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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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少年在這衣架間認真選擇的樣子, 厲承鈞感到自己的心情頗為愉快。
他現在能夠理解為什麽自己的有些朋友會願意放下工作，陪著情人耗費半天的時間到商場去逛了。
他看著楚鳴謙的動作, 雖然少年做得隱蔽，但厲承鈞還是註意到他在選衣服的時候偷偷看了看衣服的價碼牌。
按照上次蘇秦陪他去買衣服的時候記下來的尺寸，厲承鈞讓人送來的這些衣服全部都是楚鳴謙的尺碼, 不存在要看尺寸的問題。
楚鳴謙應該也註意到這一點了，所以他看的只能是價格，還不敢光明正大地看。
厲承鈞想，盡管弟弟的生意只是小打小鬧，但面前的人做了他半年的代理商，從摸索到步入正軌，應該也已經有一定的積蓄了。
起碼要買下這裏的幾身衣服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楚鳴謙的收入上來了, 消費習慣卻沒有跟上來，看到這些價格還是有些下不去手。
他這樣的猶豫, 落在厲承鈞眼中也變成了可愛。
此刻，厲承鈞還不知道厲少辰很快就能讓楚鳴謙連買藥的三千萬都賺到手。在想到即將入袋的錢之後，楚鳴謙就找到了點底氣，選了兩套睡衣，然後又挑了兩件襯衫，一起交給了旁邊侍立的人。
他回到厲承鈞身邊，對他說道：“厲先生，我選好了。”
一副完成任務的樣子。
見厲承鈞的目光落在自己選的那幾件衣服上，楚鳴謙怕他是覺得自己選得太少了, 又解釋道：“睡衣有兩身替換就可以了，之前蘇特助才帶我去買過其他衣服，我穿不了那麽多。”
他解釋完之後，看厲承鈞點了點頭，還以為他接受了自己的解釋。
剛要松一口氣，就看面前的人親自走到了這三排衣架間，伸手從其中挑出了幾件衣服。
楚鳴謙本來以為他這是在給自己多挑兩件，只想著好吧，再多兩件也不是什麽大事，結果就看到厲承鈞把挑出來的衣服給了站在旁邊的服務生，然後對那戴著眼鏡的青年說道：“除了這幾件，剩下的全都包下來。”
“……”
“是。”青年像是已經習慣了這些富豪的行為，把楚鳴謙剛剛選的那幾件掛回衣架上後，就讓自己的下屬把厲承鈞選出去的衣服給放到一旁。
這太多了！
楚鳴謙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了拉厲承鈞的衣角，小聲道：“這太多了，厲先生。”
多？怎麽會多，厲承鈞覺得這些衣服還填不滿一個衣櫃。
“不夠。”他低頭看向少年，說道，“等你長大，再給你買新的。”
楚鳴謙現在才剛十八歲，身高會長，其他也會變，這樣說起來倒是也不出奇。
聽到他的話，楚鳴謙就覺得——是啊，自己會再長，而且過幾個月肚子大起來，這些衣服就穿不了了。
等到孩子出生，他又大了一歲，說不定數據又會變，這些衣服不就都穿不上了嗎？
可是，有錢人的任性就是衣服穿過一次就可以扔掉，厲承鈞也沒想著讓他穿這些衣服穿多久。這幾個上門服務的人員動作非常利落，很快就把這滿滿的三架衣服從書房推出去了。
楚鳴謙聽到了雲姨的聲音，這些衣服應該是由她安排放進某個房間的衣櫃裏，而那個房間，顯然就是以後自己來這邊專屬的房間了。
楚鳴謙嘆了一口氣。
聽見他嘆氣，厲承鈞敏銳地看向他，就聽少年對自己說道：“厲先生你對我太好了。”
這會令他感到很有壓力。
“這樣就算是對你太好嗎？”厲承鈞眸光深沈，“可是我覺得，我對你再怎麽好都不為過。”
