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還以為這場談話在豪車後座上就可以結束了。

但沒想到的是, 在做出了將馬克一號贈送給他的承諾後，羅拉就沈默了下來, 並且一直沈默到了這輛車停下——停在一個彼得從未來過的地方。

不, 等等, 他不是從未來過，在作為蜘蛛俠的時候他是來過這裏的, 一個很有名的酒吧一條街，充滿了桃色新聞和各種艷遇，同樣也總是有人醉酒和鬥毆的地方。

“你你你, 你要幹什麽？”彼得驚恐地把自己貼在柔軟的後座上，“我……我不出去, 除非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想幹什麽！”

羅拉有點奇怪地看了彼得一眼：“我要幹什麽剛才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

“……你要問什麽在車上問我就可以了。”彼得小聲說，“我不習慣來這種地方。”

羅拉打量了一下周圍，有點明白過來：“你是說酒吧？嗯……”她思索了一下要怎麽說, 最後還是選擇了最簡單粗暴的那種, “這條街的酒吧都是我的。其實不僅僅是酒吧，這條街的絕大多數產業都是我的。”

哈森比羅拉想象中的有能力多了，她的錢全在他手上, 平時也不怎麽管他到底怎麽花錢，所以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 她已經比她自己所能想象到的更有錢了。

雖然這些錢其實也沒什麽用，她刷的還是萊克斯給她的卡。

不過有這些名義上屬於她的產業總比沒有好嘛。

這不，現在不就用上了？要和彼得進行一番深入的談話，她第一反應就是這些酒吧, 這地方簡直是完美的談話場所，就是如果瑪麗簡知道了可能會有點小小的誤解，至於傑森嘛，他是不太可能會誤解的。

他很有可能會猜到些什麽，但估計不可能真的猜到點子上。

彼得磨磨蹭蹭了好半晌，還是在羅拉有點不耐煩的註視中下了車，小心地貼著她走進了這間酒吧。

羅拉對這個地方還挺有感情的，不過照顧到彼得的心情，她還是順著特殊通道去了哈森專門為她保留下來的那層樓。

“只是個酒吧而已，”羅拉有點不解，“你為什麽這麽害怕？別告訴我你沒有偷偷喝過酒。”

“我是偷偷喝過酒但是我從來沒有偷偷來過酒吧，梅嬸很嚴肅地警告過我了，就在她知道斯塔克先生決定讓我在斯塔克集團實習的時候，”彼得嘟嘟噥噥地說，“她很擔心我被斯塔克先生帶壞了，逼著我答應了一大堆條件才松口讓我跟著斯塔克先生學習……”

然後在知道彼得就是蜘蛛俠，斯塔克帶著他實習實際上根本就不是讓他參與到斯塔克集團的工作，而是參與覆仇者們的任務後發了飆，差點剝奪彼得的自由關他的禁閉。

——這些羅拉已經聽彼得抱怨過了。

——但她沒想到彼得居然真的認真遵守了那些約定。

“反正你都已經騙過她了，幹脆騙到底多好，起碼你能過得更自在點。”

彼得敏捷地反問：“你是這麽對超人的嗎？”

“怎麽可能，daddy比你梅嬸聰明多了——抱歉我只是實話實說，這種智商上的差距是沒有辦法忽視的——我如果騙他肯定會被他發現。”羅拉停頓了一下，“或早或晚的事情。”

“我也沒有騙梅嬸。”彼得悶悶地說，“那是……那只是善意的隱瞞。”

“別跟我說，跟你梅嬸說去。”羅拉帶著彼得走進了書房，然後打了個響指，示意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哈森出門，“現在來說說我想問你的事情。”

彼得苦著臉在羅拉的對面坐下了。

“等等，”他忽然機靈了一把，“馬克一號在哪裏？我多久能拿到手？別告訴我得等上幾個月一兩年才能拿到你許諾的禮物。你先讓我看看馬克一號。”

羅拉雙手環胸：“現在還不在我的手上，還在斯塔克先生那裏。他已經答應給我了，我保證只要我拿到手，三分鐘內，我親自把馬克一號送到你的房間，怎麽樣？”

“……你問吧。你想問什麽？”

彼得無奈地嘆了口氣，預感到自己將要進行他人生中最詭異的一場對話了。

也許是“最詭異之一”，因為他還沒打算和羅拉絕交，而她看起來也不像是因為要考慮結婚這種事就會行事有所收斂的人。

作為一個青少年，他從未考慮過“婚姻”這種東西，彼得覺得也許正是因此羅拉才一定要問他這些問題。

想想吧，傑森的年紀和他差不多，傑森的性格……呃，和他根本就不像，但傑森同樣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種會考慮“結婚”的類型，再加上羅拉似乎也就只認識他一個適齡的異性朋友，會盯上他也不奇怪。

“我從來沒有想過結婚的事情，”在談話最開頭彼得就做出了這樣的聲明，“不是我不想和瑪麗簡結婚，我只是覺得我還遠遠沒有到應該考慮這種事的年齡，當然當然我知道過不了幾年我也到合法婚齡了，但是，相信我，羅拉，在這個國家沒幾個青少年會思考結婚的事情的，我向你保證這個。”

