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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農王廟裏拜農王 農王廟外農王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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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攘長沙街道,人來人往,甚是繁華。一老者看了看午後過半的日頭對一十六七歲的姑娘道“六兒,快些走,再不走就得抹黑進寨子了”。一老一少皆是苗族打扮,聽老者的語氣顯得甚是焦急。叫六兒的姑娘倒顯得滿不在乎,對老者撅了撅嘴巴,一雙水汪汪地大眼睛砸了幾下,似乎在說:咱們好不容易下山一次,幹嘛那麽著急。接著隨手抓起一串糖葫蘆,含了半顆在櫻桃小嘴裏,那酸酸甜甜的味道讓她越發流連忘返。細風弗來,斜眼裏看到隔壁攤子上的風車不斷旋轉,錢也不付便跳上前去。

六兒嘴裏一邊嚼著糖葫蘆,一邊對著風車吹了口大氣,風車迎風飛轉,她那靚麗的臉蛋上泛出一絲如花的笑顏,如花盛開的笑顏。老者無奈地搖了搖頭,從錢袋中摸出兩枚銅板塞給糖葫蘆老板。接著又數出五枚銅板放到風車老板的手裏。

六兒像小孩般跳轉身來,一手執著糖葫蘆一手執著風車對老者道“爹爹,你看前面好生熱鬧,我們再去前面逛逛”。說完也不等老者回話,便蹦蹦跳跳穿梭在人群中。

老者甚是無奈,心中正暗自後悔帶她下山,再次仰頭看了看日頭又覺得也不是太晚。索性就讓她在玩會,但見她在人群中時隱時現,心中卻有些不放心,忙地追了上去,一邊追著嘴中一邊六兒六兒的叫喚。

六兒從小在深山中長大,數年才難得下山一次,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琳瑯滿目的貨物,自是開心得很。童心未泯,看到什麽都決的稀奇,這裏看看那裏瞧瞧,也不顧自己需不需要,看到自己喜歡的東西,拿起就走。老者只得一路緊跟其後。

這一下六兒剛拿了兩個白面饅頭,放到嘴中咬了一口,開始無甚味道,可是越往後越嚼越覺得香甜。正獨自高興,卻見到前方不遠處一個趴在地上四肢殘廢,渾身破爛,頭上又臟又亂,仰著一張滿臉汙垢的臉盯著自己手中的饅頭。他竟然不知此人是一名乞丐,像這樣渾身破爛之人,他今天卻是見了不少,但是那些人個個都是四肢完全,倒不覺得他們與自己有何不同,但是眼前這個人,只覺得看他樣子甚是可憐。她心自幼地善良,看到折了的花草都覺得難受,要是見到受傷死去的小動物甚至哭上個好幾天。

六兒心中不禁一陣酸苦,不知覺間眼淚便在眼眶中還轉。跑到那人身邊問道“你怎麽了,難受麽”。

那乞丐顯得甚是吃驚,他已經習慣了別人的白眼,要是別人對他大聲喝斥他倒覺得正常。但像這個姑娘這般溫言問候他倒覺得有些不自然,看著六兒濕紅的眼神,他突地不好意思起來,他本想慢慢地爬著離開,但是他肚子餓極了。他幾次想擡起自己的手向六兒索要他手中的饅頭,可是,無論他如何使勁,他的手始終是離不開地面半寸的地方。他不得不嘟嚷著嘴道“饅頭,饅頭”。或許時許就沒有與別人交流,他說的話不清不楚。六兒本就以為他是身體痛苦難受,卻沒想到他是饑餓難耐,將耳朵湊近他嘴邊才隱隱約約聽出饅頭二字,才知他是餓了。忙地將自己手中饅頭塞到他嘴邊,但發現哪的卻是自己咬過了的,又不好意思地黃了一個。乞丐也不客氣,一口便咬下大半個饅頭,剛吞咽了一口,嘴巴還是鼓鼓的,便有張口將六兒手中剩下的半顆饅頭咬入嘴中。

