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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人間盡是千奇事 莫做世上狂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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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澀冰涼的海水打在農老四的臉上,他睜開迷糊的雙眼,發現自己置身在柔細的沙灘上,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除去翻滾的浪濤再無其他。他不斷嘗試站起身來,但卻感到頭昏眼麻,腿腳發軟,顛簸了好幾次才勉強站直身體。此地又是何處?他的記憶只停留在禦景園中看畫場面。

叫他萬分不解的是,汴京乃是中原腹地怎可能有這麽遼闊的海洋?那自己這是在哪裏?他在內心一遍又一遍的追問自己。她呢?她人在哪裏?農老四喃喃自語叫道“方渺,方渺”。

環顧四周,視線之內除了無盡的荒灘,便是遠處孤立的高山,那還有他人。

他像是遭了魔怔,他瘋狂地在沙灘上吶喊,尋找。他不止一次懷疑自己是否身處夢境,可是,現實讓他難以接受,更叫他難以改變。孤零零的一個人叫他難以承受。

慌亂已經使他筋疲力盡,他背靠在大石仰面朝著大海。腦海中偶然泛出一絲希望,他希望在平靜的海面上飄著一個人,他會奮不顧身地調下海中將他拖回岸上。他更希望在這荒寂的地方會有個人不經意地跳到他的眼前,好讓自己知道自己並不是孤身一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得一陣‘砰砰’一陣城中踏步之聲,農老四隱約地感到沙面正在震動。一陣極不好的感覺湧上心來,他猛地睜開雙眼,陡然間只見一龐然大物堵在身前。農老四大吃一驚,唬的他連翻身起,上下蹦跳。只見那物足有一兩丈高大,若不知它是一活物你還道他是一座豪宅。你知那物是什麽東西?說來你也不信,它竟是一只長著兩把巨鉗,有著八條長腿青背黑目的螃蟹。

螃蟹見農老四在自己跟前上下晃動,臉上一副美滋滋的模樣。想必肚中饑腸轆轆,把農老四這個活物當做了一頓美食。只見它長須擺動,叉開左鉗自上而下向農老四捉去。在農老四眼裏陡然間見到一條猶如擎天立柱的大鉗從天而降,那裏還不膽怯,忙地滾身躲避。

螃蟹撲了個空,心中似乎有些惱怒。只見它一陣咧嘴,右鉗立刻閃電而下。農老四自然又是急忙躲避。螃蟹再次落空,氣憤不已。只見它左右雙鉗同時拔起,頓時間沙塵鋪天蓋地,定眼看去地下留下亮出足足一人深的痕跡。螃蟹高舉雙鉗,在空中夾了夾。農老四雖然擅長口技,但卻從來沒有和那些小型生物溝通過,自然不知道他的意思。聽嘴裏發出一陣怪聲,仿佛是在咒罵自己。同時只見他雙鉗雷霆而下,左右相繼開攻。頃刻間已有十幾二十下。忙的農老四連連而退。螃蟹見自己連翻正面攻擊卻被他輕易躲開,氣得不行。便將右鉗繞道農老四身後,想從他的身後將他攔腰夾住。

隨即農老四只感到頭頂一陣陰影而過,身後的退路已被巨鉗給擋了去路。他早已發覺了螃蟹的意圖,但見這種合圍之勢已成定局。心想:這廝甚是狡黠,想要把我當做餃子給包了,卻沒那般容易,你還不知道你農爺爺的手段。

農老四知道正面肯定敵它不過,見它身體笨重行動遲緩,心中已有計較。只見農老四一把跳到螃蟹的後背,繼而腳上一發力,躍到了螃蟹頭頂。本想迎頭給他一棍,卻哪裏想到螃蟹似乎已經發覺他的意圖,只見它長須擺動封住了他的去路。農老四大驚失色,隨即見到螃蟹得意將大嘴張開,想要將他一口生吞下去。好端端地一個活物,豈不能夠飽餐一頓。眼看農老四即將成為螃蟹的美食,驚慌之下伸手亂抓,這一亂抓竟然抓到了螃蟹的頭上的菱角。心中大喜。想是農老四驚慌出手毫無輕重,顯然是觸到了螃蟹的痛處。螃蟹吃痛,便雙鉗齊攻,農老四大驚,忙地使力便要順著往上翻到螃蟹的大背上。在螃蟹的巨鉗剛要碰到農老四之時,他便搶先一步翻了過去。螃蟹這一次不但再次撲了個空,而且還發現原先在自己跟前閃動的農老四已經消失在視線範圍之內。嘴裏氣的‘呼呼’只叫,瞬間惱羞成怒。四下尋找不得,竟然在原地不斷地轉起圈來。