他還那麽年輕，人生剛剛開始，就要因為這個孩子背負上很多人可能一輩子都做不好準備接受的責任。
厲承鈞覺得，如果他沒有遇上自己，沒有懷孕，那他跟少辰的生意很快顯然也會有更好的發展。
他們現在都已經開始成立公司了，有這樣有用的帶貨能力在身，想要賺取三千萬，甚至未來的安身立命之本，對他來說也是易如反掌。
等到這個品牌做起來了，就算自己的弟弟不靠譜，只依托著路易的勢力，楚鳴謙也不用愁。
拿著股份退居幕後，每年光是領分紅，都可以衣食無憂。
也許他可以去考他喜歡的學校，就像他的父母一樣成為醫生，前途光明無比，又哪裏會像現在這樣要中止學業，躲藏到國外去呢？
這一切，都是他為自己孕育孩子所承受的，厲承鈞不會把這視作理所當然。
厲承鈞喜歡他，心疼他，也想好好地補償他。
他想著，向楚鳴謙伸出了手。
少年看著他，挪動腳步走了過來，然後被他擁入了懷中。
“——厲先生？”
這樣的擁抱似乎令楚鳴謙感到意外，可是又眷戀著這懷抱的溫度，所以只是叫了他一聲沒有掙動，安靜地待在了他的臂間。
厲承鈞想起昨天在臥室裏，懷中的人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向自己索取的那個吻，於是低頭在他的額頭上留下了跟那晚一樣的親吻。
就如同他的庇護者，這一吻帶來的只有溫暖和安全，不帶晴欲。
感到他的唇停在自己的額頭上，楚鳴謙連呼吸都放輕了，覺得這一瞬間仿佛補全了自己生命中缺失的拼圖。
他忍不住閉上眼睛，抓緊了厲承鈞的衣服，想要將這溫暖留得久一些，就聽見厲承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應該更心安理得地接受我對你的好，你值得這一切。”
厲承鈞擁抱著他，等到外面的動靜都消失了，敲門聲又響起，他才放開了楚鳴謙，揚聲道：“進來。”
雲姨推門進來，看了看屋裏的兩個人，看到厲承鈞一貫的淡然，楚鳴謙則顯得有些臉紅，於是說道：“可以吃飯了。”
“哦好。”楚鳴謙不知道雲姨是看出了什麽，他到現在還覺得被看出跟厲承鈞親密會不好意思。
“好。”厲承鈞對雲姨說完，又轉向了楚鳴謙，對他說道，“你先下去吧。”
楚鳴謙點頭，便先下了樓。
本來想著自己剛剛吃了點心，應該吃不下多少東西了，可是一看到雲姨端上桌的菜，頓時又有了食欲。
而很快，厲承鈞也忙完了他的事，菜才端上來片刻，他就從樓上下來了，跟楚鳴謙一起落座吃晚餐。
桌上很安靜，只有筷子跟碗偶爾碰撞的聲音。
經過剛剛的擁抱之後，楚鳴謙感到兩人的距離又近了幾分，看著厲承鈞夾在自己碗中的四季豆，楚鳴謙也拿起了公用的調羹，舀了一塊豆腐放進厲承鈞的碗裏。
厲承鈞擡眸看向了他，楚鳴謙收回了手，有些忐忑地道：“這個好吃。”
他觀察了厲承鈞的口味，註意到他吃得很清淡，覺得這應該是他會喜歡吃的。
厲承鈞修長的手指握著筷子，看了他片刻，低頭把他舀過來的塊豆腐吃了。
楚鳴謙看著他，想著自己明明做了那麽多年的哥哥，照顧弟弟妹妹也習慣了給他們夾菜舀湯，怎麽看到厲承鈞這樣吃下自己夾給他的菜，就感到自己的心格外地高興呢？
雲姨看著這一幕，臉上也忍不住帶上了笑容。
雖然楚少年紀是小了些，但是知道對大少好，別看大少表面上這麽鎮定，實際上心裏已經樂開了花。
從小看著厲承鈞長大的雲姨十分清楚，厲承鈞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好哄。
“我吃飽了。”本來想著今晚吃飯的時候就不吃那麽多了，畢竟下午才吃過點心，結果一放下筷子，楚鳴謙就發現自己又吃撐了。