六兒見他這般狼吞虎咽忙道“莫要急,慢慢吃”。說著在腰間去處一顆水葫蘆,抓在手中搖了搖,聽到裏面似乎還有些水,嘭地一聲打開了口子,便將葫蘆送到乞丐嘴邊。

乞丐被饅頭哽咽的有些難受,本也想喝上一口水,但見六兒手中水壺甚是幹凈整潔,心想定是他的平常習用之物,生怕自己將葫蘆弄臟,沖六兒搖了搖頭,表示不需要喝水,強忍著將嘴中饅頭吞咽下肚。

六兒天性稚趣,卻看不出是怕汙染她的水壺。見她搖頭,也就不在勉強,將葫蘆蓋好放回自己腰間。

來往路人見這麽一個花兒般的姑娘悉心照料這個骯臟的乞丐,甚為好奇,只聽一人道“照顧的了他今日,怎又能照顧的了他明日,即使能照顧的三兩日,又豈能照顧的了他往後的日子。哎,向他這般四肢殘廢,終日飽受煎熬,又何必多一日少一日。索性早早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六兒聽到這人話,不禁心中越發酸痛,心想:這人說的對,我是今日看到了他才能照料他,若是我離去,他豈不是還要忍饑挨餓。想到此節心中越發難受,竟然想要求他爹爹將這乞丐帶回家中,好讓自己有更多的時間照料他。

剛要開口,卻聽到他父親對著一算命的先生道“你這眼瞎心亮的先生,心地怎地這般歹毒,不求人家長命百歲,卻巴不得人早死”。

算命先生聽著老者喝斥也不生氣道“老先生,有所不知,這廝來此三天每日與獵狗搶食被它撕咬,其他乞丐欺生每日對他動不動便是拳腳相加。我倒好心勸過幾次,可我人言微薄,卻沒人聽我的,你說這般還活著有個什麽勁”。這算命先生大多喜歡裝作眼盲,故弄玄虛起來倒顯得越發神戶,若是真有些眼瞎者,便是靠著絕好的聽覺,聽一事便已牢牢記住,加上一些推敲,便能將事主心事猜個八九。他聽到老者說話聲音蒼老,便已猜中他的年紀,事故在話語中便職稱老先生。

苗族老者冷哼一聲道“常言道好死不如賴活著,你也是身體不健全,那你活著又有個什麽勁”。

算命先生聽著老者的冷言譏諷,冷哼一聲也不答話。六兒聽算命先生說他在乞丐受人欺辱之時還出言幫襯,還道他是個心地善良之人,便央求道“瞎子先生,您神通廣大心眼好,能不能求個法兒救救他”。殘疾之人最恨別人說自己的短處,要是旁人說起,必定會惹惱他來,但他知道這姑娘竟然會照料這麽個毫不相幹的乞丐,心想他必定是個不谙世事之人,加上他後面又說自己神通廣大,心中不禁有絲快感。不怒反笑道“姑娘說笑了,神通廣大到不敢稱。但我倒是真有一發子救他一救,成與不成那就得看他造化”。

六兒聽他有辦法就這乞丐,不禁心中歡喜,真等著算命先生說出他的辦法,卻等了許久不見搭話,卻只見他將手指連連在桌上指了指。六兒也不知其意,本想開口問他有甚法子就這乞丐。卻聽的父親道“你這鬼話,就會騙騙小孩兒。想從我這騙取銀兩,到不容易”。說完,便抓住六兒得手便要拽著她離開。

六兒這才聽得明白,原來算命先生遲遲不肯往下說話,原來是想索要銀錢。忙地在手腕處脫下一只銀手鐲就要放到算命先生手裏,老者忙地拉著六兒埋汰道“這等人分明便是騙子,你卻也信”。

六兒道“瞎子先生,神通廣大怎地會是騙子”。

老者見女兒一臉委屈,心下卻是一軟,將鐲子帶回女兒手裏,從錢袋中摸出半錢銀子扔到桌上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鬼話”。算命先生只是微微一笑,卻也不管銀兩,六兒這次倒像是看出算命先生想必是嫌棄銀子少了,便一下奪過父親腰中錢袋,本想連錢帶袋子一起給他,但看著錢帶上的一朵荷花,便想起這時過世的母親給父親繡的,不禁有些不舍,只聽得劈裏啪啦的聲,只見袋中銀錢系數倒在算命先生桌上。