再看農老四,跳到了他背上之後才發現,螃蟹的背上有的地方十分光滑,有些地方卻是滿是芒刺。那芒刺猶如利器般異常鋒利,稍不小心便會紮穿軀體。心裏連番叫苦,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找了個光滑的地方躺著,在螃蟹激烈的運動之下勉強使自己平衡下來。

螃蟹似乎有預感農老四就在自己附近,卻始終尋他不到。越發暴躁,軀體晃動的越來越激烈,它這一動彈叫可當真害苦了他背上的農老四,只見他再也支持不住,手上一松整個人便從螃蟹後背上順勢迅速滑下。‘撲’地一聲落在地上。

螃蟹早已察覺到了動靜,聞聲調轉身來。見農老四四腳叉開躺在沙地上,好端端的一頓美食失而覆得,豈不暢快,只見它頭上的兩根長須左右擺動,仿佛在慶祝什麽,顯得十分歡喜。

螃蟹哪裏還會耽擱,叉開雙鉗便向農老四殺來。若是這一鉗子叉人身上,定叫人戳骨揚灰,絕無生還的可能。我呸,農老四豈會甘心受死,早已洞察到了螃蟹的詭計,在巨鉗落下的一瞬間一個葫蘆翻身,便到了螃蟹的腹部。常言道:火燭照千裏,唯獨燈下黑。螃蟹的視線觸及不到自己的腹部,但是它卻察覺出農老四的存在,只見它憑借自己的直覺,將雙鉗子往腹部探去。

再看農老四現在置身的環境,見螃蟹的八條猶如成人臂膀粗細的小腿,好似鐵牢鋼網一樣將四周封死。唯獨只留屁股後面的半人多高的縫隙作為後門。農老四見雙鉗在自己四下晃蕩,仿佛在面前探尋什麽。豈會不知它的意思,見它來勢兇猛忙地往後退卻,本想從螃蟹的屁股後面逃了出去。誰知螃蟹卻也是料敵在先,屁股往後一座死死地封住了農老四去的方向。

農老四心想:我好心一味退讓,你卻把我當猴兒戲耍,甚是無禮。氣憤喝道“你這不知死活的畜生,真要將大爺往絕路上逼麽?往日老子吃你的肉多麽痛快,今天大爺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還不知你家大爺的手段”。說完便挺出鐵棒往螃蟹的腹部捅去,哎呀,無知無知當真是無知,那螃蟹的外殼卻精鋼般堅硬,農老四連續捅了七八下,自己到累的半死,螃蟹卻沒點反應,還真不如一只花蚊子咬了人一管子血疼痛。

螃蟹似乎已經沒了耐心,有意要給農老四一點顏色,竟然將整個身子往下壓,想把他活活地壓成肉泥。心裏可能在想:肉泥的味道雖然沒什麽嚼勁,但也不失一頓美味。農老四見到這般泰山壓頂,豈能不驚慌。忙地將鐵棒支在螃蟹腹部,心想:我的鐵棒耐得住萬斤力氣,卻怕你不成?想要憑借鐵棒的硬度抵擋住螃蟹的這一擠壓。可他卻忘了,鐵棒雖然堅硬無比,地面卻是柔軟的沙地。被螃蟹一陣壓力早已是深深陷了進去。農老四見鐵棒陷入半尺這才發現不妙,眼看螃蟹的巨石般的肚子已經過了農老四的頭頂。他現在只能佝僂這背站在螃蟹的腹下,心想:再這般壓下去,自己真得被螃蟹給壓成肉餅。

