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混跡人群當中的保鏢看護下，在街心公園逛了兩圈, 然後回了公寓。

家裏雖然沒有依舊沒有其他人, 但是他們出門一趟, 回來以後家裏已經被人收拾了一遍, 幹幹凈凈。

而厲承鈞履行了自己的承諾, 很快就開始了教學工作。

他穿著襯衫馬甲, 戴著無框眼鏡, 站在書房裏不緊不慢地給楚鳴謙講課, 從小到大見過那麽多老師，楚鳴謙從來沒覺得他們當中有哪一個像面前這個這樣令人分心。

“學員。”厲承鈞低沈而磁性的嗓音在他面前響起, 楚鳴謙看到他修長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書桌, 讓自己集中註意力，“認真聽講, 不要光是盯著老師看。”

楚鳴謙仰著頭看他, 厲承鈞的面孔雖然是嚴肅的, 但是那雙眼睛在鏡片後面隱藏著笑意, 顯然對他正在扮演的這個角色的殺傷力了如指掌。

他收回手，拿著書本轉身走到了白板前, 一邊繼續講課，一邊板書。

見他轉過身去了，楚鳴謙本來試圖集中註意力, 跟隨他講述的內容，可是很快又被分心了。

他聽著厲承鈞的聲音傳進耳朵裏，大腦完全捕捉不到他在說什麽, 等回過神的時候，就看到厲承鈞停下了板書，又在那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這樣上課完全就沒有用，第一節 課上完，楚鳴謙被幹擾得不知自己聽進去了多少。

“上我的課是要考試的。”中場休息的時候，看楚鳴謙整理他的筆記，厲承鈞一手撐在椅背上，另一手撐著桌子，伏在他耳邊對他說，“要是考不過，可是會要接受懲罰的。”

“你不要貼得這麽近來幹擾我，我就不會考不過的。”楚鳴謙試圖看清自己做的筆記，“論考試我可是一流的。”

亞洲的教育模式，容易培養應試型人才，楚鳴謙就是這個規則底下的個中翹楚，掌握能力超一流。

但厲承鈞顯然覺得這樣不夠，他在鏡片後瞇起了眼睛，對被自己半圈在懷裏的人說道：“你要改變你的學習模式。”

不能只為了應試。

他說著，將撐在桌上的那只手移了下來，覆在了楚鳴謙的肚子上。

楚鳴謙像是怕癢地笑了一聲，在椅子上扭動了一下，然後抓著那只手，望向厲承鈞警告道：“老師你還在上課，不要隨便摸學生的肚子。”

想什麽時候進入角色就進入角色，想什麽時候脫離就脫離的厲承鈞可不在意他的指責，只是說道：“國內的基礎教育好。”

“嗯？”楚鳴謙察覺到他這是在做跟寶寶有關的決定，都忍不住替雙胞胎緊張了起來，“說這個做什麽？”

“我想等他們出生以後，讓他們在國內上學。”厲承鈞的手停在他的肚子上，垂目看向少年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然後等國內放暑假，就回澳洲來上學。”

澳洲放假又回國內去。

楚鳴謙：“？？？”

這是什麽操作？他順著厲承鈞的手低頭向自己的小腹望去，這等於小朋友全年無休都在上課，完全都不知道假期是什麽。

厲承鈞就見他低著頭說道：“這也太過分了吧？”

不能因為他們出生在澳洲，就要接受兩個教育體系下的雙重教育啊！

“這很輕松了。”厲承鈞風輕雲淡地道，“反正他們也沒經歷過暑假寒假，不知那是什麽。”

楚鳴謙看著他這不把全年上學沒有童年當成一回事的淡然，不由得腦補了一番他跟厲少辰小時候是接受的什麽模式的教育，才能長成現在這樣。

兩廂一對比，他再摸摸肚子，就覺得還沒出生的雙胞胎可能這樣確實還會輕松一點？

厲承鈞三言兩語把他對“兩邊走”教學的疑慮打消，一看時間也差不多該去準備午飯了，於是低頭在少年的臉上親了一下，讓他留在這裏自己看書，然後放下老師的職責，進入了廚師的角色。

他並不問楚鳴謙想要吃什麽，真正用心為他做飯，根本不需要楚鳴謙自己來想菜單，做出來都能夠讓他喜歡。

厲承鈞在廚房裏洗幹凈了手，擦幹，開始準備料理。

做飯對他來說是一項樂趣，做完飯之後不需要自己收拾戰場，下一次回來廚房又是整潔的樣子，這也是保持做菜好心情的重點。

楚鳴謙在樓上看書，看得很是入神，這些書也是厲承鈞給他劃的書目，對他要學習的課程很有幫助。果然，幹擾源一不在身邊他的效率就能高起來，等到厲承鈞上來叫他吃飯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做題了。

吃飯的時候還在想著題目，吃完飯以後去睡午覺，也還在想著公式，厲承鈞不讓他回去繼續看書，最後索性就把他摁在床上親了一通。

在滿三個月以後，兩人的親密接觸得有些頻繁，楚鳴謙提不起力氣來反抗，被親得嘴唇紅潤目光迷離之後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

