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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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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匡胤拖著疲憊的身軀,在回到青州城時,天色已然漆黑一片,但城門之前燈火通明,看得出多了很多士兵駐守,想來此處乃劉知遠的領地,昨天竟給昊魔門這麽多人滲進城來而不自知,因此已強加防衛,趙匡胤走到城門,瞧了瞧守兵,點了點頭便要入城,一名士兵上前喝道:“幹甚麽的?”

趙匡胤沒好氣的說道:“我是趙匡胤,今早才出城的。”那士兵見他身上衣衫沾著黃沙汙泥,全身汗水淋漓,心下孤疑,說道:“你先站著,我要先弄清楚。”趙匡胤受了一天的氣,早已十分納悶,當下氣往上湧,也不理會士兵的說話,徑自步向城門,那士兵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怒喝:“站著!”

“啪!啪!”兩聲過處,那士兵的臉赫然已腫了一片,而趙匡胤卻繼續步向城門,沒理會他,那士兵大怒之下,猛然抽出腰間配刀,便向趙匡胤砍去,隨即大叫:“有人強行闖城,快拿下他!”

面對著如狼似虎的大刀,及十數名正在沖來的士兵,趙匡胤卻沒有多大的反應,心中想著的卻是別的事情……

他一向待人都寬厚溫和,謙恭有禮,但這是否代表著,所有人都覺得他十分易與?

趙匡胤嘴角一掀,冷笑一聲……

那士兵眼前一花,已不見了趙匡胤的蹤影,倏地一呆……

其他人卻都看得清楚,只見不知何時,趙匡胤已閃到了那士兵的身後,提起掌來……

只見他凝掌半空,心中卻沒有半分猶疑,手上烈陽火勁充盈之極,這掌擊落,只怕那士兵不死也得重傷……

就在此時,一把聲入從城門之內傳出:“你們快給我停手!”

趙匡胤一瞥眼間,已瞧見來人,可是他的掌,卻沒有停下,呼的一聲拍出,直擊在那士兵的背心之上……

“啪!”的一聲,那士兵只感一股巨力從背後傳來,不由自住的向前急撲出去,倒在地上。

而眾士兵聽得來者之言,全都退了下去,只見一人一僧走了過來,卻是習霸月與玄渡。

習霸月喝道:“那是少林派的趙公子,你們何以如此無禮?”威震八方雖無實權在手,但以習霸月的威望,在城中便甚有影響力,那些士兵經其一喝,都是不敢作聲。

而那被趙匡胤一掌推倒的士兵,手足急爬的站起身來,看似渾沒半點受傷,趙匡胤走上前去溫言笑道:“都是一場誤會,兵大哥沒有受傷罷?”那士兵楞楞的說不出話來,過了半晌才搖了搖頭,習霸月再不理他,徑自向趙匡胤問道:“我聽犬兒所言,張兄弟不辭而別,趙兄弟可找著他沒有?”

趙匡胤搖了搖頭,垂頭喪氣地道:“出塵既有心相避,我又如何可以隨便把“黃泉冥龍”找來?”習霸月“啊”了一聲,面有難色,望向玄渡,只見玄渡亦搖了搖頭,說道:“阿彌陀佛,一切緣法,早有定數。”趙匡胤不明所以,望向習霸月,習霸月說道:“張兄弟為了中原武林出了大力,但諸般同道反應不一,當年與開山動地,破天魔拳有仇的便更不用說……”頓了一頓,續道:“但我本人卻對此不以為然,張兄弟高義仁厚,為大家力戰而死,雖幸得徐鐸神功續命,但武功盡廢,因此,當玄渡大師回來後,我便立即找他一起商量,怎樣替張兄弟治愈那重創的身軀。”

趙匡胤聽著先是一陣大喜,但隨即又想,便連超凡入聖的徐鐸亦對張出塵的傷勢苦無對策,即使威震八方如何見多識廣,少林僧人如何神通廣大,又豈能輕易救得了張出塵?玄渡把他的反應看在眼中,微微一笑,說道:“師叔在智真師祖座下日子尚淺?”

趙匡胤不明其所指,說道:“在下福緣淺薄,只有幸聽過家師五年的教誨。”習霸月隨即說道:“能在少林神僧座下五年,受其點撥,已勝過旁人數十年之功,趙兄弟可算是甚有福份了。”玄渡笑容依舊,續道:“相信師叔己經聽過,我派的鎮派神功,易筋洗髓經?”