農老四慌忙之中忙地挑出鐵棒,一個滾身到了螃蟹的小腿旁。眼疾手快,使出一棒,只見他手中鐵棒快如閃電勢如霹靂,將螃蟹的小腿打飛了出去。農老四大喜,他那裏想到原來螃蟹的小腿竟然這般脆弱。哎喲喲,原來這老虎當真是紙糊的,常言道:虛張聲勢不就是說的這樣。雖然如此農老四也不敢耽擱,趁勢從螃蟹小腿間的夾縫趕緊逃了出來。

螃蟹吃痛,斜眼裏見農老四回到了自己的視線之內,惱羞成怒。急忙調轉身軀,揮出他那殺手鐧得巨鉗向農老四迎面而來。農老四忙地往後退出幾步,螃蟹又是一陣相繼攻擊,卻又是次次落空。這一番攻擊雖然未傷及農老四分毫,卻也是十分疲憊,心中暗暗叫苦,心想:這世上真是甚麽稀奇之事都有,這段時間真是黴運連連。不是鬼怪就是妖邪。就連你這等下賤的東西也會化作巨身來與我犯難。當真是苦也苦也。當真是我忍了三分氣,你卻要我忍七分。豈不知欺人太甚麽?當真是逃無可逃何必在逃,避無可避何必在避。我今日便要與你較個雌雄,好叫你知道誰是魚肉誰是刀俎,已是脫口罵道“你不要見自己壯大卻來唬人。在如何你也只是我的吃食,我今日便要了你的性命”。農老四狠性大發,螃蟹前一鉗剛剛撲空,後一鉗還在半空之際。只見他腳上一發力手舞長棒,向螃蟹批頭殺來。

好一致脫韁的猛虎,螃蟹見農老四轉守為攻,大吃一驚,忙地迎起巨鉗招架。螃蟹的巨鉗甚是犀利,來去如風,還未等農老四鐵棒擊中自己的腦袋,它已經將對手的利刃死死地夾住。

農老四高高掛在空中,螃蟹眼珠狂轉,一臉歡喜,顯然十分得意。只見它再度向農老四張開那張貪吃的大嘴,把農老四當著一顆帶蒂的果子,像要吃果子一般便要將農老四連人帶棒一同放到嘴裏。農老四眼看危急,吃了一驚,俯視下面見離地太高,要是此時松手,也非摔死不可,正直左右危機的時候,情急之下雙腳亂踢。誰能知道?這一亂踢竟然胡亂踢中了螃蟹的眼睛,眼睛乃是滿幅盔甲的螃蟹的軟弱之處,螃蟹受痛大怒,另一鉗子便向農老四飛速夾來。農老四只覺得一陣呼嘯生在耳旁,忙地擺動身體。在那一瞬間,竟然躲了過去。隨即,農老四又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呼呼’想是長鞭舞動的聲響,回頭看時只見螃蟹的兩根兇惡的長須,竟然在空中一陣橫掃。農老四自然又是忙地來回躲避。被螃蟹戲弄了好一陣,以是疲憊不堪。心想:再這般下去,即使沒被螃蟹吃掉,自己累都要累死。倒不如放手一搏,索性一拼。心裏下定決心,趁身體大幅度擺動之時,使力又跳上螃蟹的腦袋。農老四使出最後的幾分力氣,攻擊螃蟹的雙眼。哎喲喲,攻人軟肋當真是一條毒計。只見螃蟹的雙眼好似皮球一般被農老四打飛出去。

螃蟹沒了雙眼,不禁痛苦的不行,而且瞬間置身黑夜之中,早已經洞察環境沒了判斷事物的能力。農老四隨即從螃蟹背上滑了下來,拾起掉在地上的鐵棒,靠近螃蟹先是一陣狂掃,將螃蟹的其他小腿一股腦兒齊根打斷。只聽得‘砰’地一聲巨響,螃蟹巨大的身軀猶如從天而降的巨石落在地上。螃蟹接連吃了敗陣,這才慌了神腳,它失去了小腿支撐,只能依靠兩只巨鉗在地上慢慢蠕動,還想逃出生天。癡人說夢,癡人說夢。

