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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百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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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夕陽沈沒消逝,天色漸黑,張出塵隨便在附近拾了些乾枯樹枝,從懷中取出了火石摺子,便在路邊一旁生起火來,兩人到達會合地點已久,卻還未見秦夢楚到來,心中都有些納悶,鐵幻白取出幹糧與張出塵分了吃下,不覺間又閑談起來,張出塵知鐵幻白嗜武,都盡選些武學上問題相互討論,武林中對自身武功的私隱甚為忌憚,除了親傳弟子及親兒兄弟外,一向都禁傳外人,“論武”一詞,大多只表示相互比拼,鮮有真心地互相交流,但張出塵雖然年紀尚幼,但在拳法上的理解便精僻獨到,絕非囫圇吞棗般強記拳譜,偏偏又毫不藏私,雖然沒有去到把家傳拳譜拿出來的地步,但所論述的武功拳理,卻使鐵幻白大感奧妙,活像在其眼界中打開了一遍新天地,若單單只論用拳之道,鐵幻白便感到張出塵比起自己的師父石敬瑭猶有過之,兩人說到興致淋漓之時,更站起身來擺起架式比劃。

而對張出塵而言,雖然家傳的拳譜已是極之深奧無比,他本身修練時間尚短,但憑著天資聰穎,在短短的兩三年間已習得了譜內四成的拳法精要,他父親張無爭的外號乃“開山動地,破天魔拳”,即使只能習得他兩三成功夫,已足以橫行江湖。但張出塵一向鮮有與人動手過招,與他練功的便只會是義父顧落陽,即使他的天資有多厲害,暫時都還遠遠及不上這個武功已到反撲歸真之境,卓然而自成一家的大高手。

但亦因為如此,即使他的拳法已極為厲害,自己亦不大察覺得到,他始終也有著一股孩子氣,因此每日便更為用心,企圖有一天能在用拳上超越其義父;但這半月以來,他便數度與顧落陽以外的人交手,除增加了實戰經驗之餘,還確切地掌握到自己現時所擁有的實力,即使面對著的時義父看得起的年青高手鐵幻白,他也沒有絲毫的給比下去,在雙方都不使內勁的情況下,他的拳便著著占先的力壓著鐵幻白,使之手腳,完全不能施展開來。

但縱使鐵幻白被張出塵的拳法力壓著,但他的根基及天賦出雲同小可,在下風的接招之間,隱隱然明白到一些先前石敬瑭不能傳授,卻更為高深的拳理,在先前完全不能還手的情況之下,漸漸可用差不多的手法反擊一招,此消彼長下,張出塵便要用上一招來擋格鐵幻白的反擊,十招中的攻勢變為九招,而鐵幻白得以稍息的情況下,慢慢的再加強了攻勢,在這樣的情況下,鐵幻白便清楚的感到自己拳法的進步,張出塵亦心領神會,倏地間加強了攻勢,雙方的攻勢約在張出塵占六,鐵幻白占四的情況下便再沒變化。

就在此盡興之時,竟傳來一聲嬌咤,喝道:“你們在幹什麽?”張出塵及鐵幻白聽得聲音,已知是秦夢楚已到,雙拳一碰,各自退開半丈,兩人相對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雙方均有一種棋逢敵手,知己難求之感,只見秦夢楚走到來了二人身邊,也不打話,一記爆粟便打在張出塵的頭上,張出塵若要避開便只是十分簡單的事,但他不閃不避,“蔔”的一聲便硬吃了一記,秦夢楚面露嗔色,說道:“枉我還這麽急著來找你們,惟恐出塵的傷勢有變,你們竟就這麽動手動腳,若再牽動體內的真氣,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著你!”鐵幻白心中一凜,正色說道:“姑娘說的是,鐵某愚魯,差點誤了大事。未知姑娘的師父肯否為出塵治傷?”

秦夢楚眼見鐵幻白經常都是這麽呆板正經,只感好笑,佯怒道:“不肯!不肯!”鐵幻白只感惶恐之極,但張出塵鑒貌辦色,知道實情並非如此,笑道:“他肯醫我的。”秦夢楚奇道:“你怎麽知道?”張出塵知道此計得售,繼續笑道:“因為他想為女徒弟招親,招我的鐵大哥為婿!”此話一出,鐵幻白只感到無地自容,想不到這小鬼真的口不擇言到如此地步,恨不得找個洞子鉆進去,秦夢楚亦是面色緋紅,啐道:“不要亂說!”