午睡醒來，楚鳴謙坐起身，轉頭一看，這回旁邊的人是還在睡了。

他上午起得早，午睡睡得就比較沈，楚鳴謙忍不住趴了回來，一手支撐著自己看厲承鈞的睡顏。

眼前的人不管是醒著還是睡著都很好看，楚鳴謙想起自己上一次這樣觀察他睡著的樣子，還是匆忙逃竄的第一次。

他伸出手，撥開了厲承鈞的頭發，然後湊過來想要親他一下，結果還沒碰到他的額頭，就被還閉著眼睛的人一把摟了過去。

楚鳴謙趴在他身上，指責發出低笑的人：“你裝睡。”

不裝睡怎麽能引他過來？厲承鈞抱著他，依舊沒有睜開眼睛卻忍不住在笑。

楚鳴謙看著他翹起的嘴角，支撐起自己湊上前去完成了剛剛的偷親工作，然後起身：“起來了。”

上午上了課，下午他就要到醫院去看姥爺，厲承鈞松開了手臂，睜開眼睛看著他從床上下去，進了浴室去洗漱。

按照昨天他們去醫院的情況來看，差不多楚鳴謙的外公就會在這兩天徹底蘇醒了，楚鳴謙這麽高興，不光是因為自己在身邊陪著他，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這件事。

楚鳴謙洗漱完出來，見他還躺在床上，於是一邊換衣服一邊問：“你還要睡？那我一個人去看姥爺吧。”

“不睡了。”聽到他的話，厲承鈞坐了起來。

在國內他都想時時刻刻把人放在眼皮底下，現在到了國外，怎麽可能還讓他一個人到處跑？

病房裏，午後的陽光變幻了角度，從另一邊的窗戶照進來。

在寬敞通風的病房裏，老人感到有風從自己左側輕輕吹來，仿佛在那裏有個通風的窗口。

然後這風變小了，有人走過去關上了一點窗，又走回來。

老人聽見了房間裏的腳步聲，先是遠離，然後又靠近，接著來人伸手拖過了床邊的椅子。

椅子曳地發出短暫的聲音，這人在床邊坐下了，老人聽見空氣中響起了另一種聲音，哢嚓哢嚓，像是水果刀跟果肉在摩擦。

有人在他旁邊……削蘋果？

蘋果的清香隨著這人的動作漸漸在空氣中彌漫開來，老人通過在幾日前漸漸恢覆的感覺確定，這個來看自己的人確實是在削蘋果。

他一下子被勾起了饞蟲，自己在這裏躺了多久了？有多久沒吃過蘋果了？

在失去意識之前，老人記得自己最喜歡吃的就是蘋果，一口咬下去，鮮甜的汁水跟爽脆的果肉就讓人心情舒暢。

想吃——

老人想著這個念頭，被夾著測心率的右手食指動了動，然後仿佛一下子掙脫了那些包圍在周身的，將他的意識與世界隔開的迷霧。

他的整個清醒的意識回歸到了這個世界裏。

老人睜開眼睛，看著這不大熟悉的病房，躺在枕頭上轉過頭去，就看到床邊坐著一個人。

他手上的蘋果快削好了，技術不錯，皮細細長長地連在一起，從頭到尾都沒斷過。

老人看著他逆光的輪廓，覺得有些眼熟，這坐在床邊削蘋果的好像是女婿，可是女婿又沒那麽年輕，而且他人早就已經不在了……

老人眨了眨眼睛，更加看真切了坐在床邊的少年，意識到這不是女婿，而是長孫。

是鳴鳴，不是他爸爸。

“……”老人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長孫的頭發看上去比記憶中要長了些，柔軟的發尾蓋過了後頸，樣子看起來也比他記憶中要大了些，更像他的爸爸了。

自己是昏迷了多少時候？所有的記憶一回到腦海中，老爺子就忍不住想自己在家摔倒的時候，墻上的日歷顯示的是哪一年哪一天。

他收回目光，想要在這個陌生的病房裏搜尋一下日期的痕跡，可是塗刷成溫馨的米黃色的墻上除了幾幅裝飾畫，別的什麽也沒有。

老人的動靜引來了少年的目光，楚鳴謙拿著手裏削得光溜溜的蘋果，望著在床上睜開了眼睛仿佛在搜尋什麽東西的姥爺，然後小心翼翼地開口叫他：“姥爺？”

他原以為姥爺不會對自己這一聲有反應，沒想到叫完之後，老人卻躺在枕頭上，轉頭看向了他，那目光是清醒的，不是無焦距的。

楚鳴謙的心狂跳起來，見姥爺看著自己，然後無聲地露出了一個笑容，像從前那般叫自己：“鳴鳴。”

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楚鳴謙從裏面跑了出來。

厲承鈞正在外面跟醫生交談，見他撲過來，心中頓時一緊，伸手接住了他。

楚鳴謙撲到他懷裏，在厲承鈞開口發問前就高興地對他說道：“承鈞！姥爺醒了！我姥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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