見他這樣，吃飯比他慢的厲承鈞便擡起頭來，對雲姨說道：“帶他去樓下散散步吧。”
楚鳴謙聞言看向他，他本來不好意思提出這個要求，沒想到厲承鈞會主動提。
“好啊。”雲姨說，“那我陪楚少到樓下去走走，帶他認認路。”
厲承鈞看向楚鳴謙，對他說道：“去吧。”
楚鳴謙點了點頭，跟著雲姨出了門。
兩人搭電梯到了樓下，外面的天光已經變暗了，只有高處還有霞光。
隨著春分臨近，晝夜時長也會逐漸變得長短一致。小區裏的路燈都亮起，將這裏的花園和小路照亮，這個高檔小區的建築密度不大，在這個時間吃完飯下來散步的人不少。
一對中年夫妻從面前走過，楚鳴謙不大確定自己剛剛是不是看到退隱已久著名的女星正挽著她的丈夫在散步。
可想到這麽盯著人家看不好，他就飛快地收回了目光：“雲姨——”
雲姨在旁對他笑了笑，說道：“這裏不光住著明星，還有政要。”
所以說，這個高檔小區裏的設施非常齊備，安全度也很高，不是一般人能進來的，放楚鳴謙在這下面散步，厲承鈞也能放心。
雲姨問：“楚少打算什麽時候搬過來住？這樣我就可以更好地幫大少照顧你了。”
“這個……”楚鳴謙不知該怎麽回答，只能說道，“現在還不知道，我還有好多事情要處理。”
雲姨說：“你一個人太辛苦了。”
“我沒事的，雲姨。”這麽多年他都習慣了，為了讓她放心，楚鳴謙一邊走一邊說起了自己的情況，“現在其實除了早上起來的時候會吐一下，別的時間都還好，你看我這樣能吃能睡的，現在還吃撐了。”
“能吃能睡就好。”雲姨笑瞇了眼睛，看向他還沒有弧度的小腹，“說明啊，這是個乖寶寶。”
楚鳴謙也覺得這個孩子是挺乖的，帶來的妊娠影響比在書上看到的小多了。
“對了雲姨，”他想著雲姨既然一直在厲家，現在又幫厲承鈞打點家事，肯定很清楚厲承鈞跟少辰之間的關系怎樣，於是在兩人走過一個拐角的時候開口道，“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說，楚少。”雲姨在路燈的燈光下看向他，慈愛的面孔給了楚鳴謙勇氣。
他問道：“我想問問厲先生和少辰兩個人的關系……怎麽樣？”
“他們兩個啊。”雲姨說，“關系還好的。”
雖然是出生在厲家這樣的豪門世家，但到底是親兄弟，兩個人的關系是其他人比不上的。
“可是我覺得，”楚鳴謙斟酌著語句，“厲先生對少辰好像有些太嚴格了，他們之間好像都沒有什麽溝通交流。”
雲姨想，這孩子果然關心他們大少，連這都看出來了。
她看著走在自己身旁的楚鳴謙，語氣溫和地道：“大少對小少爺會嚴格一些，是因為對他的期望高。古語都有說，愛之深，責之切嘛。”
厲承鈞這麽優秀，從小就身負眾望，對自己的要求嚴格，對弟弟自然也是用一樣的要求。
他們家小少爺也一樣是想在哥哥面前證明自己的，不過就是年紀還小。而且從出生以來，他身上的壓力就不像大哥那麽大，就表現得不盡如人意了。
雲姨說：“血濃於水，楚少你也不用過於擔心了。大少跟小少爺之間就是差著年齡，所以比較難交心，等小少爺慢慢長大，成熟了，兩個人的關系就會好了。”
楚鳴謙點頭，沒錯，世間父子的關系不和都是因為年齡差帶來的代溝。
等兒子慢慢長大了，經歷過父親經歷的事情，處在這個位置上，慢慢的兩個人也就能和解了。
而且雲姨說的沒錯，到底是親生父子，總會有互相理解的一天。他只要在這天到來之前盡量隱瞞自己的存在，不要刺激到少辰就好。
他們開始往回走，走著走著忽然聽到從頂上飄下來悠揚的樂聲，楚鳴謙聽著這有些熟悉但叫不上名字的旋律，停下了腳步：“這是——”
薩克斯風嗎？
雲姨在他身邊，擡頭望向了他們出來的地方，然後笑了起來：“大少今天的心情不錯啊。”