趙匡胤“啊”了一聲,卻沒說話,玄渡說道:“此本為我派不傳之秘,即使是寺中輩份最高的僧人,若非得到全面的認可,亦絕不能修此神功,蓋因完此功者,具通天澈地之能,常人如得此非凡能力,大多甚難抗拒心魔,以之為惡,故此,少林僧人雖多,卻還只得智真師祖一人身具此功。”趙匡胤一時之間沒有作聲,習霸月說道:“但據聞此功法能使人易筋習髓,全身猶如重生般脫胎換骨,因此我與玄渡大師均認為,張兄弟若能習得易筋洗髓經,當可覆功,猶勝往昔。”

趙匡胤緩緩地道:“但師尊又豈會隨便把此功授與出塵?”玄渡坦然道:“貧僧跟習當家商量過,張施主本身已身具甚高的武功,卻沒有持之行惡,反而多年來行俠仗義,幹下了不少好事,足證他絕非以武行惡之徒,此外,張施主經脈重創,若不醫理,恐怕活不長久,此乃人命猶關之事,再者,習當家答允了對張施主一力擔保,以此等因由告知師祖方丈,以我佛慈悲之心,希望能就此破例,妄開一面。”

趙匡胤在少林寺修業之時,因好奇之下,亦曾向智真說過欲一睹易筋洗髓經的秘本,但遭拒絕,此刻便造夢也想不到,習霸月與玄渡竟有此奇想,欲求智真神僧傳授張出塵少林派的鎮派神功,的而且確,此法神奧玄妙,當可救得了張出塵,而於本已絕望的境地之中,竟浮出一絲張出塵能覆功的希望,便該大喜過望,但不知為何,趙匡胤卻沒有想像中的狂喜,當中混雜著一絲的不快,便連他自己亦不知為何會這樣,習霸月只道他憂心找不著張出塵,那麽即使智真神僧首肯,此法亦不可行,遂溫言說道:“趙兄弟不用擔心,我這便去廣發人手,幫忙找出張兄弟的下落。”

趙匡胤點頭說道:“如此有勞習大當家。”隨即向玄渡說道:“那麽便勞煩大師,在下還要往找柴勞柴少帥,隨他往郭家軍中辦點事情。”玄渡雙手合什,口宣佛號,說道:“貧僧這便立即出發返回少林寺,跟師祖說明一切,師叔即管放心,靜候佳音。”

三人相互道別,各自散去,在場便只剩下那些守城的兵卒,適才被趙匡胤一掌推倒的那士兵,身上兀自有點疼痛,時已漸漸夜深,那士兵喝道:“時辰已到,關上城門吧。”

就在此時,只見一輛馬車向城門急趕過來,停在城門之前,那驅馬之人跳下馬來叫道:“兵大哥,請通容一個,我們趕著出城。”那士兵皺起了眉,喝道:“這麽晚了還趕著出城幹嗎?”那人笑道:“我們都是習大當家請來的賓客,適才喝著酒忘了時辰,請兵大哥恕罪,讓我們出城吧。”那士兵聽得習霸月之名,已打了個突,用身上刀柄揭開了馬車的帳布,果真看見四人坐在車上,面上全都一片潮紅,喝酒之說看來不假,遂指了指拖在馬車後的車子,皺眉說道:“那些是甚麽?”

驅馬之人答道:“我們是營商之人,這次到來除了赴習大爺之約外,還需運送點兒貨,兵老爺需要查看一下嗎?”那士兵早已不耐,眼見他們全都沒甚可疑,便喝道:“快滾吧,不要阻著官爺休息!”

那驅馬之人在士兵的首肯之下,便驅車出城,偌大的青州城門,終於關上,那士兵伸了個懶腰,打個呵欠,向身邊的其他士兵笑道:“昨天上頭剛發了今期糧俸,今晚我們去喝個夠!”伸手入懷,欲把銀兩掏出,不禁面色一變,隨即雙手亂摸,眾人都是不明所以,那士兵忽地叫道:“我們的銀兩!我們整個月的糧餉全不見了!”眾人聽著,全都忙了起來,四下找尋,卻哪裏找得著,其中一名士兵臉露懷疑之色,冷冷地道:“老徐,不是這麽巧吧?”

那老徐聽著他的語氣,已明其意,氣急敗壞地道:“適才還在這兒,忽然卻不見了!”

那些士兵全都停下手來,看著老徐四下尋找,當中便沒有一人,相信老徐所言。

便連老徐亦不明白,為何銀兩會忽地不翼而飛……

回看適才出城的馬車,在路上急馳一會後,便停了下來,車上之人全都走了下來,當中一人霍地清嘯一聲,在黑夜之中,只見五人跟前的樹林,忽地竟現出了兩夥閃銀的光點……

那人微微一笑,說道:“肥兄弟,快過來吧!”霍地一團黑影響那人急撲而來,到了他面前卻猛地停下,只見那是一只通體長著黑毛的野豬……

說話之人,正是張出塵!

他跟本從來沒有離開過青州城!

而同行之人,赫然是雷氏三兄弟,策馬之人,卻是海無咎!