算命先生大喜,忙地將桌上銀錢沒入懷裏,倒像是能瞧得清楚似得,桌上分文不剩。這才道“多謝姑娘賞,姑娘定是天上菩薩下凡,特來搭救世人”。接著又道“往前便是農帝廟,農王爺乃是天神下凡,如今已經升天,若你去求他一求,他必定會搭手救他一救”。

老者早已知道這廝鬼話連篇,自己花了這般多的銀錢,他卻叫自己去拜神求佛,不禁怒氣橫生,便要發作。誰想到六兒倒是一臉歡喜道“對呀對呀,我怎地把這事給忘記了,農王爺是大英雄,他在天之靈必定會保佑眾人”。說完,便拉著父親便要離開往農帝廟求拜。老者自是無奈。六兒剛踏出兩步,便像是記起什麽,便有掉轉頭來對著那乞丐道“你在這等等,我去求農王爺,好叫他保佑你早日康覆”。

說完便興高采烈地奔農帝廟去了。卻看那乞丐,聽六兒要去農帝廟求拜保佑他,卻也不理睬,眼中卻呆若無神,嘴中卻突自念道“農帝廟,農帝廟,保佑我?保佑我?”。說完像是想起什麽極其好笑的事情一般,仰天長嘯起來,以其說是長笑到不若說是苦笑,甚至是發自內心的苦笑。

一邊笑一邊用腦袋猛地在地上猛撞,三兩下便以是血肉模糊。突地腦海中想起算命先生的那句‘向他這般活著還有個什麽勁’,又獨自念叨起來“是啊,我活著幹什麽!我還活著幹什麽”。越想越覺得自己活著沒意思,真想自己就這般一頭撞死。過不得多久,乞丐便覺得腦袋以沈,變昏死過去。

山中天氣,變幻莫測,一陣集雨,讓人寸步難行。乞丐咳嗽數聲便已醒來,黑暗之中一團篝火,才知自己還未在地府陰曹。

“你醒了”一聲清甜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那聲音好似春天的鶯歌,令他心曠神怡,他本意厭倦了與人交談,但聽到這般優美的聲音卻讓他難以抗拒。

“是你們把我帶到這來的”乞丐道,他顯得有些緊張,他本想質問他們為何要多管閑事,為何不讓自己死去,但他一看到那雙如珠兒般滋潤的眼睛,頓時求死之心煙消霧散。他的記憶還只停留在自己用腦袋猛撞地面的瞬間,現在看到自己在屋中,雖然這只是一座廢棄的廟宇,但至少也算得是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是我爹爹背你過來的,我可沒那麽大的力氣”六兒道。說完掩嘴一笑。

乞丐不再說話,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屋外,聽著嘩嘩的雨聲,突自發呆。

“六兒,將這兔肉與他吃了”坐在篝火旁的老者背對著二人道。

六兒應聲去了,接過父親手中的一只剛烤熱的兔腿,便轉身又回到先前做的地方。老者知道女兒心地善良,每次上山打獵到獵物必先宰殺後,取出肉來直到烤熟了才敢拿回家。他最看不慣的便是小動物在它面前死去,但是對烤熟了肉倒不怎地介意。他始終覺得,這二者不是一回事,可她卻偏偏忘了,不殺死動物,怎地取出它的肉來。

只見她拔出小刀,割了一小片肉下來,送到乞丐嘴邊道“張嘴”。倒像是母親在為幼兒吃飯般。

乞丐應聲張開嘴巴,但眼神卻依舊呆呆地望著屋外。嘴巴卻慢條斯理地嚼著兔肉。

六兒問道“好吃麽”。問話只見又割下了片兔肉。

乞丐也不回話,緩緩地點了點頭,眼睛仍是不肯移開。

六兒倒也不生氣,見他點頭反而開心極了,呵呵笑道“好孩子,再吃一塊大的”。說完變又將割下的兔肉遞到乞丐嘴裏。六兒從小活在大山之中,見到小動物受傷,便要抱回家飼養,每次餵它們吃食,小動物自是不會言語。只要它們不斷吃東西,六兒就會覺得它們就不會死去,甚為開心。

