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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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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堂燕提出辭工,沈代蜜沒有立即說同意與否。

店裏跟蔡堂燕有私交的人很少,數來數去只有三個。

沈代蜜是帶兒子上醫院看病忙得焦頭爛額時碰上蔡堂燕,她沈默地搭了把手,蔡堂燕沒有問孩子是誰,也沒好奇她是否已婚。

當時沈代蜜覺得這姑娘不是實心眼就是城府深,後來也沒在店裏聽見關於她的風言風語,才徹底對蔡堂燕放了心。

沈代蜜問她:“那天那個?”

蔡堂燕驚訝她的嗅覺,後來一想,前後兩件事相隔不久,明眼人一看就能串到一塊。

她誠實點點頭。

沈代蜜說:“你就當我更年期了啰嗦幾句。做我們這行的,最忌諱的就是真心,女人也是最容易動情的動物,管住自己的心,就陷不深,保得住自己,走哪都是陽關大道。”

見她直楞楞盯著自己,也不知聽懂多少。在店裏混成熟客的都不是什麽良人,沈代蜜見過被原配發現整個半死的,有被玩得躺進醫院甚至太平間的,更多像河裏浮萍短暫依附在不同石頭邊,極少極少有人能全身而退。

沈代蜜對蔡堂燕的印象不錯,然而以兩人的關系,她也只能點到為止。蔡堂燕也只是一句謝謝。

這個場子就如大泥淖,許多人自身難保,能互相攙扶已屬難得,舍己救人的念頭只是閃過天際的流星,轉瞬即逝。

錢冬薇今晚沒來上班,兩人私下見得多些,以後說不定還會遇上,蔡堂燕短信告別。

這行業流動性大,離職手續很快辦好,蔡堂燕往吧臺方向找那三個“有私交”的人之一。

儲向晨遠遠就見著蔡堂燕,擦了酒杯掛好,手帕賭氣地甩到桌臺上。旁邊酒保見勢順他眼神掃了一眼,看熱鬧地跟她打招呼,甜聲喊美女,把以往儲向晨的戲份盡數搶來。

蔡堂燕只點點頭,沖儲向晨背影喊了一聲。

吧臺裏就那麽兩個人,儲向晨不好裝聾作啞,老大不情願地回首,“有事?”

那神色和語氣都表了態,碰了釘子的蔡堂燕默了片刻,還是說:“下班有空麽?一塊吃個燒烤。”

要放往常,儲向晨指不定就蹦起來了,這裏誰人不曉他對她有意思,踩著空閑時候掏空心思與她說話、逗她笑。

“不好意思,沒有。”儲向晨不知道調了什麽酒,開始癲癇般發狠搖晃調酒瓶。

話說到這地步,再軟磨硬泡也是自討沒趣,蔡堂燕於是直奔主題,“我明天就不來上班了,跟你道個別的。”

儲向晨並不意外,只是手上動作還是慢了些,“是嗎,那要祝你飛上枝頭早日騰達了,到時可別忘了我這種小蝦米。”

說話時他笑著的,到底年輕掩飾不住,那份失衡的落寞化為嘲諷,好叫對方有那麽一刻的傷心,他也得到了平衡。

蔡堂燕不可謂百毒不侵,相逢一場到底算朋友,分道揚鑣時還被對方踩一腳,難堪都是她自找的,從當初做選擇那刻起,她就走上了一條回不來的岔道。

蔡堂燕最後只說:“借你吉言。”

人都走到後門口了,背後咚咚咚腳步聲傳來,手腕被人扯住。

儲向晨死死盯著她,眼裏是擰碎的絕望,“燕子,我問你,你真那麽缺錢嗎?真要跟那個人走?”後來漸漸大聲起來,“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是幹什麽的啊?能把人玩死的你知不知道?”

蔡堂燕像脫手鐲一樣撥開他的手,輕輕地感概般說:“走了。”

蔡堂燕利索地退了租房,搬到常鳴在半山的房子。

這裏植被覆蓋率高,一樓客廳落地窗外就是一片綠墻,寂然中鳥鳴繚繞,恍如回到深山中的老家,這下蔡堂燕成了不折不扣的金絲雀。

錢冬薇沒有回覆短信,直接打電話過來。

蔡堂燕接起,聽筒傳來的卻是一個男人失心瘋的咆哮——

“蔡堂燕你躲哪去了?!電話不接還把我拉黑!我告訴你,早晚我還會找到你,你躲不了,你等著死——!”

蔡堂燕耳朵震得發麻,將手機移開,蔡江豪依舊暴躁得像要從聽筒裏爆裂出來。

“那你來啊。”

蔡堂燕扔下輕飄飄的一句,順手掛了電話。嘴角弧度還未成形,背後聲音打斷了她的遐思。

“蔡小姐。”

蔡堂燕轉身,下意識把手機背在身後,看到是接她來的司機鐘叔,緊繃的肩膀又垮了下來。

鐘叔笑得很有服務精神,說:“麻煩蔡小姐把銀行號碼給我一下,我替常先生把錢轉您賬上。”

蔡堂燕反應過來,說:“我沒有銀行-卡。”

“那就辦一個。”

“……我也沒有身份證。”

鐘叔露出為難的樣子。

蔡堂燕小心翼翼補充:“現金……可以嗎?”