張出塵知道若要閃避趙匡胤及習霸月等人,只怕要大費周章,因此,他一開首便要司馬雲龍幫忙,先由敖守龍指使趙匡胤追向司馬雲龍的方向,虛耗半天,再待其回城找習霸月幫忙之時,方始離去,蓋因張出塵便預計到趙匡胤及習霸月以為他已走了一整天,所以發散追出的人手,當然便找不著現下才剛剛離城的他們。

而身在張出塵身邊的海無咎,手上拋著適才從守兵老徐身上偷來的銀兩,笑道:“張兄弟你的計策真行,把他們騙得團團亂轉。”張出塵笑道:“哪及得上海兄的神技,看來今後我們便不愁沒飯吃。”說著回過頭來,看著在黑夜中的青州城樓。

倏地想起,數天前才在光明正大的從城門處走進,當時一心拯救天下蒼生,但現下於黑暗中乘夜離開,卻已然武功盡廢,兼且受到武林正道中人唾棄,即使他本身如何樂天豁達,心中卻無法不對人性感到有點失望,搖了搖頭下不願多想,當即說道:“阿虎,我們到現下都還沒有雷姑娘的消息,你已在城中各處留下暗號?”

雷一虎還未回答,雷一彪已滿臉憂容地道:“我跟大哥已找了許久,都不見大姐,真不知她孤身一人跑得了哪裏。”雷一豹怒道:“若非那姓趙的,大姐也不會如此,先前還道他跟大姐很是要好,豈知那混蛋竟如此當眾奚落她,要不是……”說到這裏雷一虎忽地開言,截斷了他的話頭,說道:“我已在城中各顯眼之處,留下了青龍會中人才看得懂的暗號,希望大姐早點趕上我們,一起同回青龍會。”

張出塵點了點頭,說道:“先把飛花送上車架再說。”五人一起動手,把後拖馬車上的東西全搬出來,原來都是些乾草木塊之類,只求騙過守城的兵士,張出塵把飛花拉上已空置的馬車,笑道:“辛苦你了。”但飛花看見張出塵後很是高興,乖乖的便伏著不動。

把門板關上後,張出塵淡淡地道:“我們走吧。”

雷一虎看見張出塵一直都悶悶不樂,忍不住說道:“師父,若你不想,我們可遲些才會青龍會。”張出塵微微一笑,道:“我沒有不想啊,為何這樣說?雷前輩一直也想我跟他回青龍會覆命,現在正可了卻他的心願。”雷一虎急道:“義父的遺願,我當然常放在心,但……師父你難道沒有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嗎?”

聽著此話,張出塵倏地靜了下來……

眾人都被這突如奇來的沈默,弄至沒有作聲……

表面上,張出塵十分平靜……

但雷一虎的一句說話,卻如旱天之雷般,震動著他的心靈……

張出塵心裏不禁想著:“一直以來,我有做過……自己想做的事情嗎?”

自己雖對行俠仗義不遺餘力,但每施展一分武功,便等如削去了自己一分生命……

那是為了顧落陽所做的。

東門縣一役,險死還生,卻使滿城百姓,幸免於難……

支持著他的,卻是趙匡濟那一股為了平民百姓,大可舍身成仁的一份高尚情操。

於五方絕盟封盟大典中大戰昊魔門,力戰而死,武功盡廢……

那時為勢所迫,當中混雜了他對上官炳的父子之情,對趙匡胤的兄弟之情,對釋晴川的兒女私情,對雷一虎的師徒之情等等,但及後中原正道群雄,全都因為自己區區的一個身份,把相救之事全都拋諸腦後,厭棄唾罵。

當日強忍悲痛,放下了對吳妃蘭的感情,拂然離開……

便只為了不欲拖累吳妃蘭,寄望她能有著更好的將來。

海無咎等人都不知他心裏那正在天翻地覆的思潮,只看到他本來的笑容漸變僵硬,慢慢的更化為了一絲苦笑,霍地雙眼一反,精光一閃,仰天長笑!

雷一虎等都是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張出塵笑道:“好!好!徒兒你說得對!我張出塵今後,便只為自己而活!”雷一虎雖然還是不太明白,但見他笑逐顏開,還是替他高興,張出塵笑道“但為師說得出做得到,我們這便先回青龍會!打後……”雷一虎忙道:“你想怎樣?”

張出塵笑著說道:“打後有很多事要做,首先我要找個方法,重拾武功,與此同時,更要把一身所學全授於你,大成之後,我們師徒倆加上雷大哥與雷二哥,便去宰了那李碧峰,替雷前輩報仇!”雷一豹與雷一彪素知他所能,現下雖武功全失,但他朝若武功盡覆,大仇只怕便能得報,都是大喜,張出塵卻還是侃侃而說:“習老伯當日跟我說過,我父親絕非大奸大惡之人,因此我還要走遍大江南北,去找出我生父當年於中原武林所幹下事情的真相,我還要……”

說到這裏,卻停了下來,隨即翻身走上馬車,不再說話。

眾人眼見他好像已抒發了那些不快的郁悶,都感釋然,海無咎笑道:“眾位大爺,還請上車,小人要驅車了。”雷一豹笑道:“有勞。”

車子在馬匹拖行下快速地離開了青州城,車上雷氏三兄弟都感到有點倦意,闔起眼來休息一會,就只張出塵一人,還在默默想著事情……

想著那適才忽地欲言又止的事情……

“我還要……在我武功盡覆之後,立刻到東門縣城帶走吳姑娘,從此與她浪跡天涯,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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