鐵幻白憂心張出塵的傷勢,見秦夢楚欲言又止,便被張出塵亂著打岔,徑自向秦夢楚道:“秦姑娘請好心示下,尊師究竟意下如何?”秦夢楚也覺玩夠了這個正經人,緩緩嘆了口氣,說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們便邊走邊說吧,師父既沒有答應,亦沒有拒絕,只叫我先把出塵帶去見他。”說罷再不說話,舉步便行,張鐵二人即使心中納悶,但當此情況,亦唯有跟著她走。

三人緩步之間,鐵幻白忍不位問道:“尊師肯見出塵,即是有希望?”秦夢楚又是嘆了口氣:“家師的脾氣,便是做徒兒的亦猜不了多少,好聽的說,是奇特,不好聽的話,是古怪,但為人極重承諾,師父本身一向甚怕麻煩,從不收徒,我也是故世的爹臨終之時交托給他,他才肯收為徒兒,先前我剛趕到師父的家時,正好有一個師父故人的徒兒前來求師父幫忙,好像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師父在人情難卻下終於答允幫忙,但心情已是極為惡劣,我心道這次為出塵治傷之事只怕要糟,卻恰巧碰上了師兄每年回來探望師父的日子,師父的心情又變得極好,我見時機已到,便跟師父詳述一切,但師父為人精明,原來在我回去那時已知我有事相求,只是在等我自己說出來,他聽罷出塵的傷後眉頭一皺,跟著便叫我把你們帶去見他再說。”

鐵幻白心中一沈,心想張出塵這次所受的便不是普通的內傷,相信對秦夢楚的師父而言,為他治傷便會是一件十分“麻煩”的事情,又怎會為了徒兒有少許牽連便出手相助?三人走了不久,已走到了一個樹林之入口,此時秦夢楚對他們說道:“煩請兩位從現在開始緊貼著我而行,不要走失了。”鐵幻白眺望樹林之內,只見樹木所布的位置頗為古怪,而生長的形狀亦甚奇特,跟一般樹木大不相同,當中活像隱含奇門八卦之意,鐵幻白不敢怠慢,把張出塵拉到自己身後,跟著緊隨秦夢楚步進森林之內,秦夢楚故意放慢了腳步,但樹林內的路曲折迂回,即使在大白天下,走了進來相信也甚難行走,更何況在這漆黑的午夜當中,但秦夢楚便顯得對此地十分熟悉,領著他們不停前進,鐵幻白拉著張出塵的手亦步亦趨,一陣淡淡的女兒幽香從秦夢楚的身上傳了過來,張出塵忽道:“秦大姐你很香呀!”秦夢楚從未與其他陌生男子如此接近,被張出塵如此一說,方始驚覺鐵幻白就緊貼在自己的身後,不由得連耳根都變得一片通紅,幸好現時漆黑一片,鐵幻白也看不清楚,鐵幻白的心中亦泛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就連他自己也說不上是什麽,三人約莫走了一柱香時間,已步出了那像迷陣般的樹林。

秦夢楚停下步來,腆的道:“已差不多到了。”鐵幻白亦不知為何覺得有少許尷尬,說道:“有勞秦姑娘引路。”張出塵看見二人的神色,不禁又發作起來,意欲說數句取笑他們的說話,秦夢楚的面色忽變莊嚴,正色地對他說道:“一會見到師父,千萬不要貧嘴滑舌,自作聰明。”鐵幻白亦橫了他一眼,張出塵伸了伸舌頭,無奈下唯有點了點頭。秦夢楚面上卻忽現扭妮之色,說道:“還有一事夢楚欲先向兩位說了,師父為人不喜頂撞,卻愛聽歌頌讚美之話,我也知道難為了兩位,簡單來說,緊記著“阿諛奉承”四字便成。”張鐵二人聽罷呆了半晌,但秦夢楚說完後便繼續前行,二人亦只好跟著。

走了不久,三人終於來到了一所以青竹搭建而成的房子,房子之內燈火通明,一陣陣酒肉之香從內傳了出來,雖然已聽從了秦夢楚“不可多口”的勸喻,但酒香卻使得張出塵精神一震,一拍大腿,高聲呼道:“此“陽春九陽醉”釀得可真好!”鐵幻白便要阻止也來之不及,只聽張出塵壓下了聲音,低聲說道:“阿諛奉承!”卻聽得房子內一把聲音向了起來,“外面的小鬼,聽你的聲音中氣不足,受傷的是你吧!快進來再說!”

