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拉認真地含了一會兒。

傑森的嘴唇有點幹, 她想, 肯定是沒有好好喝水，沒有認真吃蔬菜水果, 真是不會照顧自己。

但很快, 在她的舌尖下，傑森嘴唇上的幹皮就變得柔軟和濡濕起來。

羅拉情不自禁地咬了他一口, 但用力很輕, 而且沒有絲毫想讓他受傷的意味。

人們都說吻是美好的……也許確實如此。

羅拉興奮得有點頭腦發昏。

但她的理智依然沒有消失, 而且另一件讓羅拉覺得驚奇的事情是，傑森在她走近時心跳快得簡直讓她懷疑他下一秒就會因為血液流動速度過快而爆掉血管, 可當她真的在他床邊跪坐下來，當她低下頭，舔.舐他的嘴唇, 傑森的心跳竟漸漸平穩了下來。

有點癢，傑森想。

也許對他來說，見到羅拉這件事是比親密的接觸更讓他緊張和不知所措的。

他沈默地躺在床上, 一開始這樣做是沒能反應過來——羅拉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突然了。

他想過羅拉會在他回到哥譚之後憤怒地找上門來, 理由大約會是一些“就算我主動放掉你你也不能自己跑了”的強盜邏輯，但羅拉沒來。

他想過羅拉會在紅頭罩在哥譚市聲名鵲起的時候找過來, 興致勃勃地表示“你要和蝙蝠對著幹嗎加我一個”, 但羅拉沒來。

他甚至還想過在他揍了紅羅賓或者被老蝙蝠、夜翼揍的時候羅拉會忽然推開某扇窗戶，然後得意洋洋地說“我就知道你沒我不行”……但羅拉還是沒來。

他沒想過羅拉會在這時候出現，在他被關進了阿克漢姆的時候，她忽然推開了監牢的大門, 就這麽毫無遮掩地、大搖大擺地走過來。

然後開開心心的，她就開始和她的男孩子一起玩她過去最喜歡的游戲之一了。

傑森感受到一股茫然的、昏睡般的暈厥感，他們分離的那段時間忽而就在羅拉突兀蠻橫——但又非常“羅拉”的舉動給抹平了，不是說它們不再存在，而是那些經歷，那些血水和火光，都在這個吻中變得不那麽重要起來。

這還不算個吻，傑森又想，她只是含著他玩而已，就像含著糖果一樣。

他已經很了解羅拉了，但他還是搞不懂羅拉究竟是怎麽想的。

直到羅拉咬了他一下，又很不耐煩地掐了一把他的胸口。

——嘶，這一下可比他剛才打架受的傷更狠。

——幹嘛？傑森有點委屈地想，他都老實躺著沒動彈了，她還不滿意啊？

不過緊接著羅拉就用另一只空閑的手扶住了傑森的後腦。

她短暫地擡起頭，輕輕嗤了一聲。

“哎呀，傑森，”她甜蜜又有點漫不經心地說，“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

她沒等傑森給出什麽反應，就不容辯駁地給出了結論：“不管是真傻假傻，都是我的傻。”

——幹，還是那麽一貫的不講道理。

——等等她剛才說什麽來著？

傑森睜開眼睛，然後就感到那條一直在他的嘴唇上作亂的舌頭輕盈地在他的唇縫間游走著，以一種可以說是輕車駕熟的風格滑進他的口中。

……他睜大眼睛……忽然發現牢房頂部上方的窗口被人用蠻力撕開了，一縷很淡的月光從窗口透進來。

這月光太薄，沒能照亮任何，哪怕是勾勒出羅拉的輪廓。

一切仍舊顯得晦暗模糊。

可羅拉的紅發垂落在他的臉頰兩邊，在這發絲的間隙，稀薄的月光浸了進來……像是紅色的森林中飛起塵土般的螢火。

而傑森的眼睛，終於在這時候捕捉到這抹黑暗中僅有的紅影了。

不是每一個哥譚人都有機會遇到這種事情的。他的意思是說，從小長在犯罪巷，爹媽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就算了，還管生不管養，他從小就要想盡辦法地偷摸拐騙養活自己，而他撬了蝙蝠車的輪胎，卻被他帶回了家，還成了羅賓！

然後他經歷了很多事情，他死了，他又活了過來，在剛活過來的那段時間裏吃了些苦頭不過好歹沒有餓死自己，而且他甚至沒讓自己被一些稀奇古怪的人逮住！幹得漂亮傑森·托德，即使是腦子出了問題的傑森·托德！

而後他遇到了羅拉。

不，是羅拉遇到了他。

說來好笑，可他這一生最美好的事情都是因為他被人撿到，被蝙蝠俠撿到，被羅拉撿到……直到現在他仍不能說他確實徹底原諒了蝙蝠俠，但不管怎麽說，這些都很美好。

……我在對自己胡言亂語些什麽啊，傑森想。

他擡起一只手，將手指插.進了羅拉的紅發，而後緊緊將羅拉擁進了懷中。

羅拉也回抱住傑森——他從床上坐了起來，羅拉毫不客氣地跨坐到他的腿上，她親吻傑森的力道帶著一種暴虐之前的溫柔。斷頭飯般的慷慨和溫柔。

她的心跳也加快了，她的體溫開始升高，她的身體逐漸開始顫抖，在傑森有多餘的精力意識到這點前，她咬了一下他的舌頭，結束了這個吻。

他們在黑暗中對坐……嗯，或者說疊坐？

“這不公平，”傑森說，“你看得見我，我卻看不見你。”