農老四這次倒是歡喜,說道“你到正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現在索性給你弄個幹凈”說完,又是揮出幾棒,只聽得‘啪啪’數聲,將螃蟹的兩只巨鉗打落下來。螃蟹沒了雙鉗,只剩下一個光桿的軀體,只待人宰割。

農老四大松了口氣,一屁股腦兒癱坐在沙地上。看著痛苦哀嚎的螃蟹,忽然覺得自己異常的殘忍,轉念又想:我尋常吃起軍山湖的大閘蟹,可不曾這般心軟。說到這裏心裏才漸漸平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忽然又覺得腹中饑腸轆轆,正無處尋食之際。糊塗,糊塗,天下的美食就在跟前,何必還要踏破鐵鞋四下覓食。看著這肥美的巨蟹,當真是叫人垂涎欲滴。

只見他四下尋來些幹材,找來石塊生了些火。便將螃蟹的鉗將外殼搗碎,取出裏面的肉來,在烈火中一頓炙烤,瞬間變成了一頓美味可口的吃食,當真是那誘人的香味飄蕩千裏。這般美味可口,農老四自然歡喜,只聽他喃喃自語道“雖然這螃蟹修道成精,但味道一點不減”。農老四美美的大吃了頓,吃了個精飽也才吃了小腿上的一節。

眼看日將西沈,寒氣襲人。島上茂林叢生,全是未知世界,此時若是貿然進去尋找方渺,找得到找不到是另外一回事,說不定還的將自己小命擱在裏面。正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心裏雖然好生記掛方渺,還是好好休息一夜,待明天在進去尋找也不遲。

農老四在一處避風的地方躺了下來,看著螃蟹巨大的軀體,心想:島上鳥無人煙,連螃蟹都成精了。還不知道還有什麽讓人難以想象的事情發生。想到這節,使得農老四想睡又不敢睡。生怕有什麽變故突然發生,正在這百般無奈之際。想到這裏,又想到螃蟹外殼堅固,若是躲在它的肚子裏面,必然是安然無事。

農老四走到螃蟹身邊,見螃蟹亦無任何生命跡象。便挖了個沙坑,一直挖到螃蟹的腹部,能後搬開了螃蟹的腹蓋鉆進螃蟹的腹中。

農老四打了一只火把,一時間只覺得螃蟹肚內當真是盡是美味,看著肥美的蟹黃,農老四哪裏還忍得住。將螃蟹蟹黃慢慢烤熟,這一邊睡覺還一邊吃著美味佳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佳肴尚有餘,唯獨缺美酒。也許是實在太累了,他口中的蟹黃尚未全部吞下肚子去,便呼呼地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農老四只覺得眼前突地一亮。瞬間發覺自己置身於四周高墻闊壁之中,他一眼便認出這個地方便是吳越王公主墓中。農老四大驚,心想:自己怎地無緣無故地跑到此地來了。就在這時,突地又閃出個渾身毛茸茸的狼人來,心中暗暗叫苦。忙地跳起身來,準備迎戰。狼人一見農老四便像是見到血海深仇的仇人,發了瘋似得向他撲來。他本想拼力回擊,這時卻發現自己的鐵棒已不見了蹤影,四下尋找不得。眼看狼人已快到自己身上,只得忙地躲逃,這才發現自己手腳不夠利索。就這麽一抖索,竟然被那狼人咬住小腿。一驚慌,便發狂般地在狼人頭上亂抓亂敲,狼人卻毫不驚懼依然死死地咬住他的小腿。並且一步步地將他往外拖去。農老四嚇得冷汗直流,猛地睜開雙眼,看到四周的蟹肉蟹黃,才知自己仍是在螃蟹的肚中,剛才只不過是做了個噩夢。

