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羅拉說, 對於提姆的反應倒是沒有特別意外, “他已經變態到眾所周知的地步了嗎？”

提姆：“……”

他十分艱難地說：“……真的是他？”

追查羅拉的真實身份確實千難萬難，最主要的就是羅拉把自己的身體看管得太牢靠，她睡過的床鋪上連點皮膚碎屑都沒有留下，提姆試著在接觸的時候拔點羅拉的頭發, 結果也沒有成功。

但一旦有了一個方向, 有了一點思路, 再加上羅拉平時並不是非常掩飾自己的能力，而且羅拉的提示已經這麽明顯了。

要猜出她的兩位父親到底是誰一點也不困難。

就是，問題的答案實在是太……

提姆吞了口唾沫。

羅拉看不見提姆的表情，但完全能夠猜到提姆的心情會有多難以言表。

盧瑟幹的這事兒也確實是有點兒離奇和詭異。

“我知道，真的太變態了，對不對？”羅拉嘆氣, “你說他這人怎麽能這樣呢？天天跟超人作對也就算了, 每次什麽難搞的事情背後一定有他的手筆也不說了, 就連克隆超人的時候也要摻點自己的基因，然後造出了我——你說我能算是超人的克隆體嗎？說我是克隆體虧不虧心啊？說我是盧瑟跟超人的女兒還差不多。”

“……你等會兒, 你等會兒。”提姆表示自己的大腦沒辦法轉化羅拉剛才說出口的東西, 還需要點時間才能反應過來。

羅拉就安靜下來，在電話的另一端等著。

花了點時間，提姆才把事情大致的前因後果理順，然後他問了一個在他看來十分重要的問題：“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嗯？”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你的具體身世的？”

“這個呀，”羅拉想了想, “我不是跟你們說過，我能感覺到對方到底是不是我的父親的嗎。”

“所以你其實老早就知道他們的身份了。”提姆抓住了重點，“但你一直都沒有去找他們。”

“是呀。”

提姆有點理解不了這種心態，他警告羅拉道：“別想著逃避問題，羅拉，你一旦想要逃避什麽，就會發現你會在未來的生活裏一遍又一遍地遇到同樣的問題，它會反覆不斷地出現在你的面前，直到你能解決掉它為止。”

“我覺得這樣還可以啊。”羅拉說，“舊的問題解決了以後又會出現新的問題嘛。既然這樣，不如就放著舊的問題不去徹底解決，這樣以後需要面對的就一直都是原本的那個舊的問題。”

“……我覺得你的話意有所指。”提姆說。

他想起了哥譚裏那幾個非常棘手，怎麽也沒辦法處理掉的反派。

“是你太多心啦提寶！”羅拉嘻嘻地笑起來，她往床單裏鉆了鉆，快樂地說，“很晚啦，我要睡覺了。要每天早睡早起皮膚才會好哦提寶，你現在年輕還熬得起，等你以後年紀大了，再熬夜的話，你的臉皮就會整個兒地往下垂，到時候的你的臉就像掛在骨頭上的一灘史萊姆！”

她趕在提姆回答她之前掛掉了電話，把手機扔到一邊，然後鉆進了柔軟的、溫暖的被窩中。

但在床上翻滾了一會兒之後，她又覺得根本就睡不著——昨天第一次面對面地見到兩個爸爸的興奮感還沒有過去呢。

雖然這兩個爸爸，一個爸爸根本就還不知道她的存在，另一個呢，雖然是制造了她的人，但一點也不愛惜她。

……也不能說是“一點”也沒有。

可是萊克斯是不值得信任的。他是那種你有利用價值才能從他那裏得到一點關註的類型，如果你沒有利用價值，他就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羅拉還不是很清楚她現在對萊克斯來說有什麽利用價值，可任何布局都會有收網的一天，任何陰謀都會有完結的時刻。

到了那種時候——不，還不至於等到最後一刻。

等到接近最後一刻的時候，她就能知道盧瑟到底是在打什麽主意了。

而且萊克斯的目的不要太好猜好嗎！他做的任何事情，歸根結底都只有一個目標好嗎！

他就是想要殺死超人，羅拉也是為了這個目的被他制造出來的！

中途可能出了些什麽差錯，他可能是發現羅拉的狀況完全出乎他的預料，但是這種改變似乎又不完全是非良性的改變，就暫時放著羅拉不管，照常供應她所需要的營養，結果養著養著，發現羅拉只是一個沒有大腦活動的空洞的身體。

“零號”。

伴隨這個這個忽然在腦海中閃現出來的詞匯而來的，是一些片段式的記憶碎片。

說是記憶碎片還不太準確，因為那些碎片裏並沒有什麽明確的影像，只是大量的光影的變化，和大量的情緒。

如海洋般廣闊的情緒。

它們無聲無息地湧上來，很快就淹沒了羅拉的理智，她不自覺地顫抖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在發抖，就焦躁地掀開床單，去窗前拉開了窗簾。