楚鳴謙當下沒有理解她的意思，直到兩人回到了家裏，他循著這比在樓下聽著更清晰的樂聲上了樓，推開書房的門看到站在陽臺上那單穿著白襯衫，在晚風中吹奏薩克斯風的人，才知道雲姨說厲承鈞心情好是什麽意思。
他正在吹奏著這金色的樂器，演奏著爵士樂的靈魂。
楚鳴謙看著站在陽臺上微閉著眼睛，全神貫註於吹奏，還在隨著韻律微微搖晃的人，只覺得厲承鈞在這晚風與霞光中的剪影性感得讓人無法呼吸。
尤其是當風吹過來，把白襯衫吹得緊貼在他身上，在霞光中隱隱顯出起伏的肌肉線條跟精壯腰身，更是昭示著這具軀體裏蘊藏的力量。
少年被蠱惑著走到陽臺上，只覺得對方身上也仿佛有著不可抗拒的魔力，在吸引自己。
仿佛察覺到他的到來，厲承鈞睜開了眼睛，在沒有被發膠固定住散落下來的劉海後看他。
這一眼深深，直到樂曲終結，楚鳴謙也沒能從他的眼中回神。
最後那串尾音消散在晚風中，面前的人放下了薩克斯風，楚鳴謙這才如夢初醒，問道：“剛剛那首曲子是什麽？”
厲承鈞告訴了他曲名：“White Christmas.”
算起來，這個孩子差不多就在冬天出生，這個曲子很應景。
楚鳴謙聽到了他那典雅的牛津腔，不過下一句就又變回了他一貫低沈磁性的聲音：“我看你沒有買胎教的音樂，所以剛剛就把這個翻出來了。”
“可是，”楚鳴謙的目光落在這金色的薩克斯風上，下意識地道，“書上說了要等到六個月，寶寶才能聽到……”
“對，所以剛剛不是吹給他聽的。”
厲承鈞擡起手，剛才還按在那些金屬按鍵上的修長手指來到了少年的臉側，感受到這肌膚之下青春的鮮活，“是專門吹給你聽的。”
作者有話要說：寫完之後覺得厲承鈞真是跟小王子兩代人。
吃飯又慢，清淡養生，玩的樂器還是薩克斯風，簡直處處打滿上世紀八十年代的烙印……
我是非常手下留情才沒讓他吹《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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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能夠理解為什麽自己的有些朋友會願意放下工作，陪著情人耗費半天的時間到商場去逛了。
他看著楚鳴謙的動作, 雖然少年做得隱蔽，但厲承鈞還是註意到他在選衣服的時候偷偷看了看衣服的價碼牌。
按照上次蘇秦陪他去買衣服的時候記下來的尺寸，厲承鈞讓人送來的這些衣服全部都是楚鳴謙的尺碼, 不存在要看尺寸的問題。
楚鳴謙應該也註意到這一點了，所以他看的只能是價格，還不敢光明正大地看。
厲承鈞想，盡管弟弟的生意只是小打小鬧，但面前的人做了他半年的代理商，從摸索到步入正軌，應該也已經有一定的積蓄了。
起碼要買下這裏的幾身衣服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楚鳴謙的收入上來了, 消費習慣卻沒有跟上來，看到這些價格還是有些下不去手。
他這樣的猶豫, 落在厲承鈞眼中也變成了可愛。
此刻，厲承鈞還不知道厲少辰很快就能讓楚鳴謙連買藥的三千萬都賺到手。在想到即將入袋的錢之後，楚鳴謙就找到了點底氣，選了兩套睡衣，然後又挑了兩件襯衫，一起交給了旁邊侍立的人。
他回到厲承鈞身邊，對他說道：“厲先生，我選好了。”
一副完成任務的樣子。
見厲承鈞的目光落在自己選的那幾件衣服上，楚鳴謙怕他是覺得自己選得太少了, 又解釋道：“睡衣有兩身替換就可以了，之前蘇特助才帶我去買過其他衣服，我穿不了那麽多。”
他解釋完之後，看厲承鈞點了點頭，還以為他接受了自己的解釋。