也許某些虔誠的教徒會在十幾歲的時候考慮婚姻和家庭了，他們的教義和清規有這樣的要求。

但顯然傑森不是。

“如果瑪麗簡想結婚你會答應嗎？”

“……現在的話，”彼得有點憂郁地說，“也許，呃，我不知道，也許不會吧。現在還太早了，我們都還在念高中，甚至沒有上大學。而且瑪麗簡也不會在這個年紀想要結婚的，她不是這種類型。”

彼得也不覺得羅拉是這種類型。

到現在為止他都還摸不準羅拉到底是不是想要和傑森結婚……他覺得羅拉可能根本就不是重視結婚或者諸如此類的東西，她可能只把結婚視為要達成某個目標的手段。

所以在沒有等到羅拉的回應時，他大膽地問羅拉：“你認為婚姻是什麽？”

“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羅拉說，這回答沒有出乎彼得的預料，“但我大概知道婚姻在多數人眼中是什麽。”

彼得覺得自己猜到了羅拉的想法。

“你想和傑森永遠在一起？”

“不是想，”羅拉說，“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永遠是個很漫長的詞，羅拉，我想我們人類都不太說永遠，熱戀期哄人的話不算，因為永遠要實現起來太困難了。”彼得嘆了口氣。

他用他和瑪麗簡給羅拉舉例：“比如我和瑪麗簡，我們的感情很好，但我和她都是不完美的人，我們都有缺點，並且在有些時候——我不想承認這些，但事實是，有些時候我們會彼此憎恨。”

作為蜘蛛俠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男友，並且可預見的，他也絕不可能成為一個合格的丈夫和負責的父親。

人們總是說事業和家庭同樣重要，可即使是超級英雄的精力也是有限的。

當你決定將整個世界的安危扛在肩上，當你決心堅持正義，那麽在世界和正義之下的一切都註定了要為此犧牲，無論是英雄制服後的那個“彼得·帕克”，還是那些屬於彼得·帕克的一切。

很難做出平衡。在這段關系裏，瑪麗簡註定是擔驚受怕、疲憊不堪且極易受到牽連的那個。

“如果在跟著斯塔克先生和覆仇者們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候，我真的學到了什麽，”彼得輕聲告訴羅拉，“那就是別對未來思考太多——不管未來可能是什麽樣子，最重要的是現在。”

羅拉盯著彼得：“我沒思考未來，我現在就想和傑森結婚。”

“他想和你結婚嗎？”

“不清楚，我沒問過，所以我才先來問你。”羅拉說，“而且他遲早會想的。”

彼得決定換一種問法：“他最近做了什麽讓你不愉快了嗎？”

“你覺得這對他來說個懲罰？”

“不，我覺得這更像是手銬鎖鏈什麽的東西，”彼得評價道，“有時候你表現出來的占有欲很可怕，說到這個，我其實一直都有點好奇傑森為什麽和你在一起，要做出這樣的決定不管怎麽說都得有點發瘋才行——瞧你，你才十五歲，已經想要和你看中的男孩結婚了。你不會害怕這場感情以悲劇收場嗎？你不會覺得這個決定太草率了嗎？你不會害怕嗎？”

“當然不會，”羅拉理所當然地說，“絕對不可能有你說的情況發生。”

“……你總是表現得像個孩子。”彼得笑了，“好吧，羅拉，如果我是傑森的話……我假設他是在很了解你，比我更了解你的前提下和你在一起的。”

“那麽他會答應你的。”

“嗯？”羅拉歪過頭看著彼得，“你之前不是這個態度的。”

“我只是……我只是做出一個猜測而已，”彼得有點結巴地說，“你看，雖然你跟我說你想結婚時候我很吃驚，但是其實這件事放在你的身上根本就不會到‘奇怪’的地步，不如說這種思維模式和你的作風很貼合，所以我雖然驚訝，卻也不是非常驚訝。”

“傑森應該比我更了解你。如果我對你的想法都只是有一點點吃驚，傑森大概會毫不吃驚吧。”彼得攤開手，“既然選擇了和你在一起，我想他其實就已經做好了應對你隨時隨地可能會有的瘋狂念頭的準備了。”

“這不瘋狂。”

“隨你怎麽說，”彼得回答，“他會同意的。”

羅拉不太相信彼得的話，但她確實就像她說的那樣，只打算問問他的想法作為參考意見罷了。

回到家後，看到傑森懶洋洋地伏在書桌前擺弄電腦，她就又開心起來。

為什麽要這麽開心呢？其實她也沒搞明白。

他並不是最體貼的，也不是最聰明的，他不是最溫順的，甚至也不是最英俊的。

但當她推開門，他擡起頭看過來，藍眼睛裏流露出溫暖的笑意時，那些比他更好的人都變得讓她難以忍受起來。

“傑森！”她快樂地喊著，撲到他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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