秦夢楚領著二人走進房子,只見一所非常寬敞的房屋之內,墻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字畫,周圍放滿了各式各樣不同的雜物,既有酒酲,又有藥罐,還放了滿屋子的書籍,在房子的中央,放了一張圓桌子,那桌子通體碧綠,竟是一整塊上等綠玉所雕刻而成,兩個人就坐在那桌子的旁邊,大杯酒大塊肉的在放任吃喝,其中一人滿面皺紋,布滿了銀白的胡子,已是年紀老邁,見他們走了進來,拿起桌上一個酒瓶便往張出塵擲去,喝道:“小鬼!便試試我這九蒸九釀的玉雪蟾酒吧!”那酒瓶的去勢便十分急勁,若接不下的話便會把他撞得頭破血流,鐵幻白心中一急,便要出手把那酒瓶格開,可是秦夢楚便像早已料到,右臂微揚,已抓著了他的手,就這麽一遲緩,那酒瓶已飛到了張出塵的面前,眼看便要把他擊中之時,那酒瓶卻像忽然沒了勁一般,輕輕的往下飄落,張出塵伸出手來,已把其穩穩的接著。

鐵幻白心中震,這一手巧勁之中,便包含了極高深的勁力控制,一般暗器高手若想達至同一效果也可辦到,只需在投出酒瓶之時先加一道回勁便成,但酒瓶在停下來之時因無力為繼,必會急速墜下,但觀剛才那酒瓶在停下之時,卻是緩緩飄落,顯見在酒瓶之中,便還暗藏了另一道勁力把它托著,此道理任誰都說得出來,但做得到的當世卻應不出五人,若沒有充份的控制,絕不能如此精準的把內力灌進酒瓶之內,此等法門若用在拼鬥之時,當能把身體內所有的潛能充份使用,沒有絲毫的浪費,這一份修為,自己便不知要多少年才可蹴至,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張出塵接過酒瓶,也不打話,頭仰天,口張開,一把便將酒灌進嘴內,乾盡了這瓶玉雪蟾酒,大喝一聲:“好酒!前輩所釀的酒真的好得不得了!我走遍大江南北也從未喝過如此佳釀!此酒若灑在酒中之仙李白的墓前,只怕他得活轉過來!好!好酒!”鐵幻白心想即使那酒真的很好,但這些奉承的說話,也只有張出塵才能面不紅氣不喘的說得如此精采絕倫。

可是那擲瓶之人忽然怒道:“此酒乃夢楚所釀!再者,你還未喝過老夫所釀之酒,又豈知老夫的酒不及夢楚所釀?真是胡亂瞎纏!”鐵幻白及秦夢楚均是暗叫不妙,絕想不到張出塵第一句說話已經說錯,正欲開口之時,卻聽得張出塵笑道:“出塵誤會了此酒乃前輩所釀,實在是出塵的不是,但若評論此酒乃絕世佳釀,卻並無不妥。”那人傲道:“你怎知夢楚的酒釀得比老夫的好?”張出塵道:“晚輩有一位年長朋友,生平最大的樂趣就是喝酒,從酒的本身,以至喝酒的器具,及釀酒之法等等,均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他曾給晚輩喝過一種他自信是“天下第一”的好酒,那的確是極之難得的佳釀,但相比起秦大姐現在的“陽春九陽醉”,卻顯得有一點雜味,在整體的感覺上略遜一籌。”那人大怒,說道:“那與我的酒又有何幹?”張出塵笑了笑,說道:“晚輩的朋友,姓“申於”。”

那人一聽此言,面上陣紅陣青的,卻說不出話來,張出塵鑒貌辨色,已略為猜到了眼前老者的身份,當年顧落陽帶著他四處游歷,曾拜訪一位外號“乾坤一醉翁”的前輩高人申於無忌,張出塵對於酒的知識,便全部都是跟他學來,他跟張出塵一見如故,一老一少二人在那時便只是喝酒渡日,張出塵曾對鐵幻白說過以酒當奶便是於那時發生,顧落陽礙於申於無忌的面子,初時也不便阻止,但二人越來越不成話,顧落陽只好編造些理由,便帶了張出塵離開,臨別之前數天,申於無忌更是無時無刻都要張出塵陪他喝酒,張出塵亦樂於奉陪,其間把不少江湖疊事,武林趣談告知張出塵,當中便曾說過有一位十分要強好勝的好朋友,武林中人稱“江湖百曉生”的安慶生,因為數次比較釀酒都及不上自己,憤而斷絕聲頻,已有廿載各不相見,就是為了在下次見面時能釀出比申於無忌更好的酒,可是直至張出塵離開那天,申於無忌都還沒有見過安慶生,以他好勝的性格,若真能釀出更好的酒,必定會登門造訪,誇耀一番,現在看來想必是還未成功。