老者道“也不知發生什麽情景,年紀輕輕便淪落這般田地”。剛說完,便又後悔,心想女兒最聽不得便是別人身受苦難。轉身看著女兒,果見她低著個頭。又道“幸好,算他命不該絕,碰上我們心好的六兒”。

六兒本聽父親說他‘淪落這般田地’心情一下子低沈,腦海中想象的卻是他遭受的種種磨難,突地又聽到父親說碰到自己,心想不管他以前怎樣的受苦,從今以後,自己會好好照顧他,不會再讓他遭受任何痛苦。心情一下子又高興起來。一連割下三片兔肉放到乞丐嘴裏。

就在這時,一陣風動,篝火一閃,屋中卻多了一人來,只見那人手持長劍,身穿白紗,臉上遮著一片紗巾。

老者大驚,慌得從地上往身後跳出數步道“你是想幹嘛”。

來人亦不答話,眼睛在三人身上一掃而過,定在那乞丐身上。接著便揮出長劍直撲乞丐。

乞丐顯得異常激動,忙地便要抽身躲避,卻那站立的起來,一慌張,便摔倒在地。六兒大驚,揮舞小刀,橫身護在乞丐身前。老者搶先一步,早已揮出一柄材刀隔開白衣人那一劍。

只見老者將手掌攤開,材刀在手中一轉,便又向那白衣人攻去。只聽得叮叮數聲,二人已交戰數個回合。

白衣人卻也沒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老者,竟是身懷絕技,數個回合下來,自己絲毫占不得便宜。

老者喝道“好毒辣的姑娘,害的人這般,還要取人性命”。老者心思這人一上來便對乞丐出殺招,像是他身體殘疾,必是和此人有關。事故才會出此言語。

白衣女子,本來對他還有三分忌諱,但聽他出口便對自己質問,不禁心中生氣喝道“與你何幹”。說完,長劍在身前一擺,便又向老者刺去。

六兒見白衣女子一見面便出手腰傷人,開始也只想保護乞丐,但聽父親說是他害的乞丐這樣,不禁怒上心頭,本要祝父親一臂之力,但轉眼見乞丐,在地上將身子萎縮一團像是甚是恐懼,又不忍離開。正猶豫見,卻見父親一掌,拍到白衣女子肩上,不禁心中痛快。

白衣女子受傷,也不敢在做糾纏,冷哼一聲,便跳出走了。老者,唯恐有失,也不敢貿然追出。

老者見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乞丐,不禁疑慮叢生,原本以為他只不過是身世坎坷之人,女兒要救他,那也只好當他是只鳥兒兔子般餵養。現在看來,情況似乎並不嗎麽簡單,要是自己不問個清楚,恐怕日後給自己惹下不小麻煩。問道“小子,你究竟是什麽人”。

乞丐甚是驚恐,但聽出老者的語氣,要是自己不說出實情,老者必不肯保護自己,已是在地上一陣掙紮,將後背貼在墻上坐起身來道“我叫曲辰,江南人士”。老者聽他口音,倒是和CD江州軍士十分相似,已是點了點頭道“倒是和農王爺是鄉親”。

曲辰接著道“我江南老家,倒算殷實,在我小時候父母便於我許下一門親事,後來這戶人家輾轉搬到CD。前幾年我父母見我已到婚娶年紀,便帶著聘禮不遠千裏來CD尋親。誰曾想到,這戶人家見財起意已將女兒另許許給了當地一戶惡霸家中,我父親氣惱不過便要將他告到官府。其實我父親本是個通情理之人,他當時說那話也只是當時氣急才說出。那人家去惱羞成怒,變勾結那惡霸,將我父母毒打而死”。說到這不禁痛哭流淚起來。

老者怒道“世上竟有這般仗勢欺人這人”。

曲辰點了點頭接著道“後來,我便找到那婦人家要和他們拼命,誰知那婦人,功夫了得,也就是剛才那女子,將我毒打一番,接著便將我扔下山崖,以至於我摔成這般廢物”。說完不禁有掩面痛哭起來。