皎潔的月光被微風送進了房間，讓羅拉的得以片刻的喘.息。

但情緒是不會後退，更不會失蹤的。

羅拉又重新將自己埋進了被子，但這次床鋪沒有再帶來溫暖和柔軟的感覺，她滾來滾去，從洛送給她的魔法道具中取出了那條毛毯。

這條毯子潔白如雪，毛發細密，無論什麽時候拿出來都帶著一股暖意。

羅拉將被子掀開了堆到一邊，然後把自己裹進毛毯中，裹得緊緊的。

然後暖意終於從毛毯傳到了她的身體上，羅拉的心情漸漸穩定了下來，她昏昏沈沈地擡起眼皮看了看窗外，垂下了眼睛。

她很快就睡著了。

不過對紅羅賓來說，在這個時間點，一整天的工作才剛剛開始。

羅拉恐嚇他的話他也不是沒有放在心上，但那反正得是二十多年後發生的事情了。

再說了，蝙蝠不也成天晝夜顛倒嗎？他看起來就不怎麽顯老，也沒像羅拉說的那樣，臉上的皮膚松松垮垮地往下墜……說明這種事不是一定發生的，而是有選擇地發生的。

有些人就是能在常年作息混亂，睡眠質量欠佳的情況下，照樣英俊瀟灑，靠臉都能勾搭上剛成年沒多久的小模特。

提姆堅信他也是這樣的人。

他換上了紅羅賓的制服，檢查了自己的裝備，去了他老早就勘查好了環境，但一直都沒有下定決定過去的地方。

紅頭罩的秘密基地。

這個忽然出現在哥譚市的家夥行蹤不定，極擅長掩飾自己的身份，紅羅賓也花費了不少時間和精力才鎖定了那麽一兩個紅頭罩常去的安全屋。

至於紅頭罩的具體身份？

盡管對方的打鬥套路和風格有點熟悉，像是提姆曾經花了很多年時間跟蹤和分析的對象……但曾經占據了他大半業餘時間進行研究的人已經死了。

死亡。

這個詞匯對任何一個哥譚人來說都顯得既陌生又熟悉。

也許每一個哥譚人都曾經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思考過死亡的意義，這種思考必然存在，只有或早或晚的區別，然後這些人會順理成章地經由對死亡的思考去過自己的生活。

有些人領悟到的是生命稍縱即逝，既然這樣，不如在活著的時候隨心所欲無惡不作；有些人領悟到的是生命如此易逝，既然這樣，就更應該珍惜活著的每一個瞬間。

但對更多人來說……更多人會做的選擇應該和羅拉差不多吧。

逃避就好了。逃避雖然可恥，但很有用。

越是接近紅頭罩的據點，紅羅賓就越是感到緊張。

他屏住呼吸，先是通過手腕上的便攜電腦確定了這附近沒有監控設備，又掃描了周圍的環境，確定了他就算是露面也不會忽然被幾十個手持武器的人重重包圍起來，雖然在到這裏之前紅羅賓已經這麽做了好幾次，然而不知道為什麽，他始終覺得這裏給他的感覺十分危險。

今晚的紅頭罩在忙著處理另一條街區上的暴.動，應該不會在這個安全屋中。

那場暴.動顯然是某些看紅頭罩很不順眼的小勢力在煽風點火，按照紅頭罩的做事風格，他應該會很快就快刀斬亂麻地搞定手下，平息騷亂。

紅羅賓很看不慣紅頭罩的作風，但再怎麽看不慣紅頭罩的作風，也要承認那家夥很明白怎麽在哥譚裏建立威嚴。

再三確定過自己的安全後，紅羅賓終於謹慎地從自己的藏身處走了出來。

他後背緊貼著墻面，小心謹慎地走向了紅頭罩的據點，紅頭罩的安全屋沒有設置太多奇怪的門禁，門口只有一個很普通的按鍵密碼表。

紅羅賓很快就成功打開了房門。

他把門推開一條小縫，先扔進去幾個小道具進行探秘，靜等一段時間，確認了房間裏確實空無一人後，紅羅賓把門推開了些，閃身進去，而後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

“哈。”緊接著，紅羅賓就聽到了一個懶散的，帶著十足的嘲諷意味的聲音，“我沒有主動去找你，你還自己送上門來了？”

他猛地轉過頭看向了聲音所傳來的方向，就在窗邊，一道高大的身影正雙手抱胸靠在墻上，即使看不清對方的表情，紅羅賓也知道對方看向他時投來的會是怎麽樣充滿了譏諷的眼神。

紅羅賓：……糟糕！中計了！

對方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似的，毫不客氣地說：“別想了，小子，還沒人會針對你做什麽計劃。但我要說這件事是個巧合，你肯定也不會相信。”

那必須不能相信好嗎！

紅羅賓當機立斷地往後一閃，就要從門口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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