剛要松一口氣，就看面前的人親自走到了這三排衣架間，伸手從其中挑出了幾件衣服。
楚鳴謙本來以為他這是在給自己多挑兩件，只想著好吧，再多兩件也不是什麽大事，結果就看到厲承鈞把挑出來的衣服給了站在旁邊的服務生，然後對那戴著眼鏡的青年說道：“除了這幾件，剩下的全都包下來。”
“……”
“是。”青年像是已經習慣了這些富豪的行為，把楚鳴謙剛剛選的那幾件掛回衣架上後，就讓自己的下屬把厲承鈞選出去的衣服給放到一旁。
這太多了！
楚鳴謙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了拉厲承鈞的衣角，小聲道：“這太多了，厲先生。”
多？怎麽會多，厲承鈞覺得這些衣服還填不滿一個衣櫃。
“不夠。”他低頭看向少年，說道，“等你長大，再給你買新的。”
楚鳴謙現在才剛十八歲，身高會長，其他也會變，這樣說起來倒是也不出奇。
聽到他的話，楚鳴謙就覺得——是啊，自己會再長，而且過幾個月肚子大起來，這些衣服就穿不了了。
等到孩子出生，他又大了一歲，說不定數據又會變，這些衣服不就都穿不上了嗎？
可是，有錢人的任性就是衣服穿過一次就可以扔掉，厲承鈞也沒想著讓他穿這些衣服穿多久。這幾個上門服務的人員動作非常利落，很快就把這滿滿的三架衣服從書房推出去了。
楚鳴謙聽到了雲姨的聲音，這些衣服應該是由她安排放進某個房間的衣櫃裏，而那個房間，顯然就是以後自己來這邊專屬的房間了。
楚鳴謙嘆了一口氣。
聽見他嘆氣，厲承鈞敏銳地看向他，就聽少年對自己說道：“厲先生你對我太好了。”
這會令他感到很有壓力。
“這樣就算是對你太好嗎？”厲承鈞眸光深沈，“可是我覺得，我對你再怎麽好都不為過。”
他還那麽年輕，人生剛剛開始，就要因為這個孩子背負上很多人可能一輩子都做不好準備接受的責任。
厲承鈞覺得，如果他沒有遇上自己，沒有懷孕，那他跟少辰的生意很快顯然也會有更好的發展。
他們現在都已經開始成立公司了，有這樣有用的帶貨能力在身，想要賺取三千萬，甚至未來的安身立命之本，對他來說也是易如反掌。
等到這個品牌做起來了，就算自己的弟弟不靠譜，只依托著路易的勢力，楚鳴謙也不用愁。
拿著股份退居幕後，每年光是領分紅，都可以衣食無憂。
也許他可以去考他喜歡的學校，就像他的父母一樣成為醫生，前途光明無比，又哪裏會像現在這樣要中止學業，躲藏到國外去呢？
這一切，都是他為自己孕育孩子所承受的，厲承鈞不會把這視作理所當然。
厲承鈞喜歡他，心疼他，也想好好地補償他。
他想著，向楚鳴謙伸出了手。
少年看著他，挪動腳步走了過來，然後被他擁入了懷中。
“——厲先生？”
這樣的擁抱似乎令楚鳴謙感到意外，可是又眷戀著這懷抱的溫度，所以只是叫了他一聲沒有掙動，安靜地待在了他的臂間。
厲承鈞想起昨天在臥室裏，懷中的人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向自己索取的那個吻，於是低頭在他的額頭上留下了跟那晚一樣的親吻。
就如同他的庇護者，這一吻帶來的只有溫暖和安全，不帶晴欲。
感到他的唇停在自己的額頭上，楚鳴謙連呼吸都放輕了，覺得這一瞬間仿佛補全了自己生命中缺失的拼圖。
他忍不住閉上眼睛，抓緊了厲承鈞的衣服，想要將這溫暖留得久一些，就聽見厲承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應該更心安理得地接受我對你的好，你值得這一切。”
厲承鈞擁抱著他，等到外面的動靜都消失了，敲門聲又響起，他才放開了楚鳴謙，揚聲道：“進來。”