六兒聽著曲辰述說他的身世,感到甚是可憐,也不禁痛哭起來。

老者世代居住在深山之中,見過無數摔傷的人,稍作看了看曲辰手腳,像是高處跌傷,不禁怒不可揭連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接著問道“小兄弟,你留在長沙,莫不是想要伺機報仇”。

曲辰哀嘆一聲道“像我這般樣子哪能報的了仇啊,我本想在城中遇上我江南鄉朋,希望他們念在鄉親面上替我出頭,可是我整整在城中待了兩年,卻一直我沒有找落”。

老者道“那你可認得那家人麽”。

曲辰道“我只知道那戶人家姓王,要是碰到人我定認得出來”。

老者道“CD姓王的多了去,那如何找的了”。話語之中卻帶有三分埋怨之氣。接著又道“小兄弟,你也莫要氣餒,我想他今日回來找你,想必還在CD,日後定有照面的機會”。

曲辰點了點頭。老者聽完曲辰這一番話,心中只是對那戶人家惡語相加,對曲辰卻越發憐憫道“你且跟我回寨子,我看能否有法子醫好你的手腳”。曲辰一聽老者口氣似乎有本事能醫好自己,一激動便摔到地上,對老者又是求助又是磕頭。

山中天氣倒也奇巧,風雨奏至,便又是繁星滿天,老者唯恐女子去而覆回,便披星而行,曲辰只是老者背負。由於山路崎嶇,加上道路泥濘,老者雖然道路嫻熟,方到破曉時分才進寨子。老者寨子是在一處山坳之中,只有一條山路可通寨中,若非有熟人領帶,旁人倒是實難進入。

三人來到一處竹屋之外,老者突地見到籬笆下有一人形,驚問道“誰”。雖有些吃驚,心中倒不害怕,畢竟寨中只有尋常幾十戶人家。只聽得那人道“是金大叔麽”。老者原來姓金,全名金大福。

金大福道“哦,原來是阿念啊,你這班大清早的不在休息,來此作甚”。話剛出口,便覺得這話有些多餘,他自然是為了六兒來的。見他一臉疲倦,顯然是一夜未睡,八成整夜未歸,廝守在屋外。這個名叫阿念的男子,從小與六兒一起長大,對六兒倒是一片真心。苗人的愛情倒不像漢人這般有許多繁文縟節,只要年輕人談得來雙方願意,父母通長極少幹涉。

阿念見老者認出自己便應承道“金大叔,是我”。言語之中卻有三分歡喜,也有三分羞澀。

由於礙於金大福在,見到六兒只是高興,卻又不好意思問長問短。本以為六兒會想平日一樣想自己打招呼,斜眼裏偷看了六兒幾次,只見她只是連打哈欠,眼珠子在眼眶中一陣專溜,卻也不理他。阿念自是有些失望,若是平時定是阿念哥長阿念哥短的叫喚。心想今日我又做錯了什麽,六兒去不理我。她卻忘了,六兒是一臉疲倦。見金大福身上背著一人,六兒有跟在身後照料,心想,今日六兒對我不理睬,定是因為這人,但看他身著這般破爛,六兒怎地會看上這種人,莫不是他有什麽特長,或者相貌英俊。想到此節,心中突地一酸,便想仔細打量一番那人,但此時天色尚早,卻也瞧不大清楚,已是問道“金大叔這人是誰”。

金大福早已猜中他少年心思,見他看著自己背著一人,卻也只是傻扔著不動,也不上前幫襯,心中已有不悅。心想便氣他一氣,已是道“是一落難公子,雖遭人迫害,相貌倒算英俊”。

阿念一聽身後之人是個英俊少年,心房像是被人揪住一般酸痛,心想:好你個六兒,竟然這般朝三暮四,看我日後再不理你,倒是可莫要來求我。面對金大福也不好表現的太過明顯,臉上強顏歡笑。心中卻有些不甘,心想: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英俊法。接著便一把扯住六兒,嘴上卻道“金大爺我來幫你”。說完,雙手以插住曲辰腦袋,翻開曲辰淩亂的頭發,在蒙蒙亮的天色之下,卻看到的是一張滿臉邋遢的臉,心中卻好受些,但又想到金大福說他是個落魄的公子,既然落魄那定然是生活不能自理,說不定洗刷幹凈之後,倒不是這般摸樣。想到此節,竟然用手在曲辰臉上撥弄起來,倒是想要將曲辰的臉看的真真切切。