農老四擦拭自己額上的汗珠,雖然知道方才只不過是一場噩夢,但是自己的小腿卻著實一陣刺痛。探眼望去,只見在小腿上有一土狗崽子般大小黑乎乎的活物,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小腿,別看那活物雖小竟然氣力大得很,僅憑它一己之力竟然將自己這麽一個大活人一步步地往外拖去。農老四細細瞧著那物,當真是嚇了一大跳,你道那東西是什麽?竟然是一只猥褻的螻蟻。農老四哪裏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上哪有這般大的螞蟻。怎會沒有?你不是也置身在螃蟹的身體裏面麽?螃蟹能成精,螞蟻憑什麽就不能變大?農老四摸出鐵棒,一棍便將那螞蟻打的支離破碎。

隨即趕緊起身,這才發現螃蟹的腹蓋已經洞開,想必那螞蟻便是從這裏溜進來的。外面已是一片光明,顯然已經大亮。他一刻也不敢耽擱,要知道螞蟻可是群生動物,有一只必定會引來一群,它們必是聞著螃蟹的肉香而來的。這麽大的螞蟻一兩只雖然不難對付,但要是成群結隊,那就是大山也得讓他們搬去。想到這裏一刻也不敢再待,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農老四隨手抓了幾塊蟹黃蟹肉,挑起鐵棒便要往外走。這才發現原來這螃蟹正在走動。農老四心裏一陣嘀咕,心想:這螃蟹早已叫自己打的手腳不存,而且連他的肉都吃了,顯然早已經死了,怎地還可能走動?莫不是借屍還魂,特意來尋我報覆?

顯然這也是不可能之事,農老四一頭霧水,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見他將好奇將腦袋探出螃蟹的腹蓋看個究竟,你道怎地?眼前一幕,著實將農老四唬的不行。原來是它的身體下面被黑壓壓的一大群像先前那般大小的螞蟻大力推動。

農老四忙地將腦袋收了回來。心中連連叫苦,心想:螞蟻貪吃的要命,要是不小心掉入螞蟻叢中,那真的屍骨無存。農老四正在苦思無計的時候,斜眼裏見到頭頂漏出一點光線。定眼看去,卻是螃蟹的口門。大喜,心想:前門有虎,後門未必有狼。

只見他一陣舞動,將螃蟹其他器官全都搗碎,露出一個一人委身進出窗口。他自然知曉那必是螃蟹吞噬的大嘴。只見他慢慢爬了上去,不一會兒便到了螃蟹的嘴邊,隨即小心翼翼地從螃蟹嘴探出腦袋四下細看。

此處居高臨下,風景獨好。心中甚喜,便要緩緩爬出,這身子剛剛探出半截,便感到右腿傳來一陣悶痛。他猜都不用猜便知是何物,定睛一看,只見腳上多了三四只螞蟻。心想:這些螞蟻必是自己殺了它們同伴,來尋我報仇。現在還是三四只,要是待會大部隊聞訊趕來,豈不是大大不妙,當真要萬劫不覆不了。已是慢慢退回螃蟹腹中,三四棍便將幾只螞蟻打的稀巴爛。早有盯梢的螞蟻,將這惡仇報了出去,很快從腹蓋處陸陸續續地又上來十來只先頭部隊,它們身後還有大批的螻蟻像潮水般湧了進來。我滴媽耶!農老四大驚失色,哪還敢多做逗留,慌張地往螃蟹出口處逃去。農老四搶先一步到了出口處,螞蟻也尾隨追了上來。他現今一步也不敢遲緩,鼓足了勁便要往外爬。

當真是後有小鬼追擊,前有妖孽擋道。農老四剛剛探出腦袋,擡頭看時,卻發現出口處多了好幾只齜牙咧嘴的只螞蟻。農老四見它們虎視眈眈看著自己,當真嚇得不輕,手腳一軟,險些滾入螞蟻叢中。心想:自己已無路可退,自然硬著頭皮往前沖。只見舞動鐵棒,在出口處一陣幫打,頓時間只見的那螞蟻腦漿裂蹦,隨即麻利地鉆出了螃蟹的口中。在周遭一陣俯視,嚇得兩腿打顫。你道怎地?只見螃蟹身下盡是密密麻麻的螻蟻。