雲姨推門進來，看了看屋裏的兩個人，看到厲承鈞一貫的淡然，楚鳴謙則顯得有些臉紅，於是說道：“可以吃飯了。”
“哦好。”楚鳴謙不知道雲姨是看出了什麽，他到現在還覺得被看出跟厲承鈞親密會不好意思。
“好。”厲承鈞對雲姨說完，又轉向了楚鳴謙，對他說道，“你先下去吧。”
楚鳴謙點頭，便先下了樓。
本來想著自己剛剛吃了點心，應該吃不下多少東西了，可是一看到雲姨端上桌的菜，頓時又有了食欲。
而很快，厲承鈞也忙完了他的事，菜才端上來片刻，他就從樓上下來了，跟楚鳴謙一起落座吃晚餐。
桌上很安靜，只有筷子跟碗偶爾碰撞的聲音。
經過剛剛的擁抱之後，楚鳴謙感到兩人的距離又近了幾分，看著厲承鈞夾在自己碗中的四季豆，楚鳴謙也拿起了公用的調羹，舀了一塊豆腐放進厲承鈞的碗裏。
厲承鈞擡眸看向了他，楚鳴謙收回了手，有些忐忑地道：“這個好吃。”
他觀察了厲承鈞的口味，註意到他吃得很清淡，覺得這應該是他會喜歡吃的。
厲承鈞修長的手指握著筷子，看了他片刻，低頭把他舀過來的塊豆腐吃了。
楚鳴謙看著他，想著自己明明做了那麽多年的哥哥，照顧弟弟妹妹也習慣了給他們夾菜舀湯，怎麽看到厲承鈞這樣吃下自己夾給他的菜，就感到自己的心格外地高興呢？
雲姨看著這一幕，臉上也忍不住帶上了笑容。
雖然楚少年紀是小了些，但是知道對大少好，別看大少表面上這麽鎮定，實際上心裏已經樂開了花。
從小看著厲承鈞長大的雲姨十分清楚，厲承鈞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好哄。
“我吃飽了。”本來想著今晚吃飯的時候就不吃那麽多了，畢竟下午才吃過點心，結果一放下筷子，楚鳴謙就發現自己又吃撐了。
見他這樣，吃飯比他慢的厲承鈞便擡起頭來，對雲姨說道：“帶他去樓下散散步吧。”
楚鳴謙聞言看向他，他本來不好意思提出這個要求，沒想到厲承鈞會主動提。
“好啊。”雲姨說，“那我陪楚少到樓下去走走，帶他認認路。”
厲承鈞看向楚鳴謙，對他說道：“去吧。”
楚鳴謙點了點頭，跟著雲姨出了門。
兩人搭電梯到了樓下，外面的天光已經變暗了，只有高處還有霞光。
隨著春分臨近，晝夜時長也會逐漸變得長短一致。小區裏的路燈都亮起，將這裏的花園和小路照亮，這個高檔小區的建築密度不大，在這個時間吃完飯下來散步的人不少。
一對中年夫妻從面前走過，楚鳴謙不大確定自己剛剛是不是看到退隱已久著名的女星正挽著她的丈夫在散步。
可想到這麽盯著人家看不好，他就飛快地收回了目光：“雲姨——”
雲姨在旁對他笑了笑，說道：“這裏不光住著明星，還有政要。”
所以說，這個高檔小區裏的設施非常齊備，安全度也很高，不是一般人能進來的，放楚鳴謙在這下面散步，厲承鈞也能放心。
雲姨問：“楚少打算什麽時候搬過來住？這樣我就可以更好地幫大少照顧你了。”
“這個……”楚鳴謙不知該怎麽回答，只能說道，“現在還不知道，我還有好多事情要處理。”
雲姨說：“你一個人太辛苦了。”
“我沒事的，雲姨。”這麽多年他都習慣了，為了讓她放心，楚鳴謙一邊走一邊說起了自己的情況，“現在其實除了早上起來的時候會吐一下，別的時間都還好，你看我這樣能吃能睡的，現在還吃撐了。”
“能吃能睡就好。”雲姨笑瞇了眼睛，看向他還沒有弧度的小腹，“說明啊，這是個乖寶寶。”
楚鳴謙也覺得這個孩子是挺乖的，帶來的妊娠影響比在書上看到的小多了。
“對了雲姨，”他想著雲姨既然一直在厲家，現在又幫厲承鈞打點家事，肯定很清楚厲承鈞跟少辰之間的關系怎樣，於是在兩人走過一個拐角的時候開口道，“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說，楚少。”雲姨在路燈的燈光下看向他，慈愛的面孔給了楚鳴謙勇氣。
