什麽穿,我不進宮。”

水琴眉心深深蹙著,先將衣物臨時擱到床上,而後往蘇鸞身邊靠了幾步,溫聲軟語的勸著:“小姐,這些天您也試過各種法子了,該死心了……如今雍郡王府連狗洞都用黃泥堵了個嚴實,咱們是逃不掉了。”

這話說的是,可蘇鸞偏偏就不願認輸。她兩手緊緊抓在窗欞上望著外頭的天,像個被關了許久的囚徒渴望自由。

咬了咬唇,蘇鸞終是妥協道:“好,明日我進宮。”好歹能先離開這個院子不是?

書中的陸錦珩,走的每一步幾乎都與爭權鬥謀有關。他在太子身邊安插了眼線,也在在二皇子身邊安插了眼線,在他需要之時,兩邊線偶同時牽動。

枕邊兒風這麽一吹,兩位亢心憍氣的主兒,立馬就成了兩只關進同籠的鬥雞!依著陸錦珩的需求,在籠裏鬥得死去活來。

蘇鸞猜著,八成陸錦珩是想將她塞到這兩位的後院兒裏當細作。那倒是好!

太子與二皇子皆是心性頗傲的,容不得眼裏有半點兒沙子。後院女人多,且個個擡進屋時都是身家清白的黃花大閨女。

蘇鸞已是想好,屆時她只需將打小訂了娃娃親的事兒說出來,想是太子與二皇子就沒一個願再要她的了。

薛良彬害了原主一輩子,這時候被她拎出來遛遛倒也算物盡其用。反正薛秋兒因她而死,薛家老爺薛淮是死都不會再點頭這門親事的。那麽蘇鸞以這樁舊事作遮護,既能擋了太子與二皇子,也不必真的嫁去薛家。

一舉兩得,指不定還能促得哪位皇子心生妒恨,遷怒於薛家……

那真可謂是一箭三雕了!

念及此,蘇鸞終是放松了手裏之物。心道陸錦珩想拿她當棋子也不是這麽容易的,他想他的美人計,她找她的過墻梯。她沒有本事與他過招兒,但總該有些本事自保。

擡手將窗牖闔上,蘇鸞轉身一臉輕松的朝床邊走去,將腳上繡鞋松松一脫,盤腿兒坐在了床畔。

“水琴,幫我梳洗,今晚早著些睡。”伸了個懶腰,蘇鸞一臉倦怠的吩咐道。

早睡明日才能有飽滿的精神,去與那些人鬥!

看著自家小姐這麽快就換了副臉色,水琴有些懵,卻也聽話的乖乖出去打了熱水,伺候小姐盥洗,又拆了飾品與鬢髻。

看蘇鸞躺好,水琴又幫她塞好了被褥,熄燈回自己房裏。

翌日,天邊烏雲散盡,又是一派春和景明。

郡王府的下人過來喚蘇鸞,說是世子已在馬車上等,並帶了一些吃食路上用,無需她再去膳堂耽擱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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