張出塵眼前的老人正是安慶生,他自從在二十年前比賽釀酒輸給申於無忌後,一直潛心釀酒,期望有一天可超越申於無忌,他在收秦夢楚為徒後,發現她武學天份不高,但從旁觀看自己釀酒之時,卻經常有很多別出心裁的意見,安慶生靈機一觸,從此以後把有關酒的一切傾囊相授,可是不知道是甚麽原因,近年秦夢楚所釀的酒,便已比他所釀的更好,安慶生本身所釀的酒一向已是酒中極品,既醇且厚,但與申於無忌甚至乎秦夢楚的一比,便立見高下,在他們所釀制的酒中,有著一股連他也難以解釋的味道,但是他就是怎樣也釀制那一種風味,想不到這久久未能釋懷的瘡疤,卻給一個素未謀面的小子一語道破。

鐵幻白不大熟悉安慶生也還罷了,但秦夢楚已知道張出塵此舉已大大的開罪了師父,莫說要為他治病療傷,恐怕還會重重的出手教訓,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餘,安慶生卻說道:“小子,你可知我是誰?”張出塵笑道:“前輩可是人稱“江湖百曉生”的安慶生安老前輩?”安慶生傲然道:“小子倒還有眼光,武林之上,我有何不知?有何不曉?只是釀酒乃小娛之道,此等雜務便讓申於老頭占點威風罷,難不成有人向我炫耀其午夜流香的技巧,我便要去與其爭一日之長短乎?可笑呀!可笑呀!”

鐵幻白心中大震,想不到眼前這個有點亂七八糟的老人,便是武林中相傳曾天下無雙的蓋世高人“江湖百曉生”安慶生,傳說中他的武功之高,便連當年無念禪宗的主持無非禪師,亦在其手底下輸過一招半式,而除了武功之外,他在醫蔔星相,奇門八道中的學識真可謂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從剛才樹林中所布的奇門八陣已可見一班,不由得感到又喜又憂,喜的是想不到這次竟能找到如此高人,對救治張出塵的內傷之事便更有信心,憂的卻是張出塵一開口已開罪了安慶生,實不知此等奇人會否再為其治傷。

但自己本身身受重傷的張出塵在聽罷安慶生之言後,不禁氣往上湧,心想:“你比賽輸了給人家,竟把釀酒之道貶為小道雜務,還把申於前輩比喻為午夜流香之輩?”心念一轉,哈哈一笑,說道:“晚輩聽申於前輩所言,安老前輩當年與他比賽之時,於釀酒的法門只是初試啼聲,但已技驚四坐,他得以能贏得安老前輩少許,只是仗於釀酒多年,比安老前輩你多了少許經驗罷了。”安慶生滿意的笑了笑,撫了撫銀白的胡子,說道:“都總算申於老頭肯說一句公道中聽的說話。”豈知張出塵卻道:“但晚輩今天親眼見過安老前輩後,卻對申於前輩的說話感到不以為言,晚輩認為,安老前輩並不輸在經驗,而是根本便一輩子也釀不出如申於前輩及秦大姐般的好酒!”

安慶生大怒,他本身武功高絕,又博學多才,雖然年輕時曾經歷過一次重大的挫折,但一生之中,知道他是“江湖百曉生”的人又豈曾在他面前說過如此重的說話,他才智過人,人生閱歷又富,常人就算對他極盡阿諛奉承,他也能輕易知道是否真心,但他的性格就是喜觀聽讚美之詞,即使是一句虛假的獻眉,還是覺得比一句誠實的指責好聽,若不是張出塵乃一名小孩,又武功盡失,他已出手重重的教訓這妄言妄語的後輩,他怒極反靜,冷冷的道:“未知老夫錯在那裏,令到張小兄弟連老夫的酒還未喝過半滴,便已把其踐踏至一文不值?”