憤怒的螞蟻早已氣勢洶洶的從他身後追了出來,螞蟻善於攀爬,在陡峭光滑的螃蟹背上卻是如履平地。農老四自然有一陣驚悚,心裏叫苦連天,心想:這不是要將我往死路上逼麽?當真是已無路可退,不禁惡從膽邊生,喝道“你們這群鄙賤的爛螻蟻,真要把我趕盡殺絕,好,老子以其給你們折磨的無處容身,屍骨無存,倒不如與你們見個高低”。雖然他殺心已起,但是這群螻蟻卻是毫不避讓。它們早已到了農老四的腳下,有的死死咬住他的小腿後腳,有的則沿著他的腿一直往上身攀爬。不到片刻,他的身上便被螞蟻占領。急忙之下只見他手腳齊動,四肢齊發,摔得摔,踩得踩,捏的捏,殺的殺,一瞬間十幾只螻蟻便化為烏有。可他哪裏知曉,這群螞蟻似乎不懼生死,打死一只便爬上兩只。看到這滾滾的一幕怎地不叫人絕望,此時此刻農老四當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黯然長嘆道“我命休矣,我命休矣”。

農老四身上衣褲早已破爛不堪,身上更是血肉模糊。心裏又想:再這般下去,自己當真要成為別人的美餐不可。心想:即使要死也得死的風風光光。只見他拔出鐵棒。先是使出一棍橫掃,將四周許多螞蟻掃出螃蟹背上。誰知道,竟然用力過猛,一個不留神,竟然跌倒在螃蟹甲殼上。隨即身體一打滑,便從甲殼上滑了下去。掉到了螻蟻群中,隨即揮出鐵棒殺出一條血路,沖出螻蟻的包圍。

農老四也不敢戀戰,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只見他拔腿便跑,身後成群的螻蟻自然窮追不舍。農老四事關生死,自然飛足狂奔,短腿的螻蟻哪裏還追得上。

眼看螻蟻已經遠遠甩在自己身後,農老四也倍感疲憊,這才放下了腳步。放眼下一看,四下草木叢生,草叢中卻有一處松散大土堆,土堆上露出許多可供一人俯身進出的孔洞。農老四一時好奇,便停下細細查看一番。當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你道怎地?就在這時候,從松散的土堆中。像是噴出的潮水般,湧出數之不清螻蟻。農老四這才明白,自己竟然闖進了螻蟻的老巢了。不禁連連搖頭,大嘆無奈。這世道還是什麽世道?一個蟻巢竟然成了龍潭虎穴,叫人望而生畏。

螻蟻鋪天蓋地,早已將農老四圍成一個圈。卻是圍而不攻,不在農老四心中好生納悶,心想:莫不是這群畜生是發善心了,要放自己一條生路?還是見自己這麽一副兇神的模樣給嚇到了?只見它們交頭接耳似乎再商量著什麽,又見它們那副令人生憎的模樣,不禁心裏好氣。又想:讓這群卑劣的畜生大發善心,簡直是癡人說夢。有誰會對美餐而大發善心,它們八成在在盤算用什麽惡毒的方法對付我。哼,我寧願戰死也不會坐以待斃。索性再殺個痛快。想到這裏,倒有了先下手為強的打算,隨即揮棒沖上前去。可哪裏知道他一上前,那些個螻蟻便向後退卻,仿佛在有意避開他。

農老四越發不解,就在此刻,那堆松散的土堆突然開始晃動起來。沒過多久,松散的土中探出一金色腦袋,那腦袋當真是金黃靚麗,緊接著土堆像是崩坍的大山,又開始大面積陷了下去。隨即拿東西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這才看得清楚它不僅腦袋金黃,通身都是金黃色。你道那是只什麽東西?卻是一只足有一頭小黃牛般大小的螞蟻。古人雲:人有人王,獸有獸君。螻蟻雖然不堪,卻也有自己的蟻王。農老四一看他這身模樣,便知是這群螞蟻的蟻王。