六兒開始被阿念大力扯開自己,心中已是又氣,現在見他抱住曲辰道“你這麽大個人,咋連抱個人都不會呢,哪有抱著人腦袋的,你這般莫要扭著人家腦袋”。阿念不谙世事,自然不會想到阿念是因為爭風吃醋,還道他是無心之失。

阿念聽六兒埋汰自己,心中越發酸痛,心想:我就這般輕輕弄下他的腦袋,你就這般緊張,看來你真是喜歡上他了。我今日就偏要這般抱住他,看你能把我怎樣。卻也不理睬六兒。

六兒見他不為所動,越發惱火,一把搬開阿念的手道“阿念哥,你咋就聽不明白呢?應該是這樣泰才可以”。說話之間,已將雙手穿過曲辰腋下。阿念也不上前幫忙,道“那你就來”。六兒本只是想給他做個示範,卻沒想到道阿念竟會說這話,心中卻是氣急道“行,那你就歇著吧”。

金大福早已將籬笆打開,此時已到大門口,在自己身上一模,才想起鑰匙在六兒身上,已是道“阿念,那鑰匙來,幫我把門開咯”。金大福知道阿念這人什麽都好,就是有些小心眼,想到自己年輕的時候何嘗不是這般,所以也不太以為意,加上阿念這般生氣,倒也是因為自己挑撥起來,心裏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明知道鑰匙在六兒身上,叫他開門,也就是告訴他自己並沒有把他當做外人。

阿念卻未想的那麽深遠,要是尋常時候,金大副叫他做些什麽,那是一百個願意,但今日顯示醋意未消。心想:做什麽事就老實叫我。心中這般想,但還是從六兒斜跨袋中摸出一串鑰匙。二人從小一起長大,在對方身上取些事物倒是常事,所以六兒倒不以為意。只是心中還是生氣。阿念將門打開,順道點上了火燭。金大福也不好在拿他取笑,便徑直將曲辰安排到一間存放雜物的小房間中。

三人將曲辰安排妥當,阿念便要離開,六兒正在氣頭上,也不理他,阿念心中又是一番酸楚。金大福本要留他喝些茶水,阿念卻道自己困倦,要回去休息,金大福自然之道他的心思,也就不做強留。

眼看,天色已是大亮,金大福取出水煙筒猛抽了幾口,見六兒還在房中照料曲辰,本想嘮叨幾句,但是想到六兒對待曲辰只不過是可憐她的遭遇,對待他只不過是想對待受傷的小兔小鳥。話到嘴邊卻也說不出口。但想到她此時一定甚是疲倦,便還是叫她去休息。

若是平常,六兒不見到自己救下的小動物傷愈他是無人如何也不會休息的,有時候累了便在它們身邊睡下。父親尤其是阿念哥會一直陪在她身邊,今日他雖然有些生阿念的氣,但還是以為他會留下來陪自己守護曲辰,也不知道為何阿念哥今日卻是一放下人便要離開,本想問他,但想到自己真在生他氣,又不好意思開口。心中又是生氣又是傷心。聽到父親催他休息,他到真的回屋去了。人事燙到了床上,盡管也非常的勞累,卻無人如何也睡不著。心中老想著阿念哥為何不留下來陪自己。

曲辰來到金家已有三日,這其中金大福帶過幾次人來查看曲辰,曲辰見那些人一件自己邊查看自己的傷勢,但那些人查看之後無不是搖頭而去,曲辰便明白自己的傷勢恐怕難以治好,所幸的是他也知道自己傷成這般,恐怕是大羅神仙也恐難為力,心中雖有些失落。但每一次一看到六兒心中卻有種莫名其妙的舒坦。