他問道：“我想問問厲先生和少辰兩個人的關系……怎麽樣？”
“他們兩個啊。”雲姨說，“關系還好的。”
雖然是出生在厲家這樣的豪門世家，但到底是親兄弟，兩個人的關系是其他人比不上的。
“可是我覺得，”楚鳴謙斟酌著語句，“厲先生對少辰好像有些太嚴格了，他們之間好像都沒有什麽溝通交流。”
雲姨想，這孩子果然關心他們大少，連這都看出來了。
她看著走在自己身旁的楚鳴謙，語氣溫和地道：“大少對小少爺會嚴格一些，是因為對他的期望高。古語都有說，愛之深，責之切嘛。”
厲承鈞這麽優秀，從小就身負眾望，對自己的要求嚴格，對弟弟自然也是用一樣的要求。
他們家小少爺也一樣是想在哥哥面前證明自己的，不過就是年紀還小。而且從出生以來，他身上的壓力就不像大哥那麽大，就表現得不盡如人意了。
雲姨說：“血濃於水，楚少你也不用過於擔心了。大少跟小少爺之間就是差著年齡，所以比較難交心，等小少爺慢慢長大，成熟了，兩個人的關系就會好了。”
楚鳴謙點頭，沒錯，世間父子的關系不和都是因為年齡差帶來的代溝。
等兒子慢慢長大了，經歷過父親經歷的事情，處在這個位置上，慢慢的兩個人也就能和解了。
而且雲姨說的沒錯，到底是親生父子，總會有互相理解的一天。他只要在這天到來之前盡量隱瞞自己的存在，不要刺激到少辰就好。
他們開始往回走，走著走著忽然聽到從頂上飄下來悠揚的樂聲，楚鳴謙聽著這有些熟悉但叫不上名字的旋律，停下了腳步：“這是——”
薩克斯風嗎？
雲姨在他身邊，擡頭望向了他們出來的地方，然後笑了起來：“大少今天的心情不錯啊。”
楚鳴謙當下沒有理解她的意思，直到兩人回到了家裏，他循著這比在樓下聽著更清晰的樂聲上了樓，推開書房的門看到站在陽臺上那單穿著白襯衫，在晚風中吹奏薩克斯風的人，才知道雲姨說厲承鈞心情好是什麽意思。
他正在吹奏著這金色的樂器，演奏著爵士樂的靈魂。
楚鳴謙看著站在陽臺上微閉著眼睛，全神貫註於吹奏，還在隨著韻律微微搖晃的人，只覺得厲承鈞在這晚風與霞光中的剪影性感得讓人無法呼吸。
尤其是當風吹過來，把白襯衫吹得緊貼在他身上，在霞光中隱隱顯出起伏的肌肉線條跟精壯腰身，更是昭示著這具軀體裏蘊藏的力量。
少年被蠱惑著走到陽臺上，只覺得對方身上也仿佛有著不可抗拒的魔力，在吸引自己。
仿佛察覺到他的到來，厲承鈞睜開了眼睛，在沒有被發膠固定住散落下來的劉海後看他。
這一眼深深，直到樂曲終結，楚鳴謙也沒能從他的眼中回神。
最後那串尾音消散在晚風中，面前的人放下了薩克斯風，楚鳴謙這才如夢初醒，問道：“剛剛那首曲子是什麽？”
厲承鈞告訴了他曲名：“White Christmas.”
算起來，這個孩子差不多就在冬天出生，這個曲子很應景。
楚鳴謙聽到了他那典雅的牛津腔，不過下一句就又變回了他一貫低沈磁性的聲音：“我看你沒有買胎教的音樂，所以剛剛就把這個翻出來了。”
“可是，”楚鳴謙的目光落在這金色的薩克斯風上，下意識地道，“書上說了要等到六個月，寶寶才能聽到……”
“對，所以剛剛不是吹給他聽的。”
厲承鈞擡起手，剛才還按在那些金屬按鍵上的修長手指來到了少年的臉側，感受到這肌膚之下青春的鮮活，“是專門吹給你聽的。”
作者有話要說：寫完之後覺得厲承鈞真是跟小王子兩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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