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剎蕭祁眼中仿佛有光焰熊熊，明亮迫人，要在她心上燒出一個洞來。洛笙心底一慌，下意識地垂下了眼簾，仿佛在畏懼那鋒芒從眼中射入心底。

“現在麽？”

少女躊躇了片刻，隱隱有些慌亂，“何必如此著急……只要我還活著，這個承諾就永遠有效。”

“你……還是好好想清楚吧？”

“不用了。”

蕭祁俯下身，兩人之間已經呼吸可聞，聲音低沈而又溫柔，“阿笙，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等一下……”

驟然聽到這句話，洛笙手足無措，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心裏滿是莫名的惶恐，卻又有那麽一絲隱約的期待。

如果……如果他要過來摟抱或親吻她，她到底該不該推開他？

這一瞬。

洛笙閉上了眼睛，睫毛微微顫抖。

無數的巧合讓他們邂逅，即使分離也會不可思議地重逢。她再找不到別的解釋，只能是天意。

是天意讓她遇上這個魔鬼。他是她天命的君王，是註定會奪走她一生的男人。

然而，仿佛一千年那麽漫長的時間流過，她恐懼、緊張和期待著的那個吻卻始終沒有落下來。洛笙心中詫異，驀然睜開雙眼，恰好對上了蕭祁的眼睛。

那個男人並沒有做什麽，只是在很近很近的地方凝視著她。怔忪出神，瞳中似含著冰一般淡淡的哀傷。

星星點點的燈光映在他眼底，黑瞳卻深得仿佛一片無星無月的暗夜。

洛笙不解，“蕭祁，你……你怎麽了？”

“沒事。”

蕭祁回過神，眼底那一絲哀傷迅速地隱去了。他垂下了修長的睫毛，聲音很低，“阿笙，我……可以摸一摸你的頭發麽？”

“什麽？”

那個瞬間，洛笙忍不住楞了一下。

眼前這個男人，從相遇之初就開始布局、把世間最玄妙也最珍貴的道法傳給她、凝聚出獨一無二的仙骨。

花了這麽多時間、用了這麽多心血……

到頭來，他唯一的願望……只是想摸一摸她的頭發？

洛笙詫異地看著這個男人，看著那雙深紫色的眼瞳。這一剎蕭祁的眼神很深很遙遠，仿佛不見底的湖泊，無法看懂。

很久以後，她才終於明白了蕭祁這一夜的心境。

天地間最孤獨一種的愛……莫過於想要觸碰，卻又不敢伸出手。

“……好吧。”

洛笙只好茫然地低頭，青絲如水一般柔順地傾瀉下來，露出半截玉一般瑩潤的後頸，“如果你堅持的話……好，我答應你。”

“嗯，很乖。”

蕭祁伸出了手，聲音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要動。”

月空之下，千盞如螢火般的亮光升起。他輕輕撫摸著她的一頭如水青絲，盡量輕而緩慢，指尖卻仍在不由自主地微微發顫。

風聲過耳，仿佛攜來了千年前輕柔的耳語，似真似幻——

“我幫了你這麽大一個忙……你，能不能也幫我一個忙？”

“什麽？”

“可不可以……摸一下我的頭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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