曲辰吃了一塊六兒遞送到他嘴邊的兔肉,便道“這幾日,怎地覺得你不開心”。

六兒本就沒什麽心機,見曲辰想問便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曲辰一聽便明白其中緣由,心裏雖然有些傷感,但想到自己如今這般樣子,怎還敢有甚麽奢望。他對自己這般好,自己也想她開開心心。已是便道“下一次,你見到阿念哥的時候,你就跟他說,等我傷好了,你就將我這只大兔子放到山上去,讓我自由自在,你阿念哥聽到這話,必然開心”。

六兒聽到他將自己比喻為一只兔子感到好笑,能後有些將信將疑道“這能行麽?”。他心想,我鬧他生氣跟你有什麽關系。

就在這時廳中傳來一人道“金大叔在麽”。

只聽得金大福應道“在呢”。

六兒一聽一臉歡喜道“阿念哥”。但一想到這幾日阿念哥都不來看自己,必定還在生氣,一下子又高興不起來。接著又聽到阿念道“我爹爹叫我將這東西給你,他說這是唯一的方法”。

過了半響,只聽到金大福嘆了一聲道“這事我得問他一問”。

六兒正在愁思他怕自己沖出去,阿念哥對自己又是不理不睬,自己又是越發難受,見曲辰對他點頭一笑。六兒臉上露出一絲歡笑,便將兔肉放在曲辰邊上歡喜跳出房外。

只聽六兒道“阿念哥,你來了”。話語之中滿是開心。

卻聽得阿念嗯了一聲,接著便又道“金大叔,要是沒啥事我便先回去了”。

曲辰聽到阿念對金大福說這是唯一的方法等等,雖然沒說明是什麽事情,但曲辰隱約之中覺得必定是和自己傷勢有關,但又聽到,金大福一聲嘆息,顯然這種方法似乎不太令他滿意。但曲辰已下定註意,只要能醫好自己傷勢,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能接受。曲辰一心仔細思考他的註意,對呀六兒他們打交談卻並未在意。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只見金大福踱步進入來。一進門便道“小兄弟跟你說個事情”。話雖然是有種商量的意思,但語氣卻顯得老大不願意提這事。

曲辰見到他這般摸樣,對自己的猜測越發肯定,意識道“金大叔,你能救我,我已是莫大的開心。無論什麽方法我都想試一下。只求金大叔能做成全”。

金大福一聽曲辰的口氣,顯示他一聽到自己的談話,見他這般堅定,也就再無什麽顧慮已是道“那我就直說了”。頓了頓接著道“你現在周身的筋骨已被摔斷,在這幾年的時間裏,大多已經錯位愈合。阿念的父親是我們這裏最好的郎中,他的方法要將你周身已經愈合的筋骨在全部打斷,按照正常的次序接好,再假以時日,能恢覆到正常人的七八成”。

曲辰一聽要將自己全身筋骨再次打斷,腦海裏便浮現出自己掉入深淵的那種痛苦。全身上下幾乎每一寸筋骨都為止一震。

“我知道那種痛苦是常人難以忍受的”金大福緩緩道,他似乎看出了曲辰的恐懼,接著又道“這就好比再叫你從懸崖上摔下一次”。見曲辰也不回話又道“小兄弟,我知道你身懷父母大仇,但這事不一定要自己親自去報,若是忍受不了這痛苦,只怕。。。”。只怕之後的再明白不過了,他卻不忍心再說下去。

最後又道“你好好想想吧”。說完,便要離開。

曲辰道“金大叔,我想好了,哪怕是再死一次,我還是想站起來。求金大叔成全”。說完,一陣掙紮,便摔倒在床上。朝金大福扣了一記響頭。

金大福深吸了口氣,心想這小子倒是個漢子,心中不禁對他暗生敬佩道“好,我們半個月好便可以開始”。他說了半個月的時間,一則是好讓他在這段時間調養一下身子,二是也好讓他在這段時間再考慮考慮。說完便出房間去了。

金大福剛離開房間,六兒便和阿念一同進屋來看曲辰,六兒只是歡喜的很,阿念雖然臉上並無喜色但從他的話語之中也瞧得出,對曲辰大有改觀。二人說了一些叫曲辰好好休息之類的話,六兒和阿念一同為了曲辰一些食物二人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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