果不其然,眾螻蟻一見蟻王出來,一片歡呼。隨即連忙避開,為它讓出一條道來。只見那蟻王大搖大擺地向農老四行來,在離農老四只有一兩丈外的地方停下腳步,擺出一副勢不可擋的架勢。農老四自然知道是蟻王在向自己挑釁,心想:小小的螻蟻都這般兇悍,想必蟻王越發的厲害。看它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不禁手腳有些發軟,看這架勢它是非要和我見個高低。但想到自己已經經過許多番廝殺,早已疲憊,現在剩下的這些力氣用來逃命都嫌不夠,那還有拼殺的氣力。但是性命攸關,無論如何也得放手一搏。蟻王顯然極度看不上農老四,只見它將肢節展開擺出一副即將向農老四猛撲的架勢。果不其然,只見蟻王肢體一使勁,猶如一頭雄獅般向農老四撲將過來。

金黃的蟻王看上去身體笨重,但動作卻是幹凈利索,絕不拖泥帶水。它這一猛撲,卻如風一般一瞬之間已經到了農老四身邊,農老四那來得及躲避,只得硬著頭皮出力抵擋。蟻王前肢剛好也搭在農老四棍棒之上,腦袋離農老四不過半尺之餘,張牙咧嘴對著農老四,似乎正在得意說:我要將你整個兒活吞下去。

蟻王出力兇狠而且身體極重,這要是在往日,農老四還可以勉強抵擋支撐一陣,如今全身乏力,明顯已身處下風,被蟻王壓低了半截身子單跪在地上。幸的農老四機警,見情勢不妙,忙將身子側向一邊,逃了出來。要是在與蟻王糾纏半刻,便極有可能已被蟻王壓番在地,生死堪憂。蟻王雙爪,沿著鐵棒滑落在地。

農老四心中早已苦不堪言,想著往日是何等風光,哪曾想到今日竟然落到這步田地,當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心中逼得那口無名悶氣,便要發作,心想:橫豎都是死,那麽多妖魔鬼怪自己都能安然逃出,今日還會怕這等骯臟齷齪的東西。

常言道:先下手為強。只聽得他大喝一聲,先下去一棒,鐵棒直落在蟻王頭部。正在農老四得意這般容易得手,哪裏知道,蟻王扥身子到底是什麽東西所造?他這一鐵棒下去,只見蟻王頭部先是受力處往下一凹,緊接著又向外回力。在那一瞬間農老四只感到手中鐵棒受力往外,把自己彈了回去。

蟻王詭異一笑,即刻發出反擊,只見它將身體在地上擺了半圈,後半身剛好撞上重心失穩的農老四。只見他已經雙腳離地騰空而起,緊接著蟻王竟然再次發起攻擊,只見它猛地將後面兩腿猛地踢向空中的農老四。哎呀,我的媽耶!可憐那混世魔王農老四,就像顆被人玩弄的皮球般被蟻王重重地踢了出去。

‘噗’地一聲,農老四重重著地。腰部與胸部一陣劇痛,正是被蟻王那形如鋸齒雙爪所傷。原本全身上下早已被螻蟻弄得傷痕累累,如今身上又添了兩道傷口,雖然並未傷及要害,但皮開肉翹,鮮血直流,也令他疼不堪言。

嗚呼,當真是得寸進尺的畜生,不將人置於死地決不罷休。農老四剛剛落在地上,只見蟻王像是受了刺激的瘋牛般直奔農老四而來,僅此一下就像立刻結束戰鬥。眼看蟻王已經臨近,農老四連忙一個滾葫蘆一個彈跳站起身來。說時遲那時快,此時此刻,蟻王的腦袋便頂到了農老四的鐵棒。這一相撞,竟將農老四撞出數步。蟻王好不失落,迎頭趕上,農老四避它不過,只得又將手中棍棒死死頂住蟻王的沖擊。蟻王力大,農老四已被它逼一大石處。已無處可逃,就這在千鈞一發之際,隨即只見他腳上一使勁便跳上蟻王的身上,抽出鐵棒。蟻王雖然看不到農老四的蹤影,但也能察覺出他已經落到了自己身上。瞬間變得暴躁不安。