張出塵徐徐的道:“前輩個性要強好性,剛烈無比……”跟著手指著墻上的書畫續道:“觀乎前輩所著書畫,當中之筆法剛勁不屈,鐵劃銀勾,確是書畫中的極品。另外前輩便是坐在椅上,亦能讓人感到一股霸道之極的壓力,功力之高,出塵敢說得上是所見過當中最厲害的人。”安慶生聽著,面色稍和,說道:“那我的酒又有甚麽問題了?”

張出塵笑了笑,續道:“但釀酒之道豈同其他學問?前輩個性中的剛烈,便在釀酒之時,把一股好勝之意直接傳入酒中,因而令到無論多醇厚的佳釀當中,留有一股隱隱然的辛烈之氣,若果所釀的是北方外族等只求性烈的酒,如馬乳酒,自然沒有關系,但若所釀的是“陽春九陽醉”或“玉淋玲”等取其醇厚甘香之酒,常人喝下後當然無甚感覺,但如安老前輩或申於前輩等高人一品嘗,卻是高低立見,申於前輩的酒能讓人喝下後感到舒泰無比,有一股久出在外,驟然歸家之感,而秦大姐的卻能令人喝下後偏體生暖,如沐春風一般,二人的酒都有能感動人心之效,自然略高一籌!”

安慶生全身一震,終於明白到為何自己的酒總之比不上申於無忌及秦夢楚,這道理,申於無忌及秦夢楚都十分明白,但前者期望他自己理解明白,後者則礙於輩份有別不能直言相告,而自己又因好勝之心太強而看漏了這一點,倏然之間站起身來,便向張出塵走了過去,鐵幻白橫身一攔,喝道:“幹什麽了?”雖然明知道自已在安慶生的手下,便應該連半招也走不了,但不知他要對張出塵怎樣,還是先出手再說,秦夢楚對著師父卻不敢出手,只得出言求情,叫道:“師父,請原諒出塵年少無知!”原本與安慶生同桌而坐的那人見他們吵鬧得很,暫停吃喝,回過頭來,張出塵一見此人面容,不禁失聲叫道:“是你?”那人見到張出塵,卻是大喜,也道:“是你!”

但安慶生卻沒有理會,右手徑自向張出塵伸去,鐵幻白無奈之下,只好出掌向安慶生的手肘處格去,對方的盛名令鐵幻白絲毫不敢留力,這一掌已運起了十成功力,寄望掌中的寒勁可暫緩安慶生的出手,自己再侍機救走張出塵,但安慶生卻全不理他,眼看此掌就要擊實之時,只見安慶生手肘微縮,鐵幻白極重的一掌竟全無著力之處,所有寒勁便如泥牛入海,變得無影無縱,安慶生跟著手肘一挺,撞在鐵幻白的掌上,鐵幻白胸口一熱,整個人被一股渾然無匹的勁力撞得向後飛開,與安慶生同桌的那人眼見安慶生的手就要觸到張出塵,也沖了上來,情急之下,一拳向安慶生打了過去。

鐵幻白略一站定,已看清了與安慶生同桌那人,原來便是先前在路上被人戲弄的那個傻子,但見他這一拳,勢道沈穩,功力深厚,鐵幻白大吃一驚,想不到自己行走江湖多年,先前也看走了眼,卻不知為何這傻子身懷絕技,先前卻任人戲弄而不還手,眼見拳已要打在安慶生的背上,這雷霆萬鈞的一拳要是擊實了,即使安慶生如何了得,只怕也要受點內傷,但見安慶生卻不閃不避,大喝道:“我教你武功用來對付我的嗎!?”

這一聲叫喝含怒而發,當中便有著上乘內力,那傻子內力極高,不受影響,可是經安慶生一聲咤喝,竟被唬得雙膝一軟,坐在地上;鐵幻白內力不錯,也被震得耳鼓生痛;秦夢楚功力稍差,經此一震便欲軟到暈去,鐵幻白見狀急忙搶前把她扶著。張出塵的身體甫受安慶生的內勁所震,自然地有真氣相抗,全然不受音波的影響,但體內的落陽真氣及烈陽真勁受此刺激,竟倏然間變得活躍起來,令他痛苦得額上冷汗涔涔而下,咬緊牙關卻不作聲,就在此時,安慶生的手已抓著他的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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