鐘叔只掏出手機,說:“我問一下常先生。”

鐘叔走遠說了幾句話,又回來把手機遞給她,“常先生要跟你說話。”

蔡堂燕接過手機,等待宣判似的說了個“餵”。

“蔡小堂。”

“……是。”

“你跟我說你成年了。”

蔡堂燕知道他想岔了,說:“我有身份證,丟了。”

那頭不客氣,“補辦。”話畢可能發現自己說的是氣話,調轉話頭,“你要現金,是不是還得給你準備個保險箱?”

蔡堂燕跟常鳴處不久,聽不出他是玩笑還是諷刺,只好笑笑,想到常鳴看不到她表情,又不知怎作答,索性沈默。

常鳴讓她把手機給回鐘叔,兩人講了會,鐘叔回頭只跟她說讓她好好歇著,有事聯系他,留了電話便離開。

在二十來平的蝸牛殼呆久了,房子顯得空曠而自由。蔡堂燕把能推開的門都進了一遍,除了一扇像主人房的門鎖著,其他房間黑白調為主,纖塵不染得跟旅館一樣。

蔡堂燕在鐘叔給安排的臥室待下,她只有一個行李箱,衣櫃已經收拾出她的空間,她沒有用,直接把箱子推到床底下。

這一晚蔡堂燕早早爬上床,鳥群也歇下了,蟲子替班來嗡鳴,靜得像俯身親吻大自然,像她的家鄉——雖然她一點也不想回到那個地方——對於整日旁聽周圍住客嚷鬧的她來說,這份安全的寧靜難能可貴。

淩晨兩點後生物鐘才將她推入夢鄉,迷迷沈沈中蔡堂燕覺察到身邊的坍塌——有人鉆進她被窩,緊貼在後背,熱烘烘的,伴著熏人的酒氣。

蔡堂燕起了身雞皮疙瘩,尖叫才開了個頭,旋即被一只粗糙大手捂住,身後人略有不耐,“是我,你鬼叫什麽。”

別說應激狀態,就算平日蔡堂燕也不一定能認出常鳴聲音,但從那壓制住她的姿勢上判斷,的確常鳴無誤——她又被拖到床邊,如果此時有燈光,她在床頭的影子一定是只四腳著地的貓。

酒精變成喚醒體內野獸的解藥,常鳴沒了上回的耐心,直接拽下她的底褲,手指摸索到位置,試著進入。半夜被襲,蔡堂燕渾身都是抵禦狀態,急得常鳴動作粗魯起來。

他嘴裏罵了句,因著酒味暗怨更濃,那一聲也如踩下油門的轟然聲,給他自己加了速。他硬是擠了進來。

蔡堂燕吃疼地呻-吟出聲,常鳴也倒抽一口氣,冷汗急下。

他像一個站在隧道口的人,短暫停留適應了光線和溫度後,再度挺身前進。

常鳴真把她當貓似的,一手捏住她後頸,一手順毛般撫摸她的肌膚。

黑暗蒙蔽了雙眼,卻擴大了每一寸相觸的溫度與痛覺,放大了每一口喘息與呢喃。

她清晰地捕捉到他溢出嘴邊的一個名字,感覺到他褲頭金屬拉鏈仿佛印章一下一下蓋在她的臀部,同樣也漸漸覺察到他的頹勢。

就像一條送了紮口的氣球,慢慢地,慢慢地幹癟,等到再也無法豎立時,卻好像什麽也沒有從裏面吐出來,它憑空被掏走了內裏。

常鳴倒伏在她身上,蔡堂燕機械地側頭喘氣。常鳴心跳得厲害,像在她後背鋪了條棉被用榔頭錘打。屋裏沒開空調,他的襯衫汗濕了,貼在兩人之間,讓他們緊密又疏離。

蔡堂燕睜開眼,周圍依舊一片漆黑,影影重重暗藏秘密,索性又閉上。不知是誰的汗水滑進她嘴角,鹹澀鹹澀的,她不自覺皺了下眉。

常鳴撐起胳膊,翻到在她身旁,毫不客氣奪過被子蓋身上,蔡堂燕後背那條棉被和榔頭一同消失,冷得她一瑟縮。想去扯被子,卻被邊上人命令——

“你去隔壁睡。”

“……”

蔡堂燕只能先摸過睡衣蓋身,“好……”

常鳴仰躺著,一條胳膊壓著背面,一條遮光一樣搭在眼睛上。

“我……不習慣跟人睡……”他像在解釋。

“嗯。”

蔡堂燕用衣服捂著胸脯,連拖鞋也沒找,弓著背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甚至在關門前道一句“晚安”。

確認門闔上後,常鳴一手按著左腿,雙唇劇烈戰栗。剛才的放縱此時終於顯露出它的反噬效果,他的左腿已經疼得站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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