農老四豈會不明白它的意思,它自然是想將自己從它的背上摔下來。哪裏願意屈服,死死趴在他身上。也就是這時候,農老四才清楚地看明白了蟻王的身體結構。原來,蟻王全身大致分為三節,腦袋部分一節,身體一節,後臀部一節。雖然每一節都有堅如鎧甲的甲殼保護,但是在每節的連接處卻留有一道縫隙。看到這裏不禁大喜,心想:這道縫隙必是蟻王的軟出。說話間,農老四哪裏還肯忍耐,趁蟻王扭動頭部之際,猛地操起鐵棒,將鐵棒直插進蟻王頭部與身體連接的縫隙處。就這一下,農老四手中的鐵棒足足有半截插進了蟻王身體裏。

農老四這要命的一擊,徹底擊垮了傲慢的蟻王。頓時間像是瘋了似的激烈的掙紮,身體晃動厲害。沒過多久,便倒在了地上,在地上一陣抽搐,不再動彈,一命嗚呼了。常言道:樹倒猢猻散。眾螻蟻見蟻王殞命,不敢靠前,竟然一哄而散。農老四心裏生怕這蟻王死的不幹凈,慢慢湊上前去踢了蟻王兩腳,毫無反應,便將鐵棒從蟻王身體裏面拔出。這才斷定蟻王是一命嗚呼了。心裏稍稍安定,此時農老四已經筋疲力盡,一下癱坐下去。

農老四原本帶了幾塊蟹肉,剛才經過幾番激戰,丟了些,所幸的的是身上還剩下一塊,農老四吃的是津津有味,在喝了些海水,這才想起海水是苦澀之味,便尋了個能盛水的東西,搭了個火架,海水經過煮沸之後得到的蒸汽便是純凈水。

吃飽喝足之後,本應當是歡喜不得,但看到自己身上衣衫破爛,血肉模糊,便越發的痛恨起那些螻蟻,見他們已經四下散去,但老巢還在,心想:正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老子就一把火燒了你的老家,叫你們做一回無家可歸的喪家之犬。隨即來到那對松散的土堆前面,也不大敢貿然向前,生怕還有螞蟻藏在其中。便用鐵棒在土堆外面攪動起來,誰知那對松土比想象中的還要松散,被農老四這麽隨隨便便的一攪合,便露出一個大洞口。

大步往洞內,剛踏進洞口農老四便聞到股難以形容的惡臭,走進洞內細細查看,原來洞內到處都是各式各樣的屍骸,想必是螻蟻儲藏的食物,而且還有一堆堆的還未浮出螞蟻幼蟲。洞內空間還算較大,洞的四周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小洞大概是容許螻蟻進出的門洞,此時光線從小洞射進洞內,到使得洞內比較亮堂。

農老四見不得這些幼蟲,一見便火的不得了,也不顧及,提起鐵棒,便是稀裏嘩啦地一陣猛敲亂打,打的是幼蟲漿液四處亂賤越發的惡心。雖然打得痛快,但也經受不了洞內彌漫的味道,幾次獨有作嘔的感覺,心想:這次要是不將你們連根拔了,斷了你們的子孫,還等何時,但這般敲打下去,也不知要到何時才能將他們全部殺死,何不放他一把漫天大火,燒他個趕緊利索其不痛快。只見他欣喜抱頭串出洞外,尋來許多幹柴,將洞室堆滿,農老四見將要將這群幼蟲燒死,樂得欣喜若狂,肚脹腹大。將鐵棒往墻倚靠便要點火燒死它們。就在農老四將鐵棒往墻上倚靠的這麽一瞬間,農老四突地感到鐵棒與墻壁撞擊發出的聲音比較奇怪。這洞室是依山而建,外圍都是松土,唯有農老四將鐵棒靠住的這一面墻上面是巖石。鐵棒與墻體撞擊聲音比較深沈。聽這聲音似乎墻壁內側必定是空的,農老四趕緊熄滅了火折,心想:原來墻壁內側還別有洞天,這群螻蟻還真夠狡猾,竟然將子孫藏了起來,差點讓他們哄騙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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