“忍著。”羅拉說。

“……”

“你可以用手。”

“……用手什麽？”傑森說。

羅拉兇他：“你是不是智障啊。”

“……你可以從我身上下去了嗎？”傑森又說。

“為什麽？”羅拉說，“因為你硬了嗎？”

“……”

羅拉飛快地伸手過去揉了一把。

“不——不不不，”傑森根本躲不開，等羅拉都揉過了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

他被嚇得從床上跳了起來：“不行——”

“什麽不行？”羅拉不高興了。

“……在這裏不行。”

“什麽這裏？”

“……在阿克漢姆不行。”

“我覺得這裏很行嘛，”羅拉幽幽地說，“多刺激啊。”

“……”

“哼，”羅拉說，“不在這裏也不行。我爸爸會打死你的。”

“你說的是哪個爸爸？”

“兩個爸爸。”羅拉的聲音變得得意洋洋起來，“昨天之前，萊克斯papa，現在，daddy和papa。”

“超人知道你了？”傑森托著羅拉的屁股摟著她，“他接受得也太快了。”

“爸爸都喜歡可愛的小女兒！”羅拉快樂地踢了踢腿，“你也會更喜歡女兒而不是兒子的。”

“……哈？”

“你有準備禮物給我嗎？”羅拉迅速轉移了話題。

“沒有。”

“你真沒用。”

“我太抱歉了。”傑森撇嘴，“但我現在可在阿克漢姆，上哪兒給你準備禮物去？”

“我看見隔壁房間裏的束縛床了。”

“……嗯？”傑森警覺。

“我們可以在臥室裏放一個。”

“……我不會睡在那玩意兒上面的。”

“哎呀，”羅拉嘻嘻地笑起來，“話可別說得太滿。”

不過她也沒繼續糾纏下去，而是從傑森懷裏跳下來，問傑森：“要跟我走嗎？還是繼續在這兒呆著？”

傑森當然知道他應該選擇的“正確答案”是什麽，但他不能不為說出這個答案感到遲疑，他猶豫了可能有半秒鐘，然而等他想說話的時候，房間裏已經失去了羅拉的蹤跡。

她生氣了嗎？還是單純是覺得不愉快才走的？

傑森楞了一會兒，因為羅拉消失得太快所以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很快，一個柔軟的吻就印到了他的臉頰上，隨著而來的是屬於熱狗、可樂和漢堡的香味。

“給你。”羅拉把袋子塞給傑森，“阿克漢姆的食物雖然營養豐富……味道可不怎麽樣。”

“你嘗過？”

“對呀，”羅拉說，隨即她停了一下，又聳肩說，“沒有。我猜的。”

“你為什麽給我這個，”傑森很警惕，“你不是嫌我胖嗎？”

“你吃不吃？”

“吃吃吃。”傑森翻開了紙袋，“都這麽晚了你在哪……算了當我沒說，”他想起了羅拉繼承自超人的超級速度，“謝謝。”

羅拉歪著頭，看著傑森三下五除二地吃光了她帶來的東西，而後說：“我走啦。”

“嗯，”傑森說，“你沒生氣，對吧？”

“你這麽直接問是得不到正確答案的傑森，”羅拉說，“不過我沒必要撒謊，所以，沒有。我沒生氣。”

“……謝謝。”

“就只是，”羅拉又說，“對你要面對的事情做好心理準備。”

“你覺得我錯了嗎？”傑森問出這個問題後才意識到自己問錯了人，羅拉是絕對不會認為殺人這種事有什麽錯的，想也知道她的回答會是什麽。

“你錯了。”羅拉卻說，“雖然錯得很可愛。”

傑森驚訝極了：“你為什麽會覺得我錯了？你也認為我不應該殺人？”

“不——怎麽可能。”羅拉搖頭，“和殺人無關，你錯在別的地方。”

“是什麽？”

“你想和我談這個嗎？”羅拉說，她想了想，“我不覺得這是個好時機……不過來吧。”

她後退，後退，直到腿彎碰到了床沿。她坐到了床上。

“首先，”羅拉說，“你為什麽生蝙蝠的氣？我想應該不是因為他沒趕上去救你吧，鑒於你跑去見你媽媽的時候做了那麽多隱藏行蹤的工作。”

傑森沒否認。

而羅拉則覺得這種對話有點熟悉……天吶，她想，我到底和多少人談過心了？這群人是把我當心理醫生用嗎？

她的思路一時間拐到了別的方面，也許她可以去讀個心理學博士什麽的，雖然學位顯然不可能在她的人生裏很重要，但讀個心理學也很不錯啊。

“那麽你到底為什麽生氣？因為蝙蝠沒有在你死後殺死小醜？”

作者有話要說：  羅拉：這群人的心理問題能不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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